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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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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又是海啸?!
  林赛红害怕了,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服务生,也不是沈医生,而是那个女生。
  她依旧穿着那件绿白相间的泳衣,身上湿漉漉的,没有穿鞋,她的脸色很白,嘴唇发紫,茫然无助地望着林赛红。见女孩冻得哆嗦的可怜相,林赛红二话没说,拿来一条毯子给她披上,用英语问她:“Can I help you?I am doctor。”
  “你能说中文吗?”女孩颤抖的声音问。
  “你是华人?”林赛红很惊讶。
  “我是上海人,来普吉岛旅游的。”
  他乡遇故人,何况在海啸灾区,彼此的距离瞬间缩短了。
  女孩叫小素,是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的实习编辑,她以个人游的方式来泰国,打算度过一个难忘的圣诞节。她二十二号抵达曼谷,第二天到了南部的浪塔岛(Lanta),住进了Sri Lanta度假村。与繁华的普吉岛、PP岛相比,浪塔岛更安静,来这里的大多是欧洲游客。
  26日上午10点30分左右,她在潜水教练的带领下,潜入海底看珊瑚,水并不深,大概只有十几米,忽然周围的海水异常搅动起来,那种感觉好像人被扔进一台洗衣机,她亲眼看见几名潜水者被吸进一条海沟,瞬间消失,陪同的潜水教练也无影无踪,她重重地撞在一块珊瑚礁上,失去了知觉。等到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海滩上,身上的压缩空气瓶已经不见了,潜水服被珊瑚割破,划得一条一条。海滩上的设施冲得七零八落,到处是散了架的沙滩椅、折断的树枝、丢弃的凉鞋和背包,还有船底朝天的快艇。
  林赛红是第一次来泰国,不清楚浪塔岛的确切位置,就问:“你怎么会来普吉岛的?”
  “来普吉岛旅游的有很多华人,大使馆在这里设立了联络中心,帮助大陆人和香港人台湾人,所以我就来了……”小素的话音渐渐低弱下去。


郎心似铁(3)


  林赛红发现她裸露的大腿、脚背上有划破的血痕,胳膊上还粘着一丝海草,就关心地问:“要不要洗个澡?我这里有热水。”
  小素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说:“我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够长了,不需要再洗了。”
  “海水浸过的伤口会感染,我给你一支‘百多邦’,先涂在伤口上,明天你到医院来,我再帮你包扎。”说着,林赛红起身去拿消毒药膏。
  “不用了,谢谢。”小素说,“伤口不碍事,随它们去吧,反正我也不觉得疼。”
  房间里有一股浓烈的海水气息,是从小素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幽香已经消逝了,林赛红回头一看,原来薰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但没有燃完,至少还有三分之二。他掏出打火机,重新点燃了薰香,可是过了片刻,它又熄灭了。
  “大概房间里阴气太重,所以香点不起来。”小素随口说道。
  林赛红不太理解这句话的含意,怔怔地望着她,这时候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今天晚上好热闹……”林赛红心里嘀咕着,去开门,沈医生一头闯进来,连声招呼也不打,进门就嚷:“刚才跟我老婆通电话,她告诉我,上海刚刚播出一条新闻,记者采访地震局专家,他们预测苏门答腊岛的海床至少会发生三次大的余震,看来我们这间酒店是凶多吉少……”
  说着,沈医生有意或无意地朝小素坐的地方看了一眼,林赛红正打算解释一番,深更半夜,自己房间里坐着一个陌生女孩,身上穿着泳衣,一定引起人家的误会,这种桃色新闻的传播速度是很快的。
  “老沈,我……她是……”没等林赛红把话说出来,沈医生就朝小素走过去,一边说,“小林,我们还是住到医院那边去吧,宁愿两个人挤一张双层床,总比这儿来得安全……”
  他一边说着,竟朝小素身上猛地坐了下去!
  林赛红差一点儿惊叫起来,接下来他看到的情景,竟是小素和沈医生两个人重叠在一起,好莱坞电影里才能欣赏到的特技画面,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小素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林赛红面前,说了一句:“林医生,你们聊,我在外面。”
  说完,她离开了房间。
  见林赛红目瞪口呆的样子,沈医生奇怪地问:“小林,你怎么啦?”
