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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小郎,你准备好了吗?我数一、二、三之后,我们用力拉绳子,你明白了吧!小郎。”
“明白了,你不要唠叨个没完。”
“啊哈哈!不要太逞强,你的手正在发抖呢!好,我要开始数了,一、二……”
“啊!不好了,来了一大群人!”
古坂史郎慌乱地站起来,我听见喧嚣、嘈杂的人声正朝着我的方向靠近。
“畜生!算你命大。”
佐竹由香利一边不甘心地怒骂着,一边取下绕在我颈上的绳子,把它卷成一团,塞入口袋里。
从绳子粗糙的触感来判断,好像是真田绳(注:条带式编织法的绳子)。
“小郎,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你真对这个女人那么痴情啊!”
“吵死了!你这娘儿们烦不烦啊!”
“总之我们赶紧离开,若被人发现就吃不完兜着走喽!还是快点躲吧!”
语毕,佐竹由香利硬拖着古坂史郎的手跑进漆黑的圆形小堡垒。
随着远处灯影晃动,吵杂的声音逐渐接近,我这才慢慢恢复些微的意识。
在阵阵吵嚷的声音里,夹杂着我所熟悉的声音:
“哇!流好多汗哟!真可怜,又作噩梦了。”
这是金田一耕助的声音。
第12章 恶魔现形
亲密爱人
听说我被救出来后,经过两天才完全恢复意识。
这两天中,我一直处于朦胧、混沌的状态下,隐隐约约听见熟悉的温柔声音说:
“真是可怜!被折磨成这样……”
温婉贤淑的品子阿姨说完,又是一阵哽咽的哭泣声。
“啊!金田一先生,谢谢你,如果不是被你发现的话,他们俩说不定已经活活被饿死在枯井里面。哈哈哈!现在终于可以开怀大笑了。”
这个声如洪钟的笑声好像是建彦舅舅。
(这应该不是梦吧!一定是金田一先生拍电报通知品子阿姨、建彦舅舅,他们才会赶过来。
那么姨丈呢?)
我全身累得连张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是开口说话。而他们三个人的对话,在我听来宛如是梦中情节。
恍惚之间,我仿佛听见金田一耕助说:
“不,是宫本小姐的运气好,福大命大。”
据当时在附近调查“三首塔”内部结构的金田一耕助表示,因为那座枯井的盖子上覆着一层破旧的薄草席,他刚开始也没有发现枯井的存在。
连金田一耕助这样厉害的人物都没有察觉,足见那座枯井的位置有多隐密了。
但是塔内供奉着三颗木雕首级,引起金田一耕助强烈的好奇心,因此他信步前往主殿一探究竟。他在枯井的周围观察了好几次,才发现草席旁边的地上有一些污点。
听说这些污点小到很难用肉眼看到,当金田一耕助正在怀疑是不是血迹时,他干脆把草席拿起来,因此才看到盖住井口的盖子。
我听着金田一耕助描述发现枯井的经过,仍觉得自己被困在井中的那十天好像不是真的。
草席上的污点可能是杀害鬼头庄七的主谋和帮凶在掀开草席、打开井口盖子时,暂时先把尸首放在地上留下的。如果不是这一丁点血迹促使金田一耕助掀起草席,恐怕任谁都料想不到在那种地方会有一座枯井。
建彦舅舅问金田一耕助为什么会到黄昏村来。
金田一耕助避重就轻地说:
“这是侦查上的机密,现阶段仍无可奉告。”
但是我知道其中详情。
金田一耕助一定是为了追查凶手,才会到这里来的。如果他不是到这里缉捕凶手的话,即使他是名闻遐迩的一流侦探,也绝对不会发现这个地方有一座“三首塔”。
照这种情况来分析,凶手也来到这个村落喽!
