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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作息一样,止萝于未时来到坞崃西边望神坡上修炼。三个时辰后,她停下修行,朝天望去,那挂在空中好似花团锦簇的五彩祥云之上,正是坞崃祖师玄木神尊的居所苍海殿。
忽而吹来一股强风,止萝双手一摆,从地上立起,然而她警惕地环顾一圈后却未发现丝毫异常。
正欲回歆龙斋,如行云流水般的天籁琴声在这时传来。
竟有人会在苍海殿下抚一曲小仙调!止萝不由好奇泛滥,朝琴声飞去。
来到千台水阶,向下远远望去,只见碧水池边,一蓝袍人盘膝而坐,一袭长发在身后如墨倾洒,在他双膝上有一七弦琴,琴弦上的十指皙白纤长若削葱。
似乎受了些惊吓,止萝不容置信地捂了捂嘴巴,然而惊吓过后更多的是欣喜,那么多个日夜守在望神坡都未曾见过他一面,此刻竟就在眼前。
来得太突然,生怕是梦一场,止萝赶紧施了个术法,隐去身形,然后什么也不顾,来到蓝袍人身后树下。
“出来。”十指撩拨着琴弦,琴曲旋律简单,却婉转清扬,蓝袍人平而淡的声音在琴音中并不显得突兀。
清楚自己有多少道行,原本就没想过能瞒过他,但还是被那二字惊得颤了颤。然而随即恢复正常,止萝以最好的状态走出去,对苍泠跪拜道:“弟子止萝拜见师祖!”
“过来。”
止萝抬起头,显然有些错愕,只见她跪在地上愣了半晌才起身走过去。
风扫过,紫棠花絮纷飞下落,几缕黑发应风而起,在止萝手背上不留痕迹地滑过。只一瞬间的发梢触碰便让她觉得不管要再花上多少个岁月等候,都值得。
琴声持续,苍泠淡淡开口:“止萝,你可知这是什么曲子?”
“小仙调。以前听小拂弹,过……”自从两百年前拂夕血洗坞崃,被关入镇魔塔后,这个人似乎在坞崃已成了禁忌。止萝生怕自己一时口快,惹怒面前这位自己盼了多久才终于见上一面的人,她立即话锋一转问道,“师祖,这两百年为何都不见您下来主持坞崃?”
“空拾空晴把坞崃打理得很好不是么?”抚琴人神色自若,语气清淡。
“可是……众弟子都很想念师祖,就连师父也常说很久没见过师祖您了啊……”
“觉得这曲子如何?”
不料话题又转回到琴曲上,止萝愣了愣后重重点头道:“嗯嗯,琴曲很好听。”
“这曲是本尊谱的。”苍泠微微抬眸,吐气若兰,语气清淡,深黑的眸子却甚是澄明,“当初教习小拂琴乐,在她手下不知毁了多少好听的曲子,本尊无可奈何特意为她谱了这首小仙调,原本只是想以此教导她入门,没想到旋律简单的曲子也能这般悦耳。”
见苍泠谈到拂夕时未有丝毫忌讳之意,止萝这才安心道:“弟子还记得那日她抱着古琴来找我和小茴,神色极其欢喜,她说她终于会弹琴了,说什么也要我们放下所有事听她弹一遍,她还很骄傲地说,这是世上最棒的曲儿。”
那个傻丫头。苍白淡漠的面色上终于有了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曲音收尾,苍泠轻轻抚过琴上的七根弦。
从引仏洞出来,原本只是想在日暮昏黄时随意逛逛,行至望神坡却让她看见止萝,见到老友不免欣喜。
望神坡上空就是苍海殿,而拂夕有意避着苍海殿上的人。来到坞崃,她不敢丝毫懈怠,始终用钰璃腕隐藏自己,即便坐在止萝身边,也未对她显形。
天地间忽而响起琴声,竟是自己唯一会奏的小仙调,眼见止萝寻音而去,拂夕也跟了上去。
在止萝看见苍泠面露喜色时,拂夕更多的是害怕。在止萝飞下去想要更靠近他时,拂夕似长了双按了钉子的脚,未跟去也未离开。在止萝第一次念到“小拂”时,拂夕听出琴声中几乎不可察觉的一个错音,这个错音被抚琴人处理得好似理所应当,又被他不着痕迹地掩去,若不是曾经千万次的弹奏,拂夕也不会过耳便知。
在苍泠说到小仙调是他所作之时,拂夕早已握成拳头的双手禁不住一颤,她从不知道小仙调是苍泠亲手为她谱写的。
琴声结束,就像宣告着梦境已逝,理智顿时翻江倒海般掩埋了所有因见到苍泠后生出的情绪。
