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慌忙去接紫玲手中的花,说:“好,你就把花给我。”
她反问道:“你不是没有要花?”
“你放下好了。”丽亚已经走到身后了,我慌忙拿了花,就要推她出门。
“等一等,让我见一下送花的人。”丽亚赫然挡在我的面前。我知道晚了,干脆退让在
一边。
丽亚接过花,放在鼻子前嗅:“不错,很香,也很鲜艳漂亮。陶先生不清楚,是我订的花。
可是没想到送花的是你,这是周先生导演的精彩节目,我非常欣赏。还请你回去转告他,我谢
谢他的安排。”
我明白,即使丽亚没见过紫玲,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站着的就是照片中和我捏手的
女孩。罢罢,都现世了,天塌下来也由它去。
紫玲看看我,又看看她,脸上出现疑惑的神色,就像清澈的小溪蒙上乳白色的迷雾。她问
:“我可以走了吗?”
丽亚的手指间还夹着烟,吸一口,说:“急什么,节目还没上演呢,紫玲小姐就急着走了,
不登场表演不可惜吗?”
“周总是让我来送花的……我没什么表演的。”
丽亚冷笑一声,伸出一根指头,直直的戳着我:“你知道他是我的什么人?不知道吧,我
不说,让他自己来告诉你。”
我看着她那葱管一般的指头,指端离我的鼻尖不足2公分。我的声音在喉咙口打滚,就是
吐不出来。什么人,情人?面首?工具?操盘手?什么都不是,却又什么都是。
丽亚等不及我了,上前一把勾住我的脖子:“他不肯说,他说不出口。紫玲小姐,还用我
说吗?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她的手顿时变得温柔无比,从我的额头上往下摸,摸过眼睛。鼻
子,滑到两片嘴唇上,从嘴角的一端缓缓地摸到另一端,仿佛是同我的嘴唇亲吻。接着又移到
我的脖子上,像一条温暖的腹蛇在那里盘缠。我看见紫玲的眼睛惊骇他睁大,她是在看一幕从
没见过的活报剧,她惊诧得一动也不动。我觉得我他妈的太不像个男人,我用力推开丽亚,她
在脱手的一瞬间,假作亲见地吐出一缕长烟,直冲我的嘴巴。
我冲着她说:“你说完了没有,应该歇歇了。”
“没有!幕还刚拉开,她不表演,我还有要演的。”她对住紫玲,目光像针一样刺过去,
“你想干什么,你到这个都市来才几天,你就想雀占鸠巢了?小女人,你还太嫩!你张开眼来
看,你看见了什么,你觉得这房子很漂亮,时装、化妆品、电器样样都精美,是吗?如果把它
称为一个金丝窝,一点都不过分。你想要,你恨不得一下子都变成你的,还有这个白脸男人,
你都想窃为己有,是不是?你知道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我在苦水里泡过,有人用铁链勒紧我
的脖子,差几秒钟就要死去。现在你想轻而易举地夺走,毁掉我的窝,你是在做白日梦!如果
你还是一个要脸的女人,你就从底层开始,老老实实,一步一步做起,去尝尝我喝过的苦水
……”
她一句紧接一句,如机关连环炮一般地向紫玲泼去。后者的脸委屈地扭起,转头冲出门,
跑下楼去。
我喊道:“紫玲,紫玲……”楼梯上的脚步声不停。我要追出去,丽亚抓住了我的手臂:
“不许去,让她走。让她死心。”
我的目光落在她抓我的手上,那双手紧得似鹰的爪子,我的目光往上移,通过手臂、肩膀,
看进她的眼睛,我看见了冰冷和无情的决心。但于此同时,我心里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反抗,我
使劲甩开她,手背上一阵刺痛,玫瑰色的指甲剖开我的皮。
我在楼道上奔跑,嘴里喊着紫玲,她是无辜的,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理由受这般的欺辱。等
我冲出大楼,一辆黑色的轿车刚好开车,透过玻璃,我看见紫玲坐在车的后座。送她来的轿车
又把她接走了,车后的尘埃在巷子里卷腾。我心中满是愤懑、委屈和恐惧,它们像是不同的水
流,冲击成一个凶险的旋涡,绞住我,要把我沉到水底去。我想起周欢对我的称赞,你比过去
成熟了,它的注释就是眼前的这场戏。
