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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的。就算是为了我,也请你好好地活着,不要拿自己的小命不当一回事,成日招祸惹灾的!你该知道,你儿子远在天边,没本事飞回来救你!”虽然欣赏她一身冷冽的傲气,我却不觉得,这个愚蠢而无情的女人,还有什么值得我留着她的地方。我们的恩怨,也该是时候结清了呢!
八五、见故人,江山未改怨不衰
“哼,你先不用得意,我儿子很快就会回来救我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儿子已经联络了好几家藩王,不日就会带兵打回京城来!到时候,你和你的那个蠢货儿子,就等着被挫骨扬灰吧!”听到我的嘲讽,她丝毫不觉得难过,反而高高地扬起头,倨傲地看着我,仿佛她的儿子刘如意已经打进京城了一样。
“是么?我听说,你这些日子日日在永巷唱着‘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去三千里,当使谁告汝?’你很想见你的儿子,是不是?你指望他会来救你出永巷,将你推上皇太后的宝座,是不是?”看着她骄傲如孔雀一般的面孔,我忽然有些想笑。
真不知道一个这样无知的女人,是如何做到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
最可笑的莫过于我自己,我怎么会在这样一个愚蠢的女人手中吃过那么多年苦头,直到那个罪魁祸首死了,也依旧没能翻过身来的?
难道我真的是那么一无是处吗?
“当然了!我不是‘指望’我儿子会来救我,而是‘确信’他一定会来!你等着看吧,不出两个月,我儿子就会带人打进京城来!到时候,关在永巷里舂米的就不是我,而是你这个该死不死的老妖婆了!哼,你若是聪明,现在跪下来求我,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还能发发善心,给你和你儿子留一条活路!你要是执迷不悟的话,哼,你就等着吧!以后有你们的苦头吃!”戚姬越说越得意,高高扬起的脸上竟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华来,虽是荆钗布裙,竟依然难掩她的高傲!
身旁的小宫女开始冷笑,我的心下不由得烦躁起来。这个女人很蠢,人人都看得出来。可是我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连一个蠢女人都赢不了,岂非更是昭显了我的失败?
这样想着,我的脸色不由得愈加难看了起来。我几乎要忍不住自己心中想要冲过去撕碎那女人脸上笑容的冲动了。
“呵呵,你害怕了,是不是?”那女人恶狠狠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道,“老妖婆,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过去不是,将来更不会是!你敢不敢承认,你从来都斗不过我?当年在先皇面前,你这个乡野村妇就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如今你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却又偏偏养了个最没用的儿子,这个江山,最终还是跑不了是我儿子的!你赢不了我,永远都赢不了!你等着看吧,你们母子的位子,坐不了多久了!”
我丝毫不怀疑她的话,赵王的野心,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显露无疑了。如今皇位落入盈儿之手,他如何能够甘心呢?他要造反的消息,盈儿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始终无法做到毫不迟疑地向自己所谓的兄弟下手,这才养虎为患,延宕至今……
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者!只要有赵王在,这个天下,就永远不会是真正属于盈儿的!刘如意,留不得!
不错,我养了个没什么用的儿子。我承认在这一点上,我很失败。
…
但是,我怎么能就这样认输了呢?苦苦忍受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扬眉吐气,可以将他们母子这样的对手,将当年欺凌过我们母子的人踩在脚下吗?
如今终于实现了夙愿,我怎么会认输?我怎么能认输?她有儿子又怎么样?我的儿子心慈手软,我却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还要继续斗下去是吗?好,我一定奉陪到底!我倒想知道,他们母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可以永远屹立不倒!
“何必要等两个月那样久?你这幅身板,再在永巷中舂两个月的米,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命活到你儿子打回京城来?你我姐妹一场,我怎么舍得不管你的死活,不体贴你思念儿子的眷眷舐犊之情呢?你若是实在想念你的儿子,我完全可以让你在月底之前就见到他!”我漫不经心地拈起茶盏,满意地欣赏着她又是欣喜、又是惊疑的神色。
“你先回去继续舂着你的米吧,等你的儿子回来,我自然会让他去见你,到时候,你就可以脱离苦海了。你们母子见了面,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我和我的儿子,就在这里乖乖等着你们出招就是了!”我懒懒地斜倚在榻上,向着宫人们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真累。明明跟她说话用不着费什么心神,可是不知是何缘故,每次跟她说过几句话之后,我都会觉得万分疲惫,好像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了一样。
如临大敌?相生相克?难道这个女人,天生便是我不死不休的对头吗?
可是我已经没有太多的耐心陪着他们耗下去了呢!我只想在生命的最后,过几年舒心安静的日子,可是他们为什么偏偏不肯让我如愿呢?
“太后,您真的会派人去召赵王回来吗?万一……”戚姬走后,一直候在门外的阿其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忧心忡忡地问道。
“当然会召他回来。如若不然,难道真的等着两个月之后,他召齐了大军,冲进宫来将我们母子赶下台吗?我倒想知道,戚姬那个无所不能的儿子有没有能耐用这几天的工夫,召集起一支足以跟整个朝廷对抗的军队来!哼,他若真有那个本事,我败在他的手上,也算不冤的了!”我至此时方知,我与戚姬母子的这一场博弈,非但远远没有结束,反而可以说是才刚刚开始呢。
旧日,我什么都不想争的时候,他们便一心想着要夺走我手中的一切;如今,我的手中是我和盈儿生存的最后筹码,我不可能再任由他们从我手中轻易夺走了!
