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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就去了上海,在小绍兴鸡店买了一斤鸡,连夜赶回来。奇迹发生了,老爸的眼里透出光
来,夏坚扶住他,居然还坐得住,而昨天已经抬不起头来。夏坚递上一只鸡腿,他咬一口,
在嘴里窝着,没咽下去就过世了。
袖珍小姐身子靠近去,握住他的一只手,放进自己小小的手已里,说:“我很难过,不
知道……,真的不知道你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事。”
夏坚顾着自己说:“我把老爸的书稿搁起,我发誓要写完,但不是现在。我不能再躺在
病床上,让我的儿子给我吃浦东鸡,我要赚钱,赚了钱,安安心心了,不受柴米油盐干扰了
,再来写历史。”
袖珍小姐心里受了震动,说:“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助你……”
他说:“谢谢你的好心,可是现在谁的帮助我都不需要。我现在心里什么都不想,就是
想这次界龙上谁害了我,是张一强,要不是他一路胡说,我能昏到这个地步吗?他把我害苦
了,我要找他说个明白。”
她看着他,说:“我明白了,可是市场上复杂得很,也不能怪他一个人,再说他们都是
有各自的利益集团,你全部相信他的话,当然要吃亏。”
他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了:“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他就不怕自己担个坏名声?这么
大的亏我就白吃了?以为过不多久就可以安心写书了,一场美梦醒来,差不多又成个穷光蛋
。我不要别的,只要听他当面对我讲一句话,就是他明说我是骗人,我也罢了。”
袖珍小姐又说了不少话,但夏坚发了翠,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叹了一口气,只得劝他
吃菜。
第二部 '夏坚的故事(一)'__③
吃完饭两人分手。夏坚回家,正在播股评,他没有听进去,却把他恨的那位电话记住了
,抄在一张纸上,一遍一遍念:41895783,深深地刻进脑子中去。到了夜里,他一边背着号
码一边拨,一个数字都没错。铃响了,他数着,已经响6遍了,一个男人来接了,“哪位,
这么晚了……”他发觉那家伙的声音同他说股评时差别很大,他在电台里信心十足,像发进
军令,现在听起来松松垮垮,像是一个酒糟鼻子发出的。
夏坚没有说话,很奇怪,一下子他说不出话,他是在想一句最毒的,最能刺伤他的话,
可是心中没有调准焦距,还没想出来。股评家嘴里咕哝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他气坏了,
重新拨号码,铃又响了,响了7遍,他心里一遍一遍在数,很可能不来接了,那就得想别的
办法。就这时那边问话了:“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对着话筒说:“你说要涨到45元,是你
说的!……”他没想到只说这么一句话,他刚才还以为自己会讲一句非常恶毒的话,可临到
头只是讲了实情。
股评家一下没有回答,好一会才说:“这个么……股市风云千变万化……”
“你说的,到45元……”
“原来主力想做上去的,但是有一个超级大机构背叛了,提前出货了,控制不住盘面,
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心中在说,鬼话,骗人的鬼话,嘴里还是说:“你说的,一定做到45元……,你为什
么要骗……”他发觉自己的声音哀婉,一点男性的刚强都没有。
股评家显然没有耐心了,一下子挂断。他马上再拨,那边盲音。他不死心,继续一遍一
遍拨,话筒中始终是可恨的嘟嘟嘟。这天晚上他歇歇停停,整整拨了三个小时,没有一点结
果。
第二天他醒来已经是中午,懒洋洋地洗了脸,突然他又开始拨电话,铃响不一会儿股评
家来接了,他似乎没有戒心,睡一晚上可能淡忘了。夏坚心中很是不平,他说:“你说要到
45!”声音凶狠,像一头决斗的公鸡。那边一愣,回敬一句:“神经病!”就挂掉了。他顿
