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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那七八个男知青抓到了大蛇,就叫人通知其余的知青来大宅吃蛇,二三十个青年黑压压的站满了堂屋,门外还围了好些看热闹的村民。村里有个老人懂些风水堪舆之事,听闻此事也来看热闹,到了大宅就跪下了,说这蛇是条乌龙,是这宅子的宅仙,不能吃,会遭报应的。
可是那些知青不管这些,拿出语录,齐呼打倒牛鬼蛇神,打倒封建迷信,之后就按住大蛇开膛破肚了。剥了皮,切成一股一股,找来一口酱菜缸,通通扔了进去,又找来些黄酒白醋,油盐姜葱添味,倒了半缸清水,架起柴火煨起了蛇羹。
那老人见事已至此,大呼造孽,一个人将蛇皮蛇头之类的东西收拾好,拎到宅院里挖了个大坑埋了。那些蛇肉蛇汤,村里人是不敢吃的,全进了知青的肚子,似乎没有一点问题。
谁知当天夜里,那些知青全部上吐下泻,一个个进了医院,而那个宅子里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的老鼠,把知青的衣服被褥粮食全咬了个遍。村里人都说是大蛇回来报仇了,知青们却不信邪,回来后继续住那宅子,可白天明明一只老鼠不见,到晚上床头,桌角就爬满了老鼠,见着什么啃什么?几天下来,知青们不堪其扰就通通搬出了大宅。这件事过了没多久,有一天晚上大宅突然起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有人说是知青放的火,也有人说大宅是没了宅仙庇佑才起火,反正从那以后,我们村里的人就对宅仙更加恭敬了。
其实说起宅仙,在我还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就听我爸妈说我家院子里就有一条一米多的乌蛇。那条蛇就栖息在榆树下的青石板之间,但它很少出来,至少我从没有见过那条蛇。以至于我印象中完全没有它出现的记忆,倒是我妈经常提醒我院子里有条蛇,如果我看见了千万不要拿石头砸它。我曾经努力的去找寻它的踪迹,但好像找了好多次都没找到,我就怀疑是我妈为了吓唬我才说的谎话。但隔不了多少时间,总能听爸妈之间谈话,说不是在水井边,就是在榆树下看见蛇了,弄的我总觉的神秘异常,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其实现在想想,很多乡下人家的宅院里都有蛇。农家小院里总是有些砖瓦堆或者草堆之类容易让蛇藏身的地方,而蛇主要的事物是老鼠,在田里的庄稼入库之后,老鼠也会随之来到农民家中找食物,大大方便了蛇类捕食。因为有蛇,农家的老鼠就少了,因此粮食损失就减少了,说蛇是宅仙,能护宅守财也有些意思。因为能保护粮食,农民们自然对蛇类爱护有加,一来二去,宅仙的美名就传开了。用现在的说法,就是生态灭鼠,利用蛇类的习xìng灭鼠患,而蛇越大,捕食能力越强,被传为灵异就不稀奇了。
“那怎么大冬天的会有大蛇出来啊?”我还是不敢相信宅仙的说法。
“今天阳光好,冬天也是有蛇出来晒太阳的。不稀奇!”父亲接茬说。
小爷爷眯着眼睛,看着我说:“或许是与你有缘才出来的!那么多年,我都没见过几次,而且每次都是在眼前一晃而过,这回还是第一次看清楚它!小叶,是好兆头,你就不要紧张了。”
大家关上院门又回到堂屋,我妈的饭菜还没送来,说明我真的没睡多长时间。小爷爷和父亲继续喝酒,我在一边做着不敢再喝了,但还是忍不住往楼梯夹角下张望,那里根本没什么光线,黑乎乎的一片,但我总觉的那梦太真实了,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那嘶哑的声音:“就在这儿,就在这儿!”
五、挖到东西
我楞是又出了一身的冷汗,梦里的怪人,宅仙白蛇,也太凑巧了?
“小爷爷,刚才我做了个梦。”
“做个梦有啥稀奇的?”
“可我感觉挺真的,现在想来还是一身的汗!”我还是有点害怕。
“做噩梦了?怪不得刚才听你楼上喊了一声,那么大人了,胆子还那么小,从小就这样,没变!”三爷爷哈哈笑了起来。
我压低声音:“我做的梦挺蹊跷的!”
