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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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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良城无可奈何,摸我的脸颊,他说你吓死我了,你这个白痴。    
    我带着一种神奇的错位感听他对我说这些话,他的眼神如此温柔,让我觉得几乎毛骨悚然。我说,你怎么了。    
    他却低下头来亲吻我,他说,你好好休息,我会治好你的。    
    我肿着眼睛,难以接受光线大片的照射,墙角的那个黑色蜘蛛还在,织着那个猪尾巴形状的网,挪动着自己巨大的屁股,就像一个妓女。    
    张二告诉我,是顾良城在废弃的砖窑中发现我的。    
    我很惊讶地说,为什么不是你。    
    张二说,这几天忙着打麻将,手气不错。    
    他坐在第四招待所用报纸遮盖着乌黑墙壁的一楼,哗啦哗啦推动着麻将,嘴里面叼着烟,满眼含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又和了。    
    与此同时,顾良城走在从诊所到砖厂的路上,面无表情,用左手抓了抓后脑勺,跳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土坑。    
    招梅在招待所门口织着第三十八件毛衣,想到她的情人,身体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一辆依然载满了男人的小破汽车在山间盘旋,转了一个弯,马达轰鸣。    
    我从砖窑内多年前砌成的砖堆上一跃而下。    
    一只落后的鸟儿茫然地在第三座山顶徘徊。    
    三分钟以后,张二终于输掉了一次。他点了一个杠上花,不由吐了一口口水骂了一句脏话。    
    而我的情人顾良城,发现我躺在砖窑中间,姿态扭曲,头发凌乱,面容平静,就像最后的白雪公主。    
    我把书忘在下面了。我惊恐又担忧地看见我自己用一种非常难看的姿势从砖堆顶上一步步艰难却稳当地爬下来了,脚在长久的悬空以后终于结实地踩上了大地,它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匆匆忙忙走过去,踩在了那本书上。然后,退后一步。看见手从它的上方恬不知耻地降落下来,洋洋得意地捡起了那本书,完全否决了它的劳动成果。它又伤心,又难过,却强作镇定,说,没有关系,他是爱我的。    
    我常常这样想,当我看见招梅从招待所一次次去到顾良城的诊所,在我刚刚整理干净的床上一屁股坐下,看着他微笑的时候,我就会想,顾良城,我的情人,他是不是,曾经,或者未来,有一点点,爱着我。    
    张二在牌桌上点了我一次然后闷闷不乐地骂了我几句,他说你就是一个天生的婊子,你知道顾良城和招梅的事情吧,为什么还要天天往他那里跑。    
    另外两个男人很惊讶地看着他,他接着再说了一次,你这个天生的婊子。    
    我一言不发,噼里啪啦,砌着麻将,然后掷骰子,摸牌,一气呵成,之后我把牌直接推倒了,和了。我说。    
    我左手边的男人倒抽一口气,把头探过来很仔细地看了一次我的牌,他说,你今天手气真是好得邪门。    
    然后我右边的男人就站了起来,不打了不打了。他说。    
    他们匆匆丢下钱,一哄而散了。    
    我缓慢整理他们留下的废墟,然后突然就下雨了,招梅冲进来说,我天台上的毛衣你收了吗。    
    收了,我把麻将盒吧哒一声关上,说。


第三部分比太阳更早升起的(4)

    我有时候还想,如果我真的从砖堆上一跃而下,我必然将成为顾良城惟一的情人。虽然毫无道理,可是我有这样的预感,他必然会爱上我,真的爱上我,而不是作为一个可有可无,面容模糊的平原女孩,他会拉着我的手同我说话,告诉我说,你病了,别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我就不用一天天坐在天台上看那本我永远看不完的书,希望像以前那样,他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可是从来不会,于是我看了半页,就站起来,走五分钟去他的诊所看他,他一般趴在小桌子上写东西,面色凝重,看见我,抬头点点头。    
    我说,我来睡觉了。他说,嗯。    
    于是我就在他身后把衣服一件件脱掉,如同初生的婴儿那样钻进他的被窝,然后,抬头看墙角的蜘蛛结网,并且有一句没一句和他说话。我问他说,你还记得你说要带我去看对面山上的百合吗。    
    他背对着我,头也不回,说,忘记了。为了证明我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他说,对面山上根本不长百合。    
    我问他说,你在写什么。    
    他说,没什么。    
    这个秘密是招梅偶然告诉我的,她说,我不知道顾良城为什么老是整理他父亲的日记。    
    在废弃砖厂自焚死去的老兽医,他的秘密我也永远不会知道了,顾良城是世界上惟一知道他秘密的人,那些日记,是关于什么的?    