  见他没反应,沈医生又问:“喂,我在跟你说话,你老盯住房门干什么?看你这副样子,好像见了鬼一样哦!”
  凌晨两点,林赛红离开酒店,和小素一道返回帕桐医院,听着海浪拍岸的涛声,他们骑着一辆沙滩自行车,这是林赛红从废墟里捡来的,当交通工具正好。小素坐在后面,林赛红几乎感觉不到她的体重,轻如一片羽毛,他越来越明白,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站在那堵白色的墙前,小素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就是它。”
  林赛红打开手电筒,照片上是一具遗体,穿着一件破损的橙黄色潜水服,头部遭受过撞击,脸已经变形,并且腐烂,难以辨清是男还是女。
  “这就是我。”小素说。
  尽管林赛红有思想准备,愕然的表情还是写在他脸上。
  “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与众不同,”小素望着林赛红说,“你的额头闪闪发亮,象嵌着一枚金币。你能看见我,别的人就不行。”
  “你要我做什么?”林赛红口齿不清地问。
  “让它回家。”小素指着自己的照片。
  小素以个人身份前往普吉岛旅游,这种方式叫“自由行”,是上海白领们喜欢的旅游方式,只要从泰国驻上海总领事馆获得签证,通过网络预定好机票和酒店,就可以成行了。
  通过移民局入境处,林赛红查到了小素的护照号码,驻宋卡的中国领事馆在普吉岛设立了临时联络中心,帮助那些丢失护照的中国公民返回国内。林赛红告诉工作人员,他辨认出一具中国公民的尸体,希望他们出具证明,由他来认领尸体。
  非常时期,急事急办,工作人员很快为他办妥了相关手续,随口问:“她是你什么人?”
  “嗯,她是我……同事的表妹。”
  林赛红只能这么含糊其词。
  泰国西南沿海有6个府遭受了海啸的重创,光普吉岛就有五千具尸体等待确认,这还不包括那些没有浮出水面的或者被掩埋在废墟里的,医院的停尸间早已爆满,大量的尸体只能暂时存放在几家寺庙里。泰国政府公开承诺,在没有确定死者身份之前,决不擅自火化或者掩埋遗,使救灾工作变得更加艰巨。来自各国的志愿者正在争分夺秒地搬运干冰,为尸体挂上标签,法医们要赶在尸体彻底腐烂前提取DNA样本,留下日后可供辨认的证据。
  在一所叫邦莫寺的寺庙里,存放着一千多具尸体,大部分摆在露天,来自北京的DNA鉴定小组就在这里工作,他们连一张专业的验尸台都没有,只是搭建了几个简易棚。进入工作区域,林赛红必须戴上一次性的帽子、手套和口罩,穿上消毒罩衫,还要系上塑料围裙,换上塑胶雨靴。然而,即使在涂满风油精的纱布口罩外面再加上一层N95过滤口罩,仍然抵挡不住尸体膨胀和腐烂带来的恶臭。
  寺庙内一条狭长的通道,林赛红见到了这具编号为N470F851的尸体,包在裹尸袋里,里面撒了一层干冰。跟照片上相比,腐烂得更加严重,由于细菌在体内繁殖发酵,躯体整整膨胀了一倍,连毛发的颜色都无法辨认。
  “尸体高度腐烂,你靠什么辨认?”法医好奇地问林赛红。
  林赛红苦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凭第六感觉吧!”
