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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爷细想片刻,茫然摇头。
幕僚沉吟半晌方道:“虽有律法明定,但并无严令禁止,且朝内有不少官家府内都纳有青楼之妓,并无大碍,只是恐从此事中做手脚,大人还须忍痛割爱。”
近一个时辰后,幕僚才离去,方老爷的眉头松了不少,站在房外仰头看了看如墨的夜空,甩了甩袖子,去了枝姨娘那。
乞巧节又名女儿节,女孩们会在院内摆上水果,朝天祭拜,乞求上天给她们一双巧手和聪慧的心,更乞求上天能赐一段美好的姻缘。
方府的乞巧节办的极是隆重,因为女儿们都大了,后花园里一片欢腾,大夫人坐在正中,姨娘们和姑娘们围绕四周,大夫人眯着眼,将一根红线穿到针眼里,周围响起一片欢喝声,大夫人也绽开笑容,心情极好。
方肖溪和四姨娘坐在一起,四姨娘细心的给她辫花辫,口中喃喃有词,方肖溪微转过头:“姨娘,你说的什么呀?”
四姨娘将女儿的头扶正,道:“是乡下老人传下来的吉祥话,姑娘是大家出身,这些乡下俚语就不用知道了。”顿了顿又在她耳边小声问:“姑娘身子可好些?”
方肖溪头发被四姨娘撮着,含糊道:“还好,和之前一样,不见起色。”
四姨娘焦急的看了眼大夫人,埋怨道:“姨娘昨日就要找老爷夫人,偏生你拦着,非要过了节,就这样拖着,万一拖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姨娘,这一去要好久才见,而且过了今日,我也要去公主府听课,溪儿舍不得姨娘,能和姨娘多待一天也好。”方肖溪话里带着浓浓的伤感,四姨娘眼睛湿了起来:“好好,姨娘就多等一天,只是苦了姑娘了,今晚姨娘待无人时到你园子里再多烧两柱香,驱一驱。”
这撞着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大事,搞不好方肖溪都被送到庵里去,四姨娘怎敢声张,给女儿驱鬼当然是等夜半无人时。
乞巧节这晚方老爷歇在大夫人处,两人谈了半晚,第二日一大早方老爷上朝去,因前一日免了姑娘们的请安礼,大夫人便又睡了会,起的有些晚,刚用过早膳,婆子就来报四姨娘来了。大夫人皱了皱眉,半晌不语。
绿玉冲那婆子丢了个眼色,婆子微弯了腰,退到一边去,绿玉上前一步道:“夫人?”
大夫人却抬起眼:“传她进来吧。”
四姨娘进了屋,只觉得气氛极其沉闷,于是举止加倍小心谨慎起来。
大夫人倚在榻上,笑的却是详和:“红越,咱们倒是好久没见了,近日可好,下人服侍的如何?”
四姨娘忙欠身道:“劳夫人挂记,卑妾在府内衣食无忧,盼能为夫人排忧解难。”
排忧解难?大夫人讽剌一笑,想起昨晚方老爷让她把四姨娘处理掉,心下顿时一阵寒冷,兔死狐悲,四姨娘好歹也给他生了个女儿!!
大夫人的目光落在坐在下首的四姨娘身上,她恭顺的微垂眼帘,额头饱满,杏眼依旧,但眼角却出现几丝细纹,大夫人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眼尾,心下一颤,马上将手缩回,面上却越发笑的详和:“红越此次前来可是有话要说?”
四姨娘起身福了福,面带难色:“卑妾近日做的一梦,寝食难安,听说西山有座落霞庵,有求必应,是以卑妾想入庵为老爷夫人及阖府上下祈福。”
大夫人惊疑的看着四姨娘,半晌方道:“你做的什么梦?”
