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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好。」
「果然这个房子比较重要。你只要有这个房子就好了,所以才嫌我跟老爸碍事。你根本不想为了我一起离开这里。」
「不管去哪里,只要在一起就一样不是吗?离开云雀之丘,彩花就考得上第一志愿的学校吗?就算考上了,三年以后还要考大学,或者是找工作。社团活动可能不好玩,跟朋友可能吵架,也可能失恋。这些彩花全部都会觉得是我的错不是吗?」
「做父母的就应该都接受啊。」
「那我就做不成你母亲了。」
「喂,小岛太太,你听这个人说的是什么话?」
彩花转向聪子求救。聪子瞥了真弓一眼,轻声叹了一口气,对彩花说:
「你妈妈累了。被自己的孩子指着鼻子你啊你的叫,当然不想再当妈妈了。彩花,你是有多了不起,能对妈妈这么没大没小?将来是打算得诺贝尔奖吗?但是得诺贝尔奖的人是不会对自己爸妈这种态度的。」
彩花唰地起身,弓着背瞪着聪子。被外人这样指责很不好受,但真弓只默默地看着她们俩。她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真想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只有这样而已。对了,启介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但那也无所谓。
「什么意思?头脑不好就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怎么会解释成这样呢?」
「结果你也看不起我。打破对面人家窗户的人跩什么跩?」
「只不过听到一点不中听的话,连我也被你没大没小地乱叫了。我是抱着云雀之丘老居民的信念才丢石头的。传单也是我带头贴的,要是有人要问是谁做的,我会堂堂正正地站出来承认,然后抬头挺胸告诉大家,老居民是怎样守护云雀之丘一路走来,我们是多么爱云雀之丘,对这次的案子感到有多么愤慨!」
聪子挺直腰杆毅然决然地说。
「……你回去吧。」
彩花喃喃说着用大毛巾盖住头,避开聪子的视线。
「也是,我也该告辞了。你们俩就一起说我的坏话和好吧。既然你们家先生逃走了,这样我反而比较安心。」
你们家先生逃走了?刚才好像也听到过这句话。真弓反覆咀嚼,终于意会这非同小可。
「您是什么意思?」
「我一开始就说了啊。你们家的主人早就回来了。我在外面碰到他,正跟他说话的时候你们就在里面闹起来了。我叫他快点进去阻止你们,他竟然拔腿就跑。所以我没办法才自己来的。」
「他到哪去了?」
「这就不清楚。反正下坡去了。啊,真是的,已经这么晚了。都半夜了呢。晚安。」
聪子站起身来走出客厅。真弓听见大门开关的声音。她望着彩花,但两人都没有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真弓虽然挂心启介,但已经没精神也没体力了。先逃的人就赢了吗?早知道,凶杀案发生的当晚,自己去了便利商店就不回家,干脆逃走反而好。
彩花把大浴巾裹成一团,走出客厅。她要避免两人独处吗?真弓靠向沙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愿意想了,就在此时——
「喂,你们在干什么!」
小岛聪子的声音从打开的窗户传进来。
到底又怎么了?真弓很想不予理会,但已经听到声音了。没办法。虽然警报器没响,但再发生什么大事可不行。真弓把手撑在膝盖上,疲累地站起来。她把大门打开十公分左右,窥探外面。虽然看不见聪子的身影,但可以听到她不断地絮絮叨叨。
她走到门外。
没想到是这样——
凌晨零点五十分——
高桥良幸跟比奈子、慎司三个人默默地沿着深夜的坡道往上走。
良幸想到网路上的恶意留言,一面想像自家最坏的情况,一面跟自己说:「没关系,我得坚强起来。」
比奈子隔着口袋握着没响的手机。
大哥在前面,姐姐在后面,已经无处可逃了。慎司低头望着脚尖。
进入云雀之丘,自己家渐渐在望。良幸停下脚步,比奈子跟慎司也停下来。
