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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风神情冷淡地看了徐荣一眼,嘴里小声说道:“既然太尉大人对我不放心,何不把我调到中原战场上去?”
“哼……”李弘冷笑一声,“在晋阳待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想通?”
“我要求很低,不过是去中原打仗而已,为什么不行?”何风一咬牙,把心中的怨言说了出来,“别人在中原打仗立功,我在河东看热闹,换作是你,你心里舒服吗?”
“我把你调走了,梁百武还有心思待在河东?你手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将领还能安心打仗?”李弘摇摇头,十分气恼地说道,“你都是统军将军了,怎么还不知道轻重?这几年河东战事较少,我去信叫你研习经文,你学了吗?”
何风脑袋一低,不做声了。
“学那玩意有啥用?难道能拿来打仗?”粱百武不屑地说道。
“看样子,你们两个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根本没学了?”李弘脸色一变,怒声问道。
两人脸显惧色,不敢回话。
“你们呢?”李弘指着杨凤、华雄、张白骑、孙亲等人问道。
“自从大将军来信后,我们就开始研读经书了。”孙亲指着杨凤说道,“栖之兄底子好,最近一年常在学堂和河东的名士、诸生们辩议时政,很受儒士们的欢迎。”
李弘脸色稍稍好转,目光随即转向何风和梁百武。
“我问你们,将来天下平定了,你们还有仗打吗?大汉还需要几十万军队吗?到时边疆有边军,州郡有营兵,京畿有南、北军,你们这些将军怎么办?”
“我回家种地去。”何风一甩手,赌气地说道,“我回家养老还不行吗?”
“回家?”李弘冷笑,“你回得了家吗?”
“立即给我回去读《汉书》,看看光武皇帝中兴后,昔日战场上的那些中兴名将都去干什么了。”李弘指着两人的脑袋,极为不满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研习经文后,马上给我写信。否则,你们也不要去河东了,到晋阳大学堂读史念经去。”
何风、梁百武看到李弘生气了,急忙连连点头。
“中原的战你们虽然不能参加正面的攻击,功劳不够大,但中原大战后,就是你们打关中、关西和洛阳了,将来,西疆、益州的战也是你们的。这些功劳难道还不够吗?把目光放远一点,功劳多得是,不要这样意气用事,知道不知道?”
何风,梁百武喏喏连声,再不敢胡乱说话了。
在十里长亭送走了河东诸将后,李弘和徐荣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大战越来越多,将士们的功劳也越来越多,但封赏却越来越少。为了得到为数不多的封赏,将士们之间争功的现象越来越严重。随着大战的不断延续,这种现象会愈演愈烈,将来可能影响到大军的士气,甚至有可能直接影响到大战的胜负。
“祢衡的奏章你看了吗?”李弘问道。
徐荣点点头,“大臣们对祢大人的奏议持赞成意见的多,但长公主持反对意见,而且态度很坚决。她认为祢大人的谏言根本就是祸国之论。听荀攸大人说,长公主有意要罢免祢大人,以告诫那些持赞同意见的大臣们。”
“这完全没有必要嘛。”李弘叹了口气,“大臣们上奏劝谏,乃是保证社稷长治久安的重要途径,怎么能稍不如意就处罚上谏大臣?这不是堵塞劝谏之路吗?”
“长公主还是善于纳谏的。”徐荣苦笑道,“只是这位祢衡大人一向狂傲,得罪了朝中很多人,长公主早就不想用他了,此次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其实,他的奏谏还是不错的,只是上谏时机不好,而且所献方法也不妥。不推行节俭之风,就是允许奢华,奢华之风一起,吏治的败坏也是早晚之间的事。”
李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找个机会,我好好劝劝长公主。这位祢衡大人不但不能撤,还应该得到重用。他的目光很锐利很独特,是个中兴能臣啊。”接着他看看徐荣,笑着问道,“子烈,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有人上奏长公主,提议重新实施五等爵位制。”徐荣说道,“目前很多大臣的官爵已经拜升到了极限,没有再升的余地。朝廷若想褒赏,只能赏赐更多的食邑,土地和钱财,但这样一来,又和朝廷实施的新田制有冲突。朝廷因此很被动很尴尬。有功者得不到封赏,对朝廷来说是刻薄,对立功者本人来说是一次严重的打击,所以重新恢复五等爵位制成了目前唯一的救急办法。”
“五等爵位制在给享有者带来荣耀和财富的同时,也给社稷带来了很多不稳定的东西,正是这些不稳定的东西促使大秦国以二十等爵制代替了五等爵位制。”李弘诧异地说道,“前年长公主和朝廷不是否决了这个奏议吗?怎么还有人提?”
