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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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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太清楚,人们说都是堕胎的小孩,我们泰国法律是不允许堕胎的,但只要给钱,还是会有小诊所愿意做。也有人说是养小鬼,将头什么的,你知道,泰国流行这些说法。”女孩神色很淡定,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却带着另一种惆怅。

    看淡死亡,张胜祥觉得这就是泰国文化的一部分。在生存面前,人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感伤已经逝去的生命。

    正在他感叹的时候,张胜祥突然感觉到一个声音在耳畔轻轻地说:“【它】在这里。”

    整个身体因为这句话微微地颤抖起来,要来了吗?

    张胜祥把剩下的四百泰铢递给那女孩,让她自己回去,女孩显然没想到这么轻松就结束了,连忙双手合十,不断地向他表示感谢。

    女孩走之前,又回头看了看场院,见张胜祥疑惑看着他,一句话脱口而出,“这里面有我的孩子。”随即像是失言一般立刻捂住了嘴巴,转身朝门外快步跑去。

    张胜祥没有在意,彼此又不认识,知晓了你的秘密又如何?更何况在中国,人流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大学生不用说,连高中生,甚至初中生都有许多女孩子做过。为了追求自己的感官享受,而轻易地制造生命,摧毁生命,在那些人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而现代科技的进步更是让人流这件事变得像饮食睡眠一样普通,无痛,快速,杀人于无形。

    他只是目不转睛地巡视那些袋子,试图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每一个远远地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突然,最边上靠近花坛的那个袋子似乎动了一下,张胜祥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风。

    就是它吗?

    张胜祥走出警察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场院,却激动得手心里全是汗。

    绕到院子后面,如他所料,并没有人看守,翻过不高的围墙后,他立马蹲了下来,在那个袋子的前面还有好几个袋子,张胜祥只能跪在最边上,伸直了身体去够那个认定的袋子,整个上身几乎贴着了那一片袋子,一股恶臭铺天盖地地围上来,低下头就可以触到袋子,手指终于勾到袋子的提沿,一用力,终于压着其他袋子被拖了过来。

    这个袋子没有臭味,这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他选对了?

    张胜祥贴着墙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警察的方向,一只手提着袋子,一只手吃力地翻过围墙,好在围墙真的不高,不然以他常年宅在家里的体能一定会被发现的。

    脱下外面披着的衬衣包着那个袋子,【它】又动了一下,走到僻静处,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袋子,里面是一个婴儿,不,不是尸体,是活生生的婴儿,不哭不闹,见到阳光,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他。

    张胜祥现在才发现,孩子有双黑色的眼睛,如国画里最优质的墨,整个眼睛就像是由最浓稠的墨汁凝固而成,没有所谓的眼白,黑得纯粹。

    张胜祥看着【它】,【它】也在看着张胜祥,看着【它】的黑色瞳孔,张胜祥内心被一种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击中了,“我会带你回去。”

    把【它】从袋子里抱出来,放进衬衣里包裹好,张胜祥打算赶紧离开这里。

    走出寺院没多久,只顾埋头走路的张胜祥被一双手拦了下来。

    “我一直在等你来,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你终于来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猛地抬起头。

    眼前的女人依然是记忆里温婉的模样,却多了几分冷漠的棱角,即使已经经历了很多奇异的事,这一刻,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着她一头陌生的短发和熟悉的眉眼,喃喃地喊出声:殷月? 


12我要我们在一起 
    房云第一次接触到拐卖这档子事,很是苦恼了几天。幸好从电话中了解到那群小鬼够听话,陈虎和赵小勇一个劲地催他联系买家赶紧脱手。这尼玛的,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儿!

