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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掉自己的女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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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瑛笑了,眼睛亮亮地看着志哥,志哥感觉到她们在议论他,走上来说:“你们说我什么?我晓得你们说我的坏话。”
  “赞美咧,神经哎。”方为说。
  她们走出健身房,不一会儿志哥穿好衣服也走了出来。十一月的阳光是和煦的,也许这个时候北方已经下雪结冰了,但在南方的长沙气温还处在秋高气爽的位置上,当然一下雨气温就会往下降。
  连续三四个太阳,又会把降下去的气温提升到二十度左右。这就是邓瑛生活着的城市。邓瑛上了方为的本田车,三个人的肚子都有点饿了,于是决定去五里牌的蒸菜一条街吃饭。汽车驶上了八一路,直奔五里牌而去。邓瑛走进了志哥和方为向她推荐的一家餐馆,三人坐下,方为问大力的情况。邓瑛说:“他仍然做他的保险。”
  方为打了大力的拷机。大力很快就回了电话,方为要他马上赶到五里牌来吃饭。方为放下电话说:“大力这个人其实还是蛮好玩的。有的人不好玩,但大力好玩。”
  邓瑛看一眼志哥,又瞅着方为:“他有时候热情,有时候又冷淡你几天。”
  “那是因为你对他要求太高了。”方为一针见血道,“你没有要求,你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你太认真了,你未必真的打算离婚,和大力结婚?”
  邓瑛当然想离婚而和大力组成一个新的家庭,她非常喜欢大力抚摸她,大力的那双手充满了男人的热情。她以前是个性冷淡的女人,对丈夫田胜的进入,她的感觉很麻木,甚至在她和田胜第一次做爱时,她也没激动过。她只是闭着眼睛让拘谨的丈夫小心翼翼地进入。她甚至都回想不起那是种什么感觉了,她只是清晰地感到她丈夫身上的气味很难闻,像鸡鸭的气味,而这种气味使她变得没一点快感。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有一片蓝天,有一只漂亮的雄鹰在那片纯净的天上翱翔,那只鹰是另一个她,一个高傲的她!现在那只鹰正引导着身为“山羊”的她朝着另一片天空下奔去——那片天空下是另一个国度,是一个遍地玫瑰、月季、兰花、节节高和美人蕉等等花卉盛开的国度,那才是她的绿洲。“我肯定想和田胜离婚,他是个吸毒犯。”她说,“我恨死了他。”
  大力来了,穿一套西装,打着那条她的枣红底子上起白碎花的金利来领带。他坐下了,他的皮鞋有点脏,一个擦皮鞋的妇女见状,眼睛一亮,赶紧蹲下来为他擦皮鞋。他看着邓瑛,邓瑛因刚才搞了锻炼,脸上红灿灿的。他说:“你很漂亮。”
  邓瑛浅浅一笑,心想他才是她爱恋的男人。
  吃过饭,他们就分手了,方为和志哥走了。大力和邓瑛上了一辆夏利的士,大力说他想去阿波罗商业城买条裤子,还想买双皮鞋。的士在阿波罗商业城前停下,两人下车,走进了热热闹闹的商城。这是两人第一次逛商店。她陪他买衣服。他们直奔二楼买服装,这里看那里看,最后她为他挑中了一套法国绅浪牌西服,颜色、料子和做工都很棒,但是一看价格,他蔫了,要三千八百元一套。“这是有钱人穿的,太贵了。”他说,“我没带这么多钱,我口袋里只有一千多元。”
  “我送你一套。”她说。
  “我不接受女人的礼物。”
  但他已经接受了,他于前不久接受过她送他的一条金利来领带,她从包里拿出来,要他试试,他试了,接受了,现在这根领带就系在他脖子上。他当然也接受了她送的这套法国绅浪西服。她让小姐打了包,她亲自去付款,她把漂亮的衣袋塞到他手上。她说:“你提着。”他就提着了。然后他们上了四楼,走进了鞋帽柜,她让他穿她看中的那双棕色的美国老人头皮鞋。他一试就十分合脚,她说:“别脱了。”他在清理脱下的皮鞋时,她已付了款了,六百多元。