拂夕转身而去,这一次起身,仿若身上压着千斤的重量,心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疲惫的感觉,拂夕清楚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她离开镇魔塔,去往天虞山,那次她几乎是在毁灭中遇见希望,心里再多疲惫最后也在落到天虞山后渐渐消散。而这次,只觉得自己飞得越远,心上的砝码就越重,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她还是要义无反顾地飞离,远离所有能看见他的地方。
回到引仏洞,她拍拍自己的脸,鼓励自己振作起来。突然“砰”地一声巨响,几根冰柱应声碎裂,拂夕立即全神戒备,只见前方两白衣人在空中激战,一个束腰绣缎月白长袍,白瓷面具寒气逼人,一个仙门素色寡白长衫,手持长剑,气势凛然,二人在一招一式中皆未有丝毫退让之意。
拂夕双目一瞪,卯足劲儿向前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回
引仏洞之上有仙魔两道术势相互对抗,方圆百里皆受其害,无数冰晶粉碎落下,拂夕施展冰灵咒,掉下的冰块于空中静止。
原本旧疾快要褪尽,半路却杀出了程咬金,现在又要动法对敌,使得恢复的灵体又有加重的趋势。面具人幻出青绝剑,使出狠招劈了下去。
此刻魔气显然占了上风,再打下去必然两败俱伤,拂夕飞身于二人间,替白衣长衫人接下这招强势魔术。
白衣长衫人正要继续攻击面具人,拂夕立即消去钰璃腕的法力,在二人间显形。
“小拂!”白衣长衫人在拂夕回头后惊道。
“空拾师兄……”拂夕侧了侧头,有意避开空拾的目光,“空拾,这人由我带来,并无恶意,现在我就将他带出去,还望你不要阻拦。”
数百年不见,再见,她却改口去了师兄二字,空拾心下顿时比这引仏洞的寒池更冷,一些话到了嘴上,全部被他咽了下去。
拂夕转移至蒙蘖面前,道:“既然他不伤你,你也不准伤他,你的病也恢复差不多,随我出去。”
“小拂……”身后传来空拾的呼唤。
不敢望他,拂夕唤来白鵺,带上蒙蘖一同离去。
她身上背负着坞崃山众多弟子的血债,怎还有脸做他的师妹。
对不起,师兄。
白鵺将二人带到魔界入口,拂夕道:“蒙蘖,此事就当还你千脂膏的情,从此我两就真的互不相欠了,后会无期。”说罢准备进入魔界。
“青绝剑可有伤到你?”蒙蘖沉声道。
“你收势及时,小伤无关紧要。”
“你为何还要去魔界?”
“找人。”再不多说,拂夕遁迹而去。
这样寻一个人,才知道魔界何其大,三日下来,药仙梦就好似在魔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难不成真那么不济,被魔怪消化了?还是说他已回到了烂树楼?可是小卝那儿也没传来任何消息。
越找越着急,一想到緈骅老君因为爱徒被自己间接所害,来找自己旧账新仇一起算的景况,拂夕就特么抓狂。
用力踢了快石头,吼道:“梦怪人,你到底在哪?是死是活说一声啊——”
这一吼叫惊醒了在一旁草丛中熟睡的魔怪,魔怪对于打扰它美梦的家伙似乎很不爽,只见它愤怒地冲出草丛,如饿狼扑食般袭击拂夕。
拂夕正欲出手对抗,一刺眼寒芒闪过,魔怪在眼前瞬间烟消云散。
待看清来人,拂夕激动地跑过去,不敢相信地抓住他的衣领,喜不自胜的脸上又顿时变得怒不可遏,“梦怪人!你终于肯现身了么!”
“啊哈,这不该是我的话?”扒开拂夕一根根手指,继续道,“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就算不懂知恩图报,也不该这么凶。”
拂夕放下手,闷声道:“哼,也不知道你来魔界是不是另有目的。”想起什么,拂夕又抓起梦怪人的衣领,“我的客栈是不是你烧的?”
“是你运气不佳,那陨石千年一次,正好遇上你了。”
“哈,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信?”