  把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带上飞机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林赛红能够带回上海的仅仅是一袋骨灰。
  就这样,受死者的委托,林赛红领到了她的骨灰和死亡证明。
  林赛红并不知道,这只是小素托他办的第一件事,后面还有一件,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小素的父母住在北京,小素在浙江广播学院就读播音系,然后来到上海,在广播电台找到一个实习的机会。电台FM104点7兆赫有一档颇受欢迎的节目《大律师坐堂》,邀请几位律师当场接听听众打来的电话,解答法律上的疑问。由于律师事务所的咨询收费很高,而在节目中咨询完全是免费的,所以几条电话线全部占满,一个半小时的节目里,几位律师轮流解答,忙得口干舌燥,蔡国俊律师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实习编辑,小素的工作是整理听众的来信,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电台的食堂,小素喊他一声“蔡老师”,蔡国俊给了她一个微笑,仅此而已。
  很多地下恋情都是这样,开头平淡乏味,绝无浪漫激情可言,进度却是惊人,从相识到相爱也不过一周的时间。在律师事务所,蔡国俊保持着一个名律师应有的风度和儒雅,然而他毕竟是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有男人的特点和弱点。对小素来说,他一个中年男人的魅力显而易见,而对蔡国俊来说,她洋溢的青春诱惑也是难以抵挡。大家各取所需,各喜所好,很快到了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地步。
  “对不起,我撒谎了,我不是一个人,我和他一起来到的浪塔岛。他说,普吉岛包括PP岛和拉克岛那边,会有很多上海人去度圣诞,他担心遇见熟人,或被经常收看《社会方圆》的观众认出来,所以他选择了浪塔岛。果然在Sri Lanta度假村入住的70多位游客里,只有零星的韩国人和日本人,其余都是欧洲游客,只有我们俩是从上海来的,我们玩得很开心……”
  林赛红告诉她,自己曾在电视新闻里见到蔡国俊出现在浦东国际机场,他安然无恙。
  “这我知道。他不单游泳技术比我好,运气也比我好得多,浮出海面后,他游向岸边,被度假村的服务生从水里救上来,然后和那些幸存的游客一起,在浪塔岛地势最高的小山上的竹屋里度过了一个不眠夜,第二天被快艇转移到Krabi(科比省),在一个远离海岸的小旅馆里住了一夜,29号才被送到普吉岛的收容中心,他打电话回上海,通过朋友联络了市旅游管理委员会的官员。接他们返回上海的航班里,他是名单上第一个被确认的乘客。”
  蔡国俊的行程,小素知道得一清二楚,好像一切都是由她安排的。
  “其实我一直待在他身边,直到他登上飞机,目送他离开普吉岛,只是他看不见我罢了……”小素声音幽幽地说着。
  林赛红明白了!
  “我能帮你什么呢?”林赛红问,“我去找他,告诉他我遇见了你?”
  小素轻轻摇了下头。
  “对了,我在电视上还看见他太太带着小孩来机场接他。”林赛红小心翼翼地说出来,担心会给她不小的刺激。
  “喔,这我都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有太太和小孩,我不在乎。”
  说完,小素皱了皱眉头,接着说:“林医生,我只想托你问他一句话,就一句。”
  “你说。”林赛红注视着她。
  “当时我们在海里潜水,海啸发生的时候,潜水教练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们都惊慌失措,他不是第一次潜水,比我有经验,他第一个浮向海面,我跟在他后面,他浮上海面以后就把呼吸器摘了,压缩空气瓶也脱了,压缩空气瓶有十五公斤沉,它往水里沉,正好砸在我头上,我的潜水眼镜被砸松了,海水一下子涌了进来,所以我才没能浮上来……”
  林赛红吃惊非小,追问:“你怀疑他是故意的?”
