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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内幕。当地政府心存恐惧,害怕此事会被敌对的媒体渲染为因精神文明的空虚而导致,进而大肆攻击政治制度与现行政策。
对于金天闯来说,那只是一个荒谬透顶幼稚可笑的鬼怪故事,但带给他的刺激是无以比拟的,为此他有三天高烧不退,住了院。廖东然来看过他,可廖东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没像金天闯这样吓得生病,也突然变得不爱说话了。沈颀这期间只来探望过他一次,相反,她的情绪好了许多,因为她觉得相形之下,父亲的死反而并不怎么残酷了。她本想以私藏枪支罪起诉刑坤,但很快发现毫无作用,刑坤在烟州举足轻重的社会地位如今也只是细枝末节的微小因素,决定性的原因无疑还是这场对生命全无顾忌和怜惜的血腥屠杀带给所有目击者的震撼。
刁梓俊死亡的当天岳衷怀已经知道了。很久以前他就觉得刁梓俊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活起来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早该奔死里去了,所以一面心理欢呼雀跃“死得好”,一面考虑用不用去露面表示哀悼。那日的下葬他本打算以手机短信致哀,但终因偷笑得太厉害声音发颤,即使拼命掩饰也会被刁利听出来,只得作罢。待到大事一出,才惊慌不已,大感后怕之际又觉欣慰,幸亏自己当日没去,否则本市第一父母官叫他如何收场?这下可好了,他什么也不知道。这些时日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刁梓俊遗留下的那部宝马。
24、不欢而散
程科不愧是学生物的,连金天闯出院的日子都算得极准,虽然在金天闯生病时从未去探望过他,但等他一康复立即很大方地请他去一家风味餐馆吃饭。金天闯的心病却永远也不会好,坐廖东然的福特时心已经在隐隐作痛,坐程科的捷豹时更觉得马上就要死过去。
程科怕他不适应高速,将车慢下来。周围飞啸而过的景物慢慢滞顿。
“那天的事……别再去想了。”“我没想。”金天闯口不对心地将脸偏向窗外,猛地在挡风玻璃上隐约发现程科此时的脸,由于灰垢的积聚而变得毫无色彩,嘴角向上翘起,颇为诡异地笑着,金天闯再怎样想象力匮乏,也能觉出他下一步说不定会立即变成一只狰狞魔怪。
金天闯蓦地回头,并非因为胆大,而是鲁莽和躁闷令他无暇去想,在后悔的一刹那间程科的确正在笑,可完全没有金天闯看到的那样充斥着奸佞邪恶,只是行车带起的微风产生的愉悦感所致。
“怎么啦?”程科重新又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金天闯的脸色愈发难看,“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我笑怎么啦?我……”程科闲得无聊,本想和他饶饶舌,但在反光镜中陡然瞥到他面无人色的疯狂状态,五年驾龄的自己正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不由略略战栗,连忙及时收口,“好,我不笑了。真是的,你要是觉得我笑得难看……”“别说了!”金天闯心烦意乱地打断。
廖东然知道程科好脾气,不会计较,也知道金天闯自小性情古怪,除了刁梓俊对谁都耀武扬威以外,他们七个都很迁就金天闯。当然金天闯也不是一点数没有,在刁梓俊面前他老老实实,现在刁梓俊死了,他也长大了,不需要对任何人老实。念及这里廖东然觉得自己似乎想得太繁复了,于是说:“行啦行啦,一人少说一句吧。天闯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不愿跟哥儿几个说,就看看外面的风景吧。”
程科有意配合,将车驶入窄路,前面是一座桥顶,沿桥缓行。金天闯叹了口气,说:“你们想想,一连这些日子……都是些什么日子啊。就跟……比如,你们看,桥下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他用手指弹弹玻璃,廖东然向外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因为桥很高,下面一条条繁华街道与高速公路交叉汇错,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粗粗一瞧最少有七八千人,上哪儿去找什么红衣女人?