“怎敢指望你信我。”
“哼。”拂夕放下手,飞走。
药仙梦乘着黑刹很快追上,“我的宜梦小筑被幽冥鬼界的人盯上了。”
拂夕斜睨他,等着他继续把话说完。
“以后我可能要带着我的小书童同你一起逃命。”
“逃命?”拂夕不屑地撇撇嘴。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药仙已是幽冥鬼界通缉簿上排行第二的人物。”
“哦。”拂夕似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心下却幸灾乐祸地偷着乐。
“排在药仙头上的可是神奇二仙中的另一位。”
好似事不关己般,拂夕笑道:“反正他们也不知道盗仙是谁。”
“是么?”药仙梦双手环抱,身姿挺立,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拂夕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凌空而立,颤着手指向药仙梦道:“难不成,熄魄把我招了?”
“熄魄招没招我不知道,不过幽冥鬼王已派出四大司命前来捉你,好在他不想有人比他更早捉到你,把你是盗仙的消息封得很紧,至少蓬莱仙君和天冥鬼王那边尚且未有动静。”
这下糟了,盗仙的身份瞒不瞒得过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以后六界的人都知道她是盗仙,仇人加上觊觎法宝的人全来对付她,法宝还未集齐就可能于半途丧命。
拂夕一把抓住药仙梦的衣袖,露出奴颜媚骨之色,笑道:“药仙梦,以后咱们就一块儿逃命,我有酒喝的时候绝不少你。”
梦垂眸瞅她,然后冷漠地撇开头,黑刹倏地加速,将拂夕远远甩在身后。
“喂喂,不要吊高了来卖哦。喂喂,等等我啊——”出了魔界,拂夕赶紧唤来白鵺,朝黑刹追去。
中夜时分,秦氏父女已睡下,石夫在他们房外守着。
烂树楼外有一三尺左右孩童,在他面上有着不符年龄的沉着和冷漠。他独自站在蓝白花海中,一双碧蓝澄明的眸子一直望着天际,似在等着什么。
突然眼前一暗,一帘银发遮住了小白的视线,小白冷眼看去,然后用手拨开身前的银发走出去。
眼前又是一暗,小白双眼微缩,伸手拔下几根银发。
“咝——”空梵发出吃疼的声音,然后不顾小白奋力挣扎,将其捧起。
“放我下去!”小白低吼道。
空梵笑道:“小不点,告诉哥哥,是谁把你变成这样子的?”
“嗬。”冷笑,小白眼皮一翻,沉默不语。
面对冷漠的小白,空梵嬉皮笑脸的面色不改,道:“你告诉哥哥,哥哥可以给你报仇去。”
“放我下去!”小白几番挣扎无果,只好发挥自己唯一优势,一口咬伤了空梵的手背。
“人小,牙口倒挺锋利。”空梵对手伤不以为意,笑着搬开小白的牙齿道,“来,哥哥帮你看看有没有蛀牙。”
小白几番挣扎过后已然有些虚脱,就在他无力望天,对人生再不抱希望时,天际一道黑影又“唰”地点燃起了希望,他口齿不清道:“药……仙……梦……救……我……”
空梵笑着将小白放下,被小白咬伤的手背,伤痕转瞬消逝。
小白见药仙梦只身一人归来,沉色问道:“她呢?”
药仙梦转头向后看去,空梵和小白也顺着望过去,只见远处雪白大鸟上有一女子,衣色素白,两鬓发于脑后盘一简单发髻,身姿聘婷玉立,好似天外来人。
“喂,都呆站着干嘛,快叫大家收拾一下逃路啊!”拂夕落于三人面前道。
“娘子——”空房瞬间转移,于拂夕面前遁出,又不待拂夕警觉,热情地抱住她。这一抱惊天泣地,地动山摇,却似乎只感动他自己。
又来了!拂夕无力地翻翻眼皮。
药仙梦在一旁冷静观望,只见他黑眸一眨,空梵怀抱里的拂夕好似立即变成了烫手的山芋。空梵从她身上猛地跳开,然后转身一溜烟就消失了。
拂夕不明所以,低头瞧瞧自己,便见几条蠕动着的小虫子在身上爬行。
嘴角抽了抽,拂夕手慌脚乱地把虫子拍走,然后向药仙梦瞪去,“一定是你!”
药仙梦凑过来,斜睨她道:“没想到你也会怕!”
“我不是怕,是不喜欢。”拂夕头一仰,对药仙梦咬牙道,又眯起双眼瞅着他,“嘿,梦怪人,你怎么知道空梵怕这些虫子?”
