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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知晓的。”景叶淡淡笑了笑,说道:“四十年前的今日,我侥幸回了中州,又历时一日,回到燕地山门,也即是明日,就是回宗四十年的整数。只是弟子当初归宗之后,尚有迷惑,过得七日才下定决心,抹去自身根基,为此,又耗费两日,此后,才来心庐静坐。如此算来,入住心庐至今,还缺十日,才算年满四十,恐怕小师叔祖还要等到十日之后。”
秦先羽点头说道:“十日光阴,转眼即过,不久。”
他未有开口询问景叶当年下了什么决心,十日之后,或许会知。
景叶微微伸手,说道:“弟子这里委实无趣,空无一物,只有自身枯坐于此,不知小师叔祖是要在此陪伴,还是十日之后再来?”
秦先羽笑道:“既然你下了逐客令,我离去便罢。看来四十年静坐,你所获不少,这最后十日,想必极为紧要,我不扰你,十日之后再来。”
景叶笑得淡然,送秦先羽离开心庐。
待到目送秦先羽和清风离去后,他才叹了一声。
入了心庐,走到崖前,看着下方万丈深渊,有灰雾朦胧,冷风呼啸。
那下方似是一片云雾。
那云雾之下,似是万丈红尘,诱人心醉。
景叶低声道:“静坐崖前四十年,无穷无尽的枯燥,生而无趣,死而不惜,我站在这崖边数十年,有多少次想要一跃而下?”
“多少次?”
“数不清了……”
他悠悠低语,传入云雾之中,落在悬崖之下。
四百三十七章一朝得道即成仙
十日后。
天空碧蓝如洗,白云洁如霜雪,气候适宜,不燥不热,不寒不冷。
秦先羽沿路登山,看两边景色,迈眼前石阶。
这一行,他独身一人来,清风并未随行。
遥遥能见心庐。
心庐在悬崖边上,而透过窗口,隐约能见一个人影站在崖前,双手笼在袖中,看着万丈深渊。
秦先羽来至心庐内,看见的景叶,已经稍微不同了些。
景叶枯坐草庐四十年,不免有些病弱,相隔十日再看,他面色依然苍白,然而却已消去了病弱之态。他笑意吟吟,目光稍淡,略有几分慧光。
“小师叔祖来了?”
他微微伸手,笑道:“请坐。”
秦先羽依言坐下,在草庐中间的木板上盘膝坐下。
景叶笑了笑,说道:“常言道,人生四十而不惑,到了这个岁数,许多东西便都看得清晰透彻,少有疑惑。弟子今年不止四十,但四十年前才看清了许多东西,然后在此枯坐了四十年,时常费心思索,今日约莫能够思索得透了。”
他面对着万丈悬崖,看着眼前悠悠云雾,微微闭上双目。
然后盘膝坐下,呼吸有序。
秦先羽知晓,他在意想着体内有真气流转。
但如今的景叶,道行折损殆尽,体内半丝真气也无,而且自行毁去根基。严格而论,景叶不过只是一个怀有龙虎真人眼力和阅历的普通人,甚至。他原本根基千疮百孔。如今更是全数打碎。没了根底,实为寻常人,甚至,自身有所损伤,若想要再度修行,定要比一般人更为艰难。
就算一个寻常人在细读道书之后,尝试修炼,或许也能比他更好。
景叶意欲重新开始。但他的起点,要比常人更低。
秦先羽之前有些猜想,但仍然不敢相信。直到此刻,他发现景叶似乎看破了许多东西。
忽然,就听景叶道了声:“枯坐入门。”
闻言,秦先羽略微疑惑,然后便即恍然。
修道入门者,即是入了练气境界,但从景叶身上,没有半点真气。约莫是修成了气感。
然而到下一刻,秦先羽便感应到他体内有一缕真气随之生成。
“至炼虚为真。”
景叶言语平淡。
下方云雾缥缈。有些许罡风吹拂到他的脸上。
衣衫微动,发丝飘扬。
当风吹入了他的体内,便停在了体内,变作了气息。
于是他真气增长,呼吸之间,已有九寸真气。
“经地煞。”
景叶身旁,木板迸裂,内中传出一阵清香气息。
这是煞气,来自于木板的煞气。
木板原是灵木,自土地而生长,因生长之处不同,蕴含煞气,也属常事。但这几块木板之内的煞气,竟是蕴藏得极为雄厚,足以令人将真气凝过地煞,多半是早有预备。
“炼天罡。”
