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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下涨红的脸,孙潜沿着墙角,慢慢地往厢房摸去。他记得左侧前方是书房,后方是程盼儿的房间。他凭着去过书房几次,很快便找到位置,紧接着又顺着墙摸到后面的房间。
不知道她睡了没?孙潜心想着。
如果她已经睡了,吵醒她不太好吧?不过也有可能她还没睡熟呢,那这样应该要叫她吗?她若是看见自己这么晚闯进来,会不会生气?
孙潜直到来到了程盼儿房间的窗下,才想到这个问题,累积了一晚的勇气突地消了大半,开始婆妈起来。
舍不得打扰她休息,却也舍不得还没见她一面便就此回去,在窗下磨磨蹭蹭好一会儿,孙潜才试探性地轻轻敲了两下窗缘,然后过一阵子又轻敲两下。
孙潜敲窗的声音极轻,若程盼儿已经睡着了的话,估计吵不醒她,若是人还醒着的话,重复个两三次总该听到的,因此他决定就敲三次,三次她都没给回应的话,他就回去了。
敲了两次,房内都没有反应,孙潜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又轻敲一次。
孙潜等了一会,房里还是没动静,就在他失望地准备放弃时,终于听到房里发出微微声响,他一时心喜,忍不住低声喊了一句,「榆卿,是我。」
房里的人走过来推开窗,孙潜快一步在窗微开一条缝时,将窗按住,「不,这样就好,别开。」
虽然程盼儿没有开窗,也没有说话,但孙潜知道她就在窗的里面,心中不禁有些激动了,有点慌乱地道:「我我我……我知道这么晚过来打扰你,太过
唐突,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好些了没?你别开窗,否则就真要坏你名节了。」半夜夜袭女子闺房,还会担心坏了人家名节?孙潜的逻辑也真够奇葩了。
「你身体好一些了吗?」孙潜问。里面好一阵子没有动静,孙潜正急着,里面突然传来敲在窗框木头上的一个轻音。
孙潜一下便猜到,「是不是喉咙疼,说不了话?是的话,你就敲一下,不是就敲两下吧。」
房里传来一声轻响。
孙潜见她还肯回应自己,应该没有为他夜闯程府这件事太过生气,便又问:「身体呢?好一些了吗?」
房里又是一声。
「那就好。榆卿,我……我有些话想要当面跟你说,可是我又不敢当面跟你说,可不可以让我就这样讲?」孙潜问。
房里静了好一阵子,直到孙潜觉得心都要从自己胸口跳出来时,才听到一声轻响。
「我想说的是,我我我……」孙潜支吾了半天,才一鼓作气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了。」
房中寂静,孙潜也不在乎,径自说道:「我不是个对这种事敏感的人,但你的态度,我不是完全看不出来,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个忘不了的人,可既然这些日子,他从未在你身旁守护你,你你你……」
孙潜又结巴了一阵才道:「你忘了他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说完,孙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脑门了,头热脑晕,心脏狂跳,久久都再说不出话来。
房中人也是久久都没有给回应。
孙潜有些失望,却也有些安心,虽然她没有答应,至少不是瞬间就被否决,他迅速吸了几口气,接着又道:「你现在没有办法做决定也没有关系,至少……让我陪在你身旁。」
房里还是没有动静。
他等了一会儿,不禁有些急了,忍不住又试探地问了一次,「可以吗?」
这次,孙潜终于等到房中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声响。
如同天籁。
第八章
京城里听戏的热潮着实大大地延烧,两个月过去,不只没有减退,甚至还一路蔓延到全国上下,有不少较具规模的城镇都有了专门演出的剧院,虽然简单,但观赏戏剧的条件已经不知较以往好了多少。
这之中当然还是以京城最为火热,看戏的人多,戏班的竞争也激烈,可因着京城的特殊地位,仍是有不少戏班前仆后继地想来京城里发展,程盼儿以前所待的环琅也不例外。
程盼儿当年中举可说天下皆知,环琅的人来了之后,得知那个女榜眼程盼儿便是他们看到大的娃儿,似乎都吃惊不已。众人来京城除了为求发展,另外很大一个原因也是想要看看程盼儿好不好?如今得知她中举,反而不知该不该上程府探望?