这时,我迷朦的意识并没有因为凶手已经到来而觉得恐惧,只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倾听这三个人在我枕边的谈话内容。
“上杉女士。”
过了一会儿,金田一耕助先生直截了当地问:
“上杉先生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啊!诚也接受一家杂志社的邀请,大约在一个星期前,即由关西动身前往九州参加巡回演讲。由于主办单位一再邀请,他在盛情难却之下,便匆匆地赶赴九州。对了,金田一先生。”
品子阿姨有所顾忌地小声问道:
“在门对面那边,警官正在调查询问的那位先生为什么会跟音祢在一起?他到底是谁?听建彦说曾在黑川律师的事务所见过他。”
“那位仁兄吗!啊哈哈……”
金田一耕助爽朗地笑着说:
“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物,表面上自称是堀井敬三,我总觉得他和我一样是受人之托去调查事件的人。”
“他曾以侦探的身分和黑川律师接触过,然而这只是表象,剥去他虚伪的外衣后,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黑道大哥。”
“除此之外,他有好几个假名,藏匿的处所也不只三窟。说穿了,他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哟!哈哈哈……”
“唉!”
品子阿姨似乎被金田一耕助的话吓到了。
“要是那个人又来纠缠音祢的话,那音祢该怎么办才好?”
“别担心!上杉女士,这是有内情的,除去他黑道大哥的身分之后,他还是个令人拍案叫绝的响叮当人物呢!”
“上杉女士、佐竹先生,请你们仔细听好,这号人物到底是谁呢?他正是玄藏老人亲自挑选,要和宫本小姐结婚的对象,也就是即将继承上百亿遗产的高头俊作先生。”
“啊!”
品子阿姨和建彦舅舅同时发出惊讶声。
就在此际,走廊上也传来沙哑的惊叫声。
“是谁?”
金田一耕助出声问道。
唰地一声后,门被拉开了。
“啊!是上杉先生,您刚到吗?”
(姨丈到了!他一定是担心我的安危,特地从巡回演讲的地方赶来。
我一定要起来!我必须起身向姨丈请安、问好……)
虽然我想这么做,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的,只能静静地听着枕边的对话。
大家经过一番寒暄之后,才进入主题。
“姊夫。”
建彦舅舅兴奋地叫着:
“刚才我从金田一先生那里听到一件足以震惊世人的事情。”
“什么事情?”
上杉姨丈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他刚才在走廊上,应该也有听见金田一耕助所说的话。
“目前最要紧的是……姊姊,音祢现在的情况如何?她看起来消瘦不少。”
上杉姨丈的关怀让我感到非常欣慰,然而他为什么不再进一步询问有关堀井敬三的事呢?这是我最在意的事。
“嗯……医生说身体方面应该没什么大碍,不久之后就可以恢复意识了。”
“哦!对了,我前来这里的一路上已经略有所闻,音祢一直都跟那个男人在一起,这是不是真的?”
“姊夫,这种事情该怎么说呢?”
我又听到建彦舅舅激动的声音。
“这件足以震惊世人的事情……根据金田一先生所说,那个男人就是和音祢指腹为婚的高头俊作。”
上杉姨丈沉默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说: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接着,他又问道:
“高头俊作不是在国际饭店被杀身亡了吗?”
“上杉先生,那个人是冒牌货,他是高头俊作的堂弟高头五郎。小时候,高头五郎的父亲从中搞鬼、动手脚,把他们堂兄弟的身分和姓名互相对调。”
“这是那个男人自己说的吧!”
“经过我的调查,证明这是事实。很遗憾的是,现今没有充分的人证及物证可以证明那个男人的身分,我也为这件事困扰不已。”
“金田一先生,既然没有人证、物证,就不能如此草率地断言那个男人是高头俊作。这对音祢的影响很大,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
我似乎可以看到上杉姨丈脸上痛苦的表情,他始终对堀井敬三的身分抱持怀疑的态度,这样更加深我的哀伤。
“上杉先生,关于证据……还是有一线希望。那座‘三首塔’里面有一份证明那个男人就是高头俊作的文件,它被藏在塔内的某个地方。这也是那个男人和宫本小姐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
大伙沉默了好一会儿,品子阿姨忽然说:
“诚也,你离开东京时带在身上的香烟盒呢?”
