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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岭荒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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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败,似乎是在所难免的事。
  尽管浑身撞得生痛,但陶如旧能够做的,无非也只是再次印证了石门的坚固,在他竭尽全力的推耸之下,根本可以说是纹丝未动的。
  而所谓祸不单行,这时候他耳边又意外地传来了凌厉愤怒而痛苦的叫骂声。
  “干!这是什麽鬼!”
  与陶如旧设想的一样,凌厉并没有真正将秦华开当作一名对手。在他看来,就算是鬼魂附体,但那一具瘦小孱弱的身体里又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然而他错了。
  当秦华开真正扑到他面前、并且伸手狠狠揪住他的胳膊的时候,凌厉就发觉自己错了。
  他所接触到的身体,摸上去冰凉而且坚硬。昔日至多用来拉拉二胡的那只少年的手,如今竟然有了媲美老虎钳的力量,将凌厉的手腕牢牢地钳住。
  男人试图挣脱,可是换来的却是更多的痛苦,少年薄薄的指甲几乎就要嵌进他的手掌中去。
  逐渐地,凌厉感觉整只右手变得冰凉,这正是血液不通的征兆。再继续下去,说不定整只手都会有被废掉的可能。
  因此,他必须反抗。
  凌厉狠下心来一脚踹在秦华开小腿上,少年浑身微微一颤,男人便借著这个机会将手腕抽了回来。
  “小心!”
  还没等他有所喘息,蕲麟魄再次大声警告,同时秦华开坚硬如石的手臂扫了过来,与凌厉的上臂狠狠撞击,发出了沈闷的“咚咚”声。
  这一瞬间的感觉只有凌厉自己才能形容。
  隐约地他听见了骨头的碎裂声,随之而来的眼前阵阵发黑,人也不由自主的连退了好几大步坐在地上。
  这下子,就连立在宝顶边上的两个人也呆住了。
  “他的力道非常大!”凌厉勉强向二人解释,“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听他这麽说,陶如旧立刻想要过来帮忙,他也没有多想,只是空著双手向少年跑过去。
  “走开!”凌厉狂喊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陶如旧哪里想象得到眼前这个“秦华开”的厉害,这时候想要回避已是迟了。
  那沾了不知是谁的血液的白纸人已近在眼前,紧接著陶如旧感觉到肩膀上一整剧痛,像是撞倒了棱岑的岩石上,浑身除了散了架的疼痛外,更真切地觉出一股彻骨的阴冷侵入五内。
  他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将双手紧紧环抱起来,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陶如旧……!”
  最後只剩下蕲麟魄勉强站立著。但是显然,只需要秦华开拦腰一撞,他会伤得比地上的两人更加严重。以蕲麟魄的个性,绝不会轻易向人低头,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屈服似乎也没有什麽作用。
  “你以为我会害怕你麽!”他咬牙切齿地喊道,“……你过来试试!”
  说著,他便要比个手印要与怨气斗法,可是丹田之功未启,腰间竟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时候,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的“秦华开”呼呼地笑了起来,他不紧不慢地朝著蕲麟魄走去,似乎一切都已经到了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还没有等这笑声完全消失,黑暗里忽然有什麽东西朝他扑了过来。
  “你……”这一瞬间凌厉再说不出半个字来,胸中竟是复杂的狂喜与心疼!
  也不知道从什麽地方来的勇气,陶如旧居然飞快地再次起身,冲过来将秦华开拦腰抱住。然而对於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力量,秦华开只是呆滞地低头看了眼,随即抬手对准了陶如旧的背部就是一拳!
  凌厉看见有血沫从陶如旧的口中喷出来。难以言喻的痛痒感觉开始在胸腔中蔓延,陶如旧眼前骤然是一阵子的昏天黑地。然而等他慢慢重新恢复了知觉,却发觉秦华开已经不再攻击自己了。
  那是因为就在第二拳落下之前,就有一束光线照到了秦华开的脸上。
  是凌厉抓起了地上的手电。
  “来,到我这里来!”男人故意让光线在秦华开的身上四处游曳,并时不时扫过他的面部。
  受到了光照的刺激,纸人操纵著秦华开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它显然是被激怒了,似乎随时都会朝著凌厉扑过去,凭借自己的怪力将男人撕成碎片!陶如旧不禁在心中祈祷手电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什麽问题,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凌厉竟然主动地将光线从秦华开的身上挪开了。
  昏暗之中,一旁观看的两人惊得目瞪口呆,而再度获得黑暗加持的秦华开便立刻向凌厉扑了过去!