四姨娘略一犹豫,道:“卑妾前日得一梦,梦见府内有灾,卑妾惊醒,难以再睡。是以想尽绵薄之力。”
思及方老爷昨夜的话,大夫人已信了一大半,方肖溪近来得公主青睐,正发愁处置了四姨娘方肖溪会与她翻脸,如今四姨娘主动提出入庵,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两人各有打算,一拍既合,四姨娘收拾东西,大夫人收拾心情。
方肖溪暗暗高兴,但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付依依不舍的样子:“姨娘,我过阵子就求了公主去看你。”
四姨娘将她揽入怀中,如今姑娘可是长高不少,都快到她胸前了,细细的叮嘱:“去了公主府,把你的性子收收,那可不比自家,万事做前要仔细想想,姨娘会照顾自己,莫要老是想着去看姨娘,你在公主府最多也是读上大半年,到时姨娘也回府了,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方肖溪暗自撇嘴,入了庵,就算我想让你回来,大夫人也是绝对不让的,姨娘,你就死了回府的心,跟我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跳吧。
一辆青油布马车,简单的俩包袱,再加上一身清简的四姨娘和银婉,彻底离了太常府。
四姨娘这可算是很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数钱的主,而卖她的人,她的宝贝女儿方肖溪这会很自在的倒在玖景园的榻上,这几天,她使出三十六计,上下折腾,可算把四姨娘给忽悠出府,总算轻松了!
四姨娘并不知道幸福生活正向她招手,她和银婉还在青油布马车里颠簸并担心生计呢:“银婉,去了庵里,也不知道是个啥样,咱们只有这么点银子,怕是撑不了多久。”
银婉把包袱拎过来放在面前:“姨娘,府里不是说每个月还送月例和香油钱过来吗?清修之地,应该花不了什么银子吧?”
四姨娘忧心重重的摇了摇头:“那可不是,我昨儿才从那几个小丫头嘴里得知,那庵里收的大多是富贵人家弃了的姨娘和妇人。”
四姨娘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这些又都是大户人家心照不宣的秘辛,知道后四姨娘的第一反应不是被女儿骗了,而是女儿被别人给骗了。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四姨娘的面色更加忧愁,摸了摸缝在小衣里的500两银票,四姨娘挺直腰,怎么着她也要捱到回府,给女儿准备嫁妆。
银婉也是刚得知此事,震惊无法言喻,但想到姑娘这几天的举动,心里居然又生出信赖:姑娘是个有本事的!
马车卯时出发,走了两个半时辰,在饭点前赶到落霞庵,落霞庵坐落在一片松林里,环境清悠,两个中年尼姑站在门前接迎。
“阿弥陀佛”一个尼姑走上前施礼:“贫尼清心,施主可是太常府眷?”
四姨娘刚下马车,忍住不适,急忙回了一礼:“师父多礼了,信女正是太常府的。”
另一个尼姑也走上前:“贫尼清叶,女施主舟车劳顿,先随贫尼入内休息吧。”
银婉搀着四姨娘,两人小心翼翼的跟着两个尼姑。这落霞庵虽不壮观,但占地却不小,现下正是日头高照之时,庵内并无杂声,也甚少有人行走。行了约小半时辰,才来了一处院落,清心清叶在院门前住了脚,笑道:“这便是女施主的歇息之处,女施主先略查看一番,若有不足的,贫尼自会让人补上。”四姨娘福了福:“有劳两位师父。”清心清叶合掌回礼后离去。两人方进了院子,院子并不大,正房只有三间,却收拾的极为整洁干净,且室内一应用品俱全。
“姨娘,这里住的倒是不错,东西也都齐全,只可惜没有厨房。”银婉一扫来时沮丧的心情,四下张望:“姨娘,你快看,这院子里的树是栀子花树,难怪我老闻到香味呢。 ”
四姨娘也心情甚好的走到院子里:“真的是栀子花,好香。”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一个小尼姑拎着食盒走了进来,见到两人忙单掌行了个礼:“两位施主可以用斋了。”