众人商议了一阵子,团长程三环道:「我们都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都可以算是她的长辈,如今来了京城,去看她一眼也是应该,我相信她不个会翻脸不认人的孩子,若是我们让她感到困扰了,大不了以后别再打扰便是。」
团里的人都觉得这话说得实在,便向人问了路,一路十多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程府。到了门口时,正巧邓伯就在,见着了众人,急忙把大伙迎了进去,边走还边大声喊道:「姑娘、姑娘,你看谁来看你了。」
程盼儿正在书房里看书,听见邓伯难得扯了这么大嗓门讲话,便好奇地由后院里出来,没想到会见着这么浩大的一群人。
「团长……师父……」程盼儿看着众人,霎时眼眶就红了。
她与这些人虽然没有血缘,却是一同生活了十八、九年,要说是亲人也不为过。想当年一别至今,也有四、五年的时间,平日倒还不觉得什么,今天突然见到人,才知道自己有多想这些人。
「大家快进来坐,都进来、都进来。」她赶忙过去扶了年迈的师父——广称「虎刀爷」的李哲,让他坐上主位,又招呼邓伯去冲茶,着实忙乱了好一阵
这厅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下子涌进来十几二十人,不觉拥挤是不可能的。里面太师椅就六把,都让给了团里有地位的人坐了,其余的人不是坐凳子,就是没位子,程盼儿自己也站着。
把过年要用的糖果给了几个孩子,让他们自己去玩,程盼儿这才有空与团里的人话家常。
「刀娃跟虎娃长好快,还记得当年刀娃都还在爬呢,现在就窜这么高了,不过最让我吃惊的还是桃娃,当年才到我腰高,现在居然出落得如此美丽了,三婶真有福气。」程盼儿道。
她说的都是剧团里的几个孩子。刀娃与虎娃是两兄弟,刻意照着团里辈分最长的李哲的艺名取的,就是希望他们将来能成名角儿。
里面最大的女孩桃娃今年刚满十五岁,生得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灵活可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演女主角的好苗子。
三婶一面说着「哪里哪里」,脸上笑得可开怀了。她自己年轻时是当家女旦,容貌虽不能说国色天香,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哪知这女儿居然天生就是一副花容月貌,团里上下都对她期待得很。
两边相互交代了下近况,程盼儿怕年迈的师父担心,便没有告诉他们自己之前才又大病过一场,只说咽喉自六年前受了伤之后,便每况愈下,这时声音才会变得如此沙哑。
说到程盼儿的嗓子,团长便有说不完的感慨,「自从你离开之后,我们有几龅招牌都演不出来了,都怪我不中用,目前只能暂时让桃娃顶着,唱些才子佳人的戏码,倒是很受欢迎。」
环琅里就她与团长两人能唱须生,况且她又唱得比团长好,如今她不在,的确有好几出戏没法当招牌,只能改演别的戏码。
「才子佳人的戏码不多,就现有的那几出轮着演,看官很快就会看腻。少了项搭配选择,确实有些困扰。」专门打鼓的乐师感叹地道。
就着剧团的事聊了一会儿之后,程盼儿的师父李哲这才道:「盼娃,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想写新戏码吗?现在还想不想?」
李哲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诧异,一来是写新戏码并不容易,二来是因为程盼儿以前只私下向李哲提过,众人都不晓得有这件事。
程盼儿以前曾想过,原本的戏码再多,所有班子都演一遍,客官也会看腻,若是能有自己原创的剧本,会是一项很大的优势,因此想要尝试自己写剧本,只是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情,她自己都要忘了这事了。
「我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写得出来。」程盼儿下意识地摸了摸咽喉。其实她比谁都明白,不论她今生如何,最爱的还是唱戏,只是如今她早已离开梨园多年,又是这样的嗓子,真的还能写出好的戏码吗?
