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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奇怪。”小卫道,“由于工作的关系,沙盈和时光很早就认识。正是沙盈把自己的妹妹沙梅介绍给了时光,成了时光的第二任老婆。”
“时光的前妻叫什么来着?”潘翼又插嘴问。
“你怎么忘了?”小卫责怪道,“桑旸。上次开会我不是说了吗,桑旸是时飞的生身母亲。70年代中期,她随时光在陕西农村考古时患急病死了。”
“哦,想起来了。”潘翼用指节敲着脑门,“上次我们还说呢,谁要是给时光当老婆算谁倒霉,两个女人都死在了老头前头……”
别打岔。”沈剑打断潘翼的话,“小卫你接着讲沙盈的情况。”
小卫忙转回正题:“据我了解的情况,时飞和他的这个后姨妈几乎没有来往。”
“‘几乎’是什么意思?”沈剑质疑道。
“是这样,我在西安古代壁画研究所了解到一个情况。一个知情人反映,1998年9月的一天,有个陌生的青年男子曾到研究所找过沙盈,后来沙盈对同事说,那个青年是她的外甥。——想必就是时飞了。她还对同事说,她这个外甥很怪,很少和她联系。其他情况就没有了。”
“你到底和沙盈联系上没有?”沈剑皱着眉头问。
“问题就出在这儿。”小卫面带惭愧,“我一直没找到沙盈。时娜、壁画研究所的人和西安警方我都问了,他们都不知道老太太去哪儿了。时娜和壁画研究所的人都说,她有可能是到哪个石窟转悠去了。”
“要尽快找到她。”沈剑命令道。
“好。”小卫合上笔记本,“这些就是我目前调查到的情况。有关时飞经商和社会关系的情况,等我把工商税务等部门提供的材料汇总好以后再向您汇报。”
他刚要坐下,忽又对沈剑说:“对了,还有个情况忘了说了。”
“说。”
“我了解到时光和桑旸在陕西工作期间,曾把时飞寄养在西安一家孤儿院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我通过当地警方查了一下,那家孤儿院早就没了。我又费了很大劲才找到孤儿院以前的一个负责人,是个老太太。我向她询问时飞的情况,可她哪儿还记得谁是谁呀。不过老太太还算热心,带着我到有关部门调阅了孤儿院以前的档案。”小卫停了一下,似乎想引起听众们的注意,说道:“最奇怪的是,档案里根本没‘时飞’这个名字……”
沈剑眼睛一亮。“你确信没找错孤儿院?”
“绝对没错。”
“你翻的档案呢?”沈剑探身问。
“档案有好大一摞,我一看没什么线索,就没再管它。而且我总感觉这件事跟本案没什么关系……”
“你能保证你的感觉就对吗?”沈剑瞪起眼睛,用教鞭击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你马上给西安那边打电话,要他们把所有档案卷宗都复印一份,尽快发给我们!”
“明白!”小卫大声道。
会议进入尾声,众人都有点困顿,如果把空气中的尼古丁收集起来足可以毒死一匹马。新任务已部署完毕,沈剑宣布散会。众人如释重负,纷纷起身。沈剑拽住潘翼,“你帮我调出京城博物馆时光死亡一案的卷宗,呆会儿交给我。”
“没问题。”
“哦,对了,”沈剑抬头,拍手叫住众人,“上海那边发来一份协查通报,还附了一张嫌疑人画像,回头你们都看看。”
袁方去法源寺完全是在碰运气,因为他根本就不清楚如今钟晓梵居士是不是还在那座庙里。
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坐落在一条窄巷里的法源寺,第一印象是这里还保持着多年前的样子,两只石狮子把守着朱红色的寺门,身上的足球印证明它们的兼职工作是作门柱。踏入寺门,里面出奇的清静,几乎没有游人。暗香扑鼻,那是院子一角盛开的紫丁香。在丁香花旁的石阶上,是专门给游客供应香火、佛像、经文一类物件的“法物流通处”。
袁方走了进去。一个年轻僧人在柜台后站起身来,他头上刚长出浅浅一层黑发。小僧和善地问袁方,想“请”些什么。袁方扫视一遍,没想好该“请”什么。
“那就看看书吧,”小僧很识趣,一下就看出袁方这类访客的需求。拿出一本十六开的大书放在柜台上,说道:“施主若是旅游参观的话,这本《法源寺指南》很有帮助。”
袁方把书“请”到手中,边翻边问小僧,是不是有位钟晓梵居士在这里修行。
“施主找他有事?”