    我想过了这个问题,就问招梅说,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萝卜。招梅说。    
    晚上我们吃一大锅白水煮萝卜,张二打完麻将,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白水萝卜,酱油蘸水,白米饭。招梅把萝卜夹到碗里,和着酱油和米饭,搅碎了,一口口吞下。她吃饭吃得极慢,似乎本身沉醉于如此乏味的食物,忘记了饥饿。    
    反观张二,他狼狈不堪地吃着,把酱油泼了满桌。招梅瞟他一眼,说,你几天没吃饭了。    
    三天。张二笑着说,最近手气不好,他接着解释。    
    吃完饭以后我们吃了一些煮玉米,在漩口镇玉米永远都不会缺乏。张二一口气吃下三根。吃完了以后,他满意地摸着肚子,说,我要走了。    
    去哪里。我们问他。    
    他说,回平原。    
    张二走的那天早上,天气灰蒙蒙的一座山都看不见,然后太阳升起来了,山里面的太阳总是明媚动人。但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山峦就升起在那里了,坚固苍茫贫瘠,好像生活,万年不倒。张二一声不响在第四招待所收拾好了东西,拦了一辆货车就走了。快中午的时候,招梅生气地来看我,她说,你知道么,张二走的时候偷走了几张麻将牌,现在谁也打不了麻将了!    
    我说,他偷的什么?招梅啼笑皆非,告诉我说:八条,八万,八筒!    
    我可以想象张二走的时候,怀揣着这几张吉利的麻将牌,面对平原,踌躇满志,想要寻找新的砖厂,成为新的砌砖师傅,堆砌华丽的花砖。但他有所不知,在平原上,土地过于潮湿了,即使烧上几万天,也难以形成山一样坚实的砖块。    
    我去顾良城那里,把这个意思给他说了。他一言不发,突然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呢,回到平原。    
    我全身冰凉,突然想到,无论是关于漩口镇,砖厂,第四招待所,顾良城,招梅,老兽医,还是别的什么,我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闯入者,我是一个外来人,一个来自平原的,姿色全无的姑娘,赤身裸体,躺在他的床上,他看也不看我,问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我哭了起来,面带耻辱,身体剧烈抖动着,大哭起来。    
    顾良城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他终于走过来,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不要哭,你生病了,会好的。    
    我抬头看他,看他俊朗迷人的脸,我对他说,让我亲亲你好吗,好吗。    
    他依然一言不发,皱着眉毛看我,突然,低下头,激烈地亲吻了我,他的舌头就像最后一条眼镜蛇那样在下雨天冰冷和湿润地绝望地昂起高傲的头,他说,你知道吗,我爱你。    
    他说他爱我。在这张床上,我赤身裸体,看他整理他死去父亲的日记,给来历不明的猪打针,走来走去,收拾房间,然后想象他和另一个女人在此激烈地做爱,气喘吁吁,就像那些生病的猪那样暧昧地发出求生的嚎叫。我早已经绝望了。    
    可是他说,我爱你。    
    我只好绝望地拥抱着他,说,我也爱你。    
    我一再提到漩口镇的空气,因为在这个哑谜一般的小镇中,空气莫名其妙,成为了惟一的出口。那些连接着平原的空气,连接着山川的空气,把绝望和希望,痛苦和欢愉,富饶和贫瘠,粘连成,一块色泽纯洁,温润动人的玉环。    
    我在它虚空的中央茫然张望,抱着顾良城,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快来救救我吧。即使,你只是一个兽医。    
    漩口镇的一切对我是一个谜,关于很多欲言又止的故事我都不想再提。    
    张二走了以后,我没有再回第四招待所,或许是因为招待所再也不能打麻将了。同时,我也没有再看见招梅,我日夜停留在顾良城的诊所中,停留在山猪和家狗们虚弱的喘息中,在畜生和爬虫暧昧的气息中,赤身裸体躺在他的木头大床上和他做爱。他的皮肤无比温暖,在夜里总能让我出一身薄汗。我浑身微湿地从他怀中醒来,在月光下,透过山川,皮肤发出青色的光芒。    
