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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出来,心里很是茫然若失。
回到分局,石克坐在办公桌前继续想着:脱了一条腿的连裤袜,临街的窗户……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引起了小叶的注意,她说:“队长想什么呢,说出来一起分析分析。”石克说:“我牙疼。”小胡笑着说“上火了,吃点药吧,先让陈姐检查检查。”他叫小叶:“你去瞧瞧陈法医出警回没回来……”石克“啊”了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吓了小叶小胡一大跳。
“立刻传讯周群英和卫青!”石克兴奋地大叫,“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
案情终于大白。当晚和许冰发生性关系的人是卫青,因为时间仓促,许冰就只脱了一只连裤袜,在车里和许冰发生了关系。随后卫青送许冰回家,被等候妻子的周群英从窗口看到。周群英醋意大发,紧接着又发现许冰只穿了一条腿的丝袜,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怒火中烧的周群英去厨房取来擀面杖,打在正在水龙头前洗脸的许冰脑后,导致她当场死亡。然后周群英用自行车移尸郊外,沉入池塘。
“我脑子里有一个误区,认为同许冰发生性关系的人和杀害她的人是同一个,而且这两件事都发生在11点半以后。”石克对小胡和小叶说,“凶手可能另有其人,小胡说过这句话,我却没在意。我从周群英家的窗口往外看,看到了咱们停在楼下的车,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周群英等老婆回家,也会站在这个窗口往外看,很有可能他会看到许冰从卫青的车里下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很吃醋,他会骂许冰,因此许冰离家出走了。就这么简单吗?连裤袜,我忽然想到了连裤袜,如果这个时候,许冰的连裤袜已经脱下了一只呢?如果吃醋的丈夫发现了这一点呢?和许冰发生性关系的人、杀害她的人一直重叠在一起,忽然就分开了,分成了两个人,两张脸,越来越清晰!”
“要命的袜子。”小叶低声说。
石克走到办公室的窗前往外看着,自言自语地说:“周群英是个老实人,对许冰也一向温柔体贴……”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又说:“人心难测啊。”
《四十四号死刑犯》
(1)
钆箪监狱是贵州省最大的监狱,受民国政府交趾市司法局统辖,由白崇禧秘密修建的军事牢房改建。监狱坐落于群山环抱间,靠近苗疆。钆箪监狱只关押被判处有期徒刑30年以上的重刑犯,省市的死刑犯皆关押于此。通往监狱唯有一条山路,盘绕在贵州高原西南山岭中穿过亚热带密林。
监狱口有两重布满倒刺的大厚铁门。第一道门关上后,第二道门才会打开。厚沉的铁门里左边设警戒门卫房,右边立三丈岗楼架探照灯,监狱口八名狱警和狱中几十名巡逻狱警二十四小时轮岗。监狱高墙数丈,铁刺电网立架三层。这所监狱自建成以来,就没有人能逃出去。出去的只有盖上裹尸布的横尸。
牢楼成“口”字形立于监狱场坝正中,前后为犯人活动的操场。放风的犯人并不多,监狱严格限制放风时间,单号的犯人们下午三点前放风,双号的犯人们在三点到五点。上午,所有的犯人都在五里外的石场干重体力活。当然,死刑犯们,不干活,也不放风。死刑犯们,被单独关押在窄小潮湿的重刑牢区,终日与天日隔绝,脚裸上锁着厚重的铁脚镣,重得磨地。死刑犯们的脚裸通常被磨得血肉模糊,重则磨尽皮肉见骨白。监狱里每托脚镣的内边,油垢腥粘,沾粘着以前死刑犯人磨下的肉沫茧皮。