我怎么办,到太阳泳池去找紫玲?离开这个金丝窝?质问周欢,追查那个拍照的男人,当
面对质?一个个念头在我心中涌起,又一个个消失。一个小时后,我慢慢地走上楼梯,踱步进
金丝窝。我想,先去看这个被嫉恨折磨的女入,看她在做什么。
丽亚坐在桌子前,十多张照片在桌上一溜排开,她的目光还落在上面。她对我说:“你还
知道回来,你还恋着这个窝?”她走进卧室,抱进一只枕头,一条毯子,劈头劈脑扔给我:“
如果你还想住在这里,你就睡进北边的小屋里去,这还是对你的恩赐!”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二部 '1994年1月9日 星期日'
我一个人睡进了朝北的小屋,屋里没有任何取暖设施,让我备尝冬天的阴冷滋味,我拿
定主意,不钻进她的暖烘烘的屋里去。前些日子,当丽亚缠住我时,我计划同紫玲一起叛逃,
现在她冷落我了,我反而生出许多犹豫。人就是这么离奇!我给太阳泳池打了两个电话,都
对我说,紫玲不在,让我十分沮丧。
今天下午,丽亚从外边回来,她的行为非常反常,她把两道门关紧,全都锁上保险。她
的脸色全变,好似突然撞见了索命的鬼。我见她扑在电话机上,听内容是打给周欢的:“你
在听么,听得见我讲话吗……就是刚才,我发现有人跟着我,从早晨开始,我的感觉就不好
……跟过了三条街,我坐进出租车,转了大半个南京,下车了,又发现他们。一个特壮,一
个又高又瘦,就跟鬼一样跟定我。我认出了,就是用铁索勒我脖子的人,他同黑社会有联系
……你能来吗,现在就来。我昏头了,直接回家。他们一定知道我住在哪里了……你来,赶
快来呀!”
我的心也开始跳快了,凶险的阴影仿佛逼近了这个房子。我又想起插在死猫眼中的七星
刀,看来周欢没有说假话,制造恐怖景象的就是丽亚的仇人,两个渴望血腥的仇人。他们跨
跃了时空,千里迢迢跟踪到这里,我想象得出他们的凶狠和执着,而且似乎看清了他们的面
目。
“是来害你的,”我试着说,赶紧看她的反应,“他们同黑社会有联系?”
“他们一直觉得是我夺了财产,他们不公平!”她平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我的过错
似有饶恕,“你能做什么呢,周欢行,这不是你能做的事。”
我口头上还反驳,心里却承认她没有说错。黄庭坚的书法不是对付黑社会的武器。
门铃响了,响得十分刺耳,我见她身子抖了一下。我站起来朝门走去,她在背后叫道:
“不要先开,从窥视镜里看,问清是谁。”
我照她吩咐的做了,按门铃的是周欢。他已经及时赶到。他斜着肩膀进门,丽亚立刻叫
我把门关上。我很恨地看着周欢,找知道我这时的模样像是一只不知量力的小公鸡。他却朝
我挤眼睛,轻松地一笑,仿佛根本没把我的仇视放在心上。在他的心目中,我不是一个够资
格的敌人。我说:“周先生,你不觉得你做的事情放不上桌面吗?”
他不动声色地说:“我从来光明正大。”
我还要再责问,丽亚却叫起来:“你在这里打什么岔,军情火急,你到小房间去。”
我犟在厅里不动,丽亚瞪我一眼,拉住周欢,进了卧室,随手把门关上。我听不出屋里
的声音,他们商量对策,把我排挤在外,叫我有些悲哀,但又想这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进了小屋,靠在床上,月亮升起来了,银亮的光辉洒进了窗棂,月亮浮在浅浅的云丝
里,像一个孤独高傲的灵魂。卧室的门开了一下,丽亚走出来,我听见周欢在打电话,他在
威严地命令谁。她又进屋了,门重新关上。我又什么都听不见了,但我仿佛看到他在不停地
打电话,拨了一个又拨一个,他的口气时而威严,时而轻快,他像一只蜘蛛,向他编织的网
的各个末端发出一个一个指令。
不知不觉我睡着了,半夜我起来小解,摸到厅里开了灯,长沙发上睡一个人,他的头枕
在扶手上,脚戳出另一头好大一段。是周欢,我没想到会见着这幅景象。这时他的眼睛也睁
开了,他的眼里不见睡意,显得十分清醒。我们对视一下,没有说话。我闭了灯,小解过,
溜进了小屋。
我躺在床上,脑子中不停地转,他睡在厅里,这套房子里睡了三个人,每人占一个空间。
又和南方时的故事一样,他在厅里守候,肩负起保卫她的任务。我在这里是不是多余的角色?