银婉接过食盒,小尼姑又道:“半个时辰后小尼再来取,主持让小尼转告两位施主,明日开始早课,到时小尼会来给施主引路,还有,屋内书架上有经文,两位施主闲暇时可诵读抄写。”
银婉一一应下,小尼姑转身离开,回屋后打开食盖,共三个斋菜,两份白米饭,还有两份蘑菇汤。
“姨娘,这里饭菜看着倒是不错,奴婢原还想着难以下咽呢。”银婉笑盈盈的。
四姨娘尝了一口斋菜,连连点头:“味道也极好,你快尝尝吧。”
☆、第 38 章
这个时候,方肖溪已被接进了公主府,仍住在玉湖苑里,还是琴棋书画四个丫头,只是相比起上次,众人的眼里少了不屑,多了殷勤。
方肖溪的午膳可比四姨娘的要高上好些个档次,有鱼有肉不说,还可是真正的御厨所做,怎是一个“爽”字能形容的。
相比这母女俩的舒心惬意,另一对母女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母亲……”方肖雨满脸烦躁委屈:“高家上门了。”
大夫人叹道:“如今你也十六了,本应去年就成亲的,只因高府太夫人去世,要守一年孝,所以才推到至今,那高路华虽是嫡次子,却有官职在身,你嫁过去,不必如长房一样操劳。”
方肖雨越发烦躁:“母亲……女儿不想嫁。”
大夫人脸一沉,声音尖厉起来:“这可由不得你。”
方肖雨吓了一跳,盯着大夫人,眼睛里聚起了水雾。
大夫人面色柔和下来,轻声抚慰:“如今老五攀上公主府,她心眼多,主意也多,你与她多多亲近,日后也与你有益。”
方肖雨垂下头,俏脸有些扭曲,可惜大夫人看不到,只听见女儿闷闷的声音:“女儿想要红叶做陪房。”
大夫人面色一滞,托起女儿的脸:“你要她做什么?放个这种相貌的丫头在身边以后哪有安分日子过。”
方肖雨鼓着腮:“那她不是也在五妹身边吗,我要她自然是为了固宠。”
大夫人深吸了口气,气息不稳:“你先回房,让母亲想想。”
方肖雨本想再多待一会,见母亲面色不好,也不敢再扰,逶迤的出了院子。
大夫人怒气值已攒的满满的,“叭”一只白瓷碟儿杯便粉身碎骨了,绿玉忙上前顺气:“夫人,身子要紧。”
大夫人慢慢冷静下来,叫进一个婆子:“去,找个本分的奴才,把红叶给配了。”
又吩咐李嬷嬷:“你拿上我的帖子,去白胡子胡同请宫里退下来的郑大姑姑。”
之后又叫来管事娘子:“三月里让你培训的两个丫头怎么样了?”
管事娘子忙上前道:“回夫人,都培训的差不多了。”
“嗯”大夫人闭上眼,很是疲倦:“明儿个就领到三姑娘园子里,把五姑娘园子里的春果和兰儿给我配了,柳儿,青儿分到五姑娘的园子去接替。”
管事娘子一一应了,才转身退下,大夫人睁开眼,寒光毕露:“好,做的真好,胆儿越发大了,连老三都敢算计。”
柳儿和青儿从人人艳慕的三姑娘园子到了冷清清的五姑娘园子,还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咱们不过是收了红叶的银子去三姑娘面前说了些好话,怎么就,就到了这儿了哪?”柳儿看着又小又偏的玖景园,欲哭无泪。
青儿倒是稳重些:“听婆子说,红叶今天被配了人,保不齐是夫人不愿意,恼了咱们。”
柳儿这下真哭了:“这回真是被红叶这骚蹄子给害了。”
红叶坐在一抬轿子里,身上的大红嫁衣虽是极普通的料子,可毕竟是红的,自己的娘就为了这身颜色,郁郁而终,自己也被那个女人下手毒害,若不是奶娘机敏,带着自己连夜逃走,将她送到方府一个亲戚的名下,她早已去黄泉路上陪娘亲了。
脑海里映出奶娘腊黄的脸:“奶娘知道你恨,凭你这张脸,攀附权贵自是容易,可是却步了你娘的后尘,要搭进一生啊!姑娘,莫要被仇恨蒙了双眼,太常府是大家,就算配个下人也能护你周全,听奶娘一句话,找个本分的人,平安过日子,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红叶闭上眼,眼睛酸涩,却流不出泪来。
方肖溪打着呵欠从床上坐了起来,听书和抚琴待候她穿衣净面,这次来公主府是来受教的,自不如上次是来做客,是以只带了听书,她对待下人们很是随和,极好侍候,且不做作,虽不常打赏,但几个丫头也侍弄的尽心尽力。