“你不知道?”徐荣惊讶地望着李弘说道,“这不是新任尚书左丞相董昭的奏议吗?”
李弘哑然失笑,连连摇头,“这个仲渊,大概忙糊涂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一声。”
“你回到晋阳后,还是不管尚书台的事?”徐荣吃惊地问道。
“我哪有时间管那些事?”李弘摇了摇手,“尚书台属于中朝,本该由长公主督领,我不过挂个名而已。再说,我不在晋阳的这段时间里,仲渊把尚书台的事管理得井井有条,我也没必要插手,随他去办吧。”
徐荣脸显忧色,欲言又止。
李弘假作不见,笑着说道:“这位董昭大人很有才华,跟着我北上大漠,跑了几千里路,帮我解决了很多棘手的事,所以我回到晋阳后,马上把他举荐给了长公主。他那个奏议长公主有什么意见?”
“长公主正在和我们商议,口气已有所松动。”徐荣说道,“这个五等爵位制经董昭改动后,不过是个荣耀而已,和过去的列侯没什么区别,只是食邑稍多一点而已。目前朝中文武大臣中,位列关内侯,列侯爵位的人很多,如果再在列侯上加上五个爵位,倒是可以缓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接着他郑重地望着李弘说道:“大将军,你马上就要离开晋阳了,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对你说一下为好。”
李弘微微一笑,“子烈兄,如果是中原大战的事,我洗耳恭听。如果是朝堂上的事,你就不要说了,现在我没有精力管这些事,一切依着长公主吧。不管怎么说,现在朝廷上下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中原大战,而为了让这场大战取得胜利,我们迫切需要长公主主掌大局。”
徐荣凝神看着李弘,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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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下,豫州,许昌。
曹操把天子送到了许昌,袁绍和众多大吏相迎。
两人相见甚欢,谈笑风生。曹操适时向袁绍提出了调拨粮草辎重的事,他急着要攻打袁术。
袁绍这次很爽快,当即把陈国相高干,汝南太守徐璆请到了府衙。当着曹操的面,四人商议妥当,约定在三月初之前,把粮草划拨到位。
得到了袁绍的承诺,曹操马上告辞,急赴蕲城前线。
袁绍在曹操离开后,急召沮授、许攸等大吏商议,秘密部署军队,准备在曹操和袁术打得两败俱伤之际,出兵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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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上,扬州,寿春。
当袁术接到袁耀带着二十多艘大船数千人口顺利离开长江进入大海的消息后,汝南的徐璆给他送来了最后一批粮草军械。
然而,一个噩耗也同时传来,刘宠自杀了。这位被袁术强行推上帝位的老人,实在无法忍受骨肉相残的痛苦,自缢而死。他最后只有一个要求,希望袁术能把他的遗骸送到陈国安葬。
袁术遂了他的心愿,派出一队人马,把灵柩送往陈国。
曹操最先得到这个消息,他立即四处张贴讨袁檄文,说袁术弑杀了自己所建的君王,自立为帝,乃世上最无耻卑劣的叛逆。
讨袁檄文把袁术弑君自立的罪恶说得栩栩如生,再加上刘宠的死是事实,袁术这个黑锅从此彻底背定。
袁术看到这份讨袁檄文,不怒反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随他去说吧。”
这份讨袁檄文对袁术的手下震撼很大,许多不明是非的人逃到汝南去投靠徐璆了。陈兰、雷薄甚至带着军队直接投奔袁绍去了。
忠实袁术的部下还是很多,李业、杨弘、荀正、阎象等文官,纪灵、桥蕤、张勋、何仪等武将,在袁术的指挥下,积极备战,准备依靠九江郡一地,和曹操、刘备、孙策、周瑜誓死决战。
二月中,曹操、刘备的大军开始攻击蕲城。孙策、周瑜的水师开始陈兵历阳。欢方激烈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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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河内,怀城。
八百里快骑踩着初春的寒露飞一般冲进了城池。
张辽看到大将军的手书,心里一阵窒息。大战开始了。
“大将军的命令是什么?”张绣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擂鼓……”张辽大吼一声,猛然凌空一拳砸出,“集结大军,攻击平皋城。”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八章 箭在弦上 第二十六节
二月下,冀州中山国,飞狐要塞。
春寒料峭。
山谷里的风肆无忌惮的呼啸着,它挥舞着冷森森的锋刃狠狠地砍在要塞坚固的城墙上。要塞上的大纛就象一位站在枪林箭雨中的英雄,顶天立地,挺直着伟岸的身躯,高举着武器,面对千军万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震耳欲聋的吼声回荡在祟山峻岭之间,直冲云霄。
麴义双手撑在墙垛上,望着要塞外雄伟的大山,思绪不禁飞到了遥远的黄河岸边。大将军是不是已经到了邯郸?惊心动魄的大战是不是已经在河内战场率先拉开了序幕?