    那个诡异的梦让他心有余悸,那种黏糊糊的触觉让他印象及其深刻,还有这几天刻意忽略的事情——那天晚上,脚上的的确确有浊黄色的恶心液体。

    地板上没有,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可他的脚上有!那怪物惨痛的尖叫声似乎就回荡在耳边。

    操!管你是什么东西,再来老子照旧踩死你!房云忿忿地说了句。

    想到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去了,这天房云正准备出发去陈虎那里,和他们说说他的计划。

    刚坐进车里,就接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手机上显示的是泰国曼谷,搞笑了,都跨国了,外国人居然还会打错电话?反正接电话不要钱,得,和他聊聊,说的是英语的话,说不定能听懂几句呢?自己好歹是个知识分子。这么想着的同时,房云按下了接听键。

    “把你手上的孩子全部卖给我,价钱你开。”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

    这地地道道字正腔圆的中文,让房云准备好的“who are you”被吞到肚子里,迅速反应过来的他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有?”话刚说完,房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吗?!

    “你不用知道,五十万,十三个,全部卖给我,怎么样?”男子的声调平常,完全没有一丝波动。

    房云很不争气地心动了,五十万,还不用自己苦思冥想那些麻烦的计划,可他心里还是有一个疑问,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而陈虎和赵小勇一向听自己的话,肯定不会说的,那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房云故作镇定地问。

    “我已经往你叶城银行的银行卡上打了十万当做定金,你可以马上去查,没有问题的话,今天就把孩子给我,要尽可能的快。”男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和焦虑。

    挂了电话,房云思考了一些问题,比如,这个人怎么也知道自己的银行卡号?

    房云打算去看看,万一要是真的呢?那可是五十万啊!房云驱车开往最近的ATM机,放卡,输密码,轻轻按了一下显示余额——十二万三千八百七十一。

    居然是真的?!天上掉馅饼了!

    取了卡后,房云立马开车奔向郊外的大本营,他仿佛看见四十万在向他招手。

    到了地方,又是一番拙劣的反侦查,熄灯,停车,敲门,房云进了屋。

    陈虎正在吃饭,一见他,咽着饭含糊不清地问,“云哥,有什么好消息没有?”

    房云也不和兄弟们藏私,把那个电话和银行卡的事一说,很明显就看见他们俩兴奋的眼神。五十万,一人可以分到十六万多,不过一转手的事!

    “孩子们没什么事吧?”房云坐在沙发上,深深吸了一口烟,莫名的担心,这次事情太过顺利,反而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还是早点结束吧,下次再不干这种劳心劳力的事了。房云暗自想着。

    “没事,能有什么事,下午送饭的时候一个两个还好好的呢!能吃能睡的,还有力气哭。”陈虎吞了最后一块红烧肉,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

    房云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去看一眼,还有那个眼睛奇大的小女孩,总让他忍不住想起,叫什么来着,张婷婷,好像!

    房云打开插销和锁,推门进去。眼前的场景让他大脑瞬间死机,完全无法消化看到的场景。

    你一定听过木乃伊吧?

    可你见过木乃伊吗?

    不是在埃及的那个著名景点,而是活生生地呈现在你的面前,陈虎口中下午还好好的孩子们一个个张大了嘴,眼睛外凸,脸颊深深的下陷,露出的手像树枝一样干枯易折,皮肤呈现出极度失水后收缩的暗黄色。那些孩子像陈列柜的商品一样被整齐的摆放在大床边上,眼睛似乎直勾勾地注视着刚打开的他。

    天啊,谁能来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房云心里一阵毛骨悚然,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一,二,三……十一,十二,”少了一个!大着胆子扫视了一圈,房云发现那个女孩——张婷婷,并没有在其中。

    “云哥,怎么了?”房云呆立的样子引起了陈虎和赵小勇的注意,他俩好奇地走了过来。

    待看清屋里的情景后,胆子最小的赵小勇当场就晕了过去。陈虎虽然也害怕,可终于还是撑住了,他吓得脸色苍白,虽然不明白下午还好好的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可是他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房云和陈虎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脸的恐惧和迷惑。

    房云告诉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慌,硬着头皮走进房间,近距离的看那张床上的“孩子”,他们突兀的眼球好像锁定了房云,会移动似的,让房云总有一种被注视的错觉。而在床的另一边,发现了熟睡中的张婷婷。

    她依然是鲜活的模样,闭上的眼睑有着长长的睫毛,嘴唇红润,皮肤柔软,与大街上走着的任何一个小孩没什么不同。

    为什么只有她没有变成和其他人一样?

