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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猫txt全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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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法场上的血肉内脏,连带那些被刽子手碾碎的骨头,便已被野狗们舔吃得一干二净,连半点渣滓都没剩下,群犬却仍然围着“神獒”徘徊不去,虎视眈眈地盯着四周的军民。

    张小辫和孙大麻子都看得呆了,就听一旁那老公差惊道:“不好了,这群饿狗没吃饱,看来是要……”话因未落,就见法场上的“神獒”猛然蹿下,一下扑倒了站在人群中的“刑部刽子手”刘五爷,还没等众人看清楚怎么回事,那“靼子犬”早已掏出了刘五爷的满腔心肺肚肠,它身后的野狗们四出如箭,狂吠声中扑进人群里乱嘶乱咬。

    灵州军民人等一下子就炸了锅,都想躲避逃命,但人挤人、人挨人,哪有腾挪闪展的余地,但见四下里血肉横飞,顷刻间已有百余人横尸就地,挤撞踩踏当中更不知伤了多少。

    那图海提督在楼上见了这血肉横飞的惨状,心胆俱废,惊得连忙按住顶戴钻到了桌下,巡抚马大人还算得上是临机镇定,他早就有心废除旧例,却始终未能得便,眼看酿成了大祸,再后悔可为时已晚了,拍案大骂道:“反了!反了!左右与我听命,凡是城中野狗,一概格杀勿论!”

    那法场上咬死刘五爷的“神獒”吞了几口活人鲜血,心意更是狰狞欲狂,它似乎也知道街角楼阁上都是当官的,纵身踏住挤做一团的军民,先是伏腰埋首,随即用尽全力,激射而起,腾身飞蹿上了半空,这“靼子犬”矫捷绝伦,堪比插翅的熊狮虎豹,连数丈高的围墙也能纵身跃过,二层的楼阁哪里放得在它眼中?瞪起血红的双眼,在空中盯住马大人直扑过去。

    马天锡大惊,万没想到恶犬竟想刺杀朝庭命官,极端骇异之下,不禁也是脸上变色,幸得他早有准备,随从的数十名亲兵卫士都藏了火器在身,立刻抬起一排火枪射出,有道是“神仙难躲一溜烟”,满拟将那“神獒”毙在当场,谁知这此犬敏锐无比,更是识得火器犀利,它身凌半空,竟能使用腰腹之力,凭空拔起身形,倏然蹿出数丈之高,一举跃上了二层楼阁的房顶,踏翻了许多瓦片,它再不多做停留,一路飞檐过壁而去,还不等枪声硝烟散尽,便早已逃遁得无影无踪了,这正是“鳌鱼脱了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贼猫》下回“第三卷第五话小猫耳朵”分解。

第三卷 神獒 第五话 小猫耳朵

    话说“荒葬谷万尸坟”内的大群野狗,进城来搅乱了灵州法场,咬死咬伤军民无数,最后全部被兵勇们就地格杀,混战之后,十字街心遍地都是死人死狗,可怜这座富贵名城繁华盛地,今日变做了鬼哭神嚎修罗场。

    巡抚马大人在楼上看得分明,不免大发雷霆,调兵关了城门,又派团勇逐街逐巷捕杀“神獒”,可不久有人来报,已看见那恶犬跃城而出逃入荒山了。

    马大人连忙聚众商议,他对众官吏说:“叵耐这业畜好生凶恶,而且似是有备而来,竟想行刺朝庭命官,定是被造畜邪术所控,若不尽早剿除,他日必成大患。”

    “图海提督”在灵州却并无实权,只是充个虚职,实际上是做为朝庭派下来的监军,况且此人是个平庸无能之辈,他刚才见了那“神獒”眨眼间就咬死了刑部刽子手,又暴然蹿上楼阁行凶,在一排火枪轰击之下,竟能毫发无损地腾空跃上楼顶逃脱,真如“天犬”一般,不免吓得心慌意乱,只推托道此事全凭马大人做主了。

    马天锡本也没指望他这酒囊饭袋能有什么真知灼见,当下便让众人出谋划策,有慕僚称:“城外的野狗多是结伙游荡,白天并无定所,只在日暮以后,才会聚于荒山穷谷之地,不如派遣一位骁勇善战的军官,带上一哨人马,多携火器,于晚间潜入万尸坑,将其彻底剿灭。”