时愤怒起来,接连拨电话,又开始盲音了。现在起夏坚有一个坚定不移的任务了,那就是拨
41895783。只要想起他就拨,不管是什么时候,一天中找十个时间拨,冷不防有人来接,他
不至于废掉这个电话不图,而且股评家刚在电台中说出去。
他偶然还会股市,想到二楼楼口那个门神一般的警卫,心里就痛苦不堪,远远地望着再
也不走过去了。夏坚突然起程了,没有人想到他会直奔上海,进行他的近似于唐·吉河德式
的旅行。连袖珍小姐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可见他完全是一种孤独行为。然而他的思维方式是
那么地沉重、坚硬,所以注定了只能铩羽而归。
夏坚到上海已经傍晚了,出了车站暮霭渐重,突然间华灯齐放,他感到眼前发眩,四周
都是人,被白光照着,又都有些变形,仿佛都是鱼,在空明的水中挤来挤去。他脑中浮起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句子,似乎自己也是那个义无反顾的荆柯,只不过这里没有易水,而
有一条泛着华彩和喧嚣的黄浦江。他肚子饿了,却顾不得吃,直奔电话亭。41895783。不通
,再拨一遍,还是不通。再拨。通了,他屏住呼吸等待。股评家来接电话了,是一副热情的
口吻。他说:“我已经到上海了。”对方愣了一下,他继续没头没脑说,我到上海了。股评
家意识到不对,变了声调:“你是谁?”他说:“我是一直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我打了半
个月了……你不想接,我赶来了,想当面见你。”
对方沉默一会,轻蔑而恶狠狠地扔出一个词:“小丑!”随即挂机。夏坚愤怒了,他是
荆柯,却把他当作小丑,太无礼了,土可杀不可辱,好啊,现在他又多了一条当面问清的理
由。他重新拨电话,41895783,他心里攒足了劲,等对方一接电话,就像投枪一样掷过去。
一遍又一遍,都是盲音,他仍不泄气,后边等打电话的人不耐烦了。他无奈地放下电话,向
前走去,走过一条又一条街,徒步穿过半个上海,一直走到外滩。黑洞洞的黄浦江水的皱折
里闪动着妖冶的光环。他意识到今天没戏了。找了一个地方潦草地住下来。
第二部 '夏坚的故事(一)'__④
第二天早晨,他又拨通了电话。股评家来接了,等知道又是他以后,那边威胁道:“你
要闹到什么时候结束,告诉你,我要叫警察了。”乓的把电话机摔下了。任夏坚怎么拨号都
不来接。他越发地生气了,你找警察更好,我正要会会你呢。他脑子中忽然一亮,股评家经
常在证券报写文章,通过报纸可能找到他。他打听到地址,径直地奔去,此刻他精神亢奋,
就像一个得了夜游症的人在白天奔走,他觉得太阳光还没有晚上的灯光刺眼,一个个行人的
脸上都发灰发青。他找到了报社,好些个人都用狐疑的目光上下看他,他不泄气,仍然一个
个办公室打听,终于有一个剪运动发型的小姐,告诉了他一个手机号码和一个BP机号。
他找了一个安静的电话亭,先拨手机,关机了。他拨了BP机,留了一个心眼,他说是证
券报的人。一会儿回电话来了。股评家很快就明白是谁打的叩机,但是这次他没有立即挂断
,而是小心地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号码?”
他咳了一声,清了一下喉咙:“这个你不用打听。老实告诉你,有人帮助我,不然我会
来上海?我到证券报去了,我的要求不高,只想请你当面告诉我,炒界龙是怎么回事……你
不要再耍滑,你不可能滑掉……”他忽然得意起来,有一种捏住了股评家的颈子,在手中作
弄他的感觉。“如果你挂断电话,我还有别的办法找到你。”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似乎也觉得问题棘手了。夏坚有耐心,他给对方时间,让他作决定
。
“好吧,我可以见你,但让我安排一下时间表。你给我一个联系电话,我会提前通知你
。”
夏坚现在才觉得看见些许曙光了,但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他在旅馆耐心地等,到吃饭的
时间,赶紧买来一盒盒饭,端进房中,不敢有一点疏忽。一直等到晚上,股评家的电话打来
了,他在那头问:“你没有改变主意?”
