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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医生也认出了我,停住脚步冲我笑了笑。这笑容让我觉得如沐春风,惊惧与疲备都消失了大半。四目相对时,我已经没有了昨天初见他的惊慌,相反,我觉得面对他有一种亲近感。叶医生说,这么晚才走吗?你男朋友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你不用担心,回家睡个好觉吧。我想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但觉得这样的解释未免太过做作,于是就说,叶医生,谢谢你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叶医生摇摇头说,不客气,我还要去查房,你路上小心点。我点点头,看到他那双明潡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摄人的光茫,那光茫照亮了我心灵一度的暗区。我们互道再见,就要擦肩而过时,叶医生突然叫住我: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容容。容容?很好听的名字。我叫叶源,以后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知道,我昨晚已经看到了他胸卡上的名字。
我能感觉到叶源对我也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好感,这感觉让我忘记了周围随时会出现的恐惧,并让我在家里睡了个好觉。我几乎整晚都梦见叶源,我梦见他那双像我、像姐姐的眼睛,它就那样看着我,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心动。
这一觉我一直睡到中午。经理说我可以放两天假,不用上班。我睡醒后感觉到精神焕发。我跑到镜子面前,看到我的脸艳若桃花,眼睛里有种亮晶晶的东西。
我随便吃了点午餐,决定去医院。临走前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电脑──姐姐答应我将他们的结婚照发过来的,那是我想要的,我的好奇心很强,想早点看到未来姐夫的样子。进入邮箱,果然有姐姐的邮件。我打开附件,看到了姐姐姐夫相偎相依的婚纱照。
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让我想站起来,但却觉得浑身像瘫了一样软弱无力,我的大脑因瞬间的失氧而嗡嗡作响。我做梦都没想到:姐姐的未婚夫,我未来的姐夫陈语星,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我惊恐不已的白衣男子!
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我抓起电话,我要告诉姐姐真相,我要揭穿那个魔鬼!我太过紧张连拨了两次才拨对姐姐的号码。话筒里传来姐姐温柔的声音:“是容容吗?”
“姐姐!你在哪里?姐夫呢?”我尽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尽管我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安。“他还在出差啊没有回来啊。你没有上班吗?耿杰醒了吗?”姐姐的声音依然温柔。
“姐姐,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呵呵,这么巧啊,容容,我也正想告诉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姐姐,那你先说吧。”
电话里姐姐沉默了一下说:“容容,你快要当姨了!”
我觉得那一瞬间我的脑细胞已经不够用了,我愣了半天才明白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然后我觉得世界开始变黑,我的心在黑暗里不断下沉。姐姐已经有那个魔鬼的孩子了!这本应该让我欢呼的事情此时却让我觉得无比可怕。
“容容,你听到了吗?你说话啊。”“啊,姐姐,有多久了?”“我是今天早上发现的。昨天我从你那里回来后,一直觉得不舒服,早上就去检查了一下,没想到是有宝宝了。容容,我太高兴了,我要做妈妈了,你不高兴吗?”“啊,高兴呀,姐姐,你要注意身体啊,没别的事情我就挂了。”“好啊,容容。对了,你不是有事要对我说吗?”“啊,姐姐,没事,我想告诉你,耿杰他已经过了危险期了。”
(8)他打来电话
那个意外的发现让我震惊不已,姐姐怀孕的消息更让我左右为难。陈语星,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照片上那双细长的眼睛,那高挺的鼻梁太有特色了,就是他!望着他的照片越久,我就越觉得他温文而雅的背后藏着一幅可怕的灵魂。特别是那双眼睛,越看越觉得诡异。
耿杰已经醒了,转到了普通病房。许强说昨夜并没有异常,他连打盹都握着耿杰的手,生怕他出现意外。许强说;跟警察说吧。我想了想说,警察会相信我们这样的捕风捉影吗?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的话!我说的是事实,但也有个原因,那就是:凶手是姐姐的未婚夫,况且姐姐又怀了他的孩子,我怕姐姐承受不了。凶手是我未来的姐夫,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一直没有伤害我了。但这丝毫没有减轻我的恐惧感,有时候熟人比陌生人更可怕。