  他这是要做什麽?
  陶如旧看著男人等同於自杀的行为。惊讶、恐惧、悲伤……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忽然之间混杂起来。他心中一片乱麻,过去发生的一切统统模糊起来,而此刻清晰的只有凌厉刚才的那句话:“来,到我这里来!”
  
  凌厉的手电只照亮了脚前的一小片土地,但依旧能清楚地看见花开已奔到了面前。就在两人即将再次发生接触之前,凌厉突然靠在宝顶上向左边一闪。
  宝顶本身就呈现出一个光滑的弧度,如此便帮助凌厉轻而易举地躲闪了去。不到两秒锺的时间,他便已经转到了宝顶背面的阴暗中。而他曾站过的地方,腾起了一阵诡异的白色烟气,伴随著连串石头翻滚撞击的乱响。
  被白纸人操控的秦华开,竟硬生生地将已见了罅隙的石门撞开一个大口,从里面喷出一股白色的寒气,令整个宝顶在短时间内赫然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等到寒气渐渐散了,一切又恢复了死寂。众人惦记著花开的情况,这才慢慢走近。
  面前是一张通向了神秘地下的漆黑的大口。而秦华开显然是已经顺著里面的台阶,跌进了地宫深处。
  凌厉拿著手电向穴中探看。蕲麟魄和陶如旧则面面相觑,以这种方式打开墓穴的门,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花开……会不会有事?”犹豫再三,陶如旧小声问道,“这里面好像很深,我怕……”
  “我觉得他没事。”蕲鳞魄插话道,“只要他还是被那些戾气附体,就不会有事,但这或许也意味著,下去之後我们还需要和他打一场。”
  “眼见为实。”凌厉不安地打断了他的话,“先下去再说吧。”
  
  被秦华开砸开的洞约有一平米见方,手电光下出现了一条缓缓落入地底的石阶。在它的尽头,应该就是停放著东篱不破棺椁的墓室。
  凌厉低头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五点,正是黄昏──传说中的“逢魔时刻”。
  用不了半个小时,日光就再无法牵制东篱不破的脚步。
  “事不宜迟。”
  凌厉果断地往里面迈进了一大步,但另两人却没有立即跟进。
  “你们等一下。”蕲鳞魄一手捂著腰部,将大半身子依靠在石壁上,对著陶如旧疲惫地招了招手。“我的腰很痛,像有虫子在钻……你快再仔细看看。”
  陶如旧按照他的吩咐,再度揭开刚才草草包扎的伤口。这一次,借著手电的光线,他忽然看见居然有一样薄薄的物件正在蕲鳞魄血红色的伤口里蠕动。
  又是白纸人!
  半个手掌大小的纸人,努力地将扁平的身体挤压起来,试图通过伤口钻入蕲鳞魄体内。被发现的时候,它竟已有大半个身子楔入了血淋淋的皮肉之中!
  “还不快!快把它拽出来!”
  凌厉的一声断喝,让陶如旧手忙脚乱地动作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拈起小纸人暴露在外的那一部分轻轻地拽了拽,手上立刻感觉出了从未感受过的粘腻,附加著如蜈蚣一般的扭动,让他忍不住立起了阵阵寒栗。
  凌厉忍不住提醒了一声:“纸很薄,小心不要扯断了。”
  他这样一说,陶如旧反而更加紧张。凌厉实在看不下去,便过来替手。谁知道经他轻轻一触,刚才还顽强抵抗的白纸人,此刻竟如同被艾条烫著的水蛭一般自动脱落下来。
  被硬拽出来的白纸人已是一片殷红,却还在不停地挣扎扭动。凌厉将它丢到了地上,接著拿出了打火机。
  他要点火,却被蕲麟魄拦了下来。“等等。”
  蕲猫仙一手捂著腰上的伤口,另一手摊开了伸向凌厉,说道:“把碰过纸人的那只手给我看。”
  凌厉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乖乖地将自己的左手交到了过去。
  这是一只十分正常的手,只是在方才的对抗中破了皮,有几处沾了血迹。蕲猫仙怔怔地盯著那些血迹,突然间像是悟到了什麽,低头就往凌厉手指上咬了下去!
  “你干什麽!”