    另一慕僚说道:“野狗虽多,却不足为虑,兵家有言——擒贼先擒王,首先要设法除掉那为首的恶犬才是。但此犬被民间呼为神獒,绝非等闲的野狗恶犬可以相提并论,不仅生得青面僚牙,十分凶恶,而且机警敏锐,蹿跃之际竟能直上城头,若不是《西游记》里的妖怪出现,便是《封神传》中的天兽下凡,纵然多派勇夫,恐怕也不能与之对敌。”

    马大人点头道:“言之有理,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是好?眼下若有良策,尽可直言,也好为本官分忧。”

    那慕僚常常自称广闻博见,但自投到马大人门下以来,却迟迟未能献出什么良策,今天恰是用得着了,立刻进言道:“小的曾听一些洋人讲过,在那西洋英夷之国,也有许多恶犬横行,故此当地有种风俗盛行,男子中凡称绅士者,出门上街时,手中必执一根棍棒,称为文明棍,专做驱狗之用,街上的野狗一见此棒,便远远逃开不敢近前,只因狗子们生性恶棒,乃造物之先天习性。”

    一旁的众人听了此言都说:“英夷果然全是荒生在海上的潘邦蛮子,向来不曾被王道开化,别看他们船坚炮利,但那些什么绅士上街还要拿根棍子打狗,却不知在我大清国朝当中,撵狗的文明棍向来是讨饭花子们才肯用的,不过狗子确有厌恶棍棒之性,哪怕是再凶悍的野犬,一见了棍棒,便先自馁了三分,应当给灵州军民多备短棍,以防恶犬再来害人性命。”

    众人纷纷献策,但说来说去,并无一计可行,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有探子来报,说粤寇大军分做数股前来打城,这回来得隐蔽突然,现在前锋已距城不到三十里了。马大人忙问来的有多少贼兵?探子禀道:“唯见漫山遍野席卷而至,刀枪如林,兵甲如云,难计其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不提突然闻得粤寇发兵打城,“灵州城”里是如何如何调兵遣将锁城防御,单说张小辫被法场周围奔逃的人流裹住,身不由己的跟着跑到一阵,也不知孙大麻子和身边那只黑猫都逃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独自一个到得一条窄街上,此时也辨不得东西南北了,暗自庆幸混乱中没被恶犬咬到,看看左右无人,便就地坐在一户人家的门前的台阶上呼呼喘气。

    张小辫心想本以为城中安稳些,想不到也是如此的不太平,这回野狗们突然发狂,咬死了无数百姓,街上尽是横死暴亡之人,不如赶紧去寻了孙大麻子,一同离了事非之地,逃奔京城去谋条财路为好。心中正打着算盘,忽听墙头有猫叫声,抬头一看,却是那只“月影乌瞳金丝猫”,张小辫站起来对那黑猫说道:“馋猫,又要去哪里厮耍?倒教你家三爷一场好找,可想随张三爷到京城里见识见识……”

    张小辫话未说完,忽觉脑袋后边的辫子被人揪住,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骂道:“没有王法了,谁他奶奶的吃了熊心老虎胆,敢扯张牌头的辫子?”

    只听身后一阵锯木头般的干笑声响起:“嘿嘿,如今做了张牌头了,可还记得故人否?”张小辫一听之下,已然知道正是当初在金棺坟里遇到的“林中老鬼”,急忙改口道:“小子哪敢忘记老先生的大恩大德。”

    张小辫感到辫子被人松开,便整了整衣帽,回身施礼,只见那林中老鬼身着一领宽衣大袍,服色古旧破烂,也不知是从哪朝哪代的装束,脸上仍是蒙着帕子,只露出两只枯槁的眼睛,哪里象是一个活人?只听他开口问道:“张牌头,老夫曾点拨过你一场大富贵,可取得了?”

    张小辫本来恼恨这老儿指点的富贵虽有,却是官家的“库银”,害得自己“羊肉不吃惹身膻”,跟着受了许多连累,但见林中老鬼的气色,真个三分不象人,七分好象鬼,哪里敢出言不逊自讨苦吃,只好苦着脸,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又说:“老先生指点得虽好,奈何小子命里纳不下大财,贼偷落得贼还,银子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被一众公差在街上拿下了。”

    林中老鬼道:“与你一同从金棺村逃难出来的两人,一个是草头太岁,倒能助你些力气,另一个却是丧门白虎星君,你将那丫头带在身边,如何能够发迹?看来也是你命中不该发在此处,才引得凶星欺主,但你也不必为之烦恼,老夫平生阅人多矣,然天下命相运数之佳者,尚且无人能出张牌头之右,日后必定还有你的造化。”

    张小辫一听自己今后还能发迹,顿时喜出望外,俗话说得好“酒能红人脸,钱可迷人心”,他此刻根本就顾不上去想——林中老鬼所言是否属实,又到底有些什么居心?立刻纳身拜倒,恳求高人算看自身造物。

    林中老鬼也不说话,将张小辫拽起,带着他七拐八绕,来到了猫儿巷后的“猫仙祠”中,到了这是四外无人的清静之所,才问他道:“张三,你且与老夫说说,你平生志向如何?”