警察为醒来的耿杰录了口供,但口供毫无价值,他说已经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情了。医生说是因为耿杰受了刺激而导致暂时性失忆,但是我却觉得耿杰隐瞒了一些事情。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我在医院呆了一个下午,我把许强赶回去休息了。耿杰还不能进食,靠输液和鼻管维持体力。我坐在他的身边,看那一大瓶液体一点一滴进入耿杰体内,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门外有hushi的手推车推过的声音,除此之外少无声响。耿杰的精神好多了,能断断续续讲一些话,并不听从我保持安静的示意。于是我就与他淡淡地聊着,听他讲他与姐姐的旧事。
那一年我还在C市念书,所以并不知道他与姐姐的故事。他们是彼此的初恋,爱得极深。只是后来有人故意从中间挑事,事情虽小但积累起来足以让两个的关系破裂。后来姐姐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S市,一去就是三年。
我沉浸在耿杰关于往事的片断回忆中,我没有告诉他陈语星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除了姐姐。但这件事我一时还拿不定主意是否对她说。
晚饭时许强回来了。他还带来了晚饭给我吃──他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吃完他带来的食物我回了家,我知道叶源是明天白天的班。
我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清爽的家居服。然后,我将洗衣机里洗完的衣服拿到阳台上去晾晒。我住的是一套父母留下来的两室一厅的单元房,姐姐不在家我一个人住总觉得太过冷清。
推开阳台的门,我手里的衣服差点掉到地上。然后我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阳台上的晾衣架上,一件白色的男T恤衫正随风飘扬,像一面旗帜!
我开始发疯地在屋内四处寻找,没有人,也没有丢失东西。我跌进沙发里,如同跌进深井,整个人处于极端恐惧中。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突然响了!我被那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得全身一震。然后我惊魂未定地拿起了听筒,“喂!是谁?”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个有些沙哑的男人声音响起:“是我!”我已经料到是他,但真的听到他的声音还是让我近乎崩溃!
(9)谁是可以相信的人
“你是谁?”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人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个耿杰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如果你不想被伤害,就尽早离开他吧!”他说了这些让我莫明其妙的话后,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挂断了电话。我握着话筒听着里面断线的声音,失去了思维。
再次见到叶源时,是第二天的上午。我们似乎已经认识了好久,不必打招呼,只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就觉得心情豁然开朗。他奔忙于各个病房认真查看着病人们的病情。他的头发洗得极其清爽,白大褂纤尘不染。他的手指白皙纤细,如果不做外科医生,那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好的钢琴手。
病房里另一位病人是位老妇人。叶医生走后,她对给她打点滴的俆hushi说,那个叶医生,他可真是个好人。如果没有他,我一定不能恢复得这么快。俆hushi叹了口气说,叶医生其实很苦的。他父亲在他和弟弟很小的时候抛弃了他们母子,后来他母亲就精神失常了。他弟弟又不知怎么回事和他闹翻了,不知去向。他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母亲,因此不知拒绝了多少个女孩子,至今单身。
我的心里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很柔软却将心弄得疼了。耿杰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英俊依旧。我心里琢磨着那个电话,琢磨着陈语星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耿杰望向我说,容容,你在想什么?我摇摇头:没有。耿杰说,你回去休息吧,你的脸色不太好。我说,我等许强来了再走。这时,叶源出现在门口,他跟我做了个让我出来的手势,我跟着他去了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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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源让我坐下,然后说,容容,你男朋友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看着他明潡的目光说,谢谢你,叶源,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叶源做了一个不客气的手势,举手之间流露出一种很迷人的气质。我的心开始像湖水般荡漾起来。为了掩饰我的情绪,我将目光投向窗外。谁知这一望非同小可,我看见窗台外晾着一件白色的男式T恤衫!