「怎么了?」比奈子问。
「有人不知道在吵什么。好像就在我们家前面?」
「真的。怎么办?是来恶作剧的吗?」
「再走近点看看。」
良幸沿着路边慢慢前进。慎司跟比奈子跟在良幸背后一面窥视一面慢慢往前走……。
「啊!」
比奈子叫出声来,全速往前跑。
晚上十一点——
远藤启介伸手要按门边的门铃,又收回手。他已经不知重复这动作几遍了。都已经到了这里还迟疑什么?他望着自己的手,一手握拳敲打另一手的手掌。分明是要给自己打气才这么做的,却被击掌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得四下张望。
现在实在不是贸然拜访他人的时间。就算几个小时前来过也一样。之所以无法下定决心在门前逗留,是因为一楼跟二楼都还有几间房间亮着灯,大家应该都还没睡。
假称忘了东西来拿好了。虽然时间已晚,这个借口还不至于令人起疑。工作的资料、家里的钥匙、钱包、手机……既然没有事先联络就来,还是说手机好了。就说有电子钱包的功能。
启介再度朝门铃伸出手。对讲机有镜头。他深呼吸了一下,用食指按下门铃。不一会儿有个男孩的声音说:「哪位?」他本来以为一定是大人应门,难道是父亲不在家,还是在洗澡?在这种时间来按门铃的人,对方可能觉得应该让男人来处理吧。
「非常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搅。我是今天来过府上的S装潢公司的远藤。我找不到手机,好像是忘在贵处了,所以来问一下。」
启介朝着对讲机低头,支支吾吾地说。「请等一下。」对讲机挂上了。他听到有人在屋子里啪搭啪搭走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在替他找手机。他有点过意不去。
——我到底在做什么?
过了五分钟左右,大门打开了。白天换壁纸的房间主人铃木弘树拿着手机,穿着凉鞋走出来。
「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我觉得好像只有我自己搬了新家一样……您的手机是吗?我在房间跟客厅都找了,没看到呢。您把号码告诉我,我来打打看。」
弘树说着打开自己的手机。启介说不出话来。告诉他号码的话,他一打,口袋里的手机就会响。既然要撒这种容易戳穿的谎,早把手机关掉就好了。还是要告诉他真弓或是彩花的号码呢?他不知道彩花的号码。但是给了真弓的号码,弘树打去她接了,谎话照样会穿帮。
「对不起。」
启介低下头。
「说忘了手机是假的。其实我是想问一下我家对面人家的事情。我家对面的人家姓高桥,他们家的房子出了状况,我打算现在去偷偷处理一下。」
「出了什么状况?」
「窗户玻璃被打破了,到处贴了中伤传单,他家现在虽然没有人在,但要是有人回去看见,一定非常难过。我想替他们换窗玻璃,但那样可能是非法入侵,所以至少把那些传单清掉。但要是被人知道是我清掉的,会跟邻居发生冲突。事实上贴传单的就是附近邻居,所以他们一定会不高兴。所以我就想该怎么办呢?想起白天听到你们谈话,你们好像跟高桥家的小姐很要好,不知道能不能来帮忙……所以才来跟你们商量。」
启介下了决心一口气全说出来。他从口袋里掏出纸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时,手机掉到地上了。
然而弘树并没有皱眉。他似乎在思考。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等我一下子好吗?」
弘树说着急急进入家里。独自被留在门前的启介只能等着他回来。
——我到底说了什么啊?
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也睡不着。眼睛一闭上就觉得平坦的床好像哪里倾斜了一样。只不过喝了一罐发泡酒,不可能是喝多了。就这样下去好像会滚落到黑暗中。启介慌忙睁开眼睛。
可以在这里过夜吗?本来打算明天下班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家,但那样就能回到原来的牛活吗?