监狱楼高三层,铁门钢栏层层隔距。牢房沿着走廊一字排开,中间隔着厚厚的水泥墙。牢房的条件也有好坏之分,不通典狱关系的犯人被关在条件最差的牢房里,表现好点的犯人被关在普通牢房。普通牢房四人同室,其墙边有个水泥台子,上面铺着席子和毛毯,这就是床了。普通犯人的牢房集中在在一二楼,死刑犯牢房在第三楼。死刑犯牢房的条件最为恶劣,只有六平方米大,墙壁和地面涂成了黑色和红色,这样就看不见粘在地上和墙上的血渍。死刑犯牢房的灯全天都开着,死刑犯无从知道身处白天还是黑夜。看守一日三次送来食物。在看守进牢房前,死刑犯被强迫戴上黑头罩,双手上举,面墙而立。
战懿是民国政府交趾市警察局的特情探员,也就是卧底。不过这卧底有些不同,并非打入被刑侦组织的内部,而是秘密进入监狱从有来头的死刑犯口中套出些线索。和死人打交道并非难事,人一死百了,尸体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也不需要人绞尽脑汁去追问什么,因为,死人不会说话。但是,和知道自己将要死的人打交道,也许是人的一生中最难的事。像动物一样关押着的且知道自己快要死的人,往往心理和精神上已经不再是正常人。没有人能体会和快要处以极刑的人交心是什么滋味。
1949年3月14日,战懿被民国政府交趾市警察局以私通“共匪”之罪秘密逮捕并遣送到这所监狱。整座监狱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这次的任务是接近第四十四号死刑犯。
监狱的“瓜瓢饭”馊得发臭湿杂难咽,劣质的黄米混着参杂泥土的地下水在从未洗过的锈锅里搅和,野菜杂叶谷糠下锅两三铲。能耠进少许狱警们的剩饭剩菜,那算是开荤,若能有点猪肉就可以说“打牙祭”,尽管猪肉已馊臭腐败。
下午五时,开饭。“铛铛铛……”,监狱食堂预警敲起铁杆,格外刺耳,犯人们却觉得那金属碰击声亲切无比。干了一天的苦力,饿了一天,终于能吃饭了。
一楼的狱警们依次打开牢房铁锁,犯人们低着头,规规矩矩排着一字长队到食堂大厅取来铁碗,一个接一个到发餐口,捧着铁碗。发放狱食的大胖子,满脸横肉,面前一大口黑锅,舀起一瓜瓢粘泥的粥饭往犯人碗里一搁,头也不抬地叫道:“下一个……”。然后,犯人们捧着铁碗,规规矩矩地对号入座,没有一个敢说话,否则狱警一棍子打翻饭碗,不仅没得饭吃,还得挨上几黑棍。一楼的犯人吃晚饭,列队回牢房,二楼的犯人们再下楼。三楼的死刑犯人们则由狱警送饭,死刑犯人们是不准放出牢房一步的,只有在行刑的那天清晨,死刑犯才能见最后一眼天日。
晚上十点,一二楼的普通牢房都统一地熄灯了,普通牢房人满为患,原本四人一室如今不得不在每间牢房里增设一铺。牢房紧张,战懿被安排在已经关押了四个人的牢房。
下午,战懿被关进牢房之时,察觉到同室的四个犯人身形怪异表情龌龊,据说那四个人曾是云贵边境的山匪,打家劫舍奸淫妇女,被判了终生监禁,四个人已经被关了十多年了。四个恶贼,污垢的脸上凶眼满布血丝,恶狠狠地恨着战懿。十几平米的牢房,四个人挤已经沉闷压抑,如今又多了个人。
牢房内潮湿阴暗,墙的一角摆着大木粪桶恶臭熏天,汗臭脚臭秽气不散,令人窒息。铺单被子臭味刺鼻。战懿很后悔,早知道“特情”卧底在这样的生存和工作环境中打拼,当初就该辞去警署的工作。
战懿跟随张自忠将军驰骋沙场五年,豫湘桂大会战中作战英勇,令日本人“谈‘战’色变”,本有机会被张自忠将军提为上校团长,可哪知宜昌之战张自忠将军战事失利,被日军包围而自尽。张自忠将军殉国后,白崇禧暗自庆幸。在国民党军队里无论是威望还是战绩,张自忠将军都超过白系,甚至在张自忠将军殉国后,日本南下师团大佐下令将张自忠将军遗体厚葬,并亲自参加葬礼。日本人最崇敬的中国军人,莫过于杨靖宇和张自忠。“小诸葛”白崇禧兵不血刃就灭掉自己最大的军政对手,自然大喜。
豫湘桂大战中白崇禧掩人耳目,为了敷衍蒋介石,令部下消极助战,而主力却按兵不动。张自忠将军殉国后,白系人马即刻倾巢而出,电报蒋介石的同时,收编张自忠将军残部。与张自忠将军同生共死的将士则被白系罢免驱逐。
战懿流浪到交趾市,经熟人介绍到警察局工作。为生活所迫,战懿只得硬顶。当年令日军胆寒的“破孥校尉”如今却在监狱吃瓜瓢饭睡牢房,心中感慨万千。
(2)
