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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将手中的马鞭轻扬,马儿擦身而过,疾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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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云珠 ;4
望着公主远去的身影,我笑道:“长恭,我有一条计策,定能赢得这场迎亲战的胜利。”
“哦,什么计策?”长恭扯辔勒马。
“美男计呀!”我嗤嗤笑道:“你没发现吗?方才,云珠公主望你的眼神,分明是美目含情,她心中一定在想,哇,原来齐国的男儿这般俊美迷人,一个王爷都如此英俊潇洒了,那皇帝岂不更是人中之龙吗?所以,只要公主心花怒放,必定不甩那北周皇帝宇文邕,那北周的提亲团不就白忙活了?”我原本是戏谑顽笑,说至最后,话语里竟有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长恭哭笑不得,道:“木兰,好呀你,竟敢拿我来取笑。”
我笑着策马而走,嘻笑道:“我说的也是实情,有你兰陵王高长恭亲自出马,不用这条计策倒也白白浪费了。”
“驾。”他一扬鞭,‘焰风’扬蹄向我追来,眨眼间,就已近至我身侧,他从马上伸手,一把捞住了我的手臂,道:“看来,我需要好好教训你了。”我挣不脱手臂,唯有见风转舵,连连讨饶道:“王爷,好王爷,请原谅木兰口无遮拦吧,木兰下次不敢了,再不敢了!”
他啼笑皆非,道:“木兰,你好没骨气。”
“我又打不过你,所以。”我吐舌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哈,果然乖觉!”他放了我,笑道:“不过,我倒真有一个方法。”
我忙问道:“什么方法?”
他笑道:“东面可汗阿史那库头与我齐国暗中交往密切,背地里不知拿了我们多少好处,这次只要他肯帮忙在木杆大汗面前帮齐国美言几句,或许,事情有转机也未可知!”
“哦。”我恍然,原来还有这层玄机,又打趣他道:“那么,你这美男计看来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长恭详恼道:“木兰。”
“哈哈!”我见他神情不对,连忙急拉缰绳,准备开溜,笑道:“兰陵王,是不是还想跟我再来一场比试?”然而,他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已经扯住了‘轻尘’的笼头,他顺势一跃,已经跳至我的马背上,他将我拥在怀里,唇在我耳畔,邪魅的轻笑道:“我倒不想在这儿跟你比试,唯有等晚上再与你好好较量了。”
这一回,轮到我面红耳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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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云珠 ;5
这晚,木杆可汗在金帐大摆宴席,盛宴来宾。北齐兰陵王高长恭携众一进入,立即引人侧目,毕竟这是北周皇帝与突厥公主的订亲宴,而齐国来使,自然显得突兀。
几道不友好的目光射来,我侧目望去,原来是北周使团一众人等。
在我们之前,宇文邕已派了四位迎亲大臣前来突厥,分别是陈国公宇文纯、许国公宇文贵、神武公窦毅、南安公杨荐。此四人奉备皇后文物及行殿,并六宫以下百二十人,到了突厥的王庭以皇后礼准备迎接未来的北周阿史那皇后。
然而,我未曾想到,竟然望见了他。
齐炀王宇文宪。鬓发高束,潇洒挺拨。三年了,他已从恬淡的少年,长成英姿迫人的将领,再无一丝当年的青涩。只有那对清眸依然恬淡,望之如沐春风。
他的容颜有他大哥的影子,愈是年长愈是分明。
只是,宇文毓是孤独清冷的,如冰雪大地一抹剪影。
而他则更为明晰,如阳春和风般轻拂心扉。
我却知道,他心底的炽热。
更似他,四哥。
今夜,我专程带了一顶浑脱帽,身穿窄袖翻领长袍,穿两裆裤,足登高靿革靴,一身胡服,仿佛只是一个兰陵王身侧的普通胡人侍从。
此时,我拉低了帽沿,垂首而立,倒也无人注意我许多。
宴席即将开始,众人纷纷落坐,此时,我才发现我们的位置正对着北周使团。宇文宪唇角含笑,举起手中的酒杯,向长恭遥遥致意,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在北周军中时,一定识得他吧?北周齐炀王宇文宪,宇文邕的五弟。年纪轻轻,却智敏过人,且又熟读兵书,善于调兵遣将,前途不可小觑!将来,在战场上,我们与他交手的机会还会很多!”长恭低声对我说,亦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朝宇文宪遥遥敬去。
我忙将帽子再拉低一点,几乎遮了眉毛,长恭饮了酒,向我瞧来,不禁笑了,道:“木兰,你在学北周柱国独孤信吗?”