  她把那张“红单”递给营业小姐后说:“很好看,大力。”
  “你让我心里有愧,”他说老实话。
  她笑了下说:“这没什么。”
  他们走出了阿波罗商业城,上了一辆的士,直奔大力的住处。在车上时,大力感激地抓着她的手,指头抚摸着她的手心手背,这让她心跳,让她看到了一只雄鹰在她脑海的上空翱翔。的士到了大力住的那幢楼前,他们上了楼,打开门,步入房间,他正式穿上这套法国绅浪牌西服,给她看。他们颠倒过来了,他高兴得像个多情的女人,而她像一个欣赏女人的男人。她赞美说:“非常非常漂亮。”
  “是吗是吗?”他像女人一样唠叨说,“我很高兴。”
  他们搂到了一起,她需要他,她需要他的爱。她觉得她的爱是一片荒漠,是他让她这片荒漠上长出了青草和玫瑰花,不是他,她的爱泉已经枯竭了。她仿佛觉得一个男人正在挖井,她就是那口枯井,现在她出水了,水直往上冒,那个男人欣喜若狂。她还看见很多条鱼在她身边游着。这种幻象伴随着她的情欲一并上升,达到了炽热的程度。他们搂着,他像女人一样温情,在她脸上非常温柔地吻着,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额头,吻她的鼻子,接着在她的嘴唇上长久地停留着,就仿佛一头饥渴的马在河边饮水——她成了一条欢腾的河流。她热情奔放地呢喃道:“把我拿去吧,我我想要你了。”他把她抱上了床……一切幸福都是局部的,从来也没有整体的幸福,幸福只是闪光的碎片,整体总是沼泽。当幸福在邓瑛的身躯里觉醒时,痛苦也昂起了它的头,它犹如一头肮脏的狮子,正窥伺着幸福那头骏马在草地上漫步。幸福是没有设防的,但痛苦却在积蓄力量。
  田胜早就想将妻子打一顿了,之所以没动手,是他还有愧对她之心。这几年来,他在外面玩了不少女人,都是拿她赚的钱玩,尽管他知道妻子不忠,他也觉得这是应该的,因为他也没有忠实于她。
  但妻子一脸郑重其事地提出要跟他离婚,而且忽然就不回来了,一个星期连人影也没看见,他心里就缺了一大块肉一样。他不会与她离婚。她要离婚,银行就从他家里搬走了。她是他的银行,他是银行的总管,她是一台有生命的赚钱机器,他却拿她的钱花。一个星期前,她在电话里对他说:“田胜,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我要跟你离婚。”一个星期过去了,她连影子也没露一下。她到哪里去了?他咬着牙想。当年他靠眼泪,靠对这个社会的怨恨征服了她,现在他得采用另一种方式制服她。她不是爱那个男人吗?他可以在那个男人身上下力气,他想那个男人绝不会为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连命都不要。他和他的几个朋友已商量好了,如果那个男人受到警告还自以为是,那他们就要动刀子了,让他的肚子上留下几个窟窿。田胜这一天召集了两个贴心朋友来讨论关于他老婆的事情。这两个朋友都间接地受了他老婆的益,在他们困难时他们就找田胜借钱,而田胜总是很大方地把他老婆赚的钱借给他们。他们当然是他老婆的受益者,他们就如田胜一样觉得这个女人对他们很重要,这个女人是他们的银行,他们只是她银行里不做事的职员,一伙子不再遵循这个社会法规、抛弃了生命的意义的鼠们。
  “田哥,要求稳要求稳。”一个说,“不要做得过分,做过分了是给自己找麻烦。”
  田胜抽口烟说:“我要让那个小杂种怕。”
  “让他怕是对的。”这个人姓张,三十二岁,曾经当过小学老师,因为嫌工资低了,出来做生意,后来经受不了老婆的离异染上了毒品,将自己的钱物全部吸进了鼻孔,连电视机也没剩下。“但要有礼有节。”他说。
  “有礼有节?”田胜生气地看着张,“还跑去跟勾引我老婆的人讲道理?”