    那一天我终于看见了老兽医的日记。断断续续。    
    他说,九月十八日砖厂会倒闭,工人们斗殴,死的死,走的走。    
    十月三日我在砖窑自焚,奇迹般烧得一块骨头都不剩。    
    一月二十五日第四招待所那个叫做招梅的女人会来找你,和她睡觉,告诉她你喜欢桃红色的毛衣。    
    九月八日那个平原的姑娘会来到,她会爱上你,你也会爱上她。但千万不要和她多说话。    
    十一月一日,最后的工人离开,砖厂彻底覆灭了。    
    十一月十七日她会和你做爱,并且偷看我的日记,杀死她,然后拿着她的行李到平原上去。    
    我感到小腹一阵剧痛,低头去看的时候,发现有潺潺的鲜血流出,从我的子宫中,从无数女人饱经创伤的子宫中,缓慢而凝重地,流出。    
    顾良城说,你病了,我会治好你的。    
    你病了。    
    那本我没有看完的书,始终没有看完。    
    人们是在漩口镇废弃的一个兽医诊所发现那个女人的,来自平原的警察和陌生人面带羞耻,看见她躺在一张早已经发霉的木板床上,赤身裸体,快乐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像鱼一样来回扭动着。    
    他们都很惊讶,关于她为什么在这个早已经被废弃的、荒无一人的小镇上生活下来了,并且,这么多天。    
    警察走上去,耻辱地用衣服遮盖了她的身体,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陌生人撇撇嘴低声说,哪里会有什么,这就是一个疯子,漩口镇自从砖厂发生霍乱被废弃以后,已经十几年连只狗都没有了。    
    这是一个被诅咒的小镇,病痛,灾难,土地上甚至长不出玉米,没有人留下,走的人也没有会回头。    
    那些吵吵闹闹的,来自平原上的人冲上去,抱着她的身体把她带走了,陌生人走在她后面,警察走在她前面,他们上了一辆墨绿的长安面包车,开着车,离开了山川,回到湿润的平原上去了。    
    最后看见她的,是一座围墙已经垮掉的招待所对面的那座山,开满了百合,警察说,真漂亮啊。    
    山却一言不发,它最后看见了那个女人,紧紧贴在玻璃上,面目极度扭曲着,看着山川微笑,她低低地叫一个奇怪的名字,她说,顾良城,顾良城。    
    是一个男人的名字么。    
    陌生人也听见了,他回头看她,问她说,你在叫谁。    
    顾良城,她说。    
    我在叫我情人的名字,顾良城。


第三部分罗宾与玛蒂尔德(1)

    十五号那天没有下雨,也不是晴天,天空上面没有云,也不是蓝天,有一种发出金属光芒的寒冷弥漫在永安市的地面十米高度处,在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压迫下缓缓渗落,时不时重重滴落到行人的脑门上,让你突然打一个寒颤。    
    你打一个寒颤,就看见我从对面街角转过来了,实际上你没看见我的样子,但你知道那是我,一张平淡无奇的脸用雨伞遮挡着,穿一双粉红色的雨靴,像德国士兵那样紧紧裹着大衣,你略感奇怪,抬头看天空没有下雨,你再次确认。    
    我们擦身而过,一分钟以后,你穿越我刚刚来的那个街口,又想起了我,于是你再次抬头看天空没有下雨,你几乎松了一口气,没有下雨。    
    那天晚上我在电视节目上看见了你,一个女人在路边歇斯底里地指着你刚刚躺过的那块地说,那个姑娘好像是有病一样一直在抬头往上看,被车子撞得看不出人样了。    
    那个时候,我在我租来的小破平房里,坐在椅子上,打着伞,穿着雨靴,嚼着口香糖,漏雨的房顶一直劈劈啪啪地往伞上落水,水泥地板湿漉漉的带着草原的气息,我大大打了一个呵欠用力张大嘴,吸入空气,充满头颅,于是,声音消失了,永安市的心跳,那个女人绘声绘色的描述,隔壁房东用力拍打坏掉冰箱的声音,巷子门口的猫叫,还有,很久很久以前,顾良城说的那一声:我是不是爱上了你。    
    我想到这些,猛然站起来,差点撞倒椅子,我走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打开柜子,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拉出来以后,终于找到了他留给我的那个瓶子。    