“姊姊,那个香烟盒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金田一耕助递给上杉姨丈一个香烟盒,上杉姨丈“啪”的一声打开,并且问道:
“金田一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很清楚,那个男人的口风很紧。啊!警官,情况怎么样?”
“上杉先生,您来了!欢迎,欢迎。”
等等力警官说道:
“唉!案情还不是很明朗,那家伙的身体还很虚弱,没办法继续问话。反正已经把他抓到手,可以慢慢地仔细调查。”
“对了,有没有古坂史郎和佐竹由香利的下落?”
“目前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大约五天前,我们调查过附近一带的所有交通工具,在事件发生前后的这些日子里,全然不见他们两人的行踪,因此应该还在这附近才对。这些可恶的歹徒到底藏匿在何处?还有那个法然师父也完全不知去向。”
就在这时,我的心里突然浮现一个奇怪的想法。
(古坂史郎和佐竹由香利要是遇害的话……)
在具体想法成形之前,我又再度陷入昏睡的状态。
暗夜行凶
那天午夜时分,我才真正从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而促使我苏醒的是“鹭之汤”那天夜里发生的骚动。
深夜时分,我在一股不寻常的气氛中睁开双眼,室内点着电灯,窗户外面十分嘈杂,一阵阵吵闹声伴随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传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缓缓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品子阿姨、上杉姨丈和建彦舅舅三个人站在走廊上的身影,他们三个人都穿着睡衣,品子阿姨在睡衣外罩上一件披肩。
“姊夫,音祢不要紧吗?”
建彦舅舅小声地问道。
“嗯,好像没有闯进这里,听说是古坂史郎那个可恶的家伙偷偷跑进来。”
品子阿姨颤抖着声音说:
“好像真的是古坂史郎,听说后门还有一扇窗是开着的,还有没穿鞋子的脚印。”
“我看到的人影不知道是不是他。我上厕所回来没多久,立刻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骚动,如果我当时叫人前来查看就好了。”
这是上杉姨丈的声音。
“千万不要再发生这种可怕的事情了。如果凶手真的和你擦身而过的话该怎么办?”
品子阿姨语带责备地说。
“对了,建彦,情况怎么样了?那个男的听说已经被掐死了。”
乍听这个消息,我立刻从床上翻起身。
“这个嘛……虽然屋内一片漆黑,但由于那个男人奋力抵抗,所以凶手没有达成目的就逃走了。那个男人的伤势可能不轻,差不多有十多天没有吃东西,身体非常衰弱。”
当他们发现我摇摇欲坠地站在床边时,三个人一起回过头来看着我。
“太好了!音祢,你终于醒过来了!”
“姨丈、阿姨、建彦舅舅,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那个男人……他在哪里?”
“音祢,你不能去,乖乖躺在床上!”
“不!姨丈,让我去,我一定要去照顾他!”
“音祢,那个男人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我不曾见过上杉姨丈像现在这样凶恶、恐怖的神情,但我毫不畏缩地直视他的眼睛说:
“他是我的丈夫。”
“你说什么?”
“姨丈,对不起。”
“音祢,你再说一次看看!你请示过谁?是谁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
上杉姨丈满脸怒容,与他平时豁达诙谐的态度判若两人。
“姨丈,对不起。请您让我去,我求求您!我一定要去照顾我的丈夫。”
“音祢,我……我……”
眼看上杉姨丈就要发狂了,原本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争执的建彦舅舅,慌张地从背后抱住上杉姨丈。
“好了、好了!姊夫,你这是干什么呢?这样下去会吵到旅店内的其他人。音祢,你也真是的,自己的身体还这么虚弱……”
“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阿姨、姨丈,我实在很对不起你们,请原谅我。”
我神情平静地走过他们的身旁。
“音祢,要去的话,先穿上这件衣服,你可是不能再感冒的哟!”