景叶一声低语,身上衣衫微微飘扬。
秦先羽倒吸口气,只觉唇齿生寒,他能够看清,此人身上罩上了一层罡气,正护住周身,竟是已经迈入了天罡境界。
“移炉换鼎,复返先天。”
他口中淡淡开口,身上气息再度拔高。
“水火阴阳,凝炼龙虎。”
景叶原本淡然清雅的气息中,添多了几分龙吟虎啸之态,但下一刻,便尽数消去,被他本身气息掩盖。
“降龙伏虎,遂龙虎交成,得金汤玉液。”
景叶气息不断拔高,体内金汤玉液不断积蓄。
前方崖间的云雾,微微卷动,尽数投入其体内。
山崖间的云雾愈发稀薄,隐约开始见到悬崖两边峭壁,能够知晓下方深不见底。
景叶气息节节攀升,不过十八个呼吸之间,就已聚集到了九寸之高,乃是龙虎巅峰之境。
秦先羽为之屏息,目光惊讶乃至到了惊骇的程度。
“天地为鼎炉,阴阳作水火,龙虎为根,金汤玉液为本。”
景叶睁开双目,眼中光华流转,“弟子四十年枯坐,心境几经波荡,至此平复。今心念之静,已不输仙家心境,观仙凡壁障,再无疑惑,纵是修道路远,然我心明朗,眼前尽是大道坦途。”
“仙凡壁障开。”
“大道金丹结。”
他语气平静,没有激昂壮阔,没有热血沸腾,只有平平淡淡的低语,似在与人闲聊,告知一场事实。
中州燕地的气息略有变化,空气间已然多了几分异样的气息。
众人抬头去看。
在心庐所在的悬崖处,清风吹拂,白云飘飘。
碧蓝的天空上,似是起了漩涡,然而却静而未动,显得十分美丽。
“何人凝就大道金丹?”
“那个地方,是山崖旁,据说当年景叶回宗后,悬崖边上修了一座草庐,闭关四十年。”
“不可能!”
“景叶根基千疮百孔,此生不能再进一步,除非他自废半生修为,重新修炼。但四十年来,他日夜闲坐,不曾有一日修行,怎么可能在一日之间,从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之人,成就大道金丹?”
“纵然他潜修四十年,以他尽数粉碎的根底,重新修道,比常人更为不易。且这四十年来,谁都知晓,他萎靡不振,自甘堕落,不曾有一日修行,实为废人。凡我辈修道之人,按部就班,循序渐进,虽有修为较快之类,但也从无一念成仙的事例,这种例子只在西土禅宗里面有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传说。”
“不是景叶,又是何人?”
“兴许是哪个龙虎巅峰的弟子,在崖边有所领悟,一朝得道,今日成仙。”
过了片刻,心庐上空忽然绽放光彩,那是九色光芒,无比绚烂。
祥云百丈,瑞彩千条。
有罡风激荡,白云聚散,天空上各类声音,随着一道仙家气息,而为之变化。
仙乐靡靡,悦耳动人。
隐约有仙气冲霄,与白云交汇,显现出半虚不实的幻影,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皆如仙家,有美貌仙女,有清俊仙童,有大仙天神。
这便是仙家气息引动生成的景象。
“成仙了吗?”
“金丹已成,内蕴大道,确已成仙,观这满天异象,着实不凡。”
但下一刻,天空中骤然一声闷响。
诸天仙家尽数消散,九色瑞彩为之消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光泽,似云似雾,白茫茫一片,无绚烂色彩,只剩朴素之光。
然后天地间一声低沉的响动。
像是什么东西被转开了。
“难道……”
“金丹初成,顺势推转?”
“好大的本事!好大的魄力!”
“就不怕金丹初结,尚未凝形,一个不慎而伤了根本?”
下一刻,又是一声低沉响动。
这一声,比之前面那声,并无不同。
但落在众人耳中,这后面一声,实则比前面那声要响亮了十倍。
各峰之上,俱是响起许多倒吸冷气的声音。
“金丹初成,顺势而转,他竟得以连转二次,成就二转地仙,这是哪一脉门下?”
“初成大道金丹,即为二转地仙。”
“原以为此后百年,除林景堂外,再无这类人,却不想,竟还有这等惊才绝艳之辈?”