    我把那个塑料瓶子握在手上,小心翼翼晃动里面半瓶透明的水,用力往里面看,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关于你的那条新闻很快过去了,更多的新闻就要播报,还有别的一些新闻尚未发生,你透过电视屏幕看见了外面的我,我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扭曲成一个书名号的样子,握着那个瓶子,丢掉了伞,看着它,竟然,哭了。    
    你暗暗想,原来真的没有下雨。    
    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可能已经忘记了,我在我们今天见面的那栋大楼下面见过你,不过你一定无法认出我,那天我穿着一套粉红色小套装,提着白色手提包,用高跟鞋狠狠戳着地面,克服着地心引力向你走来,一扭身就走进了那栋大楼,我上到二十一楼,推门,走了进去,我走到一个戴着眼镜,中年发福但幸好没有秃顶或者是戴着假发的男人面前,对他友好而虚伪地笑了。    
    我妈妈记得那一天,不过她很快就把它忘了,那天是我上班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后来,我再也没有回过家。她把那一天忘了,她就把我也忘了,后来她生了另一个女孩,比我可爱比我聪明,到现在应该已经会叫妈妈了。    
    我就是在那天遇见顾良城的。我站在那个高级得让我几乎无所适从脸色发白的办公室中,透过窗户看见了永安的天空。永安的天空被切割成好几块,城南的富人们脑门上在出太阳,城北的流氓们光着屁股淋雨,接着,顾良城从天上落了下来,腰上系着安全带。    
    他挂在一条绳子上,贴着玻璃,神色专注,在擦洗着玻璃上面一块颜色黯淡的污渍,太阳从他斜后方照射下来,在他脸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阴影。那是一个如电影般完美的相遇,我被这一刻的诗性打动了,我想,他最好很英俊。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他抬头看我,果然很英俊。他看见我在看着他,或者他什么也没看见,但是他笑了,他一笑,我就把我手上的那杯水全洒在了复印机上。    
    那天下午我在那栋大楼旁边的花台上像一个农民工那样坐着,但是我没有看见你,我看见了顾良城,他从大楼里面走出来,或者不是,总之他出现在我面前,穿着破烂廉价的牛仔裤,灰色毛衣脏得只能是那个颜色,头发很乱,肤色发青,神情不明地从我面前走过,我跳起来冲到他面前叫他,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头看我,然后,笑了,他说,我叫顾良城。他看了看我提在手上的高跟鞋,他说你在干什么。    
    我说,我在等你。    
    那天晚上我住到顾良城的家,也就是现在这个漏水的小破平房中,那时候它还没有开始漏水,地板干燥得简直可以泛起一场沙尘暴,我们两个在房间中看电视,我盘着腿坐在床上。床上有一条只有看守所里面才会有的绿色格子床单。穿着一件他的外套,来回摸自己的小腿,顾良城反坐着一把椅子,双手抱着椅子靠背,把下巴放在靠背上端,我们两个专注地看电视,好像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我们一直在看同一个频道,是永安市电视台,播放着各种二三线或者被播烂了的一线电视剧,我们都神情严肃,好像在拍一场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光线恰如其分地从窗户中投入,院子中的柿子树发出不可告人的秘语。实际上,同顾良城在一起的时候我常常有这个感觉,就是我们在心照不宣地上演着某一个剧本,我们手拉着手走在那条小巷子中,听着广播到巷子口去喝豆浆,我毫不怀疑会从某个地方,或者就是巷子中惟一那个破旧公共厕所的男厕或者女厕门中走出一个大胡子,被满是口袋的衣服裹着的男人,手里挥舞着剧本,冲我们大喊:卡!    
    于是,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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