目标是金天闯随意锁定的,当然看得很清楚,他继续指着说:“就是那个,大红色的女式西装,黑色披肩直板长发,个头挺高又挺瘦,背对着咱们的那个,就那个——呃啊!!”金天闯短暂而快捷的一生类似临死前本能发出的惨呼,重重撞在程科身侧,程科猝不及防,手一带,方向盘悬向一面。车子对着后面的索纳塔狠狠地一碰,发出沉闷如水牛响鼻的声音。捷豹没事,索纳塔的车灯已经碎了。
直到金天闯完全清醒过来,也没对眼前即将爆发的冲突产生一丝一毫的恐惧,因为他早已被吓得不轻了。谁之索纳塔的车主却陪着笑上来解释,那样自决不是打架的前兆。在国外,撞车后人们第一个想到的是救死扶伤,在国内人们首先要争论究竟是谁的责任;而这也要具体分怎么说,无论谁撞谁,无论谁的车受创,都得先看谁的车是好车。能开得起捷豹的人想必是位惹不起的爷,索纳塔的车主正是怀着这样的心理支配着他的反常行为。
不是矛盾的矛盾很快冰释,程科坚持给了人家一千块钱,令对方受宠若惊。反正程科也不在乎这点钞票,他的皮包里每天都不会少于两千,何况这次请客还余外多带了一些。本来嘛,对于一个人类(尤其是男人)来说,世上不存在比一个月挣多少钱更重要的话题。程科检查完自己的爱驹并无大碍后,三人又回到车上,这时程科修养再好也难以掩饰溢于言表的不满:“你到底犯什么病了?”金天闯这回倒没跟他顶牛,因为他真的吓傻了,绛紫的嘴唇微微一抖:“那个……那个女人……我刚指了指她,她就突然回过头朝我望了一眼……!”廖东然也给他的表情震了一下:“你神经过敏了吧。你就算能看见她她也看不见你。她回头可看的东西多了,你怎么就知道是你?”“就是看我就是看我!她就是在看我!”金天闯跟个小孩子似的犟嘴,两条手臂还乱摇。
“我今天不想吃了。”程科“啪”地一拍方向盘,他受不了这个任性恣肆的家伙了。
金天闯立即像受了千古奇冤一样大叫:“你不就想千方百计地找借口赖账吗我早看出来了浪费我宝贵时间你怎么可以骗人我的病可还没好……”“不吃也好。”廖东然打断,他也不想总让着金天闯,以免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社会里碰得头破血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你确实有事要跟我们说吧?”“就在这儿说好了。”程科摇开窗,点了支烟,吸了半天才重又开口:“我想说的事,你们一定会觉得荒谬……我猜那次的事儿……应该是……”“是什么呀?”廖东然尽量把身子往外倾,离他远一些,怕他突然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让自己受不了刺激一头撞碎挡风玻璃破窗而出。
“应该不是人干的。”金天闯一阵哆嗦坐起来:“我信我信!我就知道一定是鬼干的!”“不是人干的就是鬼干的?”程科不买他的账,继续说:“我是科学家,怎么可能这样说?我指的荒谬,也是指科学范畴的荒谬。”“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形容。是一种……对你们来说超自然的……怪异的……我们未知,却早已存在的生物……”程科的手狂奏般乱舞,“他们能操纵人类的大脑,让他们按自己设计的行为程序去动作……的能力。西班牙有位著名的心理学家理查德。怀斯曼说过:人类至今还相信有一种外在力量能改变命运。这种力量只能通过各种神秘的仪式才能确定。今天的下葬也是一种仪式。你们怎么看?”金天闯与廖东然对望了一眼。廖东然揶揄地垂下头,轻轻地说:“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程科突然暴怒起来,这种糟糕的形象与他少年时代留给朋友的印象大相径庭。廖东然忽然深深地感受到:任何人都有肯不惜为之舍弃尊严而要保护的东西,也许是爱情,也许是金钱和权力,信仰使其变得神圣。程科继续喊着:“我可以容忍你们对我任何不礼貌的行为,可我决不允许你们藐视科学!”金天闯惊魂已定,终于逮着报复的机会,便大声问:“你那是科学吗?”“怎么不是?怎么不是?深度永远没有广度对人类的贡献大!研究未知领域的新事物,这才是最伟大的科学!”这几句话非但没有镇住他们,廖东然甚至有些害怕:“怎么了你们?……你们两个今天都不太正常……。”程科大怒,激动得要拔下方向盘:“没法再说下去了!我真后悔当初和你们混在一起!哼!两个世界的人!”“你瞧不起我们就早说!何必装这么久?”金天闯冷冷地转着跳棋玻璃珠般的死僵眼球。
不欢而散。
25、复仇者