听这话头,袁方窃喜,说道:“居士的一位朋友家出了件紧急的事,”他虚张声势道,“我特地过来通知他一声。他在哪?”
小僧为难地摇头。“不行。居士特意嘱咐我们,不论什么事都不许打搅他。”
“他在寺里?”
“在后面的禅房闭门参禅,写作。”小僧答道,“可我劝你还是走吧。居士他不会见任何人的。”
“为什么?”
“他说过:所有凡尘俗事一概不要叨扰于他。”
“帮帮忙,这事很要紧。”袁方恳求道。
小僧人无奈地晃着脑袋。然后双目微闭,捻动佛珠,喃喃诵起了经文。
袁方灰溜溜地离开法物流通处。现在,唯一让他感到鼓舞的是居士就在寺里。他想了一下,回到了大门入口处。那儿有一张寺院游览图,他抬头在图上搜寻着禅房的位置。
——找到了,在东跨院。
虽说无心观景,但往里走不远,踞守在天王殿前的一对硕大的铜狮子还是吸引了袁方的视线。它们实在很特别,作工堪称精美。这两只狮子不像一般的石狮子那样线条柔和,而是爪牙突出,棱角分明,尖锐锋利之感尽露,就像两只活物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来到第二进院子,才见到一两个上香的游人。这儿的香火不算旺,不过袁方倒是喜欢这种有点清冷的氛围,感觉这才是佛门清静之地的意境。
寺院的参观区和僧人居住区之间并没有竖立“游人止步”之类的警示牌,穿过狭窄的过道,袁方来到了东跨院。这里跟参观区比多了不少生活气息,几只大小不一的花盆里花草茁壮鲜亮,屋廊下堆放着水缸、木板、旧桌椅等各类杂物。院子正中,一树红色海棠花十分醒目,枝头花朵已经零落,地上散落着片片花瓣。
两个穿青衫的小僧人正在水池边洗衣服,看见袁方过来也没有当回事。
袁方正琢磨着该不该向两人打听钟晓梵居士,西北角一间禅房门突然开了。
“哎呀呀,什么破电脑呀……”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拖着懒洋洋的腔调嘟囔着,从禅房里溜达了出来。他摇晃着一柄特大号的折扇,圆鼓鼓的大肚子很是打眼。两僧人听了不由对视一笑,继续埋头洗衣服。
那人在廊下来回转着圈,愤愤道:“不行,不行,高科技怎么也不行呢?一会儿死机一会儿掉线,杀毒软件也全是废物……唉,这书没办法写了……没办法写了!”
“钟居士,电脑又罢工了?”一个小僧人忍不住问,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
那人像是刚看到两个小僧,脸上立即堆笑,说道:“二位,帮个忙吧。快去叫一下慧远。”
“居士,不是我们不帮您,慧远他出去了。”一个小僧答道。
那人一听,立刻沉下脸来,撇撇嘴,嗔怪道:“我说你们这些佛学院的学生啊,佛法要钻研,可电脑也得学好才行。而且不能光会打字,软硬件都得精通。嗯,还有网络,网络知识也得懂。——对了,我刚才上网发现了一个佛学网站,上面有一篇《观无量寿佛经》的品经心得,文章写得还可以,可是其中有一处说法在下实在不敢苟同……”
两个小僧相互作一个鬼脸,迅速拧干了衣服,端起洗衣盆连跑带颠地都回了屋,把喋喋不休的男人晾在了院子里。
袁方听两个僧人称那人为钟居士,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等那人话头渐弱,才凑上前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您就是钟晓梵居士么?”
居士转过头来,瞪着一对圆圆的大眼打量着袁方,闭上了嘴巴。
“您还记得时光教授吗?”袁方又问。
“怎么啦?”居士歪眼瞅着袁方,有点不大高兴。
“他的儿子时飞最近失踪了。”袁方如此虚张声势无非是想引起居士的重视。
“我知道,这事报纸都登了。你是哪来的?”居士耷拉着眉毛问。
见出奇制胜的招数不灵,袁方只好自报家门,简单说了来意,说主要是想了解些时光教授的情况。
“《谜境》杂志?没听说过。”居士翻翻眼珠道,“我现在正闭关写作,参悟禅机。这些凡尘俗事,与我有什么相干?”说完,摇起折扇晃动着胖身子要回禅房。
袁方急了。“您电脑的注册表遭到黑客程序的恶意篡改。”袁方冲着居士的背影慢慢说道。
居士站住,转回身盯着袁方。“你说什么?”