山峦间,一骑突然横空出世,直撞进麴义的视野。麴义浓眉深锁,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
战马腾空跃起,激烈的嘶鸣声撕裂了大山的静谧,急骤的马蹄声响彻了山野。
“八百里快骑。”城楼上的巡值士卒指着飞驰而来的快马,兴奋地高声叫了起来。
麴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山道上,快骑越来越近,他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冷峻。
八百里快骑象山谷里的狂风一般,霎时卷进了关隘。
麴义猛地转身,抬头看向正在空中剧烈翻腾好似要跃空而去的大纛,一时间热血沸腾,恨不得举手狂呼。随我杀进中原去,杀进洛阳,我要亲手把你挂到洛阳城的最高处。
赵云矫健的身躯出现在城墙上,英俊的面庞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大人,大将军急令,北军即刻奔赴翼州。”
“目的地在哪?”麴义大声问道。
“东武阳。”
“好。”麴义用力一挥手,“急令北军八校,立即集结大军,火速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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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幽州代郡,高柳城。
城外十里的草原上,战鼓雷动,号角长鸣,一队队的步军士卒正在以方阵迎战数支铁骑大军。双方将士往来冲杀,杀声震天。
远处的高坡上,张燕端坐马上,和身边的吕布望着前方的演练战场,不停地说着话。
“很多人认为到了中原战场上,严重缺乏铁骑的叛军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张燕晃了晃手中的马鞭,指着战场说道,“现在你看,即使步卒大军没有车阵,但只要善用地形和战阵,把铁骑的速度降下来,铁骑大军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吕布点了点头,“在中原打仗,不像在边疆打仗。边疆疆域大,城池少,不管是胡人入侵还是我们攻击胡人,主要目标都不是城池,而是掳掠人口和财物,铁骑完全可以发挥优势,但在中原打仗就完全不一样了。在中原我们的目标就是城池,只有控制了城池,我们才能控制郡县。拿不下城池,我们就无法立足,因此步卒大军远比铁骑重要。”
“我在中原的时候,曾和曹操打了一年多的仗。当时曹操只剩下了鄄城、范城和东阿三座城池。我没能打下这三座城池,失去了击败他的最好机会。不久,一场铺天盖地的蝗灾呼啸而来,我不得不撤军,就此败北。”
“中原大战,我们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如果曹操据城坚守以待援军,大战的时间就会拖长。大战时间拖长,各种各样不可预料的问题便会接踵而来,这时只要河北出一点点事情,大军就有可能重蹈我的覆辙,无功而返。”
“北疆铁骑多,袁绍、曹操等人为了击败我们,肯定会扬长避短,不会在平原和我们决战。不能在平原地带决战,北疆铁骑就不能发挥威力,我们只能用步卒和他们在每一座城池展开血战。这样下去,其后果不言而喻。”
“这次大将军动用了七万塞外铁骑,如果加上南北两军的铁骑,铁骑兵力达到了惊人的八万五千人。这个人数太庞大了,铁骑在中原的消耗要远远大于它在草原上的消耗,而我们又不能把铁骑当作步卒使用。如果战事进入耗时耗力的城池争夺战,几个月后,大军就被铁骑大军的巨大消耗而拖垮。”
吕布叹了一口气,“大将军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拿下中原,蓄意制造了北疆胡族叛乱的假象,打算把袁绍、曹操、刘备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江淮一带,但我们很难确切知道此计能否成功。另外,我觉得寄希望于袁术,指望他把叛军的兵力牵制在江淮一带,以便于我们迅速南下横扫中原,未免太冒险了。”
“袁术如果提前败亡,或者这帮叛逆出于某种原因再度握手言和,我们就很难在袁绍、曹操、刘备的大军返回中原之前,拿下兖州全境。”
张燕用马鞭敲了敲战盔,神态悠闲地说道:“此次大战初期的关键是速度。”
