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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意我的同居者,她的态度可能并不一样,也许只把我当作一个工具,一个俯首的很好
使唤的工具,含有股票和性欲两方面的意义。不然她为什么还要和周欢那些人混在一起。我
甚至想到,如果她知道了我今天的心理,说不定还会在背后嗤笑。
丽亚回来了,我几乎没有听见她开门的声音,她已经站在我的跟前了。我忽然想到卧室
中的被于还朝天翻开,这个漏洞太大,我霍地站起来,想去盖上,一想已经没有必要,反而
是欲盖弥彰,不如让她看见,知道我的嫉妒是怎样地啃啮我的心脏。
丽亚的貂皮大衣从她的肩上滑落,无声地落在来自内蒙古的地毯上,她的陡削的美人肩,
她的露出一点上限而轮廓奇美的双乳,她的雪白细嫩的裹在咖啡色丝袜里的修长的双腿,使
屋内顿时有一种异样的气味。我还是听见了自己身子内骚动的声音。她的双眸一转,已经看
见了卧室的情景,可是她装作没见着一样,依然用桥滴滴的声音说,你把空调开大一点,我
冷。
室外虽然是寒风凛冽,但屋内已经如同春天一般,她说,现代化多好,可以营造一个人
工的季节。她已经脱掉了高跟鞋,赤脚在地毯上走动。这个可怕的女皇,这个富有心机的女
人,她完全知道怎样俘虏我,怎样煽起我的情欲。她嘴里哼着一支胡里奥唱的《鸽子》,一
边唱一边脱掉她的两只丝袜,甩得远远的,一只甩在桌子上,一只甩到杯子上,裸着一对光
溜溜的腿,把身子舒展向上,丝织的衣衫从她的臂上滑落,就像一种原始民族的最本真的自
然舞。这个过程中她的一些最性感的部位像一个个上课争相发言的小学生凸现在我的眼前。
我呆呆地不说话,我简直不知道这是她有意给我布置陷讲,还是她本来天性就是如此,我同
她一起已经一年了,还是难以分清,而这个恰恰就是她的危险和魅力。
她倒在软软的沙发上,说,给我一点喝的。我走过去倒了橙汁,递给她,她接过,用高
傲的姿态喝了一口,说谢谢。
我忍不住打量她,在晕暗的光线下,翘起的鼻子在她的脸上投下幽蓝色的阴影,显得非
常动人和年轻。我无法相信她已经35岁,这是我偶然一次发现了她身份证,偷偷看来的,她
并不知道我发现了秘密。我相信她是魔鬼,魔鬼没有年龄。
她说:“你看看,我给你买来了什么。”我站着没有动。
她说:“去拿呀,小宝贝。”
她比我大10岁,有资格这样称呼我。我走到门边上,拎进一个大大的皮包。打开,从里
面拿出一只稀奇古怪的帽子。我把它捧起来,有些分量,里面有几条帆布的线路。这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但我的姿势已经表达了我的问讯。
“告诉你,这是新近从美国进口的,里克牌按摩帽,代表了当今世界的最新研究成果,
我的一个朋友就做这生意。戴上它就像有一双温柔的手按摩你的脑神经,什么样的头痛脑胀
都能治好,这就是专治现代都市病的。陶,有了它,你再不会头痛了,坐电脑前再不会有一
点问题,我敢保证。”
我悲惨地笑一声,她还记得我申诉头痛,我在电话中的烦躁的声音一定给了她不好的感
受。这个老美的里克帽就是要把我钉在电脑眼前的,这样她会异常的自在舒服,你看我不是
给他买了全世界最先进的按摩帽吗,你看我不是对他关怀备至吗?在这番亲情面前我还有什
么好说的。但是回过来想,我既然注定要在电脑前遭罪受灾,那么接受里克的服务也没有什
么不好。
就在我发呆的片刻她已经走过来了,随手就把帽子戴上我的脑袋,不一会,我觉得脑袋