不知怎地他觉得今晚非回去不可。明天的话我家就无法复原了。虽然没有根据,但他心中充满了不安。
自己逃走的这个事实,趁今晚还来得及弥浦。
他想要一个回去的理由。更想要一个逃走的理由。因为他碰到了小岛聪子。不是逃走,而是回办公室的理由。高桥家的惨状浮现在他脑海里。无数丑恶的中伤传单。破掉的窗户。聪子堂而皇之地说这么做一点没错,自己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到头来自己就是无能。于是不由得就逃跑了。
无论在家里还是外面部无法反驳。为了能安静过日子,避免无谓的争执,他一直以为沉默是最好的方法,但那样解决了什么呢?为了改善现状,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答案就是让高桥家在天亮前恢复原状。
不顾自家的问题,修复别人的家,这只不过是逃避而已。然而今夜回去就能当成是离开的理由。他从办公室拿了垃圾袋跟清理的工具和溶液。
既然如此决定,就直接回云雀之丘去就好了,为何还要到这里来呢——
大门打开了,弘树走出来。
「让您久等了。」他头上绑着毛巾,穿着运动鞋。
「要去清理比奈子姐姐他们家的话,这不止是要不让邻居知道是叔叔你清理的,我也一起去帮忙吧。」
「不用,已经很晚了,我不是来要你们现在跟我去的。」
启介急急拒绝。
半小时前——他走上云雀之丘的坡道时,不止一次停下脚步。他真想掉头回办公室去。把对面人家清理干净到底有什么意义?今晚回去到底能改变什么?他真想消去心里的这些声音。他想跟别人宣告自己要做的事。谁都可以。但可能的话能了解自己行动的人最好。
于是他想起了傍晚在铃木家听到的对话。他们家姐弟认识高桥比奈子,还担心她。而且他们家的气氛非常好。就因为这样他才来的,没想到男孩竟然说要一起去。不,或许他心中原本就暗自期待。
「但是我想去。拜托您了。」弘树低下头。
「但是父母会担心的。」
「妈妈已经同意了。她刚洗好澡不方便出来,叫我带我们家的垃圾袋去。要是担心那边邻居的话,把垃圾带回我们这里丢就可以了。妈妈说她想自己去,但爸爸就快回来了,所以让另外一个人跟我去。」
弘树打开门,弘树的姐姐出现在门后。
「她是比奈子姐姐的朋友。」弘树说。
她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热切,但把运动鞋的鞋带紧紧系好后,对启介深深行礼说:「拜托您了。」
「那我们走吧。」
启介带着别人家的两个孩子,开始朝云雀之丘走去。姐姐沉默不语,弘树哼着歌。他们已经无法停下脚步了。
到了云雀之丘,自己家已经安静下来。房间亮着灯,但没有叫声也没有摔东西的声音,跟平常一样只有电视的声响。启介安心地叹了一口气。
「这太过分了。」
弘树忿忿不平地说。姐姐也惊愕地望着无数的传单。
「这就开始吧。」
三人手拿着垃圾袋,开始清除传单。
凌晨零点三十分——
真弓瞪大了眼睛。
小岛聪子在高桥家前絮絮叨叨地不知在抱怨什么。对方有三个人,她本以为是来看案发现场的外地无聊人士,但其中一人怎么看都是启介。
他手拿着大垃圾袋,撕下高桥家围墙上贴的传单。
另外两个年纪跟彩花差不多的男孩和女孩她从来没见过。他们毫不理会聪子,专心地撕着传单。这些玩意不止是用胶带贴上去的,还用了胶水,一张还没撕完手就黏糊糊的了。
启介为什么在做这种事?自家发生大事他不是逃走了吗?竟然在清理对面邻居的家。惊愕之后开始觉得这一幕可笑万分。
「远藤先生,你到底是打算怎么样?几小时之前我才跟你解释过这是表达我们云雀之丘居民的信念。」
聪子咬牙切齿地说。
「是,我听到了。小岛太太你们这些老居民非常重视云雀之丘的心情我很了解。但我不觉得这种作法是正确的。」
启介反驳了聪子。虽然声音很小又有点畏缩,但的确反驳了。真弓第一次看见启介这样。
「你还真能说这种了不起的话。你们家出了大事呢。话先说在前头,你逃走了,要不是我代替你进去,令千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什么……」
「你要是以为我说谎的话,可以去确认一下。」
聪子转过身用圆圆的下巴朝这里一指,启介也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站在门口的真弓身上。真弓虽然想逃进家中,脚却动不了。她避开聪子的视线,望着启介,但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并不是现在才不了解他。启介的鸵鸟主义常常让真弓不悦,但晚餐是冷冻食品、买稍微昂贵的地毯之类他也都不会抱怨,有时候反而觉得轻松。
沉默的启介到底在想什么,她有想过吗?
