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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庆说：“杨大夫，这脐血成功的把握有多少？”
杨大夫说：“怎么说呢，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但这肯定是概率最大的方法，我们当医生的会按百分之百的把握去做，这一点毫无疑问。我现在也知道了你们的情况，当然，如果你们自己放弃这次机会，多多面临的结果只有一个。”
郭英说：“杨大夫……”
杨大夫说：“你先听我说，所有的寻找配型的机会我们都试过了，没有出路。我知道你们现在这种情况下有些障碍，但是我很清楚你们都是爱儿子的，你们先商量一下吧？”
郭英和秦大庆都低头不语。
旁边一个等在那儿看病的老人性急地说：“看你们还是年轻人，咋听了半天还不明白哩，杨大夫的意思就是让你们俩合起来配副药嘛！”
杨大夫笑了，说：“对，对，你们就是合起来配副药……”
郭英和秦大庆相对无语。
杨大夫强调说：“多多的时间不多了……”
走廊上，秦大庆在前面走，郭英跟在后面。走廊上人来人往，秦大庆几乎是被人推着走。走到拐弯处，秦大庆停了下来，他回身看着走到跟前的郭英。
两人都想说些什么，又都没说。
到了医院门外，秦大庆惘然地走着，郭英一直跟在后头。
郭英在他身后叫道：“秦大庆，你站住！”
秦大庆站下，回身道：“干什么？”
郭英并不看他，好像是在跟自己说：“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秦大庆说：“我有什么好办法，你说怎么办吧？”
郭英说：“大庆，咱们是给多多治病，这是救多多的命。”
秦大庆说：“这我能不知道吗？”
郭英叹口气说：“就是按杨大夫说的办，也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现在已经离婚，首先得办复婚手续，我们还得要生育指标……”
秦大庆长嘘一声，痛苦不堪地说：“你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郭英警觉地看他一眼说：“当初怎么了？”
秦大庆看了郭英一眼说：“本来你怀上了一个孩子，你非得把它做了……”
郭英说：“不要提以前了大庆，我当时还不是为了多多？”
秦大庆说：“就算你是为了多多，可客观上惹了多少麻烦？我们又得在一起生孩子，这仅仅是一个障碍的问题吗，让我怎么办？”
郭英说：“你问我怎么办？我还不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我只知道多多是我的儿子，我也用不着提醒你，多多也是你的儿子，我们得想个办法！”
秦大庆说：“多多对我来说是很重要，可这件事让我们无所适从，怎么办？我们现在只能沉下心来再想想，好不好？”
郭英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儿来。好久，两人无语，默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在他们身边不断地走过。
刑警队办公室里，正在开会。队长在说话，罗建凡心不在蔫地听着。
队长将一页纸朝桌上一扔，说：“请功报告打回来了，局长说了，抓了一个跑了一个，将功补过，请什么功？罗建凡”
罗建凡说：“队长。”
队长说：“你怎么补考又不及格呢，怎么搞的，还想在警察这行里干吗？”
罗建凡站起来，说：“我确实不称职，我想，辞职。”说着掏出一页纸。
队长怒道：“你说什么？”
老周低声骂道：“辞职了你能干什么？做保安你嫌跌份，做买卖你又没本儿，建凡啊，现在可不是你说气话的时候，队长不是紧着给你想办法吗！你怎么烂泥巴老是扶不上墙呢？明儿我给你找找原因，你以前不是挺能打靶的吗？”
一队友说：“你罗建凡跑靶也是邪了门了！”
队长取过罗建凡的辞职报告一把撕了说：“还辞职，扯你个蛋！好好练练，再考！”
罗建凡想多说两句，忽听得外面一阵锣鼓声。
众刑警好奇地迎出门去，在医院里给罗建凡下过跪的老太太带着一帮人敲锣打鼓，送来一面锦旗。老太太亲举锦旗，尖声嚷着：“恩人哪，罗警官！我儿子要是没有你，他就没第二条命啊！”
锦旗上写着，“警察罗建凡，人民真卫士！”
队长看看罗建凡，罗建凡显出一脸的尴尬。
队长悄声说：“该怎么说你呢，你是做了些好事，那你也不能是个业务糟糕的警察呀，听说你跟跳楼的女人在谈恋爱，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介绍自己的，一个基本技能都不合格的人，可爱在哪儿？”
老周低声说：“队长别这么呲他！
队长怒道：“不这么呲他，下次他还犯松，就得当众驳他！”
送锦旗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愣愣地看着，冲他们笑笑……
郭英站在罗建凡家院门口，辩认着门牌。她欲进，又有些犹豫。最后，她终于下了决心，走进了院里。郭英的到来，惊动了邻居那位老大妈。
老太太推开门，出来说：“姑娘，这家人不在。”
郭英有些不自然地说：“喔……大妈，我知道……”