“哦,怎么个蹊跷法?”三爷爷和父亲都来了兴趣。
我把我刚才的梦一五一十的对两位老人说了,特别是最后那怪人的模样都描述出来,当然还有那句让我汗毛倒竖的:就在这儿。
“然后你下楼来就在楼梯角落看见了宅仙,这事不简单啊!”父亲嘀咕着。
“三爷爷,你在这宅子里久了,有没有这样的事情过?”我问三爷爷。
三爷爷喝了口酒,说:“没有,我到着宅子住了也有四十年了,从来没做过你这样的梦。你太舅爷说,我战场上回来的,身上杀气重,什么都不会入梦的。”
“太舅爷?”我似乎从来没听过有这样的亲戚。
“嗯,你太舅爷就是这里老杨家的人,当年老杨家在这官庄里绝对是顶顶的人家。咱这里的地都是他家的,就连咱乡里的大滆湖,不也有这样一句话:滆湖三百里,鱼儿都姓杨。”
父亲接茬说:“对啊!我小时候就听说过这话,绝对是这四乡八里最富贵的人家了。南京、běi jīng、chóng qìng都有杨家子弟做官。威风得很啊!”
“那后来呢?太舅爷又是谁啊?”我接着问。
三爷爷眯着眼睛,继续说:“你太舅爷不就是你太爷的小舅子喽。”
“小舅子?你是说我太婆就是老杨家的女儿?”我莫名惊诧,我们这样的人家居然能和显赫一方的老杨家结亲,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当年你太爷,也就是我父亲,从安徽逃荒到这老官庄时已经饿的奄奄一息,眼看活不成了。幸好杨家老爷过寿庆生,给穷人舍粥赠饭才弄到口吃的,活了下来。后来你太爷还去杨家做了一年的短工,在这算是扎了根。一年后,你太爷离开了杨家,凭着一手做豆腐的技术,起早贪黑,在这立住了脚。没过多久,解放军就打过长江来,杨家的人能逃的都逃了,而你太婆当时身体不好,卧病在床,你太舅爷于是就留下来照顾你太婆也没走。结果还没几天,我们这就来了一拨又一拨的逃兵。那些逃兵和土匪也没两样,到处抢东西,杨家的大宅自然成了他们的目标。可怜你太舅爷只是个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家里留下的钱粮被抢了个jīng光,脚还被逃兵踢断了。一个病,一个伤,两个人在大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差点活活饿死。幸亏你太爷早起卖豆腐,经过门口,隐隐听到有人呼救,进去一瞧才发现这两个快饿死的姐弟。念着昔rì救命的恩情,太爷收留了他们姐弟,一晚豆腐脑灌下去,把命给拉了回来。接下来半个月,在你太爷悉心照顾下,你太舅爷和太婆都恢复了,可惜脚是瘸了,只能一拐一拐的走路。之后又和杨家的人失去了联络,无奈之下就只能继续留了下来。等你太婆身体好了就帮着太爷做做豆腐,一来二去之下就有了感情。于是就嫁给了你太爷,之后才有了你爷爷和我,说起来,我们还有一半杨家的血统呢!”小爷爷边喝边说,把我们家的历史告诉了我。
“嘿!原来如此,我就在想,我们家怎么也不可能和老杨家结亲,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我不禁想,原来咱也不是丝,祖上也有显赫的家世。
正在我的幻想的时候,小爷爷又说:“当年也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我复员回家就要求住这老宅,也算是为他们老杨家守着这祖宅。可惜这么些年,也不见有杨家的人回来探亲,估计也没人了!”
“那太舅爷呢?后来他怎么样?”
“你太舅爷啊!瘸了腿之后就说要去找杨家人了,于是就带着干粮不知去了哪!隔了四五年才回来,说没找着杨家的人,却学了一点医术,还懂了风水堪舆之术。回来后四乡八里的婚丧嫁娶都请他去看rì子选风水,也能混个温饱。后来破四旧时却被造反派打成地主反革命分子,据说后来被批斗,游街时打傻了,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去了哪!后来我想找也找不到了,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音信都没有,估计也不在人世了!“小爷爷很唏嘘。
正说着这些往事,门口有了动静,原来是我妈送饭菜来了。大家继续吃饭,我妈听我说了这个梦之后,也很惊奇。
吃完饭,大家继续在堂屋晒着太阳。小爷爷又说起宅仙和梦的事情,大家一致认为就是宅仙入梦,决定去楼梯底下看个究竟。
说干就干,小爷爷取来手电筒,我拿着就钻进楼梯下的夹角里。
楼梯下就那么一点地方,电筒照进去,一眼看到底,什么都没有。我退出来,小爷爷问:“你看仔细了没?”