“啊?”我一时不明。
他笑道:“北周八柱国之一的独孤信,年轻时人称独孤郎,风采俊逸,玉树临风。有一次,他出城狩猎,黄昏返城时,城门将要关闭,他于是纵马疾驰,一不小心,让风吹偏了帽子,未曾想,独孤郎这无心之举,却引得众人效仿,以为斜戴偏帽为时髦之举。”
我轻笑道:“不过是帽子偏了,偏偏引来你这胡诌乱编的典故。”
“这可不是胡诌,实在是实有其事。”长恭笑道:“不信,你问对面的周人去。”
“懒待理你。”我嗔怪着斜睨他一眼,依然低眉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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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云珠 ;6
见我如此谨慎,长恭眸中有疑惑:“木兰,你在担心会遇到燕都王?木杆大汗不是说了吗,燕都王亲征嚈哒国尚未返回。”他笑望着我,那双狭长秀美的凤眸,飞扬入鬓,“而且,就算燕都在,我亦不会让他伤害到你半分。”
今夜,他一袭宽袖长袍,潇洒随意,风度翩翩,这世间,若有一个男子,能将缱绻柔情与英气迫人溶合一起的话,那么,唯有他,兰陵王高长恭。
他的从容不迫,从来,都能让我忐忑的心,渐渐澄澈,唇角,泛起笑意。
悄声道:“我没事,只是,不习惯这种人多热闹的场合罢了。”
不多时,木杆大汗携王后一齐出现,木杆可汗身形高大,满脸络腮胡须,威风凛然。而木杆大汗的王后却是一位体态轻盈举止优雅的女子,眉目姣好,温柔娴美,一望便知不是异域之人,倒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灵秀。
长恭看出了我的疑惑,悄声道:“这位王后是南朝前梁公主萧氏,当年远赴突厥和亲,梁虽被陈灭,这公主却仍以王后之尊,深得木杆宠爱。”
原来如此,难怪阿史那公主能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这时,木杆可汗高举手中的酒杯,环视众人,大笑道:“诸位佳宾,今日前来祝贺小女订婚之喜,本人不胜感激,先以此杯以敬各位,先干为敬!”
在笑声之中,于是,众人纷纷举杯同庆,纷纷饮尽杯中之酒。
“公主驾到。”
随着一声通传,只见阿史那公主在侍女的簇拥下进入帐内。她在众人仰慕的目光之中,端然往王后走去。
公主虽换了衣衫,却依然是一袭红衣,佩饰琳琅,灼灼耀眼,此时的她,华丽而高贵,已不同于下午时遇到的那位娇嫃可人的少女。那双美丽的大眼,睫毛扑闪,美丽勾魂,在红衣的衬托下,是火一般的异域风情;然而当她娇矜安坐于木杆王后身侧时,红唇如樱,巧笑倩兮,却又呈现江南女子的水样柔美。
所有男人的目光皆被其吸引,美色当前,每一位男子,尽皆神魂颠倒,早已不知此今夕是何夕?见此情景,木杆可汗捋须浅笑,神情颇为自得。
我亦在心中暗叹,这位阿史那云珠公主,虽然年幼,塞外的风沙,却丝毫不妨碍她出落得美艳不可方物,更兼身份尊宠,确也值得齐周两国国主倾尽国力一讨欢心。
“木兰,你这样望着公主,若不是知你是女子,我简直要怀疑你爱上她了。”长恭轻声取笑我,我轻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公主是此等佳人!长恭,倒是你,为何不欣赏美人,反而只顾饮酒?”