发热,像有温暖的水在我的脑壳上流动冲击,又像有纤细有力的手指在脑门有节奏地敲击,
确实不错。
“现在你为我服务一下吧。”等我摘掉帽子以后她说。这时她和衣躺在长沙发上,圆圆
的臀部微翘着,眼里发出挑逗的光亮。我知道她的用意,这个35岁的女人不知得一种什么怪
病,老是要人推她的脊椎骨,而且不怕重,越重越舒服。我走过去,屋里很热,她的丝织的
衣衫一擦就分开了,她的体形那么美妙地隆起凹陷,没有半点衰老迹象,就像一头美洲豹,
而且还无比的光滑,我有如摸在有温度的玉石上面一样,似乎连汗毛都不存在。我半站半蹲
着,用掌肚用力压她的脊骨,她舒服地哼哼着,同时还不失时机地同我讲一些关于股票的话。
她说:“股市是当今中国做生意的最高档次,中国投机生意最大最刺激的就是股市、期
货。做小生意的人摆地摊卖服装,蹬小车卖豆浆,一元两元的赚钱,辛辛苦苦,积了一笔钱
就输给做中等生意的。做中等生意独家经销这个药那个药,把脑筋动足,什么歪门邪道都想
得出,结果这些人中大部分把钱输给做大生意的。做大生意的钱多了发愁,却还想轻松地继
续以钱生钱,就跑到股市上来了。此外,还有各色人等都拿着别处赚的钱上股市来。我们以
逸待劳,就在股市上等着他们,就像树林里等着鹿来的猎人一样。这个图象很清晰,钱的流
动就同血液的流动路线一样,毛细血管流进小血管,小血管流进动脉血管,动脉血管流进主
动脉。所以我们还要好好地修炼,要有最高妙的技术,在这个奇特的战场上赢他们。让他们
乖乖地把钱放进我们的口袋里来。天地之间,还有比这个更有意思的吗?”
我无话可说。突然心里一恶,把她的亵衣褪下,她半咳半娇地说,现在又不是晚上,你
熬不住啦?我不睬她,目光落在她的臀部的下端,那里真有一颗痣,一颗褐色的扁平的痣。
在她雪白的屁股上,好像纯白的雪地上,落了一个黑球。夏坚怎么会想出这是我,他没见过
怎么就说准了?我起了很大疑心。痣扁长,一头尖,那是我的脑袋?另一头圆,是我的身子?
现在她要我当一名狩鹿的好猎手!我心里顿生歹意,伸出手用指甲掐那颗痣。
她尖叫一声坐起,说:“你干什么?”
我说:“我掐我自己。”
她恶狠狠地说:“你发了什么神经!”
我说:“我也不知道。”
她看着我,眼神慢慢柔和,说:“是不是那颗痣高出来了,变颜色了?告诉我,不会有
病变吧?”
我这时才恢复了常态,说:“一点没有事,你放心。”
第一部 '1993年12月8日 星期三'__①
开盘了,9时25分,盘子上跳出了集合竞价,界龙17元9角2分,又比昨天的收盘价跳高
了3角6分,啊,庄家有恃无恐,每天都以跳高开盘,向你显示他的雄厚无比的实力,两分钟
内有抛盘涌出,数目不小,但是巨大的买盘很快就出现了,按住了抛盘,红色的曲线挫打一
个弯,就雄纠纠地往上升了。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城堡,许多穿绿衣服的人背了钱袋子涌
出来,他们怕城里有危险,都觉得城外安全,可是城外忽然出现了多得多的人,他们一律穿
红衣服,不顾一切都往城里涌,绿衣服人的势头被他们挡住了,有的手臂朝外伸,身子却被
红衣人挟持着往后退,有的看看势头下对,又折转身,重新跑进城里去,一时城里满墩墩的,
又挤满了人。
丽亚的电话打来了,大概是对我的恩宠,也为了联络方便,她给我也买了一台手机,所
以我就没有必要扑到那家公用电话上去。我懒洋洋地说:“知道了,老规矩,在十分钟之内,
见一个好价钱,把界龙全部出掉。”
“不,自作聪明的小宝贝,今天先不抛。”
我急了:“不是你说的嘛,每天一早抛,规避当天的风险,等尾市走稳了再打进去?”