逃遁的计划又钻进脑子。
第二部 '1994年1月10日 星期一'
今天一早,周欢就走了,丽亚还是心神不定,也没去证券所,她一个人躲在卧室中,让
我注意门外动静。她多次打周欢的手机,关机了,都没接通。我在厅里直挺挺坐着,椅子边
放着一根铁棍。我想过,如果两个追杀者进来,我至少可以抵挡一阵,并且要尽快拨110报
警。我要让丽亚和周欢看,我不是一个无能之徒。在这期间,门铃响了两次,她都紧张得像
惊弓的鸟,然而来的都是无关人物,一个是邻居来要电闸保险丝,另一个是来按抄水表。
到下午一点半钟,门铃响了,来的是周欢、丽亚一听见他的声音,立刻从里屋跑出来,
急着问,怎么了。
周欢从架子上取下瓶子,喝了酒,他的额上多了一条血痕,斜着掠过宽宽的额头。他显
得很疲倦,坐在沙发广,头垂了下去:“摆平了,没有事情了。”
她好似没听见他的话,蹲下去,两只手放在他的两个膝盖上,从下面看他的脸:“你说
什么?”
“没事了,这件事结束了,从此以后再没有恶梦追着你了,你可以安安稳稳睡觉了。”
她哦了一声,把脸理进手掌里,身子一起一伏地抽动。一会她抬起头来,脸上已经变了
神情,放出开朗、自信的光亮。“你受伤了,额上怎么啦?”
他轻蔑地一笑:“没关系,起先两个家伙要对我动粗,后来我镇住他们了。动用的关系
真还有用,达成了协议。”
丽亚站起来,也把他拉起来,说:“多亏了你,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她回过头,对我
说酒没有了,吩咐我去买东西。其实这时候不用她打发,我也要走开。
我下楼,开走铃木,我先在一个酒吧中喝咖啡,脑子里胡乱猜想,这个周欢神秘莫测,
有没有可能刚才一幕也是他自导自演?但没有一点证据,只能解释为我的嫉妒心作祟。我去
超市买了香槟、蛋糕、咖啡、熟食、蜡烛、鲜花。满满装了一车兜,却不急着回家,把铃木
开到东郊,看了好一会儿风景,才往回开。我很明智,此刻应该把时间和空间让给他们。
屋里没有人,我从一个屋子走出,进入另一个屋子。我把卧室中的被子掀开,一股浓重
的精子气息直扑我的鼻子。不错,就是刚才渲泻的,还新鲜着,这是生命力极旺的精子,发
出海鱼一样的腥味。他甚至都没作一点处理,也不开窗,让气息不散开,像在闷罐子里一样
储存。他知道我很快要回来,这是对我的轻视和威慑。
他们回来了,说话声和其他动静在屋子里滚动,像打出的玻璃弹子在转盘中跳。我很快
就听出来了,他们去了天马证券公司,在停止营业前的一刻,作了划账,丽亚把60万元打给
他了。
我心里早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还是不断琢磨,这是为了什么。是两人的旧情萌发,
丽亚突然特别地恋旧,感情的天平重新倾向了他?还是感激他替她了结旧案,从此再没有黑
社会的追踪?或者她要帮他在期市上再赌一盘,堵上公款的漏洞,重新崛起?