待方肖溪梳流完毕,那边落棋和绘画早已把早点摆置妥当,行书则入内将换下的衣物包好送去浣衣局。几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更重要的是一团和气,让方肖溪倍感轻松。
听书拿上笔袋,抚琴前面引路,主仆三人迎着刚刚露出半个脸蛋的太阳,开始了新的一天。
上课的地方在白鹿苑,主仆三人出了玉湖苑,已有下人抬着轿子等在外头,方肖溪上了轿,晃悠了两刻钟才到。
太阳跃出地面,彻底点亮天空,早起的小鸟已在树枝头发出悦耳的叫声,白鹿苑掩在绿树间,清静幽雅。
方肖溪被听书扶下轿子,刚站稳,便听到沈妙雪的招呼声:“溪儿,溪儿,我也到了。”
方肖溪转过身,看到沈妙雪被琥珀搀着,迈出轿子,于是笑道:“真巧,我们一同赶到,刚才还怕来晚了被你笑话呢。”
沈妙雪站直身子抖了抖衣袖,白了她一眼:“我才不敢笑你呢,我怕变得跟五哥一样。”
想起李儒宁的黑眼圈,两人忍唆不住,齐齐笑了起来。
两个大丫头也掩唇偷笑,沈妙雪上前牵了方肖溪的手,一道迈进白鹿苑里。
夫子还没来,两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听到激烈的“叽喳”声,抬头望去,两只雀儿正争抢一只虫子在空中翻腾,只几个回合,便分了胜负,胜的那只叨着虫飞走了,败的那只重又在枝间蹦跳。
方肖溪感慨道:“这鸟儿起的也真早。”
沈妙雪的眼神跟着那只败鸟移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当然要起早啦。”
方肖溪摇头:“我要是虫子,我就睡懒觉,坚决不早起。”
沈妙雪把头转身她:“为啥?”
方肖溪洋洋得意道:“早起的虫子被鸟吃,笨。”
沈妙雪细细品了品,果然是的,又想起最后一个字,详怒着扑了过去:“你敢说我笨,我挠你。”
两人嘻笑着在院子里奔走打闹,丫头们也上前跟着,怕主子摔着,全然没注意到院门处多了个人。
“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终于引起少女们的注意,方肖溪和沈妙雪住了步子,一个三旬女子立在院门前,淡蓝的长褙子,里面是月白的长衫,头发全部挽了起来,只别了一根银簪,肤色白晰,眉眼精细,立在那,如静静绽放的百合,娴静优雅。
沈妙雪忙屈膝福身:“见过白夫子。”
方肖溪也屈膝福身:“太常府方氏行五肖溪见过夫子。”
白夫子微微颌首,声音有些低哑,语调不急不缓:“好了,进屋听课吧。”
两人跟在白夫子身后进了课堂,这白鹿苑不大,但特别之处是它大半的屋舍都建在湖面上,从前面看是一座普通的两层小楼,但进了屋子便会发现,正屋向后延伸了十多米,直接变成一个湖面上的亭廊,亭廊里微风习习,水声微漾,是一个学习的好地方。
白夫子跪坐在竹垫上,腰杆挺直,唇带微笑,目光专注柔和,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一样,让看的人赏心悦目。
方肖溪暗暗挺直腰,放松了唇角,把手放在面前摆着的琴上,远远看去,倒有几分仙风,殊不知……
尼玛……又学琴!方肖溪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保持微笑,掩饰功夫已炉火纯青。
方肖溪现在还不知道旁边有一道友,跟她摆着一模一样的姿势,面上挂着一模一样的微笑,心里……
白夫子抚完一段曲,看向两个学生,两人一模一样的表情和姿势让她目光左右徘徊了会,方把目光定在方肖溪身上。
“之前学过琴?”白夫子低声询道。
方肖溪规规矩矩的站起来:“回夫子,之前有学过一阵子,仅皮毛而已。”
白夫子颌首,示意她坐下:“你抚一段来听听。”
方肖溪硬着头皮抚了一曲,已经太久没摸琴了,断断续续,白夫子没有丝毫不耐,一直认真听到她弹完,方道:“技法生疏,手指僵硬,要多多练习。”
方肖溪松了口气,却又听到白夫子对沈妙雪道:“郡主来弹一首。”
沈妙雪起身应是,偷偷的看了方肖溪一眼,开始抚琴,技艺明显比方肖溪高,最起码断断续续的情况没出现。
白夫子耐心听完,赞赏道:“倒是比前几日进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