要夺我儿子的天下是吗?那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耐才行!
就在这天下午,我的使者带着盈儿盖了大印的圣旨,快马加鞭奔赴赵国去了。
如果刘如意比他的母亲聪明一点的话,他应该不会来的。我只想知道,他会聪明一些吗?
八六、触愁肠,光阴如水去难回
他并没有让我等太久。
数日之后,接到赵王回京的消息的时候,我连日以来高高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了下来。
那个野心勃勃的孩子,他一定不知道,踏上回京之路的时候,他今生的抱负,已经是不可能再有机会实现的了。
“母后,您此时召三弟回来,是要做什么呢?”未央宫中,盈儿小心翼翼地问我道。
看着他唯唯诺诺的神色,我的心中一阵不耐烦。我知道,他虽无能,性子却是极其固执的。事到如今,他仍然坚持称赵王为“三弟”,我便知道,他是决计不肯对那个孩子做出半点伤害的了。
“戚姬想见她的儿子了。我前些日子听宫人们说,她在永巷之中日日啼哭,时候长了,只怕保不准不会哭坏了身子。我就想着让人叫了如意回来,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吧。”我别过头去,淡淡地应道。
“可是我听人说,母后叫三弟回来,是想趁机除掉他们母子,永绝后患!”盈儿忽然激动起来,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了我的对面,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母后,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您真的要对三弟下手吗?他如今已经危害不到我们了!看在孩儿的份上,放过他,行吗?”
我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我的儿子,一如他认真地看着我。
他叫我“母后”,却称我的仇人的儿子为“三弟”,这是在向我挑明,他们一样是刘家人,而我对他们而言,却始终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吗?
这个儿子,我是不是从来都不曾了解他?
他以为,只要他捧出一颗真心,别人也就会像他一样,将他当做最亲的亲人吗?
无论他是什么样的态度,这个赵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母后……”见我半晌不语,盈儿的神情重又小心翼翼起来,他俯身蹲坐到我的面前,满脸恳求之色:“母后,如意是我的弟弟,我们不能害他!我知道您对戚姬多有不满,可是她如今,也可以算是已经受到惩罚了,不是吗?母后,等如意回来,让他们母子团聚,不要再对付他们了,好吗?”
“好。好得很!”伸手抚摸着儿子棱角分明的面庞,我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
多少年没有跟我的儿子亲近了呢?
这些年来,忙着拉拢人才、排除异己,忙着苦苦算计戚姬及其党羽的一举一动,忙着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苦苦秋生……
因为这样的忙碌,我似乎早已把自己先前所珍惜的一切,全都深深地埋藏在了心里。
我以为,终有一天,当我将所有的障碍都排除的时候,我就可以跟我在乎的人一起,过我喜欢的日子,走我想走的路……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忽然明白了,自己先前所想的,完全都错了。
我所珍重的一切,在我决定暂时封存它们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离我而去了。
我的平静,我的美好,我和我的儿女在一起的快乐的日子,都永远不会回来了。
…
忽略了盈儿这么久,我早已经不再了解他,不再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如今,我不知道我的儿子最想要的是什么,不再了解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儿子于我,已经淡化成了一抹遥远的影子。如今,除了知道他是我保住生命和权力的筹码,是我今生最需要保护的人之外,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刻我忽然有些怀疑,我一直以来认定的路,真的正确吗?
也许,我能给他的东西,一直都不是他想要的吧?
“母后,您说的是真的的吗?真的不对付他们了吗?”盈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满脸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
我心下悲凉,冷冷地别过头去,不想再理会他。
我不认为,在疏离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我和他之间本来已经淡漠得几乎不存在的母子之情,还有可能再找回来。
只怕在他的心里,早已经将我这个生身母亲,当做一个最陌生的人了吧?
或许,他心中是恨我的。因为我只顾着满足自己的野心,却忽略了关注他的成长……
他一定会觉得,像我这样一个心地歹毒的女人,是不配做他母亲的吧?我记得,当年我帮他父亲铲除手握重兵的大臣的时候,盈儿曾经不顾一切地冲进我的宫殿,责骂我心毒手狠,泯灭良知……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母子就已经越走越远,再不可能有相互理解的那一天了吧!
接下来的路,我该怎么走?真的依了他的主意,让戚姬与赵王母子团聚,从此再不针对他们了吗?
他究竟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赵王从封王出京的那一刻起,就已在封地招兵买马,并且早已开始联络其他藩王,意图谋逆?戚姬已经堂而皇之地挂在嘴上的话,我不信他不曾听说过!若是明明知道这些事实,仍在不遗余力地维护他们,我只能说他已经愚蠢到无可救药!
可是,他虽然蠢钝不堪,却到底还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管他!