“我说,您的电脑掉线、死机是因为注册表和浏览器遭到了黑客程序的恶意篡改。”
居士脸上的肌肉开始融洽起来。“呦,看来你对电脑挺懂行啊?”
鬼才知道居士的电脑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呢。袁方暗想。
见自己信口开河有了效果,他继续胡说道:“现在的木马程序太厉害了,强制修改注册表,一般的杀毒软件对它们根本不起作用。如果想要让电脑恢复正常,就必须重新修复注册表。”他做出很为难的样子,“不过这项操作很危险,一点操作不当就会造成整个系统崩溃,硬盘上的数据全部丢失。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居士的两眼在放光。忽然说道:“嘿,瞧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时光教授倒是在我这儿住过一段时间,他对古代的石像好像特别有研究。”他收拢折扇,朝袁方一笑:“不如这样吧,你帮我鼓捣鼓捣电脑。我呢,就顺便跟你说说他的事。”
检查完电脑,袁方的鼻子差点没给气歪了。这位老哥的电脑里根本没病毒,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几个软件所必需的正常文件都被误删除了,要能正常工作那才叫见鬼呢。他问居士有没有系统安装盘,居士打开一个满是光碟的抽屉让袁方自己找,那些碟片基本上都是佛经音乐和古寺风景介绍片。袁方好不容易从那堆乱糟糟的光碟中找到了随机附送的系统光碟。
他将光碟塞进光驱,一边点击鼠标一边对居士说:“好了,修复系统开始,半小时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看着屏幕上蓝色进度条缓缓前进,居士像吞了一颗定心丸,表情顿时放松下来。“我说嘛,就是得学一点电脑知识。我跟那几个小和尚说了好几遍了,他们总是不当回事……”
“您和时教授很熟吗?”袁方没工夫陪居士继续东拉西扯,切入了正题。
“那还用说嘛,我们是惺惺相惜啊。想当初,老时的知音可是不多。也是,古来圣贤多寂寞嘛。他这么有学问的人到老了,自然更是寂寞高手了,也就是我的才华和他在伯仲之间……”说着,居士又不停地摇他那柄折扇。袁方瞥见有只落地电扇冷落地站在屋角,估计它和居士的电脑一样——罢工了。
“这么慢呐!”居士不满地暼了眼电脑屏幕,转头对袁方说,“走,陪我散散步去,老时的事我慢慢讲给你。”
重新回到游览区,袁方才留心起寺内的景观。这里到处散溢着丁香的气息,几树海棠残花依然活泼动人。除了植物稍有特色外,再有就是这座佛寺不事声张的气质有些与众不同,在清远内敛之中透出隐隐的孤傲。想来,当初时光教授在这儿参禅静思还真是挺会选地方的。
“时教授是什么时候开始到这里来的?”袁方问居士。
居士转着大眼珠子想了一阵子,答道:“1998年吧。从那年年初开始,他就经常到寺里转悠,后来我们混熟了。他的腿有残疾,每次都是博物馆司机开车送他过来。来了以后,他一般会在这儿住上几天。”
居士的神情忽然有些黯然,望着前方的天空。那头,一团散乱的香雾正在慢慢散去。
“要说我俩还是挺有缘的,就是这缘分太浅。1998年夏天,老时就‘走了’。”
袁方记得唐勇说时光教授是在1998年夏天溺水而亡的,看来居士的回忆还是比较靠谱的。
“时教授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佛的?”袁方想起唐勇关于时教授“遁入空门”的说法。
居士一笑,说:“我只知道老时喜欢做学问,还真不知道老时也信佛。你别说,我是劝过他几次,叫他远离俗尘,静心皈依佛门,可他不置可否。”
“既然他不信佛,来佛寺做什么?”袁方感到大惑不解,难道唐勇的说法只是臆测。想想时光教授不顾腿脚不便,频繁地从城西北的京城博物馆来到南城的法源寺,这到底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散心吗?
