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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野血液从断臂处喷涌出来,他面色不变,另一只手抹过,就见灰气聚集,拢住了伤处,意欲止住血液,然而洞虚剑光余威不散,犹有微末剑气残留,竟然血液不止。他皱了皱眉,并手成刀,又把断臂砍去一截,方自运使灰云止血。
神仙之流,可断臂重生,这些年来宋野杀戮无数,也免不了被人所伤,免不了被人追杀,所受的伤势不止多少,但不管多么重的伤,俱都能以杀气修复,反而不伤自身。
正是因此,他不断修复自身,久而久之,通身都仿佛是用杀气所凝结成的。
杀戮之意已然融入骨髓之中。
他杀人不眨眼,伤及自身亦无波动。
秦先羽见他如此狠厉,心中略有吃惊,但手段却是不停,他执守正剑,猛地往前飞了出去。
五色烟罗护身,守正剑直刺宋野眉心。
“好。”
宋野忽然低喝一声,眼中尽是欣喜若狂之色,随后他伸手一摄,把地上断臂打成齑粉,血雾凝结,化作一座宝鼎,猛然撞了过去。
秦先羽一剑刺透了这座血色宝鼎。
而宋野的狞笑,便在眼前。
宋野伸手紧握剑尖,张口咬了过来,牙齿上面滴着血。
一股熟透的肉味,从他口中传来。
秦先羽意欲抽剑后退,却被宋野紧紧握住,无法脱身。
而宋野朝着他的脖颈咬来。
只要秦先羽把剑往前刺去,便足以刺透宋野的胸口,然而宋野也能够咬断他的脖子。倘如秦先羽弃了守正剑,那么宋野便能得寸进尺,紧逼而至,占得上风。
“我不怕死,你怕吗?”
宋野目光中露出这样的色彩。
倘如秦先羽把剑往前一送,就足以将他刺杀,但他也能咬断秦先羽的脖颈,后果自是同归于尽。
只要有一方退缩,便可以不死,但接下来必然要遭受狂风暴雨般的攻打。
比的就是谁不怕死。
这是宋野常用的手段。
“不用剑又如何?”
秦先羽忽然开口,目中闪过寒光。
他左手抬起,掌中生雷。
掌心雷打在宋野的头上,顿时打成焦炭。
秦先羽用力抽出守正剑,运劲一划,将他身子裂作两半。
然而,眼前的残尸忽然化作阴云。
这不是真身!
秦先羽背后一寒,蝉翼步踏出,顿时往前踏出十丈,翻身便是五指张开。
五雷正法!
掌中雷霆骤生!
六道雷霆忽然生出变化,融合为一,刹那间变作青红之色。
青雷红芒。
六阳至境神雷!
五百四十二章请贵门搬迁
“六阳至境神雷?”
宋野受了一道青红雷霆,虽然不死,却也负伤而逃。
遥遥看去,只见一道灰影从天空上一闪而逝,消失于天际。
六阳至境神雷,或许不如洞虚剑光那等攻伐锐利,但却别有一番威能。
因为雷霆传递,只要身上稍微被雷霆所伤,便传遍全身,仿佛各处俱都被雷霆打中。
打中了一处,便是伤及全身。
受了一记六阳至境神雷而不死,可见宋野果真有许多本事。
元帆松开了剑柄,低声说道:“宋野约有五转地仙的本领,加上杀戮无数,凶名赫赫,斗法之时不惧生死,杀机凛冽,手段狠厉,在六转地仙手下也不见得会逊色多少。小师叔祖以四转地仙的修为能将他打退,足见手段不凡。”
“他有伤在身……”
秦先羽说道:“若非如此,不会如此轻易罢手。”
“有伤?”
元帆微微一怔,但细想来,这也并不是多么惊讶的事情。
宋野此人素来遭受多方追杀,不乏有越过三重地境的仙家,甚至被蛮荒分宗列入凶榜,成为蛮荒分宗明面上要追杀的人物。而且,似这类人,就算不受追杀,也时常自寻麻烦,四处杀戮,遭遇敌手。
若说宋野有伤在身,实是常事。
元帆低声叹道:“弟子修为尚未过二重地境,道行低微,不能助小师叔祖杀敌。实是惭愧至极。”
秦先羽微微笑道:“这不怪你。并且。你随行而来,本非护卫之职。”
四下打量,只觉方圆数十里都一片荒芜。
尽管两人交手仅是片刻之间,但都是过了二重地境的仙家,造成的情景也实是极为壮观。
“此人杀性极重,这次自知不能轻易胜我,方自作罢。但他伤势恢复之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秦先羽眉头微皱。说道:“但是……善言之名,是谁人所传?”