老太太说：“那你要等他吗？外面冷你就进我屋里来暖和会儿吧！”
郭英掩饰地说：“不了大妈。”
老太太认真地盯着郭英，脸上现出喜色说：“你甭不好意思，小罗都把我当自个的妈。姑娘啊，你找他我可得多说两句。咳，小罗这人一天到晚净想着工作，把自个的什么事都耽搁了。姑娘，小罗可是个好小伙子呀！你别看住得破，可他有个热心肠，是个大好人！你好眼力，大妈都为你高兴。”
郭英说：“大妈，我找他有点事儿……”
老太太说：“什么事儿？大妈岁数大眼不花，你抬脚一进门就等于全告诉大妈了，大妈我心里明镜儿似的，来来进屋等吧孩子，我把小罗的事儿跟你好好叨咕叨咕，我这人和小罗一样，也是热心肠儿……”
“不用了大妈，改日吧。”
郭英说着慌忙出了院子，大妈说：“瞧这丫头还抹不开面子哩……姑娘啊，我给你说的是实诚话，小罗可是天底下难找的好人哪……”
第十三章 柴草里的脚丫子多多再次病发
郭青正在楼下等候姐姐，远远的，她看见郭英郁郁地走了过来，她迎上去说：“姐，妈给医院打了电话，杨大夫说你们早出来了，你是不是找罗警官去了？”
郭英说：“姐好好的……”
郭青说：“你别生妈的气，她也是着急。姐，我知道这事你委屈，我知道……”
郭英委屈失声，哽咽道：“青子，姐心里头这憋劲呀……”
郭青扶住姐姐。郭英擦擦眼睛，推开郭青，往楼道里走去。
郭英回到家，郭母一边为他端菜，一边说：“英子，你看看都几点了，多多等你不及才吃了饭。”
郭青为姐端来饭说：“妈，你还说！”
多多说：“妈妈，我为你留了一块酱肘子肉。”
郭英笑着说：“真是个好儿子。在家听姥姥和小姨的话了吗？”
多多说：“听了，我想让小姨教我弹琴，小姨也不会，妈妈，罗叔叔会吧？”
郭母说：“这孩子贼机灵，还探你妈的动静哩。让你妈好好吃饭，什么罗叔叔筐大爷的，英子，吃饭吃饭。”
郭英搁下筷子，全无食欲。
郭母说：“英子啊，妈的话说不到点儿上，可还得提醒你，这时候你可得一门心思往一处使啊，秦大庆再浑他是多多亲爹呀，旁人谁也帮不上！”
郭青说：“妈，让姐把饭吃完好不好。”
郭母说：“好好，你吃饭吧！吃完饭咱娘俩再好好说事！”
郭英把饭碗推过一边。
多多看着母亲。郭英抬头的时候，多多避开母亲的目光，拉着郭青进了另一间屋里……
郭英哄着多多睡着了，郭母轻轻地走进来，冲郭英招手，郭英蹑手蹑脚地走出。
客厅里，郭英对郭母说：“妈，今天我太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郭母说：“妈知道你累，可这事妈也操心啊，你就不能给妈一句半句的准话？”
郭英不语。
秦母说：“英子，不是当妈的难为你，跟大庆在一起，妈知道你犯腻。可咱这是救多多的命呀！他秦大庆再是个王八蛋，为救多多你也得再跟他睡一块儿生一个孩子……”
郭英说：“妈，你让我想一想再说好不好？”
郭母说：“磨盘压手的事容你想吗？咱们都是女人，还不明这个理？我看这事啊越想越扎心，你跟他秦大庆又不是没生过孩子？！”
郭英眼窝湿润，赶快捌过脸去，郭母继续劝她说：“英子，话虽难听，可理是这么个理呀！”
公寓里，丁晓彤睡熟了，秦大庆悄悄地溜下了床，拿起丁晓彤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悄悄走进卫生间。
他在卫生间里拨通了电话，但没有人接。秦大庆嘟哝道：“这么晚了，多多能到哪儿去呢？”
秦大庆想了想，又拨了一个电话。郭英接的，她一听有些愣了，说：“是你？”
秦大庆说：“是我，你在听着吗？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找杨大夫再商量一下怎么样？明天早上九点钟我们在医院里见好不好……”
秦大庆话还没完，卫生间里的灯亮了，秦大庆一抬头，见丁晓彤站在卫生间门口盯着他，秦大庆有些尴尬。手机里郭英的声音喂喂叫着，秦大庆赶紧把手机关了。
丁晓彤说：“大庆，你这是躲着谁呀？我是不是妨碍你了？”
秦大庆说：“没有……”
丁晓彤说：“没有为什么要到卫生间打电话呢？”
秦大庆内心痛苦说：“你就别追问了行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作？”
丁晓彤说：“没人这么想，大庆，你要救儿子没人不理解，可你有什么话不能明里说？有什么电话不能明里打？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秦大庆说：“我是贼，是耗子。”
丁晓彤说：“你的体面呢？”
秦大庆说：“全让你堵在厕所里了，我还有什么体面？哈……”
丁晓彤说：“我知道，你是不愿伤害我，可你这萎萎缩缩的样子，让我心里更难受，你的自尊呢，这不是你秦大庆的作派呀！”
秦大庆说：“我早就没有自尊了晓彤，我现在仅仅是救儿子的一件医疗器械！”
丁晓彤说：“我看你连一件器械都做不到。”
秦大庆说：“我就是一件不称职的器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郭英打电话吗，我要告诉她我做不到，那怕救我儿子，我也没这个能力做到，晓彤……”
丁晓彤说：“明天我不让你去，你告诉她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秦大庆说：“我可以不告诉郭英，可我怎么告诉我儿子？儿子问，爸爸我快死了，你怎么不救救我呀？我怎么回答？”