“看仔细了,就那么点地方,什么都没有!”我也蛮失望。
“宅仙不会无缘无故的入梦,你敲打敲打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我爸插嘴说。
“你古装片看多了?还机关,你以为盗墓笔记啊!”
“你就试试,再爬进去敲打敲打,说不定有收获!”小爷爷也发话了,今天的事情看来这两老头都准备不死不休了。
无奈之下我又爬进去,楼梯上瞧瞧,是木头的没错;地砖上瞧瞧,上好的青砖,也没问题。使劲拍拍,也没有什么不对,没有暗格;一块块砖拍过去,也没哪块砖陷进去,没有机关。唯一可怜的就是我的手,不断的拍砖,都红了!
再次退出来,男人们都放弃了。正要散伙,我妈突然跳出来:“要不挖开来看看!”
“妈,你别瞎说了,还挖开,寻宝啊!”我已经决定放弃了。
“对,挖开,反正宅仙不会没事入梦,一定有原因才对!”小爷爷居然会赞成。
当年我玩丢铜板砸开了块青砖都被小爷爷打屁股了,没想到今天他会赞成挖开。
小爷爷反倒坦然:“我这边也要拆迁了,反正是过完年就拆了,咱自己先动手也一样,我也相信宅仙不会没来由的入梦,挖!我也想看个究竟!”
行,三位大人赞成,我也只能认命。拿起三爷爷栽花的小锄头,又爬了进去。楼梯间很干燥,青砖间也很紧凑,我花了不小的力气,才掘出了第一块。大户人家铺地就是讲究,那么多年了还是那么牢固。
万事开头难,有了一块,接下来就容易多了。大约十几分钟,我就挖开了一平方米左右的地方。可以看出地砖下是一层细砂,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回身看着外面站着不腰疼的三人,他们的眼神很坚决,就是要我继续。我无奈继续挖,砂子下面是碎石,厚厚一层,还是没有。继续挖,夯实的土层还是没什么。
已经挖了大半米深了,还是一无所获。我无奈的摇摇头,小爷爷发话了:“再挖深一些,如果埋东西,一定是在地基挖好后放进去的,然后夯土,你再挖一下!”
于是我又探身进去,继续挖。正当我手臂酸麻,想放弃的时候,就听见“铛”的一声,锄头碰到了一件硬物,听声音,像是砸缸沿上了。
还真有东西,突然的意外,让四个人全楞在了那里。
“小爷爷,挖到东西了,像是口缸,怎么办?”我问小爷爷。
“继续挖!”小爷爷也有点激动:“挖开看看到底是什么。”
既然挖到了,就继续挖下去,让我停手也不会停了。于是继续挖下去,缸很大,又不敢动作太大,地方又小,实在施展不开。
小爷爷和父亲索xìng关上院门,也拿来铁锹一起帮忙。母亲则把我们挖出来的土都运到院子了。至于缸里有什么?我还真没去想,上面有好大块石板盖着,不把上面的土全挖掉,也休想打开。
时间流逝,到rì头偏西的时候,我们三个男人终于在楼梯夹角挖出了好大的坑,缸上的土基本已经全部清理掉了。三个人抽着烟坐在堂屋里。虽然是冬天,但我心里热乎乎的。缸里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都充满了期许。
传说老杨家埋过十八缸金银。虽然是传说,但传的有鼻子有眼,会不会这就是其中一缸?如果是真的,那这缸也太大了,和院子里储水养荷的大水缸一般大。如果真是金银,这得多少金银才能装满啊?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是期许。毕竟都听过传说,现在突然挖出这么大的一缸。虽然还没打开,但心里的激动都表现在了脸上。不知是夕阳照在脸上,还是刚才干活热的,爷爷和父亲都脸sè彤红,我想我应该也是一样。
稍微休息了一下,大家又站起来。这次是要搬石板了。那石板有两块,每块都有门板那么大,厚达二十厘米,估计每块都得有三四百斤重!母亲已经回家拿麻绳扁担了,不能抬起来,就把石板拉下来,拉不下来就学司马光,反正今天就是要开缸验货了。
不一会儿,院门就响了起来。母亲也是一路小跑过来,和做贼似得。进来后还回身看了看有没有人发现才关门,真是做贼心虚。当然我们三个男人也是小心翼翼,这年头都不敢闹太大动静。万一真出了好东西,惊动了天朝,那可都是朝廷的东西了。前不久人家地里挖出了价值几千万的木头,不也转眼就成国有资产了嘛?最后不知道切成几段搬谁家里了。世道如此,小心为妙啊!
