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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宁府的管事赔笑着请几个衙差进门。之后如何,邢氏便不知道了,还要靠打听。
回了家,邢氏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见贾母派人来催她过去。
邢氏料知贾母有什么要事要商量,尽快过去了。
贾母脸色十分肃穆,全程冷眼看着邢氏一步一步从门口走到她身前,脸上一直保持着严肃,不曾有一刻松动。
邢氏不动声色,打量贾母现在的状况,料知这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贾母垂目,伸手示意邢氏坐下。
邢氏跟着坐下了。
贾母没看邢氏,冷言问:“我听说今日祁家给你大哥那边下聘?”
“是。”邢氏回道。
贾母点点头:“这是喜事,我不能错过,邢丫头端庄稳重,我心里是喜欢的。回头我叫人备了礼,你代我送过去。”
邢氏点点头,贾母越是不切入正题,她越能感觉到贾母即将说的事儿有多大。
贾母眼珠子动了动,终于瞟向邢氏。“二丫头今秋就出嫁,邢丫头这也定准了,琏儿那也快差不多了,府里头喜事接连不断,倒是好事儿。而今除了那两个年虽小的不需操心,也就剩下宝玉和林丫头的事儿了。”
邢氏闻言心中大骇,那日自己已经说了那么一堆不着边的话了,难道贾母还没有断了心思?
“我昨晚一夜没睡,仔细想了想。若是林家真如你所言的,需要留个后,也未必一定要招婿,待宝玉和黛玉成亲之后,大可以把第一个儿子过继给林家!”贾母语气沉重道,这是她能做到最大的让步了。
贾母叹口气,目光沉稳而敏锐的射向邢氏。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完了,嗷嗷嗷——
第49章 林海拒亲
“还请您慎重考虑。”邢氏见贾母主意已定,仍开口劝了一句。
贾母瞥一眼邢氏;左右料到她肯定不会同意;早决定不在乎她的意见。
“母亲,媳妇儿是觉得咱们如今跟林女婿一家关系挺好的;就算是敏妹妹走了;她的独女还在;咱们跟林妹夫的关系就断不了。都是亲戚,也都挺近的了,又何必非要再联姻亲上加亲。”邢氏想了想,还是希望贾母不要把事情闹大。
贾母很不乐意;拉着脸跟邢氏道:“我知道你早看不上宝玉,这亲事也不用你操心;我亲自管!”
“媳妇儿不怕别的;就怕这结亲不成反结仇。您也别怪我说话直白,打从林妹夫来之后,媳妇儿冷眼旁观着,怎么瞧他也不似是喜欢宝玉的。”与其拒绝的话从林如海嘴里说出来,倒不如她先说。邢氏是极力希望这件事不要摊开来说,结果是定下来的,又何必白费功夫,把两家面上的关系闹僵了。
贾母皱眉气道:“你冷眼看?一直以来你都是瞧不上宝玉,怎么可能帮衬着他说话。这件事你就别劝我了,不管你怎么说,我主意已定。”
邢氏见贾母这是为了宝玉的亲事,什么都豁得出去了。多说无益,她倒不如早早的退下,提前给林如海报个信,叫他做到心中有数。
晚饭前,贾母果然把林如海叫了过去,笑着询问林如海近些日子家荣府过得如何,以后又有何打算。
林如海沉吟道:“在府中住的自是好,不过到底是不好叨扰岳母一家太久。女婿如今已然安置好新府邸,预备三日后就搬。”
“嗯,”贾母点点头,也不强留了,转而问鸳鸯等,“宝玉可回来了?”