她笑了,说:“我要抽烟了,可惜你不在,只得我自己点了。你说得一点都不错,聪明
的小骑士,我们原来都是这样做的,可是情况有变化了,刚才我得到极可靠的消息,界龙三
天内不会跳水,我们可以不出来,争取最大的盈利。”
“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嘛……”我听见她悠悠地吐烟圈的声音,“你回来了我再告诉你。今天你在那边,
可以放松一些。脑袋不痛了吧,里克帽还是有道理的嘛。”
我疑疑惑惑地放下电话,心里还是不平,她一个电话要我做啥就是啥,支配一个木偶只
须如此。何况昨天我请求她不卖掉,她一点也不予以考虑;今天怎么就完全改了主意。我离
开她到现在不过一刻钟的工夫,是谁给她通报了消息。只有他了,我不可挽救地想起了周欢,
这个扎着7寸小辫子的男人,他神通广大,神经灵敏,能对丽亚施加影响的也只有他。想到
我的背后是丽亚,而她的背后是周欢的影子,我很有一点悲伤。
“今天肯定还是一根长红。”夏坚自豪地向我们宣布。我的日记又要写到夏坚了,他几
乎成了我日记中的主角,这种情况是我始料不及的;但是回过来想,在股票的线性图上,我
们这些人的离奇心态,混乱的行为,都不可抗拒地随着一个巨大的主题旋转。在飞机出故障
的时候,机上所有可能蒙难者,不管是官员,明星,平民,还是骗子,大家只想一个事情:
千万要安全降落。现在我们这些人也只有一个主题:股票。它是我们这一段生命的主宰,我
们的呼吸、吃饭、排泄、睡觉,全都和它有关,它比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深刻,复杂。它的灵
魂比我们大家加起来还要大。所以我的笔必须照顾到旋转的一批人,从这层意义上讲,我这
部日记就像一部手记。
夏坚的兴奋不仅是因为他自己赚钱了,还有那些听他话的人也赚钱了,他的历史观肯定
含有普济慈航的意思。他表现得非常亢奋,一会儿死盯着电脑,一会儿脑袋不停地左转右转,
向别人传递他的快乐情绪。他的外衣早脱了,削瘦的脸上起了大片的潮红,两只瘦瘦的手按
在胸口,像是怕心脏太兴奋了,不让它跳出来。老赵不在场,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别人的股票,
跑到话机前,把好消息告诉他。接着他又挂电话给借钱给他的朋友,说:“你放心,我没有
问题了……我这次翻身了,千真万确的,……我会好好地回报你……”说着眼睛都湿润了。
刚才夏坚还在看界龙,现在都不用看了,它的曲线走得太稳健了,太让人放心了。他嘴
里哼着曲了,一屁股坐到六爪边上,嘲讽道:“看你,要是昨天听我的,现在两块钱都出来
了。你呀,黑马牵到你的面前都不敢骑。”
这时,六爪正在痛苦,他手上的股票不但没涨,还往下跌4角,而且越走越软,他大概
头皮发胀发痒,居然也忘记了,把铜箍帽也碰落了,露出了少毛的“盐碱地”,用多出的那
根指头在上面使劲搔几下,忙又戴上去。他用一种悔之莫及的口气说:“今天买进太晚了吧,
还来得及吗?”
夏坚体会出他心里的悔恨,靠近他,手在他的肩上温馨地拍了两下,说:“来得及,这
次做庄的主力有解放全人类的胸襟,你昨天没有进,已经犯了一次关键的错误,他还允许你
犯第二次错误,甚至第三次!哪个市场主力有这么大的气魄?”
六爪蹑嚅道:“那次……小飞高位套牢,教训太深刻了,害得我损了半个身子呀。”
夏坚摇摇头:“你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当年不比你输得惨?怎么办,股市
上输的钱,还得从股市上赢回来,没有其他办法。”
六爪说:“可是已经涨了那么多啦。”
他打断他:“不是对你说了,要涨到45,还早着呢。”
六爪不知对自己,还是对别人说:“那我就少买一点,试试看。”
夏坚冷笑一声:“买多少,买不买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过是看你放着钱不挣太可惜了,
才多说了两句话。”
就这时六爪的老婆来了,她身子矮,腰和肚子一齐往外使劲鼓,分不出两者的界限,像
一口装酒的大肚子瓶。她嘴唇画得猩红,眼睛外涂了一圈又一圈,好像成心要在大街上当演
员。她是从南京下关出来的,后来跟着六爪贩水产赚了钱,不想再吃这份苦,就上股市来了。
她讲话粗俗,叫我们听的人都替她难为情。要是六爪做股票赢了,她一激动,就不顾别人在
场,搂住六爪,用厚厚的嘴唇亲他,还发出声音,好像油腻的肉汤烧沸了。六爪不好意思,
说干什么,干什么啦。要是他输了钱,她就暗中用血红的指甲指他的大腿,他嘴咧开了,却
不叫。
瓶子也听见夏坚的话了,失声叫道:“那怎么办,我们死定了?”她看着六爪买的那只
瘟股票,不断地往下,分明没有支撑力了,而界龙却昂起了脖子,稳稳地向上挺伸。她像一
只掉进笼子里的老鼠,急得团团转,别人都在赚钱,可是她在赔钱,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了。
她仰起脸,用一种可怜的乞求的口气问夏坚,好像夏坚已经变成全知全觉的神了,她发财的
希望都系在他的身上了:“现在买进去还行不行,都涨这么多天了?”