回到堂屋,大家都长长的舒了口气,准备迎接最紧张的时刻。我爬进坑中,用两根麻绳套好石板两端,然后再爬出坑。小爷爷和父亲一边,我和母亲一边,大家喊着号子一起拉动。
“一、二、三,拉!”
大家都使出了吃nǎi的力气,只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从坑中传来,两根绳子慢慢的往后移动。大家憋足了劲,一步步的往后退。突然麻绳一沉,里面轰的一声,石板看了被拉到了坑里。我顾不上手上被麻绳勒出的伤口,准备跳下去,小爷爷一把拉住了我。
“小叶,别急!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让我老头子去!”
我知道小爷爷怕我有什么意外,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缸里会有什么。
小爷爷要做的事情,我们都拗不过只能嘱咐他小心点。我们拿来大衣给小爷爷裹上,又找来了手套啊!口罩之类的给小爷爷戴上。父亲还找个根蜡烛点上,让小爷爷小心缺氧。反正能准备的都准备了,小爷爷像出征的壮士一般全副武装的下到了坑中。
六、黄金美玉
坑其实总共就两米多深,小爷爷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打着手电给照亮了。角度关系,我们只能看见石板下还有一个木板的盖子,上面依稀还有些雕花纹饰。只见小爷爷先看看了看石头,然后来到缸边。他远远地伸手揭开盖子,等了一分多钟,也没什么东西出来,于是就探身到缸沿上方拿手电照了照。
“里面是什么?爷?”我很好奇。
三爷爷也不说话,趴在缸边一动不动。
“叔,你没事?”父亲也急了。我俩对视了一眼,一起跳进了坑里。滚着爬了摸到了小爷爷的腰,也不敢看缸里的东西,一把就拖着往外面拉。
拖了半米多,小爷爷突然出声:“别拉别来,我没事!”
“没事您趴那不动,叫您也不回,我们以为您魔障了!”我急忙解释。
小爷爷也不说话,拉着我俩往缸沿一趴,手电往里一照,我顿时也不能动了。
突然我觉得有人拉我,回头一看,母亲也下来了。
“你们爷仨儿是怎么了?都不回话!吓死我了。叶子,叶子,你可别吓妈,你不能有事啊!”母亲急的眼泪汪汪,也和我们一样以为出事了。
“别急,妈,你也来看!”我拉着母亲来到缸沿,母亲一瞬间也愣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妈妈哭了起来。
“没出息,都哭出来了!”父亲也反应过来。
母亲一边哭一边说:“我这辈子到现在连个金耳环都没有过,如果这些是真的,我。。。。。。”
这时我和三爷爷也镇定下来了。我们都愣住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都是穷人。
为什么穷人会楞住呢?因为穷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金元宝和金条。
很明显,缸里就是金元宝和金条。电筒照进去,黄澄澄的晃眼。缸里不是一眼看到底,应该是一层层的。而我们这些穷人楞住的原因,就是因为第一层的元宝和金条。
元宝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摆放,每个位置一对元宝。这元宝每一个都有手掌那么大,因为我们这些穷人也没见过元宝,所以也不知道是多重的,反正应该觉得很重很沉,沉到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满满的,眼睛都移不开的沉。元宝中间是八根金条,摆成了“卍”字的形状。
“怎么办?”小爷爷看着我。
“拿出去!”这三个字生硬的从我的牙齿里蹦出来,每个字都那么低沉嘶哑。
小爷爷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那,你先上去。我来取,小叶他爸,你来接我取的东西,小叶你在上面接着。小叶他娘,你去楼上,把我装衣服的那种檀木香搬下来,里面的东西都丢了,快!”
我和母亲点点了头,又看了眼缸里的东西,才恋恋不舍的爬出来坑。
“妈,别看了,你快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