品子阿姨哽咽地说。
“阿姨,谢谢你,还有……请替我照顾姨丈。”
我踩着摇晃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此时,后方又传来叫唤声:
“音祢,你非去不可吗?你真的要去投靠那个男人……音祢,你真的不再回头了吗?”
上杉姨丈从后面追上来,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悲痛与绝望。
我不用问就知道堀井敬三住的房间在哪里,拉门外面的走廊上有四、五位旅店内的工作人员正在说话。
一拉开门,只见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还有村里的医生和旅店老板等人围坐在一个仰躺着的男人枕边。
我听说堀井敬三是经过急救之后,才恢复正常呼吸。
“啊!音祢小姐。”
听见金田一耕助的声音,堀井敬三蓦地转过头来。
他比我想像中还有精神,我不禁高兴地流下泪来。
“敬三。”
我步履地靠近他。
“音祢……”
堀井敬三毫不避讳众人的眼光,将我一把抱住,拥吻着我。
之后,我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哽咽地哭了起来。
“音祢,没有什么好哭的,就像你看见的,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反倒是你,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我不要紧,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完全复原。”
“我们可以互相照顾对方,我片刻都不让你离开我了。”
“嗯,我再也不离开你的身边。”
我看见堀井敬三的颈部有绳子留下的紫色勒痕,旁边的皮肤也破皮了。
“唉!凶手怎么做得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差一点就魂归西天了。要是平时的我一定不会输,而且还会逮住凶手。没办法,我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肚子一饿便无法战斗。啊哈哈!音祢,你快从我的膝上下来,大伙都在看呢!”
“好……”
我一面红着脸回想自己刚才的行为,一面调整好坐姿。
堀井敬三也盘腿端坐,接着,等等力警官将他手中的绳子放在我的眼前。
我一看,不禁瞠目结舌。
(这是真田绳……)
“宫本小姐,你为什么对这条绳子有这么惊讶的反应呢?”
等等力警官好奇地问我。
(那到底是梦境?还是我的幻觉呢?或者是真实发生的事件?
依当时绕在我脖子上的绳索触感来判断,的确是真田绳!)
当我将自己先前经历过的奇异经验,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时,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突然紧张了起来。
“老板,那座塔的旁边有小堡垒吗?”
老板一边回想着,一边回答:
“对了!好像有一座烧炭用的窑洞,法然师父通常都是自己烧炭。”
“可是……”
金田一耕助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当时,我们先救出宫本小姐,接着才营救堀井敬三。在那段空档,宫本小姐是躺在塔内的主殿。金田一先生,你记不记得烧炭用的窑洞正好是在窗户外面?”
等等力警官补充说明。
金田一耕助恍然大悟地说:
“对了,我们把你们俩抬出‘三首塔’的时候,突然间,宫本小姐的担架坏掉了,所以暂时把担架放在地上,而旁边正好有一座小堡垒。”
金田一耕助兴奋的语气溢于言表,他一边用力地搔着蓬乱的头发,一边说着:
“我们大约花了五分钟的时间修理担架,但是当时旁边有很多人,而且宫本小姐也一直昏迷不醒。宫本小姐,你曾经去过那座状似堡垒的烧炭窑洞吗?”
“没有,我从来都没去过。”
“这就玄了!一般人不可能作梦会梦见从未见过的东西呀!还有,你确定绕在你脖子上的绳子是真田绳吗?”
我摸了一下等等力警官手上拿着的绳子。
“没错!我确定那条绳子的触感和这条是一样的。”
“你说古坂史郎和佐竹由香利全身都是泥浆……”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看看绳子,又看看我之后,不发一语地看着彼比。
我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由得挨近堀井敬三的身边。
梦境成真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堀井敬三遵照医师的指示,先进食汤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