他心中虽有疑惑,但大致上能够猜测一二。
“那个神灵已经被宋野吃了,我们便按原路走罢。”
秦先羽走在前头,元帆跟随在后。
“小师叔祖适才施展的那一道雷霆,是六阳至境神雷?”
“五雷正法并掌心雷,确是六阳至境神雷,我此前一直尝试把五雷正法和掌心雷融合起来,但总有阻碍,未想适才一时急切。反而把六道雷霆融合起来,变作青红之雷。”
“传闻六阳至境神雷。堪比各宗镇派雷法,极为不凡。”
“确是如此,只是我这仅是六阳至境神雷的雏形,如若能够大成,适才宋野便毙命当场,逃不掉了。”
……
两人一路行来,寻了个落脚的地方。
这里有一座宗派,于是在外围设下了壁障,渐成城池小镇,聚来许多修炼之人落脚,也有人在此易换各类所得,各取所需。这里面也有一些普通凡人,乃是依靠着城池为生,不必遭受外界凶禽猛兽所害。
在此停留之后,便发觉燕地四代弟子善言,虽然在蛮荒大地上还未闯荡出任何事迹,却已是声名显赫。
因为这燕地的弟子开口大放狂言,自称无敌于百岁剑仙之下,而剑诀乃是无数神通道法之中攻伐第一的手段,于是他自号无敌于天地百岁修行人之中。
燕地攻伐第一,门下弟子手段凌厉,心性不免也是凌厉,行走在外,凡事由心,不受拘束。而大多数燕地的剑仙,因出身不凡,自身手段不凡,俱是有着从骨子里生出来的锐气及傲气。
但从未有一个人,狂傲到了这等地步。
此人言论狂妄至极,加上有人推波助澜,于是掀起了不小的动静。
各宗年轻弟子不服,上至蛮荒神宗,中土仙宗,东海散仙,西方佛陀,下至部落宗族的年轻俊杰,俱都要寻他斗个高低。甚至连老一辈的人物,也都要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燕地弟子。
为此,已经有人开始在寻找四代弟子善言的画像,认清此人样貌,然后开始搜寻此人踪迹。
秦先羽松了口气,心道:“好在样貌还未传出去,否则我在此落脚,也不安生。但既然有人去查,恐怕过不了多少时候,就会有人知晓燕地弟子善言的相貌,到了那时,我恐怕便没有多少清闲的时候了。”
“都说这些消息是经过燕地证实的,这么说来,燕地四代弟子善言的狂妄言论,应当便是燕地分宗传出来了。”
“莫不是丰先师兄?”
“从他过往的一些事情中来推测他的行事风格,恐怕真是他。”
秦先羽一阵无言,倘如真是丰先,那么不必等过多久,自己的样貌恐怕也要被蛮荒众多英杰所知晓了。
元帆从头到尾都不曾变过颜色,或许他早已从丰先往常的行事风格之中猜测出来,只是不敢说破,故作不知罢了。
秦先羽想了许久,然后说道:“这地方不能待了。”
元帆深有同感。
最多不出三五天,小师叔祖的样貌一定会被丰先师叔祖放出来,到时候麻烦定然是接踵而至。
“离开这里。”
秦先羽收拾了一些东西,收入玉牌之内,就和元帆启程,离开这人群聚集的地方。
他们行走三百余里,到了荒山野岭。
原本想要彻夜行走,毕竟他们身为神仙之流,已可辟谷不食,也可不必入睡。但秦先羽不愿耽搁修行,每日固定的打坐运功是不能避免的,而且夜间的蛮荒也有凶恶野物游走,不甚方便。
他们在荒山野外住了一宿。
第二日晨时,白雾未散,露水晶莹。
晨时气候清凉。
秦先羽见元帆尚在打坐,不去打扰,便即腾空而去,飞过百里,停在一处山头,他微微吸了口气,神清气爽。
翻起左掌,略作比划,尝试六阳至境神雷的融合。而右手则举着守正剑,略微感应洞虚剑光。
两者俱是用以对敌的绝佳手段,但其中有些不同之处,在不同的环境之下,须得施展哪一类手段,便是须得深思的。
他在山头处比划,心中不断揣测。
就在这时,远方骤然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
那声音大声喝道:“谁人敢在本门之前举剑?”