金天闯本来失魂落魄,可程科的大话令他忘却恐惧,转而一路上骂骂咧咧,即使平日里颇为羡爱的香车或美女路过,看着都非常不顺眼。快到家时,他的骂声才减轻了,词藻也不及适才的华丽多样,因为他得抽出一部分精力来找钥匙。
突然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用力一拉,金天闯措手不及,给拖到小巷里,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奸相家伙正用一只锯短了柄的雷明登猎枪对准自己。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迷惑大于惶恐。按说他见到枪时很恐惧,但当他发现身后是个人时,心里大是宽慰,有没有枪倒也无关紧要了。对方恶狠狠地说:“王八羔子,你认得我,我就不认得你了?”“我哪儿认得你……”金天闯忽然发现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对方正是那天开车故意连撞两人的肇事司机,这么说顾学庆也有可能是他潜入医院杀的。
那人的确是胡功,他看到金天闯的脸色发绿,又沉声威胁道:“你说!是谁杀了刁梓俊?”金天闯以为他很重义气,关心刁梓俊,就回答道:“梓俊是自杀的……”“用你妈的风骚眼放你妈的风骚屁!”胡功用枪口给金天闯的脸腮造了个非持久性容易反弹的人工酒窝,“你以为我想撞死两个无辜的人吗?那是我失手了!我给刑坤干了二十多年的司机,从来没有出过事情,就那次!我还真见了鬼了我!干!真他祖先的背运!那人肯定以为开车撞人的是他!嘿嘿!想杀我,那么容易啊?叫他们尽管来好了,爷我不怕!”
金天闯这种人不论什么时候都容易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情不自禁地问:“你不怕干嘛鬼鬼祟祟地躲着?”“我让你说话了吗?让你说话了吗?!”胡功激动起来,“你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金天闯真到了害怕的时候,多么拢人的话也说得出口:“枪在您的手里,您完全有能力打死我,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我能不信么?”“刑坤的人他妈到处在找我。我看他是想灭口,刁梓俊九成九也是他给撂了。”胡功思索的时候,也没忘很专业地将枪紧紧地顶在金天闯的脸上。
金天闯柔声说:“大哥。”“干嘛?”“我有话说。”“放!”“求求你了大哥你饶了我吧,那天车祸的时候我真不知道大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当时我真没有看清你的脸呀,就算看到了,我算个屁呀,哪敢去报警啊。大哥,我从小就爱看《英雄本色》《古惑仔》《无间道》之类的电影,对您这样出来跑的江湖中人非常敬佩,尤其是您的胆量更令我仰慕不已。这次还劳您屈尊亲自来找我,这不是折我寿吗?以后您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这烟州市什么人敢跟你站着说话?大忙我自然帮不上,但办个小差事,跑个腿,您找我,我没二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是我的荣幸啊!是上辈子修下来的福分啊!不怕丢人肉麻,我这么跟你讲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自打第一眼见到您,嘿!您那气派,您那风度,我就……”
“把肛门夹紧了!”胡功恶心得眼里快要流出痰了,“你以为你挺会讨好人么?这么恶心的话都能说出口,你还算个人吗?还想让我信,你自己信吗?”胡功将他连拖带拉扔进郊区边缘一个废弃的厂棚里。血腥而潮湿的金属气味混染着稀烂泥土与垃圾结合产生的腐臭,令金天闯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胡功找来绳子将他捆牢,金天闯没有半点反抗。胡功仍旧平端着枪:“说,刁梓俊是怎么死的?”“能不能和刚才说的一样?”
“不能!刁梓俊这小子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他要是能自杀,他就能复活!”胡功的眉毛跳得极高,马上就要支援头发了,“你说!刁梓俊有没有仇人?”“这个我确实不知道,真的。”金天闯冤得哭出来,真想把眼珠子拔出来,用力挤干,让胡功瞧瞧自己还有多少眼泪可以流,“太多了,光我们在学生时期结的仇人就不止三十个。”“你拣主要的说。快说!”