与战懿同牢房的四个恶贼,老大身材壮硕,关中人,络腮胡,满脸麻子;老二瘦高,独眼龙;老三五短身材,跛脚;老四娘娘腔,镶金牙。见战懿,四人面带恶色,老四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战懿,老三和老二窃窃私语。战懿并未理会他们,躺下睡觉。从交趾被押到监狱,长途跋涉,战懿已疲惫不堪,很快便睡着了。
半夜,战懿只感两臂被人死死按住,他猛然惊醒。一双手卡住他喉咙。
老大声音低沉,关中口音:'小子,来这儿有这儿的规矩。先来是大后来是小。'
战懿呼吸苦难,挤出点话问道:'这位仁兄,我们素无冤仇,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小弟给您赔个不是。'
'嘿嘿嘿,你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给老子装蒜啊?'老二的独眼闪着狼光。
'来咱爷们儿的地盘,你就得当孙子!'老大呲牙咧嘴。
'各位,我一穷二白,空手行走江湖,喝风吃土草上睡,要钱我是没有的。'战懿说道。
'他奶奶的,揍他。'五短身材的老三,死死摁住战懿左臂,气力很大。
娘娘腔老四,用膝盖摁住战懿右臂,两手不住地在战懿身上摸索。
'你们要干什么?'战懿挣扎不动。
'老大,嘿嘿,这小子眉清目秀的,身段子挺直呢,嘿嘿……'老四开始摸战懿下(禁止),那脏脸靠向战懿,伸着舌头舔战懿耳根。
'老大,兄弟几个大老爷们的,憋不住了,十年了。他妈的十年没碰女人了。把这小子剥光了,咱就凑合着吧!'老三兴奋地抓扯着战懿的上衣。
老大沉默半晌,低沉道:'这小子没钱,咱就劫色,他奶奶的。'
老二说道:'被抓前,最后干的那山妹子,真他妈带劲儿。还她妈在唱山歌呢。'老二独眼闪着狼光。
四个恶贼正猖狂之时,战懿对着老大的眼睛猛地一口痰,老大本能地撤手揉眼,战懿同时抽起一脚正踢老三脑门,老三惨叫一声抱头倒地;他又顺势两腿死死夹住老四脖子狠狠一扭,老四痛得乱叫,收腿一蹬,老四飞撞墙上。战懿健腹勾缩绷腰一个“鲤鱼打挺”站直,转身一肘飞击老大,将其搁倒。老二见状没了着:'好汉饶命啊!'
战懿喝道:'你们几个恶贼丧尽天良!'飞踹老二。
狱警闻声而来。
七八个高大的狱警拉开铁门,冲进牢房一阵乱棍捅打甩劈,打得人仰马翻,战懿被捅得蜷缩在墙角,痛得五脏俱裂,娘娘腔老四被打得当场断气。其他牢房的犯人开始起哄。
满脸横肉的大胖子狱警大喝:'安静!谁他妈想吃棍子?都给老子闭嘴!'
两个狱警倒拖着老四出了牢房,“圹”一声锁上牢门。老四满脸是血死不瞑目地翻白眼。
看着老四的尸体,战懿呆愣着。狱警们拖着老四的尸体逐渐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就在老四尸体渐渐地被黑暗吞没只剩下脸部的时候,他突然翻眼盯着战懿,嘴流着血翕开像是要说什么,却瞬间被黑暗吞没。
战懿蜷缩在墙角,监狱微弱的冷光映壁,几行血字隐现:
夜半的监狱
静得可怕
这里是地狱
牛头马面
阴曹鬼卒
监狱的死气令人窒息
人在这里迷离
半夜的监狱
夜半迷离
(3)
第二日,天蒙蒙亮,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监狱苦力,无论腊月三伏还是风雨之日,都得照常在石场做苦工。
狱警就来砸牢笼。整个监狱闷沉刺耳的铁杆抨击声在脑浆里回荡。一二楼的普通犯人们列成一字长队,狱警们给每个犯人戴上手铐,一根长长的打结连成的麻绳把犯人们串成长队。
石场在监狱南边十里外。到了石场,狱警们才给犯人打开手铐。
石场地处低洼盆地,四面山壁矗立。狱警们每隔五米围成一圈站在高壁居高临下。这些狱警知道今日可能下雨,所以每人都穿了胶制雨衣,而犯人们穿的是单薄的囚服。
“丁丁当当”砸石声,声声敲在战懿的心上。乌云越压越低,不时吐出几口雨。
起风了,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战懿无精打采机械地敲打的石头。
'嗨!你他们没骨头啊!使劲儿!'胖子狱警抽起一鞭子“啪”地剡在战懿身边石堆上火花飞溅。
石场的犯人们,如行尸走肉,悄然无声,机械地重复着敲石挖岩的动作。
两小时后,狱警吹哨,示意休息时间到了。犯人们可以原地休息半小时。
'小伙子,来支烟?'