  “我是说先警告。”张理智道,“做过分了,邓姐不会原谅你的。
  你要是真正砍了他一只手,邓姐会原谅你?邓姐现在爱他,邓姐是同他玩真的。”
  “我估计打断他一只脚,他就怕了。”另一个说。他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姓肖,一度是经常在街上撩祸的,十八岁曾因一刀把别人的胃捅了个窟窿坐了三年牢。他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懂得伯,英雄都有气短的时候,不要担心。”
  在田胜和他的坏朋友一次又一次地商谈关于他老婆的事宜的那些天里,邓瑛和大力正在珠海挥霍他们的爱情。挥霍爱情,用在他们身上是很实在的,尤其用在邓瑛身上那是再准确不过了,她的爱情大压抑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没爱过一个让她倾心的男人,她一直被她丈夫设置在被爱的方位上,她丈夫从一开始就对她说“我太爱你了”,直到早几年还这么说。那么她爱谁呢?她积蓄着自己的爱情,就好像一个守财奴储蓄着钱财一样,所以她的爱情太多了,多得用不完,她不挥霍挥霍爱情就会生出疮来,甚至在她的体内变成蛆,咀嚼着她的身心。他们住在珠海国际大酒店里,那是一家五星级宾馆,这会儿两人正在咖啡吧里品尝咖啡,周围坐着一些外国人,他们正在叽哩呱啦地交谈。邓瑛瞅着大力一笑,说:“你能听懂他们说什么吗?”
  “听不懂。”大力说。
  “他们正在赞美他们中那个女人的衣服,”她说,“我听懂了几句。”
  “是吗?”大力望过去,那是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小姐,穿一身漂亮的时装。
  “那个女人说谢谢谢谢,”她对大力小声说,“她说她这身衣服是在深圳买的。”
  大力说:“我喜欢珠海,不太喜欢深圳。”
  他们在深圳玩了五天,现在他们在珠海。两人喝完咖啡,走出了酒店。这是一九九六年三月里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在珠海,气温在摄氏二十度以上,你只消穿一件衬衣就行了,在长沙也许还要穿一件毛衣才能御寒呢。太阳很明媚,照耀在干干净净的街上。街上行人不多,到处是一棵棵一尘不沾的绿树。长沙的街上,人行道上的绿树常常沾满了灰,而这里的绿树绿得让他俩开心。海风吹来,带着一股清新的鱼腥味儿,“好舒服啊,”邓瑛情不自禁地对他说,“我也和你一样,喜欢珠海。”
  他俩在街上缓缓漫步,就如两匹悠闲的马。他们不是要到哪里去,他们也没有朋友可以造访,他们只是在这个陌生而漂亮的城市里享受着爱情的甜蜜。他们走到了海堤上,他为她照相,她反过来又为他照相,咔嚓咔嚓,他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激情留下自己的倩影。这台照相机是在深圳临时买的,因为到了深圳才想起忘记带照相机了,于是就临时买了台日本产的傻瓜照相机。他们站在礁石上照相,她面对着大海扬手,她对大海说:“海啊,我感谢你给了我爱。”他照下了她这个旖旎而多情的身影,照下了她那张幸福的脸儿,他高兴地说:“你非常漂亮。”
  她为他照相时,他叉腰站在礁石上,瘦长的脸上布置着严峻的表情,活像一匹冷峻而又骄傲的公马,也许还像一个思想者。他在她心里是一颗明亮的星星,他照亮了她的生活,使她成了生活在爱的海洋里的情感四溢的女人。她真想脱下所有的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礁石上让他照相,照一张取名为“美人鱼”的照片。她太想成为美人鱼了。她对他悄声说:“我真想赤身裸体地让你照张相。”
  他笑笑,“那你脱呀,让我天天看你的照片。”
  她当然不可能脱衣,她对他做了个鬼睑,说:“你身上有大海的味道。”
  他不相信他身上会有大海的味道,他说:“我身上只是我身上的气味。”
  “你身上的味道像大海,”她在他脖子上闻了下说,“我很喜欢闻你身上的气味。”
  太阳在他们说话时阴了下去,风暴说起就起了,一下子天空就黑了,豆大一粒的雨密集地落下来,让不多的游客赶紧朝堤上奔去。这就是海洋气候,台风一刮,刚才还十分平静的大海立即就喧闹不已,一个一个的白浪紧追着他俩的身体打来,海水将刚才他们照相的礁石淹没了,海洋沸腾开了。两人跑到了堤上,两人的身上都湿透了,相视快乐地一笑,站到了等公共汽车的铁棚下。那几个游客早已逃得没踪没影了,他们有的是开车来的,有的立即上了的士,都离开了大堤。整整一线长长的混凝土大堤上就剩下了他俩。
  他俩倾听着大海咆哮,看着海水上涨,看着一个一个的白浪朝他俩扑来。海水上堤了,淹没了他们的脚,巨浪一个一个扑过来,总有巨浪的星沫打在他们身上。
  “几好玩埃”邓瑛感受着这种滋味说。