“是,大哥。”金天闯开始回忆,“初四那年,刁梓俊一砖把华伦小区的赵盛——赵盛您知道吧?一砖把他的鼻梁骨打陷了。同一年去了石冶一中念书,跟个老师吵了起来,一板凳下去把那老师身上的一块骨头打成两块了。接着三个周以后,他在网吧打游戏,被人家砍死了好几次,他立即站起来绕着网吧来回一个一个地找,终于找到那个虚拟对手,问对方刚才就是你打我么,那人也不是泥捏的,说你什么素质大哥游戏至于这么认真么。他马上掏出弹簧刀划伤那人的肩,说我来教你刀怎么用。又过了两个月,他在石冶的高速公路上飙公路赛,遇上另一伙玩车的,人家骂他,他就没停,好家伙,一下把领头那小子的膝盖给撞出来了……”胡功一脸愠相:“闹够了没有?”“大、大哥,我没闹呀!”“我让你拣主要的说,你没听见吗?”“我这已经够主要了呀!”金天闯哭丧着说:“他平时掴人家一巴掌,揣人家一脚我都还没提呢。”“有没有扬言说要杀她全家,将他灭门的?”
“何止呀,还有的发誓说要杀光所有姓刁的甚至名字里面带刁字的所有人和动物,真的太多了,我根本猜不出来是谁呀……”胡功吼道:“好!他娘的今天不让你红透了半边天,你就不知道山神爷的屌是石头做的!”说着他几乎毫无戏剧性地将手中的扳机扣下。
金天闯见自己演了半天灰孙子,而且演技这样逼真,仍不能保证生命安全,自心底涌上一股极为短捷的怒意。他在胡功的食指刚屈起时就一跃而起。胡功此时后悔没把他连脚也绑上已经来不及了,金天闯没别的武器,便不加选择地狠狠一头顶上,正中胡功的下巴。胡功毫无防备,半张着的嘴猛地合上,上下牙齿的剧烈撞击已足以令他痛彻骨髓,更何况牙齿之间还夹着半条尚未来得及缩回去的舌头。
金天闯这才发觉自己完全拥有自救的能力,他无暇多想对方如何矮瘦而自己如何高大的悬殊体势对比,又重重补上一脚。他的腿长,这一脚让胡功根本没工夫愤怒,就远远地掼了出去。可他仍没有放松手里那杆枪。金天闯有些焦躁,他明白现在如果转身逃跑,对方肯定会追上来,这样空旷辽阔的场地,自己不论多擅跑也跑不过子弹。那猎枪在农村是用来打偷吃庄稼的山猪的,装的全是散弹,击中会削去他半边脑袋。
初中时他看过一本叫《中外名人死亡之谜》的书,其中有一段是这样描述的:“1961年7月2日清晨七时,玛丽被一声巨响惊醒,当她在朦胧中睁大双眼时,见到了对她而言人家最惨烈的情景:丈夫海明威的脖颈上方冒着青烟,只残留下半截鼻子和下巴,大部分脑袋已化作肉末浆泥溅满了天花板、地板与脚趾旁的猎枪,眼睛在铺满地面的头发上滚来滚去,到处都见到血染的颗粒,这个房间里已经充满了他……
金天闯感到头颅快爆炸了,仿佛已经挨了这一枪,胡功眼见就要爬起来了,金天闯想也不想,立即上去一脚踩在胡功持枪的右手腕上,来回地碾着。
胡功在惨叫。
金天闯向他脸上踹了一脚,伺机夺下枪,战战兢兢地蹲下拿起,却大幅度地颤抖了半天仍握不住,最后总算以一种持木棒的古怪方式抓紧,对准胡功。
胡功虽然仍是剧痛不止,神志却还清醒,惊恐使他一时忘了不能太刺激武器持有者,吓得在地上来回翻滚。金天闯见他依旧这样活力十足,更加不放心。他曾经有过一枪灭了胡功的想法,但这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因为他不是个敢于承担责任的人,他热望日后能过上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豪奢日子,但首先要有稳定的生活。如果这枪是把小型五四,也许他会考虑先打残胡功一只手,以减轻对自己的威胁,可这猎枪会让整条胳膊与身体分开。
反正枪在自己手里,有恃无恐,金天闯不在乎多踩胡功两脚。一时间他突然涌上对生活对周围人们的诸多不满,两脚不住地踢着胡功,胡功很知趣地不加反抗,并嗷嗷地惨叫以迎合着金天闯不断增多且一发不可收拾的快感。金天闯从未这样痛快地打过人,这场压倒性优势的殴击持续了十五分钟,胡功被折磨到了极限顶峰,再不能加一指于其身,这时候哪怕下起雨来也能要了他的命。
可毕竟胡功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