我怎么能任由戚姬母子的野心得逞,将我和我的孩子踩在脚下?我丝毫不怀疑,一旦戚姬得势,她第一个想挫骨扬灰的人,一定是我!
刘如意,我除定了!对于这件事,我坚持。哪怕将盈儿的心彻底伤透,我也不会放弃!
次日清晨,赵王带亲兵进京。听到皇帝亲自率百官到宫门口迎接的消息,我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凉凉的微笑。
他终究还是不信我。我视若生命的爱子,终于也开始将我当做一个敌人来防范、来算计了。
我至今也可以算是彻底众叛亲离,再无需挂念什么了。
亲迎至宫门口吗?接下来,他是不是要与那个三弟同寝同住,寸步不离?
我很想知道,他留赵王在身边的时候,对方会不会将他当做至亲的人来亲近和仰慕呢!
我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下去!即使他会时时刻刻将那个孩子护在身边,我也总会有机可乘的!我倒想知道,他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
八七、用毒计,昨日东周今日秦
不过几日工夫,关于皇帝和赵王如何亲密无间、手足情深的传言,就已经在宫里宫外传为佳话了。
自古皇家无亲情,当今的皇帝却与异母兄弟同行同止,亲密无间,自然会让天下人目瞪口呆的了。
不过,全天下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们那样亲密的原因,并非是多么手足情深,而是我的好儿子,为了防止我暗害他的兄弟而选择的无奈之举吧。
真真是我的好儿子呢!
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他可以原谅戚姬母子这些年针对他的明枪暗箭,可以原谅他父亲这么多年对他的冷漠无情,却为何独独不能原谅我无奈的疏离呢?
他连存心害他的人都包容了,为什么却独独跟我过不去呢?
他究竟知不知道,看着他对我的畏惧和疏远,我甚至渐渐开始后悔,当初自己不曾死在戚姬的算计之下?
我想,时至今日,我才算是彻底没有什么可以追求的了。
“母后,您在想什么呢?”我的儿子的声音,此刻在我听来,已经仿佛远在天边。
我缓缓地回身,向他展开一个无奈的笑容。我知道,此刻的我一定是极其狼狈的。华丽的宫锦已经遮掩不了我满身的疲惫,精致的妆容也已盖不住我一脸的风霜,我今生的热情,终究是耗尽了。
“我累了,你们回去吧。”我实在无法对着那张酷似戚姬的面孔挤出笑容。这么多年的恩怨,哪能说忘就忘了呢?
“孩儿告退。”两个年轻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甚至分辨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我儿子的。
殿门关闭之前,我急急回头,没有看到儿子的背影,却恰恰撞上了赵王神秘莫测的笑容。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像极了第一次在田野中看到一条活生生的毒蛇的时候,那样的恐惧和无力,仿佛全天下的人都是强大的,只有我一个人孤立在旷野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太后。”窗纱微动处,殿中已经多了一道人影。
我懒懒地回身,盯着他极易让人忽略的身影,一脸万事不关心的漠然:“什么事?”
来人平静地递上一枚精致的竹筒:“这是赵王想要传递出去的消息。”
就知道他不会甘于平静的。我毫不意外地接过竹筒,打发了来人出去,冷冷地笑了起来。
“平安,大事如旧,兵马勿忧。”
短短的几个字,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却已经足够让我确信,他从未有过放弃造反的念头了。
我的傻儿子,你可知道,与你日日同寝同住的,是一只连利爪都不愿意隐藏的猛虎?我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手中的利剑刺穿你的胸膛,你会不会后悔自己今日的仁慈呢?
虽然很好奇,我也不过是想想罢了。我又岂能真的允许自己看着亲生儿子落入敌手而坐视不理呢?
…
只要赵王存在一日,我便一日寝食难安。这个人,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了。想到他方才离开之前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便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落到他的手中一样。这样的感觉,该死的难受!
“阿其,你拿我的信物出宫去告诉禄儿,要他三日后休沐之日,邀皇帝去京郊狩猎,懂吗?”既然等不来我想要的机会,我也只得主动出击了。
我偏不信,盈儿真的能做到将赵王保护得滴水不漏!他若有那般能耐,我也用不着日日替他悬心了!
三日的时光,若是有心事未放下,那便是每时每刻都心如汤煮,度日如年;可是当你下定了决心,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时候,再长的时间也便是白驹过隙般的微不足道了。
三日后,听到皇帝的仪仗已经出了宫门,而赵王仍在宫中酣睡不起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一局,我虽然未必赢,但是我的傻儿子,却是毫无疑问的输定了。
不过是片刻的工夫,侍卫来报,赵王暴毙宫中。
我的心中,并没有多少感怀。
这么多年,我手中的亡魂多不胜数,再添他一个,又算得什么大事呢?
眼下我需要担心的,只是我儿子回来之后,肯不肯与我干休罢了。
他必定会恨我,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此时的我,已经不在乎这些。我只需要替他扫清道路,至于他承不乘我的情,我已经不敢抱什么希望了。
“放我进去,让那个毒妇出来见我!别拦着我,我要杀了那个贱人……”一个尖利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殿门钻进了我的耳朵,我不由得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