听到聪子说:「令千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也说不定」时,启介在想什么呢?是轻蔑我吗?担心彩花吗?但是他既然没有赶过来,可能是觉得聪子太夸张了,还是该把手头的事做完要紧。一定是这样。
这种时候还有能专心做的事,真弓真羡慕启介。她走下台阶,穿越狭窄的道路。
「我也来帮忙。」
真弓跟启介这么说,从放置在围墙前面的垃圾袋中取出一个,撑开让空气进去,伸手撕下写着:「云雀之丘之耻!」的纸张。胶水黏得很紧,没法一下子撕干净,她用手指慢慢剥着黏在墙上的部分,很奇怪地心情平静了下来。
「等一等,怎么连你也来凑热闹?」
聪子在真弓耳边说,但她不予理会继续撕别的传单。写了这么多污言秽语,用胶水黏得死紧,上面再贴胶带,真是太恶劣了。不管多么在乎云雀之丘,这样也太过分了。她竟然怀疑是彩花做的。今晚的骚动全都是因此而起。
要是没这玩意,今晚本来可以平静度过。这种玩意没有才好。今晚发生的事也一样。高桥家发生的凶杀案也是。一切都能化为无形的话真不知道有多好。
「住手!」
聪子伸手搭上真弓的肩膀。真弓没有回头。这道围墙回复原状的话,今晚的事情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只是这样而已。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我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有什么权利做这种事情?」
聪子逼近正在撕传单的女孩。但她也不看聪子一眼,专心看着传单不停地撕。她好像发泄怒火般,眼中含泪。
她也感到歉疚吗?他们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跟启介在一起?
「现在不该是小孩子在外面游荡的时间吧。你们上哪里的学校?反正应该不是什么好学校。明天我会打电话到你们学校去。」
聪子望着男孩说。她双手紧握着小包包,难道是想把警报器拿出来吗?男孩一面哼歌一面清除传单,他爽快地转向聪子。
「请便。阿姨你才是,有什么权利阻止我们?你好像说这些是你贴的,那我们可以去报警吗?」
「我身为创立云雀之丘的老居民,有权利跟这家人抗议。」
她毅然地说,男孩一下子畏缩了。
「没有!」
女孩大声说。
「谁都没有权利责备比奈子!比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阿姨的事吗?在这里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你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便了?」
「云雀之丘的风评受损了。『云雀之丘菁英医师遇害?案子取了这种名字,被人说我们傲慢、自负、看不起别人所以遭了报应;云雀之丘全体都被攻击了。」
「那是因为阿姨你们平常就是那种态度。所以其他人才趁着发生了凶杀案攻击你们不是吗?不是比奈子家的错。大家对云雀之丘这种高级住宅区反感,是住在这里的居民自己的错。」
「你说什么?」
「想跟学校联络的话就请便。我上S女校的高中部。班导师姓大西。她应该会对你说十遍对不起吧。她那么做只会让比奈子更难堪,但她本来就不会想到。真是靠不住的老师。不管阿姨说什么,我在让这里恢复原状之前不会罢手的。这种东西我一张也不想让比奈子看到。我是比奈子的朋友,有权利清掉这些。」
「啊……」
启介一面绑住装满的垃圾袋一面叫了一声。真弓也停下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哎哟……」
高桥比奈子站在对面两盏路灯后面。她身后是良幸跟慎司。
凌晨一点——
比奈子奔上坡道。步美站在家门前。周围很暗看不清楚,但那个身形绝对是步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