鸳鸯笑道:“已回来了,先去瞧二太太了。”
贾母笑眯眯的点头,美滋滋的跟林如海夸赞道:“瞧瞧这孩子,就是孝顺。这些天她娘病着,他每每下学回来都不曾得闲,按时去给他母亲请安。”
林如海讪笑着附和,看一眼贾赦和邢氏。
贾赦笑着摸了摸下巴,跟贾母道:“这本就是儿子该尽的本分,不管得不得病,每日早晚定省那是免不了的。”
贾母睃一眼贾赦,脸色沉下来,极不喜欢他说此话扫兴。
邢氏笑道:“林丫头也极为懂事,每日早晚还来给我这个做大舅母的请安。”
林如海摸摸胡子,会心的笑道:“这孩子自小就十分懂礼,是她娘教的好。”
贾母一听此话,禁不住想起自己的女儿贾敏来,潸然泪下。“她们兄妹之中,我唯独最疼的就是她,奈何这孩子福薄,早早的就去了,每每想起她我就心疼的喘不过气来。”贾母说罢,就用手捂着胸口,粗喘起来。鸳鸯忙为其抚背顺气。
林如海想起逝世的妻子,也有些伤感,垂眸不语。
“林丫头是她留下的唯一的血脉,我是怎么都舍不得这丫头,也放心不下她。这些年我把她养在身边,早习惯了她承欢我膝下的日子了,一听说她也要走,我这心就更难受了。”贾母说罢,特意瞧了眼林如海,又抹起眼泪来。
林如海选择沉默,准备继续听贾母的下话。
贾母见林如海没有接话,心里突地一下,瞬间想起邢氏先前警告过自己的话。林如海真有可能是瞧不上宝玉了。贾母蹙眉,万分不理解。她的宝贝孙子哪儿不好?论模样,真真是俊美无比,世家子之中极少由他这般漂亮长相的。论家世,也十分相配。当初她荣府的千金小姐配得上林如海,如今荣府的金孙怎么就配不上林如海之女了?
贾母动了动眼珠子,左右仔细想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话暂且搁置一会儿,待宝玉来了再说。
不大会儿,身穿一袭朱红锦衣的宝玉精神抖擞的进门,笑着跟贾母以及众人请安。
邢氏暗暗打量宝玉一遭儿,今儿个确实十分精神,面带喜色,连眼里都透着愉悦之情。邢氏心中猜测八成是贾母把亲事和宝玉说了,才有他今日这么改头换面的一遭儿。这会子宝玉见她和贾赦,也不像往日那般害怕了。可见贾母没少提点他,他自己估摸也是有点决心的,为了他的林妹妹愿意拼死一搏。
林如海微微扯起嘴角,打量今日的宝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贾母笑问宝玉:“今日在学堂可学了什么好东西?”
“今日孙儿还是在学《谷梁传》,收益良多。”
“噢,那你到和我说说,此中的筑鹿囿又是何意?”林如海扬眉,笑问宝玉。
“筑鹿囿?”宝玉惊讶的看着林如海,显然没反应过来。
林如海笑了笑,口气随意道:“随口问问罢了,无碍的。”
宝玉一听此话,才反应过来林如海是在考自己。
贾母心情也不大好了,讪笑着隐藏自己的心思,预备打哈哈的笑着混过去。所幸林如海再没提考宝玉的事儿,但贾母的心里始终对他先前说那句“无碍的”耿耿于怀。所谓无碍的,就是对其没有了要求,还是有瞧不起看不上宝玉的意思了。贾母心里越加感觉不妙,提亲的话到嘴边却不敢说了。
贾赦突然嘿嘿笑起来,跟林如海道:“得空该带你去瞧瞧兰儿那孩子,聪慧的紧,小小年纪已是满腹才华。四书五经随你考他,对答如流,聪敏过人啊。”
林如海笑着表示好奇,嘱咐贾赦回头得空,必要带他见一见这个小辈才好。
贾赦笑着点头:“过两日正打算出京一趟,回来可巧路过青山书院,我有瞧瞧他的打算,正好顺道把贾琮那孩子也送去。林妹夫若是得空,不如和我一道?顺路瞧瞧风景散散心也是好的。”
“青山书院?那可是个好地方,这孩子将来必有出息!”林如海自是愿意,笑着点头。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倒是把立在地中央的宝玉晾在一边了。宝玉真没想到一个青山书院,反倒能让林姑父另眼相看。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忍一忍,继续在青山书院呆着了。
宝玉愣愣的站了半晌,没人理他,料知自己可能在林姑父跟前出了丑,羞愧难当。恨自己学艺不精,更恨林姑父也如那些俗人一般,认准了爷们出息就一定要读书做官,真是没有什么比这更俗的了!