秦先羽停下手,看向远方,只见有六七人腾空而来,气势汹汹。他收了守正剑,然后施了一礼,说道:“几位莫要误会,贫道只是心有思量,不觉间有所比划,并无挑衅之意。”
“在本门之前持剑比划,不是挑衅之举,又是什么?”
当头那人乃是个中年人,面容粗犷,脸色难看,言语低沉,说道:“今日若不能令我息怒,你就休想安然离开。”
秦先羽正待解释,忽然,远方有一道剑光奔来,刹那而至。
元帆立身在秦先羽身后,问道:“小师叔祖,怎么回事?”
秦先羽如实相告。
元帆眉头紧皱,抬起头来,看向远方,问道:“道兄宗门位于哪方?”
那中年人说道:“前方四百里处。”
元帆默然片刻,然后施了一礼,说道:“相隔数百里,在此练剑,可有阻碍贵门?”
那中年人冷声道:“正是。”
元帆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既然如此,便请贵门举宗迁徙,搬出千里之外。”
五百四十三章人劫
请问阻碍到贵门了吗?
正是。
既然如此,便请贵门举宗搬迁,至千里之外。
这就是两方交谈大致的意思。
那中年人怔了半晌,都未有回过神来。
元帆缓缓说道:“没听清?既然阻碍到了,那你们便搬了罢。”
那人怒声道:“好生狂妄!”
他翻手一按,打出一记法诀,灰棕色雾气滚滚,能销蚀骨肉,极为阴冷。
元帆并指成剑,往前一划。
那灰棕色雾气从中划开,骤然而散。
中年人只见眼前道法被剑气划开,然后那剑气当头劈来,他面色大变,竭力侧身。
但剑气依然划过了他臂膀,将之斩下。且余下威势不止,仍然锐利,斩杀其身后两名弟子,尸横就地,血液喷洒,脏腑外露。
“燕地的路数?”
中年人连忙止住血液,有后怕之色,他惊问道:“你是燕地的剑仙?”
元帆背负双手,淡淡说道:“你要找上门去?”
中年人面色陡然一滞。
面对燕地的弟子,谁敢找上门去?
他咬了咬牙,说道:“这里是蛮荒疆域,不是你燕地所在的中州。”
元帆默然片刻,朝着小师叔祖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丰先师叔祖的一声交代。
凡我门中小师叔祖立足之地,方圆百里,尽为我中州燕地之所在。
于是他缓缓拔剑,说道:“但凡燕地弟子所在之地,便是中州燕地的地界。”
那中年人面上惊怒交加。心中只觉对方万分猖狂。简直无法无天。目空一切。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道声音,颇为老迈,叹道:“燕地的剑仙,本门惹不起,还请两位高抬贵手,自行离去罢。”
秦先羽看向远方,恍惚间看透了重重迷雾。看见了一个满面无奈的老者。
这老者修行的是道法,亦是过了二重地境,乃是四转地仙。
似这等道行的仙家,已经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格,在这地仙游走,神灵驻世,神魔妖类众多的蛮荒疆域之中,亦能有立足的本领。这老者即便不是这个宗门的开派祖师,也是其门中太上长老,乃是门中修为最高的一人。
但这样一位老者。却是不敢得罪中州燕地的。
元帆冷笑道:“自行离去?怎么,你们不要交代了?”
远方那老者的声音遥遥传来。说道:“老夫管教不严,自会惩罚本门弟子,有任何不妥之处,还请道兄万万不要计较。”
元帆偏过头,略微低首,征求小师叔祖的意思。
秦先羽说道:“走罢。”
元帆微微点头。
随后便见他二人在山林间,缓缓离去。
中年人捂着断臂,脸色铁青,和余下的几名弟子,俱都敢怒不敢言。再看地上那两具死状凄惨的尸首,更觉惊怒。
“中州燕地的弟子,常在蛮荒疆域行走,均为剑仙之流,十分厉害。尽管这里不是中州,但似这等仙宗,却也不是我们能够招惹得起的,更何况,燕地素来号称天地间攻伐第一,最是惹不得。”
那老者腾空而至,途中一头妖禽飞近,被他盛怒之下,打成齑粉。
那中年人咬牙低沉道:“太狂妄了……简直不可一世……”
“谁让你不长眼,踢了铁板?”老者看了他一眼,脸色不甚好看,“相隔数百里,我未有放出感知时,都不能感应到这里的动静,你怎么就来这里惹事?”