“只要我们能抢在袁绍、曹操、刘备三路大军进入中原阻击我们之前,拿下大半个兖州,就必能形成决战态势。”
“兖州失去一大半,对曹操而言是致命的,对袁绍和刘备而言也是唇亡齿寒,距离自身败亡不远了。在这种情况下,袁绍、曹操刘备只有联合起来,和我们决一死战,以期击败我们,夺回中原。如果那时他们还是各自为战,肯定是死,所以他们必会联合起来,和我们决战。虽然只有一线希望,但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
“面对二十万北疆大军,他们还敢决战?”吕布摇摇头,对张燕的话不以为然。
“是啊……”张燕感叹道,“如何在中原战场形成决战态势,又如何诱骗叛逆们和我们决一死战,目前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个大难题。不过……”他转头看看吕布,信心十足地说道,“到了冀州,见了大将军后,我们就知道这个难题应该怎样解决了。”
一骑绝尘而来,八百里快骑送来了大将军军令。
张燕略约扫一眼,递给了吕布,“大战开始了。”
吕布接过细看,惊喜地说道:“大将军让我们去东武阳。”
“要去中原打仗了。”张燕轻轻一笑,潇洒地挥动了一下马鞭,“从此刻起,我们将横扫天下。”
吕布兴奋不已,仰天长啸,“擂鼓……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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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并州云中郡,云中大营。
度辽将军杨明在一帮亲卫骑的簇拥下,打马冲进了大营。
阎柔、卫峻、姜舞出帐相迎。
“大人,度辽营各部已经集结完毕,正在渡河东进。”杨明和三人略加寒暄后,高兴地说道,“三位大人何时起程?”
“你这么急干什么?”阎柔笑道,“我们先到高柳城等候刘豹、刘冥的匈奴军,然后和他们一起南下。”
“我能不急吗?自从落日原大战后,我已经九年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仗了。”杨明笑道,“为了能南下参战,我连番给朝廷上奏,还给大将军写了十几份信,好不容易求得大将军答应了。不过我现在非常担心大将军改变主意。他如果非要把我留在度辽河,我就完了。”
“那你飞到冀州去。”姜舞笑着调侃道。
“我是想飞,可我没有翅膀啊。”杨明大笑,接着他想到什么,马上问道,“匈奴人和我们一起走?”
“度辽铁骑走了,匈奴人的大军当然要南下。”阎柔笑道,“度辽营不在度辽河,大军主力又在中原打仗,匈奴人如果叛乱了怎么办?”
“刘豹有这个胆子吗?”杨明嗤之以鼻,“乌拉山有雷子的乌拉铁骑,金雪原有燕无畏的风云铁骑,他想叛乱就是找死。”
“刘豹没这个胆子,不代表单于庭内的其它人没有。”阎柔说道,“再说,燕无畏和雷子很快也要率军南下。”
杨明愣住了,“他们也南下?大将军要征调多少铁骑?”
“据我的估猜,至少十万。”
“你开什么玩笑?”杨明不屑地一挥手,“大汉有这么多铁骑吗?”
“当然有。”阎柔一脸严肃地说道,“等到了中原,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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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并州西河郡,美稷城,匈奴单于庭。
刘冥放下圣旨,又拿起了大将军的亲笔书信细细阅看。
“你屡次带着铁骑南下打仗,那里的汉人对我们态度如何?”刘豹小声问道。
“我两次南下,所带的军队都很少,不过五千人而已,夹在汉军铁骑里,看上去并不显眼。”刘冥放下书信,神情很忧郁,“这次我们两万人南下,事情就不一样了。”
刘豹叹了口气,“我们从没有到过中原,对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如果……”
“你不相信大将军?”
“我不是不相信大将军。”刘豹摇摇头,苦笑道,“我是担心我们的铁骑大军到了中原后,一旦失控,单于庭的将来……”
“我们在名义上,已经是大汉人了。”刘冥提醒道,“几百年的仇恨,虽然不能即刻消除,但最起码现在我们是为大汉打仗,大汉人应该……”
“自从白马铜和须卜骨都侯叛乱后,单于庭实力大损。”刘豹忧心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