贾母蹙眉,心里很不舒坦,闹成现在这光景,也觉得没有留他们的必要了,趁着摆饭的功夫,打发了他们。林如海、贾赦、邢氏等一走,宝玉就忍不住了,哭着钻进贾母的怀里。
“老祖宗,我努力想给您长脸的,奈何……”
“乖宝贝,这事儿不怪你,不怪你。”贾母心疼的哄着宝玉,手不停的拍着宝玉的后背安抚。
林如海离开贾母的住处远了,才松口气,跟贾赦邢氏道:“总算熬了这一关。”
邢氏摇头:“三日后妹夫和林丫头就要搬走了,她老人家可不会这么轻易气馁。”
林如海大惊,扬眉询问邢氏的意见:“大嫂,你的意思是说老太太他还会——”
邢氏点头。
林如海蹙眉,脸色沉重起来。
贾赦见状,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建议道:“有的时候,事儿没必要想复杂了,简单处理。”
林如害若有所悟,感激的看一眼贾赦。
三人还没到荣禧堂,就见宁国府一小厮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赦大老爷,可出大事儿了,我家老爷请您和林大人过府一趟。”
林如海略微惊讶,问到底是什么事儿,那小厮嘟囔着说贾蓉贾蔷被抓了。
贾赦闻言,倒不觉得什么惊奇,打发了那小厮,回头跟林如海道,“去了你不用管,看我眼色说话。”
林如海巴不得不管闲事,点头附和。
邢氏料知那日他见官差去宁国府,应该就是抓人去了,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邢氏隐隐觉得此事跟贾赦脱不了干系。上次她把尤二姐的乱事儿说与了贾赦,瞧贾赦那一副阴测测的模样,肯定回头使了什么‘坏招’了。
邢氏知道贾赦是个有分寸的人,如今荣国府的嚣张暂且被压制了,但宁国府那边却是猖狂至极,早吃点教训老实些,总归比最后被抄家了强。
天大黑,贾赦回房,方与邢氏用了晚饭。
“林妹夫呢?”邢氏问。
贾赦笑:“被珍大侄子强留在宁府了,他说身边没个当官的亲戚陪他,心里没底。”
“到底怎么回事?你干的?”邢氏喝过饭后茶,又问他。
贾赦扬眉笑了笑:“还是自家媳妇儿聪明。”
邢氏听他此话,就更明白了。“如此也好,叫他们吃一吃教训,长记性,以后也不至于太张狂。上次她家儿媳妇办丧越矩,当初怎么说的,什么都答应得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家子的爷们没一个正经的,活该!”
贾赦点头,十分赞同邢氏。“如今我叫衙门的同僚趁机随意纠了个小错,把小的抓进牢里,也不过关几天的功夫。叫他们在牢里长长记性,再顺便吓一吓老的,估摸他们一家子也就老实了。我这样算计他们,也是免得将来他们犯了大错,连累我贾氏一族落得抄家的下场。”
邢氏点头,分析道:“荣国府、宁国府系出同门,虽说咱们日子确实是分开过得,但我猜在圣上的眼里头,那都是姓贾,就都是一家子的。就算将来宁国府被端了,咱们万幸,可以暂且保全,也是个摔破了的碗,盛不了多少水。”
贾赦点头,赞许的看邢氏一眼。这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我看夫君得有个长远点的计划,回头他们再好了伤疤忘了疼呢?”邢氏笑着建议道。
贾赦微微扬眉,点头。“容我回头想个办法。”
邢氏道:“这事儿难了点,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你也别急,但也不能不准备。咱们慢慢来,等火候到了,一锅端!”
夫妻俩商量定了,便早早安歇。
次日贾赦、林如海暂且得空歇息在家,二人切磋棋艺。这边邢氏便带着黛玉安排她们父女搬家的事儿。管家这一套东西黛玉早晚要学会的,故而邢氏如今大小事儿都是看着黛玉去做,有问题了再提醒几句。待一切安排妥当了,黛玉的额头也忙出了汗。邢氏笑着打发她去沐浴,她则将预备好的礼单递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纳闷的接过红纸,瞟了一眼上面的东西,慌忙感激邢氏道:“瞧我这脑子,这几日忙活政务,倒把下聘这遭儿事儿给忘了。”
“这本就不是你们爷们能张罗的,聘礼的单子我都列好了,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妹夫就按照这上面的叫人置办送过去就好。日子我叫人算过了,六月初六就是个极好的日子,必然会事事顺当。老翰林那边的意思是他们是老姑娘,林妹夫又是续弦,可以不用大办。”
林如海儒雅的摇头,笑道:“可不行,既是娶妻,哪有悄悄进门的道理。是不是老姑娘,也是头一次嫁人不是,哪能委屈了她。”
邢氏闻得此言,倒有几分感动。心想这位扈姑娘也算是有福的。这门亲事老翰林一家都极为愿意,那个扈姑娘邢氏也见过,亲口问过她的意思,倒也是个愿意的。邢氏觉得她没选择错,林如海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林姑爷,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小丫鬟恭敬地传话道。
邢氏看一眼贾赦,贾赦也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微微蹙眉,似乎预料到自己要打一场仗了。
贾赦安慰的拍拍林如海,招呼邢氏,意欲夫妻二人一同与林如海过去,帮他压阵。
怎料那小丫鬟见状,忙强调贾母的意思,只叫林姑爷一个人去。
邢氏与贾赦对视一眼,无语了。
林如海叹口气,谢过他们夫妻,转身从容的跟着那小丫鬟去了。
贾赦等了半晌,不见媳妇发话,奇怪的问:“这时候你不该说点什么么?”
