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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摩云手一斧之危。
谢金印暗暗叹道:
“此子天性颖悟,竟能把‘太乙迷踪步’施展到出神入化之境,若再假以时日,怕不是
天下第一人!”
赵子原竟能在那种情形之下飞身跃上屋顶,当真令人匪夷所思,便连摩云手也为之呆住
了。苏继飞大喜道:“贤侄神功盖世,老朽这才算是开了一次眼界!”
赵子原寒声道:
“好险,好险,那摩云手飞斧神技当真武林一绝,下次碰见他倒非好好应付不可了!”
苏继飞道:
“贤侄,咱们走吧!”
赵子原点了点头,当先在前带路,飞身掠去!
孪云手和武啸秋都想去追赵子原,可是谢金印突然把剑一横,挡住了他们两人去路!
武啸秋冷冷的道:
“谢金印,你既已否认和他们的关系,为何还要出手阻挡?”
赵子原不在,谢金印的精神压力减轻许多,闻言哂道:
“我虽然否认和他们关系,但有一点不能否认!”
摩云手哈哈笑道:
“你们之间还不就是那么‘一点’关系么?”
谢金印怒道:
“摩云手,你如再胡说八道,当心某家绞烂你的舌头!”
摩云手哈哈笑道:
“想你谢金印一向敢作敢为,缘何今夜变的这样浓包,做了的事也不敢承认,哈
哈……”
谢金印横剑不语,只是希望赵子原他们此际逃出火箭火炮的围困,然后完好无恙的脱围
而出。
武啸秋冷笑道:
“你横剑拦住咱们,用意不外阻延追兵,想那赵芷兰虽是乔如山的下水货,但却生得天
姿国色,谢金印我看你就认了吧!”
这话说的极其难听,谢金印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长剑一震,霸道无比的向武啸秋攻
了过去。
武啸秋双手还是十二成功力封了出去,岂料谢金印这一剑乃是在羞愤和屈辱的情形之下
出手,究竟用了多少力道,只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武啸秋掌势刚出立觉情形不对,赶紧将
双手一撤,飞身向后退去。摩云手横身一拦道:
“谢金印,今日容不得你撒野!”
谢金印怒道:
“某家今日非宰了你们两人不可,以报昔年翠湖之仇!”
剑子再起,一连数剑攻了过去。
摩云手哼道:
“难道本帅还怕了你不成?”
大斧一挥,迎着谢金印的剑式反攻而出。
武啸秋大喝一声,轮动双掌加入战圈,三人一上手都是极厉害的杀着,刹时剑气斧光漫
天而起,再加上武啸秋那双力能碎山裂石的掌劲,当真是一场难得一睹的恶斗。
谢金印斗得正紧,忽听一人冷冷说道:
“姓谢的,你为什么还不走?”
声音冰冷,但说出的话却极是清晰,显见有人用“传音入密”对谢金印说话,在此时此
地,除了太乙爵之外,谢金印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谢金印怔了一怔,便也用“传音入密”回答道:
“彼等俱是某家生死大敌,某家怎能罢手一走?”
太乙爵冷声道:
“今夜这里实是一大陷阱,你如不走,迟则恐来不及了!”
谢金印惊道:“什么陷阱?”太乙爵道:
“他们在外面埋伏火箭火炮,在此地则埋置了炸药,只待时机一至,他们便抽身后退,
然后引发炸药,就是大罗金仙再世,也无法逃得出去!”
谢金印脸色一变,道:
“有这等事?”
太乙爵冷冷的道:
“难道本爵还会骗你不成?”
说此一顿复道:
“子原虽已挟着其母飞身而出,但是本爵却十分担心他们安全,你身为人父,焉有袖手
旁观之理?”
谢金印只觉心头一沉,半晌说不出话来。
要知太乙爵是何许人物?不但武功出类拔革,而差不多的人都知他是大周王爷,周朝气
数短,虽已败亡在大明朝手下,然太乙爵那高贵身份却从不曾因此而失去,像他这等身份之
人居然过问起别人家务事来,又焉能不令谢金印为之感动。
谢金印心头大颤,一个失神,险些着了武啸秋一掌,他连攻两剑,挽回颓势,极为恭谨
的道:
“爵爷美意,某家感激不尽,但……”
太乙爵接口道:
“但什么?”