  “不,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当时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很惊慌,这我可以理解。可是,当他浮上海面以后,海浪的第一波冲击已经过去了,海面暂时平静下来,他为什么不回头找找我,难道他忘了我们是一起来的吗?只要他把头低到水里,朝水下看一眼,就能看见我在下面挣扎,我们相距不过几米,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救我,为什么……为什么……”
  小素一连说了好几个“为什么”,后面的话,她始终说不出来。
  林赛红沉默了。
  大海还是像过去一样美丽,就像一个不小心犯了错误的小男孩,在大人的面前很害羞,吞噬几十万条生命对它来说,仅仅是一个“技术错误”。


郎心似铁(4)


  灾难过后,普吉岛逐渐透出生机,寻找生还者和死难者的工作已经结束,推土机铲平了废墟,挖斗机带走了花花绿绿的垃圾,工人开始建造房屋,棕榈树下的小贩开始叫卖,一些幸存的酒吧也开始了营业,霓虹灯在闪亮。对普吉岛最大的帮助,已经不是救助,而是旅游,一些欧洲的旅行团已经陆续过来,大街上又有了游客和车流。
  来自上海的医生们全体集中,准备返回,卫生部副部长正在普吉岛慰问中国医疗救援队,特意赶来看望了他们,跟大家握手话别。
  普吉岛的机场冷冷清清,没有了来时的拥挤和混乱,各国大使馆为本国游客设立的临时联络处,工作人员已经寥寥无几,都去处理别的善后事宜了,挂有一面面小国旗的桌子上留下了各自的联络电话。
  林赛红提着行李,走在队伍的最后,他是唯一一个有人来为他送别的,只是除了他自己,再也没有人能够看见这位送客——小素的身影。
  “要不要一道回上海?”林赛红问她。
  “一起上飞机吧,反正别人看不见……”这句话林赛红没有说出来,但小素应该听得出话外之音。
  小素笑着摇了摇头,笑里带着一丝凄凉。
  “我已经没有家了,在哪里都一样。普吉岛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就留在这儿吧。”
  林赛红点点头,安慰她说:“我会去一趟北京,把你的骨灰交给你父母,请放心。”
  顿了顿,他又问:“我跟蔡律师素昧平生,万一他不相信我的话,怎么办?”
  小素递给他一块手表,那是一块被海水浸泡过的swatch手表,表是塑料的,问题不大,但表带是皮质的,已经开裂、变形。
  “这是我送他的礼物,超薄系列的,他说戴在手腕上很舒服,感觉就象没戴一样。他平时戴着一块劳力士,是他太太送的,男人需要一块好表。其实我们两个女人就像这两块表,太太是劳力士,在公开场合戴;我是swatch,闲暇的时候偷偷戴……”
  林赛红默默地接过手表,戴在自己右边的手腕上。
  “林医生,今天是几号?”小素问他。
  林赛红想了想,离开上海是2004年的最后一天,下着大雪,在普吉岛忙碌了几天几夜,日子都忘掉了。他只好看了看手表,告诉她:“今天是一月八号。”
  “林医生,我想跟你说一句话,也许说得有点迟了,但我还是要说——新年快乐!”
  林赛红楞住了,2005年的新年是在异国他乡、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的,所有的人都把它遗忘了。 
  望着这个来普吉岛旅游的上海女孩,他就要带走她的骨灰,而她的灵魂却永远留在了这片异国的土地,林赛红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快要出来了。
  上海的医生们发现,林赛红站在候机室是角落里,做着一个拥抱的姿势,可他的怀里空空如也,大家彼此传递着惊异的目光,有点担心。
  沈医生说:“这几天他一直神神怪怪的,经常对着空气说话。这也难怪,置身于如此悲惨的环境,一定会造成心理障碍的!”
  赴泰国医疗队回到上海,同样在机场受到了媒体记者的围追堵截,医生们个个精神焕发,对着采访话筒侃侃而谈,只有林赛红悄悄从员工通道离开了。
  小素的父母连着十多天与女儿失去联络,焦急万分,他们并不知道女儿去了泰国。小素跟他们撒谎说电台派她去深圳做一次采访,至少要一周,她又跟电台请假说回北京看父母。她的父母来到上海,向电台询问,小素的谎言立刻被戳穿了。
  她父母向派出所报了案,同时复印了几百份寻人启事,沿街张贴,至今杳无音信。
  她父母就住女儿租的公寓里,这天晚上,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房门,她父亲开门一看,是一名陌生人,提着一个白色包裹,用一种低沉的语调很有礼貌地问:“请问,你们是小素的家人吗?”
  “是啊!你知道她的下落?”小素的父亲着急地问,小素的母亲闻声也出来了。望着他们期盼的神情,林赛红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他默默地打开包裹,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
  “对不起,我把你们的女儿带来了。”
  小素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电台。蔡国俊在电台做节目的时候,也听说了这件事,他并没有像其他律师一样显得很惊讶,只是询问了几句,还对节目主持人说,如果有她的消息,无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请尽早通知我,她是个可爱的女孩,我很喜欢她。
  直播时,节目主持人给他五分钟,请他简短介绍一下在普吉岛的历险,蔡国俊没有推辞,在普吉岛飞往上海的航班上,他就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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