战懿回头,一个瘦小驼背的老头正递烟给他。老头子瘦得皮包骨头。
'谢谢,我不抽烟。'战懿微笑婉拒。
老头子在战懿身旁寻个地儿坐下,点上烟,深吸一口,像是得到莫大的满足。
'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老头子吐着烟圈。
'嗯。'战懿并不想搭理老头。
'呵呵,我看……'老头子左顾右盼见旁无他人,凑近战懿耳根轻声问道:'你是卧底。'
战懿惊出身冷汗。转眼仔细打量老头。老头子脸色蜡黄,两眼深陷,除了颓废,并无可值得注意的地方。
'小伙子,不瞒你说,昨个儿你来到这里,我就注意到,你是卧底。你走路的姿势,站姿,还有你敲石头的姿势,都看得出来你曾经是军人。而且刚退伍不久。你要退伍久了,那些军姿就自然而然地钝化了。'老头子把烟吸到底也舍不得扔:'小伙子,老头子我也曾经是军人,还是个营长。唉……后来跟白崇禧手下的的师长顶嘴,被搞了,他奶奶的。老子在这鬼地方一呆就是三十年。混熟了,跟典狱那帮小子们也有点交情了。你瞧,这活不用干,烟有得抽。'
'大爷,我曾是军人,被人冤枉通共给抓进来了。'战懿说。
'呵呵。老头子我啊,在这里就是管犯人的犯人。你们梁局长让我配合你。'老头子话音更低了。
梁瑞田,正是战懿的上司,交趾市警察局长。
'大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你我都是军人,我就知道,为蒋介石卖命,他妈得都没啥好下场。给我来根烟。'战懿看老头子吞云吐雾,烟瘾犯了。
'你叫战懿吧。咳咳……'老头子抹抹嘴:'张自忠将军手下的军官?张自忠将军是我同乡,是我一生里打心眼里佩服的人。可惜啊,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战懿大惊,激动起来:'老先生,您是?……'
'小伙子,老头子我在这里呆了三十年,习惯了。这里有吃有住有兄弟,到了外面啊,只有去讨口。他奶奶的蒋介石。国民党的兵,不如拉粪丁啊。'
老头子左右瞟了一眼,见没有人,便问道:'你这次是为了“四十四号”死囚而来的?'
战懿见老头子一切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便坦诚布公了:'是的。老先生可能指点一二?'
老头子长叹一声:'“四十四号”死囚,在这里已经关押了一年多了,听典狱那帮小子们说,十天后清晨就要枪毙了。'
一个死囚,怎么会被关押一年之久才处以极刑(民国时候是没有“死缓”的,死囚下狱刻日便杀)?
'关了一年?'
'不错。按常理说,死囚刻日,就是十五天内就枪毙。这个“四十四号”死囚竟然关押了一年。'
'老先生可知其中缘由?'
'唉……我哪里知道,这里啊,还没人知道。没有人能接近死囚牢,死囚们也不防风也不干活的。'
战懿挪身靠近老头。'老先生,据我所知,死囚是按照“一”号算起,号数在先就最早枪毙。这“四十四号”已经排在很后了……'
'呵呵。'老头子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黄牙:'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监狱里,也有些“规矩”。比如死囚在行刑前一刻,都可以提出些不过分的要求,又比如死囚行刑前一天晚上,都会饱餐一顿,(又鸟)鸭鱼肉,再喝点“辞世酒”。那饭啊,吃的人不是滋味啊。一餐一命啊!那饭啊,人生最后一餐,也是黄泉路第一餐呢。嘿嘿……据说,曾死囚吃过了“断魂饭”,却在次日行刑前被人劫法场给救了。你猜,那死囚落下个什么后遗症?嘿嘿,就是他后生一辈子都不敢见(又鸟)鸭鱼肉,只敢吃得清清淡淡。嘿嘿嘿……一次啊,朋友请他喝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