心庐上空有道白芒冲霄,化为一道虚影。
这虚影长衫微动,面上含笑,目有慧光,观其相貌儒雅清朗,正是景叶无疑。
“弟子景叶,多年枯坐,未经修行。今朝有所顿悟,得道成仙。”
景叶虚影朝着主峰躬身三拜。
拜的是古剑宝殿。
拜的是本门掌教。
拜的是后山诸位太上长老。
自今日始,中州燕地再添仙家一位。
四百三十八章解惑【大章】
枯坐入门,至炼虚为真。
真气修成,经地煞天罡,遂龙虎交成,结龙虎玄丹。
金丹凝结,经十九诀要,历九转七返,至金丹大成。
所谓金丹大成,即是金丹九转,内蕴元胎,至此,金丹大道,功成圆满。
而景叶真人,只在一念之间,自凡尘之中,登临九霄云上,成就地仙,并连推二转,至二转地仙。
所谓惊世骇俗,莫过于此。
……
按说门中有弟子脱凡入仙,不论放在哪个宗门,都属幸事,纵然是中州燕地,也当以此而喜。若是根据惯例,景叶成仙之后,此刻已是受召,可以登上古剑宝殿,面见掌教真人及其余诸脉首座,并定下良辰吉日,举办宴席,供灵泉圣酒,美味佳肴,奇药仙丹,以此庆贺门中更添一位仙家。
而本门其余长辈及同门,乃至后辈弟子,大多会上门道贺,奉上礼物。
可此刻,心庐附近,俱是空静。
不敢有人近前打扰。
秦先羽知晓其中缘故。
而景叶自然也知晓,但他并无恼怒之意,只是低声笑道:“弟子初成金丹,连推二转,眼下气息还未稳定,金丹道韵甚妙,可供小师叔感悟。”
金丹之内,以金汤玉液为本质,以大道韵味凝合,融合自身精气神,皆与虚实有无之间。金丹不能离体,它本就是体内之物,与精气神相合,实则到了地仙这一步。外在肉身反倒成了表象。而金丹才是本体。然而。这金丹一旦离了肉身,便即化作虚无,消散成空,自身精气神俱遭损伤,道行不存,乃至神智难清。
虽然金丹无法离体,但此刻景叶初成金丹,气息不定。许多道韵都未沉淀,正是可以感悟的好时机。
景叶知晓,这也是本门掌教及诸脉首座的意思,他未有迟疑,放开限制,不去遮掩。
心庐气息略微一滞。
若在常人眼里,或许只觉十分压迫,没有看出任何异状,但秦先羽眼中运起了法力,就见景叶胸腹间有一道光华。呈金灿之色,瑞华耀目。又有九色霞光,实为仙家异景。
过不多时,即便秦先羽运起了法力在目光中,也只觉那九色霞光渐渐消隐,那金丹璀璨光华逐渐隐去。
到了最终,便已隐在景叶胸腹之间。
金丹凝实,道韵内藏,今后可用以自身感悟,可用以对敌斗法,然而景叶却没有将之展现出来并且供人感悟的掌握操纵之力。
秦先羽从大道金丹之中得到许多感悟,闭目沉思,一时难言。
景叶面带少许笑容,他知道自己并非只是要给这位小师叔祖感悟大道金丹的道韵,更是要为他解惑。甚至在许多长辈的眼里,自己修成地仙与否并不重要,但自己能够为小师叔祖解惑,才是关键。景叶天资聪慧,所思所想皆非常人,凡事俱可料定,自然知晓其中深浅,只是身为中州燕地的弟子,并不觉得如此有何不妥。
只有等到自己为小师叔祖解惑之后,这一场事情才算落幕,待到那时,才会有道童前来召见,往古剑宝剑面见掌教真人及诸脉首座。
过了不知多久,秦先羽睁开双目,又有得益。
“当年弟子误入一地,受阴煞侵蚀,致使体魄受损,法力侵染,体内龙虎遭损。”
景叶徐徐说道:“此前原是龙虎巅峰的修为,经此一事,虽能算是龙虎巅峰的境界,但碍于受损严重,施展出来的本事,已然不足三成,面对一般龙虎巅峰的散人修道者,也未必能够取胜。中州燕地向来号称同等道行之下,所向无敌,攻伐第一,弟子沦落至此,深感惭愧。”
“此外,弟子自身根基折损,归宗之后,虽有首座真人替我洗筋伐髓,去了阴煞秽气,但原本堪称稳固的根底,已算是千疮百孔,此生再无成仙机缘。”
“若是安于现状,虽然无望成仙,但终究还是有龙虎真人的修为。可弟子身为剑仙圣地的弟子,修道一生,同境界之间素来纵横,心中难以甘心,故而孤注一掷,自损根基,以破釜沉舟之心,重新再来。”
景叶说道:“时至今日,枯坐于此……已四十年。”
秦先羽静静倾听,默然不语。