谢金印迟疑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道:
“子原不肯认我又如之何?”
太乙爵道:
“子原纯孝,你好言慰之,彼不会对你如何,问题倒在芷兰那边,你还得想个法子才
好!”
太乙爵一生从不过问武林间闲事,这一次破例了。
谢金印一生从不感谢任何人,但他对太乙爵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尤其最后那句话,更
给了他一个极大的启示。
赵芷兰是太昭堡主的女儿,太昭堡毁在自己手下,那么眼下唯一可走之路便是把太昭堡
恢复过来。
他这样一想,心中登时大为激动,点点头道:
“谢谢爵爷一言提醒,那么某家先走了!”
摩云手和武啸秋见谢金印嘴唇动来动去,知道他在和太乙爵以“传音入密”功夫说话,
却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摩云手冷然道:
“你在捣什么鬼?”
谢金印不理,奋然劈出两剑,把摩云手和武啸秋迫退两步,哼道:
“某家失陪了!”
武啸秋大喝道:
“拦住他!”
话声出口,谢金印身子已起,摩云手嘿地叫了一声,大斧脱手飞斩而出。
谢金印早已领教过摩云手的飞斧神技,身形疾弹而起之际,心中早有防范,剑腕一沉,
“当”然作声,他非但毫未受影响,反而借那一震之力,身形更为加快的向前掠去!
武啸秋呆了一呆,惊道:
“好狡猾的狐狸!”摩云手抢前一步,把飞斧绰在手中。
…
幻想时代 扫校
标题
古龙《剑气严霜》
第六十三章 娘意儿心
冰血魔女喝道:
“不能让他逃走,快追!”
摩云手和武啸秋同时掠身而起,向前追去。
太乙爵哂然一笑道:
“他们都走了,本爵爷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大袖一拂,罡风如刀,硬生生的把冰血魔女剑式拂过一边,长身一起,刹时走得不知去
向。
冰血魔女也不迫赶,冷冷的面容上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仰天吁了一口长气,喃喃
的道:
“赵子原,赵子原,老娘若让你逃出京城,便不能算是‘水泊绿屋’二主人了!”
身子一晃,转眼也走得不知去向。
赵子原抱着母亲飞身脱离了战圈,和苏继飞一前一后向前飞奔,四下仍可听到喊杀之
声,但两人都不知这喊杀之声究从何来?
在此时此地,两人也管不了许多,一连掠过两道院落,只听苏继飞问道:
“子原,太乙爵前辈方才说,外面尚有埋伏,为何至今未见动静?”
赵子原道:
“晚辈相信他老人家不会说错,大叔还是小心为上,待晚辈保着娘在前面开路!”
苏继飞点点头道:“小心!”赵子原道:“晚辈理会……”
话未说完,忽听“嘘”地一声哨音,四下火把突然齐作,把四周照耀得如同白昼,火把
中但见人影晃动,看来总有两百人之多。
苏继飞急叫道:
“子原当心,他们手上都拿着弓箭!”
赵子原紧了紧手上剑子,道:
“我知道……”
忽听香川圣女道:
“子原,把我放下来!”
赵子原大急道:
“娘,这怎么可以?”
香川圣女平静地道:“临事需要镇静,娘自有处置之法!”
赵子原心头一颤,道:
“娘教诲的是!”
轻轻把香川圣女放在屋脊之上,垂手肃立一边。
苏继飞担心的道:
“大嫂,你这样太冒险了吧!”
他这时把口气也改了过来,原来香川圣女和苏继飞为了武林安危,一个甘愿牺牲色相,
一个甘愿自贬身份。两人都光明正大,不知道的人到许会对他俩引起非议,知道的人却无不
对他俩肃然起敬。
香川圣女摇摇头道:
“贱妾断事不如苏大哥,但临阵观摩,自信还可以应付得下来。”
她说话轻言细语,神色始终是那么镇定,苏继飞和赵子原顿时都有种安全之感。
香川圣女指着下面道:
“这片广坪足有二三十丈远近,纵是武功再高之人,那是也无法飞渡的过去了!”