  “是的是的。”他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很担心,焦急地等待着公共汽车或的士驶来,好让他们逃离这片大堤。天空黑沉沉地下着雨,大海在呼啸,一个一个的浪花打得大堤上升起了白雾。他担心地说:“我们走吧,那边地势高些,我们跑到那边去。”
  她不担心,她说:“不,我有点冷了。”她把他抱住了。
  第八章
  两个濡湿的身体贴到了一起,相互温暖着。他抱着她观望海潮,她抱着他倾听他的心跳,感受他身体的热量。她不在乎大海,也不在平打雷闪电,她只在乎他……半个小时后,他们如两只落汤鸡在大街上走着,脸上充满了愉悦的笑容。这时候太阳又出来了,街两旁的树木绿茵茵的,一颗颗的雨珠在他们眼里往下滴落,大街和一幢幢楼房被逝去的台风和大雨冲洗得干干净净的了。这就是珠海,中国最南边的一座美丽的城市。他们回到了大酒店,在外国客人和旅客的注视下湿淋淋地钻进电梯,然后两人出来,走进房间,相视一笑,将身上的湿衣裤脱下来扔在沙发上,抱着一并进了浴室。这对成熟的男女洗完澡便沉醉在双方的肌肤上,品尝着爱情的甜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船载着孤独的她向一片岛屿漂去,这只是一只方舟,既没有舵,也没有桨,只有她——孤身一人的她。这只舟漂到了一个岛上,岛上什么都没有,有的是一个一个的礁石,还有一只孤独的山羊,它很瘦,举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高兴地瞧着她。她四处张望,她看见遍地的鲜花变成了枯草,轻柔的海风变成了狂风暴雨。她哭了,山羊紧偎着她,咩咩咩地叫着……他把她亲醒了。他说她在叫嚷,他吻她的脸,她醒了。她说:“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她向他描述了这个梦。他听完后安慰她说:“梦是反的。”
  但他脸上露出了阴郁,他把握不住她的命运。他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她有一个丈夫,尽管她提出要跟丈夫离婚,但目前婚姻还存在于他俩之间。他想了想担心地说:“你丈夫不会对你怎么样吧?”
  “对我怎么样我也不怕。”她说,“我恨死他了,他把我的青春都霸占了。”
  “我怕我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他说。
  她看出他脸上有忧虑。她说:“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他们又拥到了一起,他抚摸着她的胳膊和腰身,她抚摸着他的肩头和他的鼻子,他的鼻子上长了一个小小的红疙瘩,她笑他是红鼻子。他说那只是一个疙瘩,过两天就会好,她说她知道。然后他的手在她大腿内侧探着,像一只探测器在她那里寻找石油一样,他的行为刺激了她的性欲,于是他们又跌入了爱河……两人在爱河里翻滚,犹如两条河豚在爱河里戏耍,她表达她的爱说“我好爱你的”,他也说“我也好爱你的”……做完爱,两人都觉得有点累,两人身上全汗水淋淋的,她笑了,“我好幸福的。”她瞧着躺在一旁的他说。
  两人躺了会儿,便起床穿衣服。她对着镜子化了点淡妆,他看着镜子里她的脸蛋,她的脸蛋被爱情滋润得很漂亮。她用眼线笔描绘眼睑时,他高兴地说:“你很美丽。”
  她反转身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下。
  他们走出房间,走出宾馆,他们到一家湘菜馆去吃晚饭。天上一派晚霞,一朵一朵红云在上苍游荡着。她看到了一只鹰,那只鹰在高空上缓缓翱翔着,她觉得这就是常常在她脑海里飞翔的那只鹰。她高兴道:“鹰,你看,飞得好高好高埃”他也举头看,“是一只鹰。”
  “这只鹰是为我而飞。”她对他说。
  他瞥她一眼,海风刮来,吹打着他们昂起的脸,这是两张孩子般愉快的脸儿……他们在珠海玩了整整十天。这座城市只够游客玩三天,城市不大,人口也不多,然而他们把每一处地方都玩到了。他们就宛如两只真正的梅花鹿在那座干净漂亮的城市里漫步,在度假村、在珠海公园、在海滨游泳场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和倩影,海照了十卷美国柯达胶卷,以致再也没什么地方可以让这两只梅花鹿留影了,并且也厌烦起照相来了。邓瑛还在国际大酒店那装修漂亮的餐厅一隅度过了她美丽的四十岁生日。她要了八个精美的菜,其中有一对价钱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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