我猛然站了起来,吓了叶源一跳。他说,容容,你怎么了?我用颤抖的手指向那件让我心悸的衣服,叶源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脸色迷茫。我觉得有些失态,就收回了手臂,重新坐下来说,没什么,可能是累了。叶源走了过来,手指在我额前轻轻一试,然后吃惊地说,容容,你在发烧呢。我觉得他的手指很光滑很柔软,被他摸过的脸开始涨红,这更加证实了他的诊断。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给我,说,傻丫头,发烧自己都不知道。然后他用手轻轻地搭住我的肩膀,然后拍了拍,没有说话,可我却明白他没说出口的话。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我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刚才的惊吓加上叶源的温情让我觉得身体软绵绵的。看来我真的需要休息。
晚上我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脑子里乱极了。叶源的办公室怎么会有一件白T恤衫?也许是我太敏感了,这样的衣服太平常,可能只是个巧合。从叶源的反应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大。吃了叶源给我的药,我的烧退去,但仍觉得浑身乏力。我迷迷糊糊睡去,朦胧中我突然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穿着雪白的T恤,我惊叫了一声坐了起来!
(10)滴血的衣橱
从噩梦中惊醒,我再也无法入睡。我觉得刚才的梦好似真的一般,那个恐怖的白影就在我的周围。我拧亮壁灯,才凌晨两点。寂静的夜悄无声息,我目光迷离地扫视着房间的一切。突然,听到衣橱里发出轻微的响声,我一惊,死死盯住那里。接着我发现衣橱的门开了一道缝!我大骇,倒吸一口气,难道…。。?我不敢深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全身僵硬地半躺在床上。然后,可怕的一幕发生了:那个衣橱里开始有水滴出来,一滴,二滴…。。不,那不是水,那是血,是血!暗红色的血滴在地板上,渐渐就汇成一片。我觉得头皮都乍起来,大叫一声跳下床,胡乱地套上一件裙子就往门外跑。楼梯黑乎乎的显得异常阴森,我不顾一切地往外跑,一直跑到我家对面那家昼夜营业的酒吧。酒吧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服务生有些惊讶地望着我狼狈的样子。我喘着气说,给我一杯咖啡。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这口气。我鬼使神差地拨通了叶源的手机。他说马上就到。
十分钟后,叶源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穿了一件浅蓝色衫衣,英气逼人。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吓坏了他。他在我旁边坐下,抚了抚我有些零乱的头发:出了什么事,容容。我心里一热,开始啜泣,我不是爱哭的女孩,但这些天来积压在心头的委屈突然像决了堤似的崩发出来,叶源将我轻轻搂在怀里,任我哭得天昏地暗。
哭够了,我开始断断续续地跟他讲这些天来的遭遇。叶源轻轻蹙着眉,听我讲完。他说,容容,你别怕,有我呢。我会帮你的。他坚实的臂膀和有力的话语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皂味儿,用很小的声音说,叶源,其实,耿杰并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知道叶源听到了没有,他没有回答,只是抓住我的手,用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那感觉一直漾进心里。
天快亮的时候,叶源陪我回到家里。我站在卧室门口不敢进去,叶源一个人进去了。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出来,“容容,衣橱是锁着的。”我疑惑地走了进去,看到衣橱的门锁得好好的,地面上干干净净的。叶源问,钥匙呢?我从枕头底下摸出钥匙递给他。他示意让我躲开,将钥匙(禁止)锁孔,转了一圈,然后猛地打开。接着我们都愣在那里:衣橱里我的衣服不见了,挂满了雪白的T恤!