“我知道的事可不止这些。”药仙梦留给拂夕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抱起小白进烂树楼。
“一个个都神秘兮兮,又不是只有你们有秘密,切。”拂夕不屑地甩头。
翌日寅时,拂夕带上石夫和秦氏父女乘白鵺,药仙梦和小白乘黑刹,一行六人从彤妃镇离开,一路朝西赶路。
六人中有三人属凡躯,对于日夜兼程的飞行赶路自然吃不消,亥时六人于药仙梦一老友居所住下。
驻足的地方在风画县,主人是茗季仙子,居所不大,却很雅致,颇有药仙梦宜梦小筑的风格,不过宜梦小筑最多的是植物,而这里最多的是动物。
旭日高升,拂夕仔细检查了几番结界,确认完好无损,回去路上瞧见晓卉正在给一只小鹿喂食,桃树草地,一人一鹿和谐安好,此景更比画美。
“老板娘。”晓卉瞧见拂夕,挥着手呼喊。
拂夕走过去,笑道:“你很喜欢它?”
“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小鹿就感觉特别亲切。”晓卉轻轻抚着小鹿的头含笑道。
“晓卉,如果我说你曾也是一只小鹿你信么?”拂夕抚上小鹿的头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晓卉笑容滞了滞,随即又笑起来,“信。而且还是一只很乖的小鹿,不然今生怎么会遇到老板娘和小夫这么好的神仙。”
“哈,傻丫头,嘴巴倒是越变越甜。对了,你可有见到药仙梦?”
“药仙往那个方向去了。”晓卉指向后山。
拂夕别了晓卉,沿着后山石路来到山谷,只见谷中有一汪温泉池水,池中央有一方石,石上一桌两椅,桌上有一壶两茶杯,坐在两椅上饮茶闲谈的正是药仙梦和散仙茗季。
这么一望,水帘为之充当帷幕,烟雾为之渲染气氛,池边几株桃花与之暧昧映衬,就连山谷的风也悠哉地来凑热闹,似乎还嫌此景不够美好,偏偏吹摇桃枝,粉色花絮随风拂去,染了一碧池。
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拂夕转身离开,不料踩了一只花猫的脚。
花猫吃疼地喵喵大叫,然后愤怒地跳上拂夕身上,誓要以尖利的爪子报复。
苍天作证,她真无意打破那两人的惬意美事。然而犬科遇上猫科,免不了要互相嫌弃一番,拂夕在不伤及花猫的情分上,奋力挣开它的爪子,奈何花猫倔得很,就是不松爪。
“松开哦,不然我动法啦!到时候你缺胳膊少腿的就不能怪我咯。”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恐吓的意味。
“夕?”药仙梦清朗的声音犹如电击般在这时传来。
在拂夕面前遁形而出,梦伸手在花猫毛发上轻轻抚了抚,花猫很快像变了样儿似的,乖顺地任由药仙梦抱起。
终于摆脱难缠的花猫,拂夕看一眼药仙梦,再回头望一眼池中央的茗季,道:“你们先聊,你有空我再来找你。”
“既然来了,就过去坐坐吧。”药仙梦将花猫抱在臂弯里,一只手抚在它后背的毛发上,花猫似十分享受般喵喵几声闭起了眼。
甚少见一个人可以这么温柔,拂夕一时闪了神。
“拂夕,来过尝尝我煮的迷春。“
拂夕在茗季清脆悦耳的声音中回过神,她瞟一眼药仙梦,“哈,你待猫倒挺有一手。”音落起身飞去。
拂夕在池中央着落时,这里已多出一椅。拂夕坐在茗季左侧,药仙梦与拂夕面对而坐,茗季为二人斟茶,拂夕持起茶杯抿一口,不禁赞叹:“叶嫩柔匀,银澄隐翠,芝兰凉甜,回甘生津,甚好。”
“以前梦大哥人忙事多,一年也有一次来我这讨茶喝,但不知是不是在外面找到了更好喝的,这些年都不来桃烟谷了。”茗季给拂夕斟茶,一双杏眼莹亮含笑地望着拂夕。
正听着茗季的话,拂夕眼睛扫过药仙梦,对面药仙梦黑眸深邃,平静无波。
“咳咳咳……”不知怎的就被茶水呛了,拂夕猛咳几声对茗季道,“是这人嘴刁,你这迷春说是我喝过最好的也不为过。”
茗季笑了,拂夕只觉这笑声甚悦耳,如银铃清脆,又爽朗畅快。
“我听梦大哥说,你们要去找绝殇雪妖?”茗季平色道。
“嗯。我来找梦怪人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拂夕看向药仙梦,“绝殇雪妖一向行迹诡秘,你可知她现在躲在哪?”
“雪妖曾称霸于绝殇雪山一脉,妖界除了妖王就属她的势力最强,自三百年前,魑司命血洗绝殇雪山后,雪妖就再未出现。”药仙梦道。
“她会不会已经……”拂夕道。
“不会。雪妖是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