「如果你愿意,整个环琅的人都可以帮你。只要大方向是对的,小细节有些失误也不打紧,大家都可以给你当顾问呢!」李哲又道。
程盼儿思索了好一会儿,仍没有一口答应,只说了要让她好好想想。众人也都能体谅,并未逼她。
而后程盼儿又问大家现在住哪儿?团长说在近郊租了一个大杂院。程盼儿说自己这里还有几个厢房,大家若是愿意挤挤,还能省房租,团长却说大伙儿早上起来都得喊嗓,住城里清早喊嗓,还让不让人睡了?此事只好作罢。
原本程盼儿要请众人上馆子吃顿好的,团长却说怕出城时间晚了,只让几个嫂子帮着买菜做了顿饭,众人吃过饭之后,便打算返回城外的大杂院,只有李哲单独住了下来。众人知道他们师徒感情极好,便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临走前,程盼儿将一袋银两交给团长,说是她当年病时向大家借的,也许还差一点,请他先代还给众人。团长并没有推却,毕竟团里众人攒钱不容易,
一分一毫都是血汗。
程府要容纳十几二十人是有些困难,但要收拾间客房给李哲倒是容易,邓伯没一会儿就打理好了一切。
李哲辈分大,年纪也大,所幸身体状况不错,晚上若没什么事,他一般睡得很早,这晚也不例外,早早便回房休息了。
这时已是冬天,程盼儿关窗时,发觉下雪了,心想不妥,便又多抱了个炉子去敲李哲的房门。
「进来。」
程盼儿推开门道:「师父,我给您再加盆火。」
说着,她便把放了木炭的炉子堆在墙角,又用火钳从已经烧热的炉子里夹了红炭当火种。
李哲嘴里虽说着「师父可没那么娇弱」,但对徒弟的孝心还是很受用。
「师父就当作是让盼儿安心。」程盼儿道。
李哲挪了位置坐在床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师父有话跟你说。」
程盼儿乖巧地走过去,却没在床上坐下,反而从椅上拉了块垫子放在李哲脚边的地上。她坐在地上,侧着头靠在李哲的膝上,就像小时候一样。
戏班为了方便转移位置,所有东西都是放在大箱子里,平日没有桌椅,吃饭睡觉写字什么的,都是在箱子上进行。小时候李哲便常坐在箱上跟她说东说西,她就是坐在地上,撒娇地将头依在师父膝上。
这个姿势自她及笄之后,便不曾做过,数一数都有十年了,如今这般姿态,居然让她有说不出的安心。
「那个人……你见到了吗?」李哲问。
「见到了。」程盼儿道。
「然后呢?」
「洋哥他失忆了。」程盼儿平静地道。
「失忆?」
「他跟一群同学去庆祝金榜题名,被人一挤,从桥上掉下去碰到了头。远的近的都记得,就是忘了约莫半年的时光。」程盼儿还记得她刚得知这件事
时,有多么难以置信,只觉得怎么可能就这么刚好?直到后来才发觉他是真忘……他是真的彻底忘了她。
李哲摸摸她放在自己膝上的发,问:「你恨不恨他?」
程盼儿语气异常平和地道:「怎么可能没有怨恨?有时也是很气他为什么刚好忘了我。」
李哲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他记起往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徒弟有多么聪明、多么坚毅,即使机会渺茫,也不可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希望,她会放弃得如此干脆,反而教他吃惊。
程盼儿叹道:「自从我知晓洋哥失忆之后,便从未想过他会记起来,甚至我更希望他别记起来。」
「这是为什么?」李哲不解地问。既然被遗忘是那么地痛苦,为什么不尽可能地让他想起来?
程盼儿苦涩地道:「因为他若是记起我们的过往,知道我为他吃了那么多苦,那他对我便永远都是歉疚多过于喜爱。」
她只愿与一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而非是与一个自觉亏欠的人在一起。
那不是爱,只是还债。
该说是命运再三弄人吗?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洋哥失忆,她绝对不会贸然去找他,结果连一面都还没见到,就被人拖下去打了个半死。
「我不要洋哥记起来,我只愿我与洋哥的爱能够停留在最美的时候。我们的爱是那么地纯粹而美好,可以珍藏心中,细细地品味上一生一世,何必让无法挽回的事情给破坏了?」
她的洋哥,她最了解了,如果让他知道她现在这一切全是拜他所赐,还不知他要自责成什么样子?