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景叶自毁根基,重新修行,与常人无异,但他本身已是受损,比常人更为不堪,更为孱弱。若是安于现状,还是一位龙虎真人,虽不能与同门相比,却不亚于寻常散人修道之士,虽然此生无望成仙,但却已是龙虎之尊,凡俗巅峰。而他自损根基,折尽底蕴,跌落到了谷底,比常人更为不如,以这般病弱的底子来重新修炼,终此一生,也未必再有修成龙虎的机会,或许徒劳数十年,仍是一介凡夫俗子。
但他依然这般选择了。
即便景叶是个智慧深沉之人,但身为燕地弟子,不免心中骄傲,不免恪守尊严,宁死而不愿屈服。
他枯坐于此,并非颓废,而是推算。
秦先羽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枯坐四十年,听似简单,可这里空无一物,面对着悬崖云雾,面对着空荡草庐,枯燥无趣。若是换了心志不坚之人,定是生不如死,兴许便往那万丈悬崖之下一跃而下了。
“佛门有坐禅的说法,一坐数十年。而道家静坐之法,亦是如此。”景叶说道:“弟子原本是习练道家静坐之法,此法来自于道德仙宗,但极少有人修成。”
“初始时,十分烦躁,待到后来,便渐渐忘了。”
“弟子脑袋空空如也,一片空白。不知在此为何。不知寻求何事。不知有何目的,一切俱无想法,空静无思。”
景叶笑道:“弟子便在此坐着,忘了一切,此为静。”
秦先羽问道:“仅是如此?”
“先是静,静得忘记一切,不知上下,不知前后。不知生死,不知他我,无心中所想,无心中所念。”景叶说道:“到了此时,才算心境大成,只是,拥有这种宁静无比的心境之后,反而觉得要考虑许多东西。”
秦先羽问道:“你考虑了什么?”
景叶说道:“平日里,钻研当年修道上的诸般疑难,弟子虽然去尽了道行。但毕竟曾是龙虎巅峰,仍有几分眼力。于是。便步步揣测,步步设想,直至构想假设圆满,如今可算大成。”
秦先羽问道:“如何大成?”
景叶缓缓说道:“如练气境界,有诸般疑难,千百种阻难。弟子自思,若是今后修到这般地步,遇上这道疑难,那片阻碍,但如何破解,故而长久思索,便有了解决之法。但凡练气境界所能想到的一切碍难,尽数都获得破解之法,或避开此阻碍,如此可算有成。而接下来,便是罡煞境界,以此类推,弟子终究推演到了大道金丹至境。”
“常言道,人生四十不惑,正是一个槛。”
“四十年枯坐,解析疑难,各境界的困惑俱如无物,时至今日,年满四十,弟子趁势将之整合,便得了一条大道坦途。从修炼之初,至修成龙虎巅峰,一路顺畅,再无阻碍。”
景叶徐徐说来。
秦先羽问道:“你既是成仙得道,又为何说是修成龙虎巅峰,一路顺畅?”
景叶点头说道:“弟子原为龙虎巅峰之境,曾立足过这个境界,自信从一介凡人,修至龙虎巅峰,无任何碍难。至于仙凡壁障,弟子全盛时亦只是龙虎真人,故而不敢夸口,况且,这天地之间,恐怕无人胆敢自称定会成仙得道,因此弟子不敢妄言,但是对于仙凡壁障,凝结大道金丹,却早有一番设想。”
“将自身通往大道金丹的道路,尽数理清解析,而弟子精力犹存,故而常有思索关于温养金丹的手法,勉强能够知晓金丹修成之后,该当如何推转。于是弟子才会一路顺畅,得道成仙之后,借着心中假想猜测,连推二转。”
景叶本是龙虎巅峰的真人,当他理清解析了一切之后,对于自身修成龙虎巅峰的境界,有十足把握。但他此前也非仙家,自然不知仙人玄妙,故而修成金丹之后的设想,便只是假设,虽有自信,却无把握。
可此人天资不凡,智慧深沉,虽然只是猜测推衍,但却依然有这个魄力,以自己之前假设的方法,将体内初成的金丹,连推二转,作出了这等惊世骇俗的行为。
金丹初成,尚未凝定,可他居然胆敢凭借心中假想出来的套路,来推转金丹。须知,若是一个不慎,就会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