丽亚开了一瓶香槟,酒喷出来,她一边对我们两个喊:“举起你们的杯子来!”一边把
瓶口对准我们,香槟喷出美妙的形状,像公园大门口的喷泉。
第二部 '1994年1月11日 星期二'
今天丽亚炒作比较成功。她的贴上只有30多万,上午,天津磁卡回调的时候,她毫不迟
疑地打进2万股,价位是10元3角。等到下午开盘,磁卡就一路走高,电脑屏幕上,三位数四
位数的买盘列着方阵往里进,丽亚目不转睛地看着,印堂上慢慢地发亮。到收盘前十分钟,
磁卡已经涨到对10元8角了,她便全部卖出,一算账,尽数赚了2万多元。虽不算太多,但也
扫了日前的晦气。
收盘了,她把我拉到一边,说:“走,到机场去。”我说干什么。她说:“周欢要到南
方去,在那边做境外期市。我们去送他。”
就是说,她的身边又只剩我一个人了,怪不得她对我的态度又恢复到以前,并时时把我
拖在她的身边。
我不骑铃木,两人乘出租,很快到了机场。过了一会,周欢才来到。他不是一个人,有
开车送他的司机,还有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一个玲珑小巧的女人,她依偎在周欢的身边,
就像一只栖在树荫下的小鸟。丽亚对他的妻子明显地有敌意,她只是朝她点一下头,就算打
过招呼了。她开始同周欢讲话,不停地缠着他讲,一点空隙都不留给他的妻子。她的眼光和
行为仿佛都在说一句话:在我面前你算得什么?
为了筹集资金,周欢把太阳泳池也典当出去了,这次他去搏期市,是生死存亡之举,颇
有风潇潇兮易水寒的气氛。他要进候机厅了,他似乎想说一句欢快的话,嘴唇动一下,却没
说出,他眉头一跳,转过身,大步走进去。
他的妻子想同我们说话,丽亚却似看不见她一样,一把拉住我,快步下台阶,钻进了汽
车。
第二部 '1994年1月13日 星期四'__①
丽亚的新的赌博开始了。这次她瞄准的是甬城隍庙,从K线图上看,这些天主力吸了大
量筹码,成交量急剧放大,价位却温和地上扬,有股评家开始吹它了,很多迹象表明,一场
火爆的炒作就在眼前。
今天,甬城隍庙开盘价是9元1角4分,比昨天跳高2角,集合竞价的量是50万股,又比昨
天有所放大,一切都很好,是主力操盘的惯用手法。丽亚的眉间挂起了喜悦,她在上一个交
易日已经打入1万5千股了,每股赚出5角多钱。此刻她又抽笔去填买单的账号。我做过资料,
知道它这一波是从7元上来的,就是说主力手中有足够的筹码了,便说:“信息从哪里传来
的,可靠不可靠?”
她只顾填一连串数字,没回答我。瓶子却从边上接过话:“当然可靠。六爪从机构那里
直接听来的,汪见风也过来告诉我们。听说大机构的有一个操盘手,两天之内,不知打了多
少电话,告诉他所有的亲戚朋友,说一个发财机会来了!你们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不管银
行存死期还是活期,都拿出来,家里值钱的,能当的都去当掉,就做一件事,买老庙,不出
一个月,保证叫你们发大财!他们的这些亲戚朋友都行动起来了,那个忙啊,就跟蚂蚁搬家
一样,去银行的,去当铺的,还有去借高利贷的,反正不用一个月,资金要翻几番,机构打
保票的,谁不干?天上下一场金子雨,也不过如此。”
我嘴角浮起一点冷笑:“有这样的好事?我要恭喜你了。界龙的教训已经忘记了?还不
到一个月。”
“这也是,那个亏吃大了,现在还战战兢兢的。可要是老庙真的炒上去了,我们踏空了,
不是亏吃更大了?”瓶子的嘴一张一合,便有很粗的气出来,像一条大白鱼搁在了浅滩上。
丽亚说我:“你也不要在这里吓人,瓶子和我胆子小,被你吓破了胆怎么办?教训当然
要吸取,但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既要大胆介入,又要谨慎从事。股市上输
的钱不从股市上赚回来,还有脸见人?”
瓶子连连说:“对,还是丽亚小姐说得对,一段话把我的心思全说出来了。”她一回头
见老赵进来,嘴里“哦”一声,就像见着菩萨一样,喊道:“请教老赵,老庙可以不可以买
进?”
屋里就有人说:“瓶子,老赵是高手,又有超凡的境界,你不拜师,不烧香,心不诚,
老赵就指点了?”
老赵微笑着,也不说话,坐自己的位子上去。瓶子向边上人白一眼,说:“你们怎么知
道我不拜师,我已经是五体投地了。老赵买什么,我也买什么,他不买的,我也决不敢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