“还用说嘛?搞他的研究。”居士答道。
“研究什么?”
“还有什么,不就是他的石像。”
“石像跟法源寺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的问题可真不少啊。”居士笑道,“还好,今天碰上我,你算是找对人喽。——石像跟法源寺有什么关系?呵呵,这可真是个难题……”他慢悠悠地朝寺院前院信步而行。
一个手捧一炷高香的老太太从迎面的廊道里走过来,见到居士,她忙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居士朝老人咧嘴一笑,双手合十算是还礼。
“您一直在这儿修行?”袁方见居士不回答他刚才的提问,换了一个方向。
“差不多吧。”说着,居士忽然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其实,我十天半月也得回趟家,唉,你大嫂她天生爱唠叨,而我这人又天生怕吵,一听她唠叨我耳根子就疼。还是这儿好,清静!”
袁方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强中更有强中手,居士居然说他自己不爱唠叨。
“听说您在写作?”袁方又问。
“是啊,北京佛教协会请我写本书。要不是电脑出毛病,今天都该写最后一章了。”
“什么书?”
“《北京佛寺掌故》。”居士笑吟吟地说,“北京城里大小佛寺的事我都了如指掌,以后你要是做这方面报道,尽管找我好啦。”
袁方暗想,还“以后”干吗,我现在问题就多着呐。
两人拾级而上,走入一间大殿后门。再绕到前面,殿两侧各陈列着几座面目怪诞的雕像。袁方悄悄数了数,每侧九个。大概是十八罗汉吧,他想。回头再看大殿正中,三尊法相宛然的金黄色造像高高在上。一佛像端坐正中,两菩萨像分立左右。袅袅香烟在大殿之中盘旋。一个年轻的女香客跪在垫子上,虔诚地闭目叩首。
“你知道法源寺最早叫什么吗?”居士忽然问袁方。
“它还有别的名字?”
“不但有,而且有好几个。”居士一笑,“这座寺历史上经过了数次毁坏和重修,差不多每重修一次,就会有一个新名字。‘法源寺’这名字是清朝时才有的。”居士抬手一指梁间悬着的一块匾额。只见上有“法海真源”四个镏金大字。
“这四字为乾隆御笔所题,‘法源寺’一名即取其意。”居士接着讲道,“可其实这座庙初建时却不叫‘法源寺’,那时它叫‘悯忠寺’。悲天悯人的‘悯’,忠良的‘忠’。”
“悯忠寺——听着怎么有点凄凉?”
“的确是一个凄凉的名字,”居士点头道,“因为这座寺庙是唐太宗李世民为了缅怀在战争中死去的亡灵而建。”
“没想到法源寺竟是李世民所建,真够古老的!”袁方轻声叹道。
“这么说还不大准确。”居士纠正道,“虽然这座寺庙在唐太宗的时候就准备建,但不知什么原因,工程并没有启动。后来李世民的儿子李治当了皇帝,也就是唐高宗。他也准备建造这座寺庙,可不知为什么还是没动工。一直等到高宗皇帝的老婆武则天当了皇帝,才下令修建这座庙宇。这一次,才算真正开始建造。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换成公历就是公元696年,悯忠寺终于盖好了。算一算,从李世民时代一直到武则天时代,建造悯忠寺的竟然拖拖拉拉等了51年。”
跪拜的女香客站起身来,往功德箱里放了张纸币。看守佛堂的和尚随即敲打面前的罄盘,悠长的罄声在大殿内回荡,空灵悦耳。
居士接着说道,“悯忠寺后来更是历经磨难。天灾人祸一次次将它摧毁,它又一次次在废墟上站起来。安史之乱时,这里曾被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军队占领,改名‘顺天寺’。改名后,安禄山和史思明先后在寺的东南角和西南角各修了一座宝塔。”
“怎么还有安禄山和史思明的事?”袁方发现,他对这座在自家门口的寺庙居然如此的陌生。
“小兄弟,看来你的历史知识很欠缺呐。问你个问题,知道安禄山起兵的地点是哪儿吗?”
看到袁方懵然无知的样子,居士说道:“不知道吧,是范阳郡!——也就是今天的北京一带。在唐玄宗时,安禄山一人任范阳、平卢、河东三地节度使,集河北、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