苏继飞点点头道:
“正是!”
香川圣女道:
“然则要想飞渡这座广坪,又该用什么办法呢……”
她嘴里说着话,人似是已陷入一阵沉思之中,仰首望天,神色肃穆,忽地“哦”了一
声,道:“有了,有了!”苏继飞大喜道:“有了什么?”香川圣女道:
“咱们下去!”
此话一出,苏继飞和赵子原都不由大吃一惊!
苏继飞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然道:
“下去?这……”香川圣女道:“咱们若不下去,难道谁有飞渡之能?”
苏继飞为之哑然,赵子原道:
“娘,咱们下去之后不是更危险吗?”
香川圣女摇摇头道:
“痴儿,如是我们身在半空之中不同样危险么?”
顿了一顿,又道:
“须知我们身在半空,对方两百多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发射火箭火炮,因为上空空无边
际,他们射不着我们,也无虑伤着别人,假如到了地面情形便不一样,他们如射不着我们,
对面便是自己人,心有顾忌,火力自要低得多了!”
苏继飞一拍大腿道:
“高见,高见,大嫂真不愧女中诸葛。”
香川圣女道:“苏大哥过奖了!”
赵子原道:
“既如此,咱们采取行动吧!”
一手抱起香川圣女,当先飞身掠下。
屋下两百多名弓箭手见赵于原等在上面交头接耳说话,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由于屋子
过高,他们一时之间也没有发箭。只是调集人手,慢慢向房子围近。
待赵子原飞身而下,那下面的兵丁忽然发了一吉喊,四下一分,纷纷向赵子原弯弓搭
箭,箭矢如雨射至。
香川圣女叫道:
“原儿,快奔人到中心去!”
苏继飞随后而至,双掌连挥,把那些弓箭纷纷打落,口中有道:
“不错!”
身子一起,掠入四面包围之中。
赵子原挥剑连挡,人也冲人包围中间,那些兵丁见赵子原他们不往外面冲,反而往中间
钻,都不由大感意外,这些人头脑究竟简单,不暇多想,更是抽弓疾射,那些箭头都浸了雄
黄,只要着物便熊熊燃烧,此际,香川圣女忽叫赵子原和苏继飞把身子伏下,四面如雨的箭
矢从三人身上擦过,反而变成向自己人射去!
刹时,但听“暖唁暖唁”之声,此起彼落,忽地火光一起,中箭之人身上随之燃烧起
来,情形不由大乱。
香川圣女喝道:
“快冲出去!”
赵子原身子一挺,道:
“孩儿知道!”
仗剑开路,乘着众人慌乱之际,银虹闪处,便有十数人中剑倒地,苏继飞的掌劲在后面
助威,只眨眼工夫,已冲出一道缺口,飞身掠出!
待那些兵丁发觉再放箭时,赵子原和苏继飞已走得远了,赵子原对此所在已十分熟悉,
左拐右弯,终于奔了出去。
来到一处暗角,赵子原轻轻将香川圣女放下,躬身道:
“娘受惊了!”
香川圣女摇摇头道:
“当事情起了变化之时,娘早就料到有这么一着,只是我们今夜这样一闹,以后要杀魏
宗贤那就更困难了。”
苏继飞叹道:
“也许太乙爵前辈说的不错,大明朝气数将尽,才会出现魏宗贤这等权阉,大嫂,我看
京中之事便到此为止了吧!”
他话中含着无限的感慨,赵子原听了也不禁心灰意冷。
香川圣女叹道:
“人谋不如天算,子原,你今在何处落脚?”
赵子原道:
“孩儿并无落脚之处,只和沈庄主他们一道。”顿了一顿,叹道:
“假如沈庄主知道今夜之事失败,不知他又要如何伤心!”
苏继飞道:
“非我等不尽心力,伤心又有何用?”
香川圣女道:
“沈庄主一生敬事张首辅,他希望张首辅无罪出牢,远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子原,你去
找他说明详情,明天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赵子原心头一震,颤声道:
“娘,那谢金印之事是……是真的么?”
香川圣女忽然低下了头,良久,才抬头说道:
“不错,是真的!”