    房云一只手把她抓起来,狠狠地摇晃了两下,她才幽幽地睁开大大的眼睛,眼睛里蒙蒙的都是水汽,让她本来就大得出奇的眼睛更加突出。

    她安静地看着房云,被她这么一看,房云竟然有种心虚的感觉,房云甩了甩头,指了指那一排干尸,“你说,他们怎么了?”

    “他们?你不是打算卖掉他们吗?他们不愿意,所以就决定帮我咯!”张婷婷用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语气毫无波澜地陈述,让她甜美的童音在寂静中显得尤其刺耳诡异。

    “帮你?你对老子的四十万做了什么?”听到张婷婷的话,房云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往头上冒,也许是因为抓住的是活生生的人,愤怒超过了恐惧,房云一把把张婷婷狠狠地丢到地上,大声地吼道。

    张婷婷慢慢地爬起来,轻轻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是永远不变的甜美笑容,“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要抓紧时间才行。你们身上的雾,也给我好了。”

    张婷婷的面前的地上,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条通往地狱的缝,慢慢冒出一种半固体的血色胶质,满满的铺了一地。然后汇结成一个巨大的肉团,依然是一团黏肉凝结的小肉山,依然冒着血红色的气泡——正是那天夜里出现在房云梦中的怪物。

    【它】似乎比上次在房云梦中出现的时候更加巨大了,缓慢的蠕动到张婷婷脚边,亲昵地蹭着她。

    陈虎已经跟随这赵小勇的步伐,在【它】华丽出场的时候晕了过去,剩下房云一个人与它对视——即使【它】没有眼睛,房云还是知道,【它】在看他!

    不由自主地,房云退后了一步。

    【它】一动不动地伏在张婷婷的脚下,像是一个最最听话的家畜。在房云的目瞪口呆中,张婷婷蹲下了身,轻轻地抚摸着【它】坑坑洼洼的表皮,仿佛没有看见上面布满了充满液体的水泡。

    这些水泡房云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狠狠地踩在上面,让它们迸挤出浊黄色的粘稠液体。

    “这就是小丘的爸爸们哦!来,小丘,跟爸爸打个招呼。”张婷婷一边抚摸着那令人作呕的怪物,一边温柔地说。

    从房云的角度,张婷婷的侧脸应该是传说中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吧?

    房云却只感觉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危险的迫近,叫嚣着逃离。可是身体像是被水泥浆泼过一般无法动弹。只有脑袋在高速运转,试图消化看到听到的一切。什么爸爸,别开玩笑了!她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

    房云想到那个梦境里【它】说的话,一股冷汗沿着额头慢慢滚落下来。

    肉团听了张婷婷的话,抬起头“看”了房云一眼,然后开始向房云的方向蠕动。

    你不要过来啊!我不认识你!房云长大了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庞大的身躯朝他扑来。

    “都是因为爸爸们不负责任,妈妈才会不要小丘的,小丘不是说过要和爸爸们在一起吗?”张婷婷走到床沿坐下,用手托着下巴,一脸温柔地对【它】说。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肉团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慢慢覆盖上地上赵小勇和陈虎的身体,像是被擀面棍擀过一样摊成一片薄薄的肉片,让【它】上面的卵状孔更加清晰可见,像是呼吸一般以一种均匀的节奏收缩舒张着。

    房云就只能瞪大了双眼看【它】灵活地从衣服的空隙中钻进去,慢慢覆盖上他们三人的身体上。

    像一块冰在身上滑动,沿途留下润…滑的液体。房云内心被恐惧一点一点地占据了,他猛然想到最初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不要参与这件事的直觉,可是很遗憾,被他忽略了。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一脸悠闲的小女孩,顾不上【它】已经到达了他的大腿,不甘心地开口问,“为什么你要害我们?你到底是谁?”