秦大庆说着，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
丁晓彤上去拍拍秦大庆的脸，心痛地一把将秦大庆的脑袋搂在怀里说：“我知道你爱儿子……你呀，不要这么折磨自己！”
郭英还在灯下缝补，她扔下手里的活儿，匆匆跑进里屋。
多多睁开眼说：“妈妈，我浑身发冷，身上十分难受，妈，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郭英摸了摸多多的额头，手触电似地缩了回来。她慌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多多说：“妈妈，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郭英哭了，说：“多多，妈妈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妈妈马上送你上医院。多多，妈妈现在就给你爸爸打电话，儿子你别怕……”
多多说：“别打电话……”
郭英说：“为什么？……”
多多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谁都不高兴，你们别在一起了。”
郭英听了这话更是伤心，说：“妈妈背你走，妈妈这就背你走。”
多多痛苦得满头大汗说：“妈妈你背不动，你打电话吧。”
郭英说：“让你罗叔来？”
多多点点头。
郭英说：“妈现在就打电话，儿子没事，妈这就打电话。”
郭英说着急忙拨通了罗建凡的手机电话，她对着电话说：“大罗，你快来，无论如何你快来，多多发病了……”
第十三章 柴草里的脚丫子自尊
抢救室里的红灯一闪一闪，室内的气氛显得紧张而危险。
郭英和罗建凡在门前焦虑地等待着。
郭英显得没了主张：“大罗，怎么办？……”
罗建凡拉起她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杨大夫说，是犯病了，平常跟没事人似的，一犯病就成了个病人。”
郭英说：“这些天我看他精神头十足……我也没拉下该吃的药呀！”
罗建凡说：“英子，没有别的办法，该是你下决心的时候了。”
郭英说：“……”
正说着，抢救室的红灯灭了，郭英和罗建凡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抢救室的门开了，杨大夫走了出来。
郭英和罗建凡不约而同地说：“杨大夫，多多怎么样了？”
杨大夫说：“你们不要着急，多多的病暂时是能控制住的。不过，他的免疫力太差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继续给孩子作化疗。只能是这么先维持着。但是，多多的时间确实有限，如果你和秦大庆意见能一致，或许还来得及，或许……或许也来不及了，这个问题上我一个当医生的没有发言权，你们看着办吧！”
郭英浑身发抖，说不出话儿来。
杨大夫有些着急地说：“我知道你们已经分开，这种情况下如果谁强迫你们在一起生孩子无疑于不道德，你是一个自尊的女人，这样的行为对任何一个深爱儿子的母亲来说都是不公平的，都是非常大的难题，但是我要说的，现代科学发展到现在生孩子是多元的，今天有个女士来问我我也这么说了，实在不行你们可以考虑其他方式，比如人工授精、试管……但费用不菲，三到六万的费用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的，且成功率就目前的医疗水平而言，还很低……”杨大夫说完转身走了。
罗建凡走到一边。
郭英跟上说：“你要干什么？”
罗建凡拿着手机说：“你告诉我大庆的呼机。”
郭英说：“他不会回的。”
罗建凡说：“他说他把我当朋友，朋友的电话他应该回！”
秦家和郭家的人全站到了急诊室的走廊上。
秦母对郭母说：“真吓死我了，心都跳出嗓门眼了。”
郭母说：“我一听腿都软了，亲家呀，英子怎么经得住一连串的折腾呀？”
这时，郭英走来，人们围上去。
秦母说：“多多怎么样？”
郭英说：“大夫说是控制住了，要化疗……”
秦母说：“化疗？”
这时，蒋平平插嘴道：“化疗我知道，我姑妈就化疗过，那可不是人遭的罪呀！我姑妈那一头黑发几天就掉成个秃瓢，吃什么吐什么，喝什么吐什么，家里就拿钱填吧……”
秦大林说：“求你了，少说几句吧。”
蒋平平说：“现在你嫌我多嘴了，刚才我把爸妈用平板车拉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嫌我多嘴呢？”
郭母说：“她嫂子，你就别说了，咱快商量商量咋救多多吧？”
秦母对郭英说：“英子，现在只有你能救多多了，你听医生的吧，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大庆对不住你，老秦家对不住你，我老婆子给你跪下了……”
秦母说着就要给郭英下跪，郭英急忙把秦母抱住了。
郭英说：“妈，刀山火海我敢下，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