不论如何,那样的洋哥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情愿让这份爱停止在回忆里。
李哲又问:「盼儿,你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遇见那个人,与他相爱。」
程盼儿这回停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
她摇摇在李哲膝上靠着的头蹭着,「以前我以为他就是我的缘分,可最近却发觉他说不定是我的劫数,我似乎不论如何,都会在遇到这个人的时候变得不像自己,可是与洋哥相恋的那段时光,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候,我又怎能说后悔?」
李哲听后微叹一口气,「孩子,人生苦短,若是真心所爱,就别问是劫是缘。」
这阵子孙潜的心情极好,脸上总是带笑的。
这日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旬休,孙潜便又拎着篮子来程府敲门。
门拉开,邓伯那张皱巴巴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潜。
「邓伯,我来拜早年。」孙潜眉眼带笑地道。
邓伯居然也没说什么,就让身给他进门。
「邓伯,榆卿在吧?」孙潜口中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书房。」邓伯面无表情地道。
邓伯的脸色仍然不能说是好看,但比起过往,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孙潜真心觉得还好自己那天有去翻墙,看,她现在都不让邓伯拦他了呢!
孙潜到书房的时候,程盼儿正坐在里面抄抄写写、修修改改。
「榆卿。」
「容洋兄,你来了,能稍等我一下吗?正忙着。」她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忙什么呢?能给我看一下吗?」
「没什么,就是想趁年休的时候给环琅写本新剧本……你想看吗?」
「好啊,我近来看了不少戏,觉得这活动还挺有趣的。」孙潜道。
不是说与人相交,要投其所好吗?他知道她最爱的就是戏,果然戏看多了,两人就会有共同话题了。
「正好,我也想听听一般人对这出戏码的看法。」程盼儿将整理好的前半篇剧本递给孙潜。
直书的工尺谱上做满了朱砂标记,孙潜直接跳过,看旁边小字写的戏文。偌大的书桌,两人对坐着,程盼儿继续努力下半篇的剧情,孙潜则细心地翻阅那部剧本。
过了许久,孙潜才呼出一口长气道:「看完了。」
他虽然偶尔也看看传奇、怪谈,看剧本还是第一次,没想到看这个居然比看四书五经累,忍不住呼了一口长气。
「觉得如何?」程盼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这是她的第一部剧本,她非常重视,而且他是唯一个一般人,她相信他的看法对她而言会有很好的参考价值。
「我觉得挺好看的。」孙潜回答,标准的外行人说法。
「怎么个好看法?」程盼儿听不太懂。
「榆卿,你这写的是志怪剧本吗?」孙潜问。
程盼儿一楞,「可以这么说,但主要不是。」
他会认为这是志怪,是因为女主角是狐妖吧?
「那是办案的故事?」孙潜又问。
「办案?」
「男主角是个捕快,整个故事有大半都是在办案……嗯,还满适合你的,办案的过程写得扣人心弦,我都迫不及待想知道人是谁杀的了。」孙潜道。
「你不觉得……这个故事有更重要的主题吗?」程盼儿问道。
「是吗?我再看看。」孙潜生怕自己有什么看不仔细的地方,立刻又低下头去看了。
程盼儿写的剧本,故事是一个迷路的小男孩在榆钱树下遇见一只雌狐,雌狐不只没有吃了他,还照顾了他一阵子,直到小男孩的家人来寻他。小男孩的家人不知雌狐救了小男孩,一箭射伤了雌狐,雌狐负伤而逃。
二十年之后,小男孩成为了一名捕快,雌狐修练成人,两个主角再次相遇,然后雌狐帮着捕快办案……
没错啊,不就是志怪加办案的故事吗?孙潜心里疑惑。
「如何?」程盼儿就像每个初次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