他抬起头来,望了望阿史那公主,悄声笑答:“美人如花,却隔云端,倒不如喝酒更为畅意爽快!”我不禁莞尔,差点笑出声来。他又轻声道:“更何况,真正的倾城佳人,早已坐在了我的身侧。”我脸一红,一抬眸,却见阿史那公主正望向我们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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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云珠 ;7
阿史那公主倚在母亲怀里,美目四顾,最后视线落在长恭身上,她抿嘴轻笑,靠在她母亲耳边,母女两人细声耳语了几句。然后,阿史那站起来身来,她单膝跪立,倚在木杆可汉身边,笑道:“父王,女儿想献上一支舞,送给今晚在座的尊贵来宾,望父王允许。”
木杆可汗的眼神充满慈爱与纵容,显然,他对这个最小的女儿非常宠溺。听得公主的请求,木杆可汗心情大悦,哈哈笑道:“难得我的宝贝女儿有此雅兴,准了。”
于是,阿史那公主偕众侍女们退下,展眼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湖蓝色的骑装,只见她立于在大帐中央,纤腰盈握,长身鹤立,颇显飒爽英姿,手中握有一条长鞭,约有丈余。
随着一声长哨,歌者嘹亮的歌声与马头琴声一齐响起。
这是草原上的歌声,高亢悠扬,意境悠远,如月圆之夜,苍穹之上,一轮明月缓缓起升,照拂着广袤的大草原,月下的少女,悠然舒展着妙曼身姿,随着琴声,她轻轻抖动着肩膀,少女的脸庞,笑靥如花。
众人皆痴痴然,目光追随着这青春少女的舞姿,不舍得眨眼。心,随着少女灵动的舞姿,沉,沉入了草原皎洁的月色;随着歌者苍茫的歌声,飘,飘飞至无边的苍穹。
尾音轻颤,万籁俱静。
人皆不能自拨,突然,急促的鼓点响起,舒缓的音乐变得急促,清扬的歌声更加高亢,阿史那公主身姿疾旋,舞动全场,手中的那条长鞭,如游龙惊凤,霹雳生风,那道蓝色的身影,在鞭环下,衣袂飘飘,宛若飞仙,众人张大了嘴巴,目不瑕接,简直疑是天女下到凡尘。
她是满场舞动的精灵,修长的双腿舞动,宛若草原上奔跑的麋鹿。一位侍女捧了美酒侍立在侧,阿史那纤手一伸,已经取走酒樽,展眼,她已旋舞至我与长恭的座前。
此时,音乐喀然静止,阿史那公主身姿站定,腰肢微倾,脚尖轻踮,她俯身向前,脸颊红润,手中的酒杯伸向长恭,杯中之洒竟然滴毫未洒,少女的双颊笑意盈盈的,眼睛晶莹愉悦,却漾着水般柔情,那条长长的马鞭垂落在她脚边。
喝采声有如雷动。
阿史那公主定定的望着长恭,轻声道:“兰陵王,本公主敬你一杯。”
长恭起身,长身玉立,抱拳道:“谢公主。”说罢,他接过酒,一饮而尽。
阿史那脸颊飞红,羞赧转身,奔至她的母亲身侧。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渐渐,生出酸意。
对面,北周使团的众人,亦一个个面露不悦。
宇文宪神情不变,依然浅笑饮酒。
这夜宴,似乎一下子,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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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爱 ;1
“啪,啪,啪。”
帐外,传来几声清脆的掌声,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兰珠儿的舞跳得越来越好了。”众人皆望向金帐外,当侍从掀起垂帘,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浅笑,战甲未卸,似乎是刚从战场上归来,眉梢眼角尽染风尘。然而,高大的身姿,披散的辫发,左耳饰以绿松石,右手圈以长鞭,绿眸深邃如玄潭,仪容粗犷而贵隽,霸道狂妄的气势丝毫未减。
他行至木杆大汗面前,手托一帛,行屈膝礼,道:“燕都恭贺王兄,嚈哒女主已献上降书。”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嚈哒,族为大月氏人后裔,国力强盛,更胜当年曾称雄草原的柔然,嚈哒人曾征旁国波斯、盘盘、罽宾、焉耆、龟兹、疏勒、姑墨、于阗、句盘等国,开地千余里,成为几乎控制整个西域的强国。
去岁,突厥与波斯结盟,木杆大汗率铁骑十万亲征,共讨嚈哒,并大败嚈哒人。然,因攻齐之事,突厥并未乘势追击,嚈哒得已重整国力。今年年初,突厥虽在攻齐之战中惨败,木杆回国后,却仍未放弃征战嚈哒,此次,他虽未亲征,却派出了自己的亲弟弟,突厥燕都王,率兵征战嚈哒国。
此时,木杆闻燕都之言大喜,他亲下王座,双手接过帛书,一目十行,继而哈哈大笑,手扶燕都双肩,道:“好!太好了,燕都,你做得好!”