    张婷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竟是怜悯?房云以为自己看错了。

    “叔叔,我可没有害你哦!我只是想要你身上的雾而已,至于小丘,它可是你的乖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姐姐说的对吧?小丘。”张婷婷瞪大了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无辜的语气说道。

    咕噜咕噜!肉团发出附和的声音,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又是这句!房云可不想连死了都带着疑问而死,儿子?尼玛的他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儿子!房云低下头看已经到达腰部的黏肉,更何况是长这副尊容的儿子!

    “你们果然已经忘了黑暗森林了啊,呵呵,你们不是还保留了一些直觉吗?真是健忘的成年人。”张婷婷发出一声不合年纪的冷笑,像干枯的树枝猛然被折断的声音。

    肉团已经蠕动到了房云胸口的位置,房云无比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似乎那片黏肉也跟著跳动,心跳闷闷的,就像是在鼓上又蒙了一层皮敲出来的声音一样违和。

    张婷婷看着肉团,用一种遗憾惋惜的语气说道,“你忘了吗?要不是你和他俩——”张婷婷用手指了指原本陈虎和赵小勇躺着而现在只剩一片血红色肉…体的地上,“一起制造了畸形的小丘,你怎么会有今天?”

    “小丘啊,姐姐不是告诉过你,如果把爸爸们都吸收掉的话,就可以和爸爸们永远在一起了,你忘了吗姐姐很忙,姐姐想先走了。”张婷婷跨过【它】硕大的身体,站在门边,对【它】挥手告别。

    “要快一点哦!”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咕噜咕噜!

    伴随着肉团回应张婷婷的浑浊声响,是突然刺入身体的痛楚。皮肤快速地被黏液吸收掉,每一个卵状孔都流出火一样的液体,接触到□的肌肉组织上,瞬间就溶了一个凹点。房云清醒的看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被缓慢而绵长的溶解进【它】的身体,巨大的痛楚让他狰狞了面孔,张开嘴却也喊不出多痛。在山谷夜晚的寂静中,只有器官如春雪被消融的声音和【它】欢快的咕噜声。

    在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浮现在房云眼前的是一个哭泣的女人,她被迫在他的身下,被他毫不怜惜地洞穿,而他,和已经成为一滩黏液的陈虎赵小勇,他们在笑。

    还记得,那个女孩是艺校的学生吧? 


13你是我弟弟
    颜银不敢回头,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每一次的梦中,那孩子出场时,自己那敏锐到细腻的直觉就是这样颤动着神经,预告自己危险来临。

    你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吗?明明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不应该做一件事,可强大的好奇或其他什么情感总会让你忍不住去做。就像传说中不能打开的门一样吸引着人忍不住扭动门锁。

    颜银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尽管心里叫嚣着千万不要回头,可是被紧握的手指传来的刻骨凉意似乎冻住了大脑,完全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力。

    他绷直的脖颈像电影的回放一般缓慢的向后移,动作僵硬得让人仿佛有听见缺乏润滑的机器转动时咔嚓声音的错觉。

    看见了,自己背后的墙角,是那个梦魇的孩子。

    皮肤依然是记忆中发出月光般青色的黯淡光泽,头上绒绒的毛发被羊水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胡乱地粘在一起,眉眼模糊,小小的手还没完全长开,手指间连着脆弱的皮肤,像小鸭的蹼。全身上下布满了血污,身体似乎被随便缝上一般有着轻微的错位,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漏出内脏。见颜银看他,便用只有一条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颜银。

    那目光,是怨恨吧?因为父亲的缘故,母亲才会自杀,自己才会夭折的。吸收了死去母亲厚重的哀怨之后,【它】一腔的被阻断生存的愤怒与仇恨只能发泄在颜银身上。

    都是你的错!

    【它】的目光传递给颜银的,就是这一个强烈而危险的信息。

    颜银别开了目光。他用力拽了拽被紧握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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