赵子原寒声道:
“这样说来,孩儿……”
香川圣女突把脸孔一板,道:
“今生今世,都不准你认贼为父,此人理性早失,生平杀人无数,天下欲得他之人不知
凡几,与其他死在别人手上,还不如死在你手上好!”
要知香川圣女原是通达情理之人,尤其处事之冷静,更非常人能及,但眼下之事却牵涉
到她自己身上,谢金印既杀死了他的父母,又复杀死她的丈夫,而她对谢金印却毫无情感可
言,二十多年隐忍,便希望能看到有这么一天,所以她在愤极之下大失平常理智,态度也变
得甚为严厉。
赵子原知道娘的个性,更知娘所受的委屈,心中哪敢不依,点了点头道:
“娘说得是!”
香川圣女道:
“千万记住,临阵之时不可稍存忍让,大仇不报,娘心不安,唉!二十多年了,娘多么
希望有今天啊!”
声调幽幽,似是含着无比的伤痛与屈辱,目视苍穹,晶莹的泪珠已滚滚而落。
赵子原赶紧拜倒在地,颤声道:
“娘别哭,孩儿一定尽力施为!”
香川圣女忽然怒道:
“谁说我哭了?”
赵子原一怔,娘的眼泪明明掉了下来,她还说没哭,难道娘还是笑么?
他心中这样想,却不敢说出嘴来。
香川圣女幽声道:
“二十多年期待一朝得偿,我连高兴都来不及,那里还会哭呢,原儿,你去吧,莫要忘
了明朝之事。”
赵子原道:
“孩儿知道!”
香川圣女回顾苏继飞道:
“咱们走吧!”
赵子原关心的道:
“娘有去处么?”
香川圣女点点头道:
“我早已有了地方,你放心就是!”
赵子原迟疑了一会,道:
“明朝之事,娘会去么?”
香川圣女道:
“我得看情形而定。”
赵子原心中泛起了无比的矛盾,旋又问道:
“娘,明朝谢金印会走哪条路么?”
香川圣女道:
“原儿,如是他明朝不走那条路,娘也不会怪你,你只要按时前去便是了!”
说着,又对赵子原嘱咐两句,便和苏继飞从一条小巷走去。
赵子原道:
“恕孩儿不远送了!”
一会,香川圣女和苏继飞已走得远了。
赵子原望着天上的星辰,喃喃说道:
“谢金印呀,谢金印,我已不欲杀你,只是母命不可违,我只好……”
他呐然半晌,那“只好”下面的话竟说不下去,显然,他内心也痛苦之极,拖着沉重的
脚步走了。
就在赵子原走了不久,暗影里转出一个人来,这人望着赵子原颀长的身影逐渐消失,也
不禁喃喃的道:
“太乙爵说的不错,他真是一个孝子,唉!我便成全他了吧!”
他的脸色木然,自从知道赵子原与自己有骨肉关系之后,一颗心怎么样也无法平息下
去!
他,杀人无数,当没有人被他杀时,他便显得懒慵慵的,可是事隔二十多年,他要被人
杀了。
而且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亲生骨肉,他一向无视生命何价,有时杀人为了高兴,有
时也为了金钱,但他从不知道被杀者是怎么样的心情,今夜,他初次尝到了这种苦味。
他仰首苍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黯然长叹,心道:
“谢金印呀!这才是你最后日子到了,准备认命吧!”
突然,他感到自己这样死去未免太不值得,至少,他在临死之前应该把自己所想说的
话,都告诉赵子原,那么他才当真死无遗憾!
大地是那样冷静,那样的静寂……
他忽然想起了太乙爵的话,子原是个孝子,我应该想个法子弥补才行。
对了,夺回“太昭堡”便是惟一可行之路,我不妨连夜起行,当赵子原明天要找我时,
我早已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样一想,谢金印顿觉心胸宽畅,他久受情感压迫,如今一旦得到解脱,当真轻松之
极,大步向前行去。
走了一会,已到半山了,不知怎的,谢金印忽然感到眼前杀机大炽,他皱了皱眉头,心
想不知又是谁想暗算于我!
他全身布满真气,用意是试探一下四周是否有人,如是有人,听到他咳声之后必会出现
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