  毫无防备的凌厉与陶如旧同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所看见的这一幕。剧痛之下,凌厉迅速将手指从蕲凌魄口中拔出,但是指腹上已被咬了个将近一厘米长的血口,殷红液体汩汩流出。
  
  难道说是蕲麟魄也被白纸人附了身?凌厉与陶如旧的脑海中几乎同时浮出了这一猜想。
  若真如此,那麽局势无异於是雪上加霜。
  一个附了身的秦华开就已经很难对付,更不用说再加上精通术法的蕲麟魄。……待会儿还要来一个东篱不破,这样接下去还不如直接逃为上策。
  不过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糟糕。
  在咬了凌厉一口之後,蕲麟魄慢慢蹲下了身子,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尚在挣扎的白纸人,“突”地一口,将口中残余的血液,吐到它的身上。
  紧接著,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现象发生了。
  被血沫沾染到的纸人突然在蕲麟魄手中抽搐起来,沾了血的地方发黑甚至穿孔。大约不到三秒锺的时间里,整个纸人就变成了一张千疮百孔的破纸,然後慢慢烧成一堆黑灰。
  凌厉这才明白了蕲凌魄只是做了一个实验,证明自己的血液对於戾气具有压制作用。而陶如旧也接著回神,双眼直直盯著凌厉手指上犹在淌著血的伤口,嗫喏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出奇诚实地说出了内心里的感受。
  “……你的血实在很毒。”
  凌厉哑然失笑,呆了一会儿方才咀嚼出话里的戏谑,心中不禁一阵惊喜,忽然大了大胆子,一把拽住陶如旧的胳膊,将人拉进了怀里。
  而当他尚在思忖著是否应该狠狠吻住面前人的时候,蕲麟魄却又极煞风景地插话进来:“你们不要再胡闹了。先去看看花开的情况。”
  
  两个人一听见花开二字,立刻又紧张起来,也不再争执,都跟在拿了手电的蕲麟魄身後,缓缓走下一团漆黑的石阶。
  墓道里很冷。
  从地底渗出的寒气似乎还在墓穴中回荡,充斥著生冷而阴森的朽木气息。三人虽然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但脚下却清楚地感觉到冰渣所带来的湿滑。
  陶如旧跟在蕲麟魄身後,根本就看不见前面的道路,左右不到一米的狭窄空间里,冰冷的岩石在他头顶一点点挨挤过来形成漏斗的形状,大气压与精神上的紧张让他的鼓膜微微抽痛。经过刚才的一番惊心动魄之後,他已出了一身的薄汗。此刻被阴风吹了,便立刻一连打了几个寒噤。
  下一个瞬间,他的背後便突然贴上来了什麽东西。
  温暖而厚实的,是凌厉的胸膛。
  男人似乎是知道他冷了,於是特意挨近一些,让自己的呼吸落在陶如旧的後颈上。明明只是一点点热度,却在这异常寒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并迅速蔓延开来,灼烫了陶如旧的面颊。
  心中的不忿与怨恨确实是存在过的,然而此刻,陶如旧全部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与自己相贴的凌厉的胸膛上,余下双脚机械重复向前。
  在这诡异的地下陵墓中,他恍惚有了一种禁忌而奇妙的感觉。好像在这漆黑混沌的世界中,只有他和凌厉两个人暧昧地相互依靠,不需要言语,也不用任何回忆。
  这温暖的错觉令他恍惚,丝毫不查前面的蕲麟魄已经停了脚步,若不是被凌厉立刻拽住,差点儿又要撞到猫仙身上。
  “到底了。”
  等到三个人都站定了,陶如旧这才看清脚下已没有台阶可走。面前是一个约五米宽,十数米长的岩石玄关,尽头是一座拱门,里边黑阙阙的仿佛一泓深潭,纵使手电也照不出什麽陈设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没有找错,东篱不破的棺椁一定就在这黑暗的深处。
  
  事不宜迟,更何况凌厉此刻很可能已经来到了地下河道附近,再多一秒的迟疑,就多一份危险。
  蕲麟魄显然明白这一点,但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件更奇怪的事值得注意。
  他问凌厉:“你认为花开从上面摔下来,应该掉在哪里?”
  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台阶下直接是平台,若是寻常人从那个高度坠落,此刻一定躺在平台上动弹不得。”
  蕲麟点头:“但现在这里没有他的人。”
  而陶如旧立刻松了口气:“这麽说花开就是真的没有事了。”
  蕲麟魄冷笑道:“我早说过不会有事,有事的是我们。”说著,又回了头看了凌厉一眼,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来还是我来?”