    张小辫不好意思直接说“除了钱财别无他求”,便厚着脸皮答道:“您老别看小子只是个在市井间耍闲的光棍,烧火嫌长,栓门又短,怎么看都不象擎天架海的栋梁,但我也素来胸怀大志,也常……常想做些个英雄豪杰的事业。”

    林中老鬼冷笑着问道:“你倒说来,什么是英雄豪杰?”张小辫道:“自古以来,凡是英雄豪杰,必然不事生产劳役,绝不能给别人当牛做马,手段须是慷慨爽快,从不以财物为心,行走四方,挥金如土,结交到好朋友的时候不惜仗义疏财,立大志,成大举,使美名广为流传,如此方是真英雄真豪杰了。”其实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想做大事,首先身上必须得有钱,有道是“人无财助精神减,手中缺钱应对难”。

    “林中老鬼”点头道:“嗯……果然是英雄未有俗胸中,虽有些挥霍无度之意,略显不合天道,可这也正是豪杰襟怀的不羁之处,但你错失了槐园库银,最近这几年重财旺运已空,想得大富贵实是难于登天……”

    张小辫闻言大惊,忙说:“小子也不奢望有吕纯阳吕祖师那根点石成金的手指头,更不敢巴盼能撞大运拾得个聚宝盆,只求有铜山、金穴般的一世富贵,便是心满意足,天天都要烧高香拜猫仙了。”

    林中老鬼道:“想那铜山、金穴皆是富可敌国的财驳,你自身未必能得,不过你在财运之上虽然低落了,却恰好有将星当头,应了武运亨通之兆,若能依了老夫之言行事,一年之内,你必然能做上统兵的军官,到时候老夫再指点你一条飞黄腾达的道路,照样威风富贵。”

    张小辫听得此言,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轻了几两,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好命,多半是老家的祖坟冒青烟了,这年头有势就是有钱,如果真能做了统兵的大将,光宗耀祖恢复老张家的门第,自是不在话下,不求能做到总兵提督那么大的官,只要能得个将军,就已经威风得紧了,忙请教今后如何行事?

    林中老鬼说:“天下大治之兆,是地气从北而南,如今乱自南方所生,则主天下将乱,正是建功立业的良机,若是赶趁上你的时运,休说是三四品的武官,只怕连那封疆大吏也不难做得。如今在城南荒山穷谷之中,有条漠北神獒聚了大群野狗为害,城中官兵虽众,却难以将其扑杀。若不除此大患,上至灵州督抚,下至合城军民,必定人人寝食难安。张牌头你要想飞黄腾达,必先夺下这件头功。”

    张小辫听得乍舌不下,今日亲眼见识了“神獒”凶猛非凡,连“刑部刽子手”刘五爷那等人物,都被其当场开膛破肚了,况且此兽行走如飞,诡变莫测,慢说是火枪刀矛,即便是设套下毒也必能被其识破,满城官兵都奈何它不得,我张小辫哪有手段对付?前几天虽然用黑猫破了“老鼠和尚”的邪法,那只不过恰好是遇着物性相克,可从没听说过天底下有猫能降狗的异事。

    林中老鬼却不理会张小辫,自行从怀中摸出一包东西,里面裹的都是干鱼、肉脯,撕碎了随手抛落在庙堂地上,猫儿巷里的野猫们闻得咸腥,立刻从四面八方聚了进来。

    张小辫不知“林中老鬼”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也不敢多问,只好蹲在墙角看着,待到林中老鬼把群猫喂得饱了,才告诉张小辫说:“要借它们祖师爷身边的几件东西来用,不先给点好处,它们岂肯甘休?”

    张小辫更觉好奇,听马巡抚马大人讲,那位“猫仙爷”原本是灵州城里赫赫有名的通天大盗,后来因他盗了皇宫里的“夜明珠”,担心被官家缉拿,便隐姓埋名遁隐江湖了,这庙里如何会有他身边的事物?