夏坚依然是一副诲人不倦的模样:“早觉悟比晚觉悟好,晚觉悟比不觉悟好。你现在觉
悟还不算晚呢!”
瓶子又把脸转向边上,似乎还想听听我们的意见,我却把目光溜过去,不愿和她对上。
我自己都没有底,能给她提供什么。便听见六爪夫妇喊喊喳喳的声音,大概是六爪提出先买
1000股,瓶子的魄力比他大得多,压低了嗓子说话,声音带着一种凶险的意味:“你没有听
夏坚说么,晚觉悟比不觉悟好,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看一板子打进。”六爪显然敌不过她,
他们割肉抛掉了手中的大部分股票,一下买进13000股界龙。
这一卖一买,他们好一阵忙碌,坐下来,尚有些惊魂未定。瓶子掏出纸巾,擦她的窄窄
的额头,说:“这下可好了,骑上大黑马了。”她环顾左右,露出一种愚蠢的笑容。我们都
附和她说:“这不肯定错不了。”果然如此,界龙的曲线又朝上爬了一小段。可是她还没享
受到多少快乐,突然曲线爬不动了,掉过头,往下栽,一栽就是4角,他们刚买进的已经套
牢了。
瓶子的嘴张大,闭不上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六爪也来火了,说:“叫你不要
冒失,先买1000股,你非不听,这下好……”瓶子便问夏坚:“是你说的,主力要做到45,
怎么回事,有危险吗?”
夏坚挺直腰板,凛然地说:“没有问题,这是洗盘子,哪个主力肯让你安安稳稳赚钱,
一定要来来回回洗几次,把不坚定的浮码洗掉,你们逃掉,正好中了他的计,他就往上做。”
六爪夫妇将信将疑的,六爪忽说:“不对呀,买进去是2位数3位数,出来的都是4位数5
位数,就是几万几十万股的
往外出,它上升以来还没有这样的事,怕是主力不肯做了。”
夏坚还是很镇静:“不会的,有大手笔出,自然也有大手笔进,你怕什么。张一强亲口
对我说的,不用伯。”
界龙的曲线又往下一坠,瓶子已经忍不住了,说:“又有5位数卖出来了,不是害人么,
主力都往外逃了。叫你不买这么多的。”她不迭声地埋怨丈夫,六爪也是十一二分的懊恼,
说:“买就买了,又能怎样,要么现在就割掉,赔得不多。”
瓶子叫起来:“还能割啊,刚才就割了来买界龙的,还嫌割得不多吗?”
六爪说:“那你要我怎么办?”
瓶子一点不含糊:“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你买的,跟我无关。”
六爪声音低沉却很重:“跟你无关?好啊,就算是我的,没有一股是你的,这行了吧。”
瓶子嘴里嘀咕一声,不再说。
我离他们不远,把这席话全听进耳朵里去,原来他们夫妻两个做股票还分家,各人有各
人的份。不过这也不差,各人有自己的充分自由。但我心中也不踏实,为什么丽亚刚叫我不
要出来,它倒往下跑了呢?
大户室里空气十分沉闷,大空调呼呼地往外冒热气,好些人脸上都出汗了,却不出声。
有人把窗开了,一股冷风进来,把桌上的买卖单子吹飞了,纸蝴蝶似的在空中扑腾两下,趴
下地。这时我才发觉有不少人买进界龙了,他们是暗暗地,悄不做声地吃进界龙,其实不用
夏坚动员,做股票的个个都是精明人,是赌徒,只要有赚钱的可能,我们大户室里十个有九
个敢冒险。现在他们的神色都不好看,我看过去,一个个脸上好像都刷了一层半透明的类似
糊糊胶水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