一共十五件白色T恤衫,全部挂在衣架上。我觉得双腿发软,哭不出来。叶源开始检查房间里其他地方,在床下面发现了我的衣服。他将T恤取下来,又将我的衣服一件一件挂上。他的动作从容不迫,让我觉得平静了一些。
叶源说他得去上班了,我才想起我也要上班的。我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和面包,这时阳光已经照进了窗子。
有了叶源,我觉得我不再惧怕所有的一切。看来藏在暗处的人并不存心要我的性命,否则我早就变成鬼了。我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但既然冲我来了,我就要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回到单位我听到几天前那起凶手案告破的消息。我大惊,忙问是怎么回事。同事宋姐拿来一份昨天的报纸,上面详细报道了侦破过程。
凶手并不是我猜想的白衣男子,或者说是姐夫陈语星,而是另有其人,是单纯的谋财害命。那天那个叫汤莉的保险推销员在下班时接到了一笔不菲的保险款,因银行已下班而未入帐。于是她回公司准备将这笔钱款放入保险柜,不幸被尾随其后的歹徒残忍杀害。现凶手已经落网。
看来杀害汤莉的凶手与袭击耿杰的凶手不是一个人。我竟有些高兴──至少姐夫不是杀人犯!我可以不必为这件事耿耿于怀了。但是事情其实仍然扑朔迷离。
我给叶源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却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许强死了!是从十一楼坠楼身亡的。
(11)床下的“女尸”
许强的死,让我刚刚平静些的心又陷入了不安中。他是凌晨五点坠楼身亡的,从耿杰病房的阳台上。耿杰说他当时正在熟睡,说的时候眼圈红红的。我知道他们是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所以心情可想而知。同病房的那个老妇人不住地叹着气,说许强是个热心肠的人,她的子女忙不能经常陪她,许强就经常照顾老妇人,陪她聊天。
我想一定是那个陈语星干的!他在这家医院出现过。我忽然想起叶源办公室窗外挂的那件衣服,叶源苦笑了一下说那是同事吴医生的,那天吴医生刚上班,还没来得及换工作服,就遇上一位病人,吐了他一身,所以就洗了。
叶源说,这几天你暂时不要住在你家,不安全的。然后他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不嫌弃,先住我家吧。我欣然,说,你得陪我回去拿衣物。
那时是晚上八点,叶源陪我回家。他走在前面,紧紧抓住我的手。我们走进卧室打开灯,我突然惊叫了一声便险些晕到在叶源怀里。
从我那张单人床下面,露出一双女人的脚!雪白雪白。
叶源镇定些,他毕竟是男人而且还是医生,胆子大些。他让我转过身闭上眼睛,然后放开我走了过去。我几乎就瘫在地上了,身上直冒冷汗,我脑子里唯一想的是三个数字:110。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刚要拨号,突然听到叶源大笑起来,笑声里有轻松与无奈。我转过身,看到地面上平躺着一个女人的身体,(禁止),皮肤雪白。
我正要晕过去的时候,觉得似乎不对。然后我也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我不知那是因为笑得太厉害还是因为刚才确定被吓坏了。
我站起来,朝那只塑料模特连踹了几脚,嘴里骂了几句。叶源蹙眉不语,然后在房间里仔细检查。过后他不解地说,他是怎么进来的呢?除非他有房门的钥匙!
这句话提醒了我,对,姐姐有这房子的钥匙,陈语星如果配上一把是很简单的事情!事至如此,我只有跟姐姐说出一切了。我要弄清楚,陈语星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源家里虽不豪华但收拾得很整洁。我们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聊天。叶源跟我讲了他的身世:他与弟弟很小的时候,父母大吵了一架,然后父亲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母亲就精神失常了,一直住在精神病院里,直到近两年病情才有好转。他的弟弟叶泉本来是个很听话的男孩,但三年前性情突变,后来他们因为一件事而闹翻,弟弟便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我陷在叶源关于往事的忧伤回忆里。在淡橘色的灯光下叶源脸部的线条雕塑般富有质感,让我心动不已。他忽然抬起头,明澈的目光望向我说,容容,我很喜欢你,但你看到了,我并不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