    林中老鬼把神龛下的几块青砖撬开,竟从中露出一口木箱,看起来古香古色,成色陈旧,肯定已沉埋了许多年月,打开来之后,里面只是一套飞贼穿着的“夜行衣”,他见了这些东西,又是一阵阴沉沉的冷笑,随即对张小辫道:“这就是当年猫仙爷穿的行头,名为“黑蝉”,不仅轻如无物,而且能避刀枪,遇火不燃,触水能浮,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但更难得的,还要属他压箱底的小猫耳朵,有了这套行头,你今夜只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要擒杀那漠北凶獒,也不过是如同探囊取物,反手关门一般轻而易举。”这正是“谋成月里擒玉兔,计就日中捉金鸦”。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贼猫》下回分解。

第三卷 神獒 第六话 剑炉(上)

    话说当年的猫仙“谭道人”,自隐遁世外之后便四处云游,有一年曾重回灵州故地,竟在城中见到了自已的“生祠”,他自叹有何德何能,敢当得如此香火?临走时把他当年所用的全套行头,都藏在了祠中神龛之下。

    这都是多少朝多少代以前的旧事了,却不知“林中老鬼”何以对此了如指掌,张小辫只道这老儿定是个稀奇的人物,庆幸自已遇着了“真仙”,他是如贫得宝,如暗得灯,忙请教如何去对付荒葬岭的“神獒”,若真能立此功劳,今后何愁没有扬眉吐气、飞黄腾达的时节?正是:“不经强敌分生死,哪得行踪露潜藏?待到四海闻名日,那回方表是男儿。”

    林中老鬼将猫仙爷的夜行衣让张小辫穿了,又从箱底取出一个面具,那面具上的图案勾画得形如猫脸,头顶还嵌着两个猫耳朵,触手柔软异常,林中老鬼道:“此物唤做猫儿脸,出自波斯国极西之地,专能遮掩生人气息,只要戴上这个面具,那些深山老林裡的狐兔野犬见了你,也只当你是过路的野猫。”说罢将“猫儿脸”面具给张小辫罩了,并授以奇策,让他独自带着黑猫,前往荒葬岭擒杀神獒,随后又交代给他请多今后的行止,吩咐他务必牢记在心。

    张小辫只觉林中老鬼之计匪疑所思到了极点,未必真能做到,正待再问,就听外边鼓声如雷,他急忙出庙细听,吃一惊道:“啊呀,这是灵州城裡擂鼓聚兵,想是要打大仗了。”再回身之际,却已不见了林中老鬼的身影,只有满堂的野猫正被战鼓声惊的四处躲藏。

    张小辫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低头看看自已身上的黑衣行头,知道刚才的事绝非是在做梦,他心想:“如今兵临城下,灵州城裡虽然兵多粮足,却一直孤悬无援,不知还能守到几时,反正城破了也是一死,不如就依林中老鬼所言,豁出去博场荣华富贵在身。”

    俗语说得好:“自从受了卖糖的奸商骗,今后再也不信口甜人。”但张小辫眼光浅,并未吃过一堑长出一智,他却觉得:“反正除了三爷自已这条小命,再无别的身外之物,倘若趁着时运做成了,便是捡来的天大便宜。”真是人心不足,尚未得陇,便已望蜀,从此打定了主意,再不疑心有什麽山高水低,收拾得齐整了,便带了“月影乌瞳金丝虎”匆匆赶回衙中点卯。

    走在半路上,便撞见孙大麻子找了过来,张小辫在“槐园库银”一事上吃了大亏,这回便不敢张扬,与他简短说了别来情由,二人迳自求见马大人,当面请命去“荒葬岭”剿杀野狗,为地方上除去大害。

    别看马天锡是个文官,但这一年多来,他招募团练守城有功,皇上曾下旨嘉奖,据说可能不久便会升他的官,所以治地的军政防务都由他一手掌握,直接受两江总督辖制,此时粤寇兵临城下,可能明天一早就要打城,马天锡自然忙的不可开交,不断调遣团勇,分拨火器,把别的事情都暂且放在一边了。

    只是那图海提督放不下此事,他白天在法场上被神吓破了胆,前来打城的粤寇虽多,毕竟有城牆壕沟挡着,量那些乌合之众也难成大事,可荒葬岭的恶犬如鬼似魅,说不定什麽时候就会潜入城中,趁人不备一口咬将过来,又想起刘五爷被开膛破肚的一幕惨状,不由得胆战心惊,片刻也坐不安閒,不住催促马大人快想对策。

    正这时候张小辫前来请命,马天锡大喜,讚道:“本官总算没看错人,张牌头真壮士也,不知如何施为,又要带多少人马?”张小辫道:“小的承恩相抬爱,始终无以为报,如能有机会给马大人分忧解难,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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