在座众人皆肃然起身道:“恭贺大汗再胜嚈哒。”
自木杆大汗继位以来,突厥灭柔然,走契丹,并契骨,如今,又胜嚈哒。开疆辟域,东至辽水,西越咸海,北达贝加尔湖,南至长城。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处处竖起突厥的狼头大纛。国力强盛已达极至,真正成为称雄西域塞北的嗷嗷之狼。
数十万突厥大军,似闪着白灼寒光的狼牙,一旦越过长城,齐周边境,必将锋烟千里,生灵涂炭?我想,此时,无论是齐使,抑或周使,心中,皆是沉甸甸的吧!
而,那笑靥如花的阿史那公主,成为了齐周两国皇帝争夺的筹码。
哪一方,都不愿在这场迎亲战中失败!
“叔父。”阿史那公主一脸欣喜,她奔至燕都身边,亲热的挽起燕都的胳膊,娇嗔道:“叔父,你可回来啦!云珠儿好想你。”“云珠儿又长高了。”燕都刮了一下公主的俏鼻,宠溺娇纵的眸光,仿佛变了一人,“云珠儿,你的贺礼叔父已经备下,是一匹上好的大宛宝马,纯白色,全身上下,没有一根瑕疵。”
“当真?”阿史那公主一脸欢喜。
“当真。”
“多谢叔父。”公主俏皮的屈膝行礼。
木杆捋须笑道:“燕都,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摄图呢?”
“战事已经结束,贺尔米斯达行事繁琐,有叶护留在乌浒与他周旋即可,如今摄图也能独当一面了,我又何必留在那儿?”燕都慵然一笑,道:“更何况,兰珠儿订婚,我答应过要送贺礼的。”
阿史那公主调皮的笑:“叔父,听闻嚈哒女主献上公主和亲?”
“兰珠儿,你倒是消息灵通,嚈哒公主,我已经带回来了,任凭你父王处置。”
阿史那公主眼珠一转,笑道:“父王已经有母后了,这美丽的嚈哒公主,不如叔父你自己留下吧。”
注:叶护室点密(Istami)为征嚈哒副帅;贺尔米斯达(波斯王储);摄图(木杆之子)。
…
偏爱 ;2
“那就留给你做侍女吧,嚈哒的公主我并无兴趣。”燕都举目而顾,视线穿过众人,轻易的落在我身上,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话锋一转,“不过,北齐的贺礼,我倒是很有兴趣。”绿眸凝笑,若暗夜流光,更似旷野里的狼眸,一旦盯中的目标,就绝不会轻言放弃。
仿佛,只需用目光,就能结成一张密织大网,将我网罗其中。
我想要避开他那灼灼之目,他却大步向我走来。
“燕都王。”长恭举起酒杯,挡在我与他之间。
燕都一怔。
两人相视而立。一个是宽袖白衫的俊美名将,举止潇洒,神情自若;一个是战甲披风的塞外之王,傲慢贵隽,狂野若风。在战场上,两人虽数次交手,但燕都却并未真正见过长恭,他们的每一次相遇,长恭的面容皆掩在面具之下,然而,燕都很快便认出了他,“兰陵王?”
“正是小王。”
燕都笑容扬起,道:“传言不虚,兰陵王果然容颜绝代,俊美无双。”他望着立在长恭身后的我,道:“兰陵王身后之人,不正是齐主新封的翎麾将军?”
长恭笑凝着我,拉着我手,将我扯至身前,道:“正是。”
好罢,躲亦躲不过了,我一咬牙,冲燕都扬起笑容,道:“燕都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的眸光,落在我与长恭紧握的双手上,笑容犀利凌人,举杯道:“我说过,我们终会再见。”
是的,清晰的记得,在那个风雪夜,他曾经说过,终有一天,我会再落在他的手里。
彼时,曾惊惧莫名,然而此时,我的手,被长恭紧握在手心,心是如此澄澈安宁,只因知道,长恭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兰陵王,木将军,你们认识我叔父?”阿史那公主讶然问道。
长恭微微一笑,道:“公主,我与燕都王不仅相识,而且还曾在战场上交过手。”“哦,”公主大感兴趣,追问道:“那么,最后,是谁赢了?”
长恭轻笑道,“本王承燕都王相让而已。”
阿史那公主眼珠一转,立即明了,笑道,“我叔父可是突厥第一勇士,有万夫不当之勇,若不是我叔父相让,兰陵王你定然不能赢得。”慧黠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