“没有。”
“好吧!”那边也干脆起来,“明天晚上8点,我在郁金香酒吧等你。就在上海图书馆
的西边,不到30米,你找得到那个地方。”
“我一定准时到。”
此后的时间中,夏坚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他把向股评家提出的责问一条条列出来,还反
复斟酌了用词,他知道他口若悬河,善于辩解,他不能让他占上风。他提前出门,早早找到
了郁金香酒吧。在门外等到差2分钟了,才从容不迫地走进去。他在一张圈椅中坐了有5分钟
,一个中年人推门进来,就有一个高挑的小姐迎上去,态度非常亲热,他们肯定是老相识了
。中年人走进里间去,那小姐向他走来,问:“您是夏先生吗,有位先生要来见你。”
夏坚生硬地说:“我就是。”已经站起来了。小姐笑了,显出一个酒窝,说:“请到里
间,他正等着您呢。”
他进到里边,是一间十来平方的屋子,布置得十分雅致,墙上有一张马蒂斯的油画,仿
造得不算太差。中年人站起来迎接他了,伸出一只手:“是夏先生吗,请坐,请坐。”
夏坚见对方皮肤白哲,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眼睛藏在镜片后不甚分明,一条鲜红的
领带特别引人注目。他手一伸,说:“请喝咖啡。”
夏坚不失风度地用勺子舀动,却不喝。金丝眼镜说:“你远道而来,不知有什么高见赐
教?”
“我找张先生,是你吗?”
“这个先不急,我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有什么事要为难他?”
“如果你不是张先生,那恕我无法奉告。”
“真是这样吗,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我必须当面向他请教。”夏坚毫不含糊。
金丝眼镜喝了口咖啡,挺一挺胸说:“好吧,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有什么要问的?”
夏坚心里说,我就等你这句话。他说:“是你说的吗,界龙一定要炒到45元以上。”
他说:“不错,是我说的。”他端起杯子,“这里是小煮咖啡,上海滩上这一家是最好
的,请夏先生先品尝,不知能喝出滋味吗?”
夏坚想,喝就喝,问罪也要有礼仪。他喝了说:“可是结局呢,大家有目共睹。”
金丝眼镜说:“在电话里我对你说过了,出现了意外,一家大机构为了自身利益,首先
出逃,别的机构也蜂拥而逃,使局势变得无法控制。”
他一步不放松:“那你在预言之前,没考虑过会有意外吗?”
金丝眼镜说:“先生,股市变幻莫测,谁都有失误的时候。你不看到报纸上到处写着,
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
他冷笑一声:“这话不错,可是对别有用心制造风险者,就该当别论。”
金丝眼镜也笑一声:“照先生之说,以后我们都缄口莫言了,免得被人以为是制造风险
。”
夏坚觉得胸中一股气升上来:“我们的市场是一个新兴的市场,它也在写自己的历史,
那些混淆视听,操纵市场的人被写进历史,永远涂抹不掉。”
对方把身子往后仰去:“太书生气了,夏先生,你不觉得可笑吗?老实对你说,我不是
张先生,不过是冒名顶替一回。张先生有事,不可能来见你。我负责把你的意见转告他。”
夏坚立时有受蒙骗之感,脸涨红了,说:“你们一贯就是这样做的吗?”
金丝眼镜摆摆手说:“不要太激动嘛,如果一定要见他,我带你去。”
夏坚站起来:“那有劳先生了。”两人到了外边,就有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过来,停
住,车门打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钻出来,作一个请进的手势。金丝眼镜坐到前座。夏坚
也不迟疑,往后边车厢里钻,刚到一半,屁股上却被黑衣服的人猛推一把,跌进了座位。接
着黑衣人也钻进来,紧挨着他坐下,隔着衣服他感觉到黑衣人的硬实的肌肉。车子开得又快
又平稳。外边的景致张开黑色的翅膀飞一般朝后掠去。他就觉得头晕,大概是窗关死了,车
子也开得太快,一时嘴里也十分干渴起来,却发现车子似乎开到野外来了,便说:“这是往
哪里去?”