邢氏瞟一眼贾赦,回身从奶妈子手里抱过璨哥儿,高兴地逗孩子玩。
贾赦乐颠颠的凑了过去,稀罕的抱着儿子,亲他的脸蛋。璨哥儿虽说不出话,但表情极为丰富,贾赦一亲他,他就露出一副嫌弃状,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手臂,挣扎着不想让贾赦抱。贾赦哪里舍得,笑眯眯的又亲儿子一口。璨哥儿蹙起小眉头,嫌弃的用小手捂着自己的脸,擦了擦。
贾赦见状不高兴了,故作生气的问他是不是讨厌自己。
璨哥儿一点面子都不给,扭头不看他。白胖的笑脸极其不爽,五官揪扯在一起了,特嫌烦,但他却没像同龄的孩子那样随性,不高兴就哭。璨哥儿特别不爱哭,除非他饿到不行的地步,否则他就算是再不顺心了,也不会耍赖哭鼻子。
正因为这样,贾赦偏爱逗弄璨哥儿。儿子越烦他,贾赦反而越有戏弄之意。搞得这对父子一见面,就像是冤家聚头一样。如今璨哥儿不用贾赦近身,一见着他,就自动的把小巧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以示他对贾赦的不满。
贾赦这会子逗弄上瘾了,璨哥儿一扭头不理他,他就用另一只手把他脸周正过来。他倒要看看,这孩子被唬弄到什么程度能哭。
邢氏见状忍不住说贾赦:“和孩子较什么劲呢!”
贾赦勾唇得意的笑起来,贼骄傲地晃一晃怀里的儿子:“瞧瞧我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邢氏嗤笑:“我看你儿子不一样,也是被你这个不一样的爹给逼的。”
“哪有!”贾赦话音刚落,就听小小的一声“啪”。璨哥儿胖乎乎的小巴掌糊在了贾赦脸上。
准确的说,贾赦被他儿子打了一巴掌。
贾赦脸上得意的笑瞬间僵掉了。别看璨哥儿年纪小,打人也不疼,这一巴掌倒是莫名其奥妙的响亮。
邢氏笑得肚子疼,缓了会儿,忙从贾赦怀里抱过璨哥儿,宠溺的用手指戳了戳璨哥儿的额头。“乖孩子!”
“他刚打了他爹,你夸他乖?”贾赦抖着嘴角,不服道。
“你这是活该!”邢氏笑了笑,把璨哥儿放在了榻上,由着他自己玩。
贾赦不甘心的凑过来,意欲“教训”儿子,被邢氏拦了下来。
“叫你总逗弄他,早该有报应了。”邢氏笑着白一眼贾赦,拉他就在自己身边坐下,警告他不准再折腾儿子。
贾赦意犹未尽的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幸福的跟邢氏道:“儿子的性儿跟你倒有些像。”
“嗯,像么?我可不记得我打过你巴掌,既然夫君说像,我补回来可好?”邢氏说罢,就举起巴掌要打,贾赦赶紧贱贱的把脸凑过来。
一巴掌落到贾赦的脸上,最后变成了轻捏。
邢氏突然想起贾母和林如海的事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我看你还是趁早叫人收拾了林丫头的东西。”贾赦预断道。
邢氏紧张的看贾赦:“怎么说?”
“老太太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林妹夫必然不肯就范,他一拒绝,老太太没了面儿,他自己也是个清高的人物,还能留在荣府?”
邢氏蹙眉点头,觉得贾赦说的有道理。他这就起身,叫人备好了马车。因是林丫头身子骨弱,自要多加两个垫子。虽然天暖和了,但夜里仍有些凉,邢氏又嘱咐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