中年人苦笑道:“当时见一个年轻道士在这比划,心想他孤身一人,气息温和柔善,似乎不怎么高深,便想诈他一诈,或能讨得一些宝物。哪知这不是肉羊,却是一张万炼精钢铁板……”
他看看地上的两具残尸,再看自己的断臂,心有余悸,顺手一挥,就即翻起泥土,尽数掩盖。
“不怎么高深?”老者沉声说道:“若不是那个年轻道士,我又岂会如此对一个初入地仙的小辈如此忍让?纵然燕地势大,但死在蛮荒疆域的弟子也从来不少,我只是顾忌那个年轻道士……以他的道行,我断然不会是对手,甚至以燕地攻伐第一的手段,拔起本门千年根基,举宗覆灭,也并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中年人吓了一跳,惊骇道:“有这么厉害?”
其余弟子亦是面露骇然之色。
老者说道:“那个年轻道士,我认得。”
中年人怔了一怔,然后问道:“您认得?”
“你也该认得的。”老者说道:“近些日子,他声名大盛,狂妄之名横压蛮荒,正有无数英杰心中不服,要寻他踪迹。但他的样貌,直到今日一早,才传出来,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
他扔出一卷画像,落在那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翻开一看,只见上面有个年轻道士,身着淡色道衣,面貌清秀俊朗,眉宇温和,背负一剑,腰挂玉牌。
在画像边角处,赫然有两个字:善言。
“中州燕地四代弟子善言,日前放出狂言,自称无敌于天地百岁剑仙,不论旁支末流,甚至三地剑仙,俱都如此。”
中年人咽了咽口水,惊道:“是他?”
其余弟子对视一眼,无法置信。
这样一个温和安静的年轻道士,便是传闻中不可一世的燕地善言?
“就是他。”
老者说道:“你若继续纠缠下去,以他如此狂妄的性子,说不得就屠尽了本门上下。不过……就算老夫惹不起他,却也不代表别人不敢招惹。”
中年迟疑道:“您的意思是?”
“近些时日,各宗各派或是部落宗族,但凡百岁以下的年轻俊杰,俱都不服,都在寻找这个燕地善言的踪迹,要比个高低,分个生死。甚至连一些百岁之上的修行人也都对此人言论不喜,意欲寻他踪迹,加以教训。”
老者背负双手,看着秦先羽离去的方向,低沉道:“别人都在愁着寻不到他的踪迹,但我们见到了他。”
“我们不敢惹,但有许多人要主动招惹。”
“把他的行踪放出去。”
老者声音稍低,略微沙哑。
中年人心中大喜,正当应是,忽然又被喝止。
“不能说他在本门附近出现,否则,若有燕地弟子循迹而来,发现本门主动暴露善言的行踪,恐怕会惹得其他燕地弟子的事端。”
“并且,各大宗派部落,有无数年轻俊杰,年纪轻轻却都修炼有成,道行高深莫测,必然有无数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狂傲自大的人物。这类人来到本门询问,或是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又或是一言不合,出手杀人,必然又生无数事端。而若是有了类似凶榜上的人,恐怕一时起意,便要杀尽满门。”
老者说道:“善言去的方向,前面有哪些地方?”
中年人说道:“前方六百里,是一座修炼人聚集的城镇,乃是地仙化地围墙而成。再往千里……”
“就是这座城镇。”
老者说道:“或许他为了避免修炼人聚集的地方,不会进入城镇。你就放出消息,说他在那附近出现过,到时候定然有人在那附近寻找,以各类手段,循迹而去,定然可以追寻到善言。”
中年人低声应是,心中又喜又怒,心道本门不敢招惹,总有人敢惹。
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天空的朝霞,娇艳如血,璀璨如焰。
善言就是天空的朝阳。
但初生的朝阳,将迎来风雨。
或许被风雨彻底遮掩之后,这一天便再也没有光芒,白昼阴暗,坠入黑夜。也或许风雨遮蔽不住,终究让阳光照耀,光绽天地。
老者低语道:“都说修道之人,伴随劫数……这便是他的人劫?”
ps:今天趁着状态不错,整理了后续大纲,理清了不少思路……
五百四十四章东海散仙
天空凶禽腾飞,又有妖兽踏空。
在这蛮荒大地之上,常见奇禽异兽,或有妖仙,并有神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