黑衣人朝他肋下捅一把,说:“不要话多,自会把你送到。”夏坚觉得他不善,但脑子
中越发地晕旋起来,像有一个旋涡把他高高地托起,又深深地吸下去,吸进一个黑洞洞的地
方,一时失去了知觉。等他再醒来时,车外已经亮天了,从窗子望出去,看见山崖的一边断
壁,黄草在石缝里摇晃,几只麻雀卿卿叫着飞过。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金丝眼镜不见了,
只有司机和黑衣人。见他醒来,黑衣人上来抓住他的前胸,说:“看你一觉好睡,送你回家
了。”一把就把他提到车外。
夏坚心里发慌,嘴上却说:“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哼一声:“便宜了你,这就是南京了,还有几步路不送你。自己回家去,别再惹
是生非。”
他知道今天是说不清了,但嘴里还嘀咕:“我怎么是惹是生非?”
黑衣人放下脸,斥道:“还胡说!实话对你说,今天是我们自己做的事,和张先生无关
。看你是中了邪,可怜你,要不早修理你!”说罢钻进车,车子后冒出一股烟,一会就没了
踪影。
夏坚只得转身走,走了一程,见了路牌才知道,果然已在南京郊区了。心想这次先罢了
,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总有同张一强打照面的时候。只是不明白,怎么就会糊里湖涂
睡着,不见醒呢。左右寻思,忽然想起,可能咖啡中有名堂,吃了他的蒙汗药了。这个上海
瘪三,以后一定要当心。他乘了一辆班车,半个小时后到家。
第二部 '1993年12月29日 星期三'
从界龙暴跌那天开始,我就没见过陈林,他再没有出现过。10万股界龙是在他的名下买
的,他已经被击穿了。可是他死不认账,说没有的事,他买的是1万股,两边相持不下,反
正他账上已经是负数了,他像黄鹤一去不复返了。那天我走过办公室,看见经理曹伯卫和主
管汪见风在说话,话题就是陈林,说要向法院起诉,他们的神情十分激烈,像两只争斗的乌
眼鸡。我想听个明白,假装进去拿报纸。他们立即闭嘴不说下去,还故意同我说别的话。我
看出他们的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便也找话搪塞他们,看没有进一步探听的可能,我才走出
去。门很快就在我的背后关上了,隔音效果好得很,一点声音也传不出来。
很快有好几张嘴在作传声简了,说曹伯卫和汪见风的矛盾激化了,汪见风坚持要报案,
但是曹伯卫期期艾艾,很不爽快,因为允许透支的事是他决定的,报了案就要漏馅。而且,
汪的死命追查还有潜台词,他相信,曹不可能不在当中捞好处。人们普遍认为,两个人的矛
盾早就潜伏下来了,主管一直在觊觎经理的位置,这次正给他逮到一个机会,还肯轻易放过
?曹伯卫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感觉到自己坐在一座火山上,他仿佛看见岩浆像礼花一样喷发
出来,他身于在礼花中像一只纸蝴蝶。他要把这件事捂住,就必须把陈林找回来,可是这个
黑脸的福建人此刻在哪里呢,他是藏身于这座400万人口的古都中,还是远到天涯了呢?曹
伯卫已经多次派人去找,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着。
205大户室乱成一团糟。
在这个气氛中,1994年的元旦栅栅来临了。
第二部 '1994年1月1日 星期六'__①
新的一年开始了,可是我并没有感到多少新年的气氛。白天太阳照着窗外浅褐色的树枝
干,晚上星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就在我们无所事事的时候,周欢打来
电话。“丽亚小姐,怎么不见你动静?”
“我输了,输得很惨。”
“在我的记忆里,你从来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
她说:“我头痛,痛得很厉害,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想躺在床上……”
周欢追紧一步:“这样吧,我马上过来,不用你出门了。”
电话挂上,她略一沉吟,跳起来:“走,我们出去,我不想这个时候见他。”她的动作
从没这么快过,旋风一般从衣架上扯下外套、围巾,边穿边推着我朝外走。“他可能就在离
我们不远的地方,他就在附近打的电话。”我被她推着,不得已加快了动作。来到外边,我
推出铃木,她一骗腿坐上去了,拍着我的后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