  凌厉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於是爽快道:“我自己来!”经由不长的墓道进入了墓室,这时最後的一支电筒也开始闪烁起来。 凌厉干脆从墓道边尚未腐朽的木质装饰上掰下几块缠上布条,最後淋上打火机里的汽油,几分锺就做成了两只简易的火把。
  他爱抽烟,随身总携带著两个以上的打火机,这倒成了解决问题的关键。
  此时,三人虽各持照明,但亮度却还是有限。为了更快找出东篱棺材的位置,他们决定分开一定的距离,在彼此照明的范围边缘走动。
  整个墓室约有五米左右宽度,整体上呈现出圆角矩形的模样,头顶上是故意开凿成圆弧形的岩石墓顶,外面又以青砖加砌了穹隆,上面又虚架了些木梁,垂下来许许多多黄色的招魂幡帛,看起来诡异而阴森。
  “我认得这种风格的穹窿顶。”陶如旧说道,“是东晋时期的风格。这个时候的坟墓结构比较简单,很可能就只有一个墓室,而棺材往往就停在……”
  他还没有说话,就看见蕲麟破的手电快闪几下,终於完全黑了下去。而猫仙依旧循著惯性在黑暗中走了两步,突然间就撞见了什麽硬邦邦的东西。
  他急忙祭起指尖的火苗,看清楚这竟是一口硕大的朱红色棺椁。
  棺椁将近两米来高,一米多宽,上面所描绘的银色波涛与海鹰再次印证了墓主人的身份。
  ──正是被後人尊奉为海神的东篱不破。
  “不用再往里面走了。”凌厉压低了嗓音对凌厉说道,“棺材也不用推开。我们直接放火,整个儿烧掉!”
  “好。”
  同意了他的提议,蕲鳞魄又从指尖祭出了火团。而陶如旧忽然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接著拿手在面前挥了挥。
  “好大的灰…………”
  这句话让另外两人顿时警惕起来。
  假使墓穴中只有他们三个人,这突然扬起的尘土又是谁的动静带来的?
  结果显然只有一个。
  “注意花开,他就在附近!”
  一边做出提醒 ,凌厉抬头向四处张望,正见一张白色的东西飘飘悠悠地朝著他落了下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小心!”,只见一人多高的棺椁上下雪似地飞出来成千上万的白纸人,劈头盖脸地就往三人身上浇来!
  被这突然的景象惊了一跳,凌厉与陶如旧急忙拿著火把挡在面前。蕲麟魄掌上的火光也没有熄灭,他临时改换了目标,将火星向著满天的纸人分射而出!
  一时间漫天火光融融,在一片金红色的光亮里,众人清晰地看见在将近两米高的椁上面,忽然露出了半个粘著白纸人的人头。
  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之下,被戾气控制的清花开迅速站起来。
  火光之下,少年衣衫褴褛,浑身遍布大大小小的血痕,右腿也呈现出古怪的弯曲,光是从他额上涔涔滚落的汗珠便能看出这具肉体已经接近了极限。但白纸人依旧残忍地要榨干秦华开的最後一点生命力。
  它拖著断腿纵身一跃,向蕲麟魄扑去!
  蕲麟魄正立在椁室边上,见秦华开扑来,急忙并手为掌迎上去。秦华开本是要径直扑到蕲麟魄身上,但在看清蕲麟魄手掌上沾血而写的符咒之後,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改变了下落的方向。
  蕲麟魄掌心所书的,正是五雷正法之术。这是一种道门之中操纵雷电、威力强劲的符咒,尤其是在它配合了施用者一定的修行、并用至阳人的鲜血书写而成的情况下。一旦与之接触,白纸人与其上所附的戾气都将会在顷刻化归为虚无。
  白纸人自然是明白的,於是缓慢将头侧开,努力避免著与五雷正法的正面接触。但它毕竟已经腾到了半空,所以整个人还是依循惯性跌到了蕲麟魄身边。
  蕲麟魄大喊:“快抓住他!”
  凌厉与陶如旧立刻冲上来。两人一左一右跪下用膝盖抵住花开的胳膊,同时腾出手来拿出了一截细长的暗红色绳索,不用说上面沾著的自然又是凌厉的血液。
  秦华开虽然负了伤,但一看见这条绳索,立刻又挣扎起来。凌厉干脆将自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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