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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霞看过和离书,朝叶氏点了点头,叶氏便命小蝶按了手印,仔细将和离书收好,双方就算彻底了断了。
“这份账单,冯三公子看看可有什么问题。”春霞含笑将账单递过去,见他微微疑惑,便解释了几句。
冯三公子脸色立刻就变了,朝父亲看了过去,见父亲别开视线不做声情知这事儿是真的,不由暗自恼怒,瞪着小蝶厉声道:“你这妇人好促狭的心思!不想连这么点儿小事都要斤斤计较!我真是、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这种女人!哼,亏得今日和离了,倒是我冯某人之幸!”
“你——”小蝶气得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原本在和离书上按上手印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涌起一阵难过的。毕竟,这是她的婚姻,毕竟,冯柯除了在这一点上,待她还算不错,至少还算个君子。她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自己。这一刹那,小蝶也死心了,那一点点唯一的曾经的眷恋和温暖也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
“冯三公子这叫什么话!”春霞冷笑道:“我家小姑不过是拿回自己该得的嫁妆,这有何错,值得冯三公子如此义愤填膺?她可拿了你们家一针一线、一丝一毫?小事?哼,这好几十两银子的事儿原来在冯三公子眼里竟是小事啊,您可真是财大气粗啊!既然说我们促狭,你们大度,那就赶紧把该赔偿的银子拿来,大度一回给我们看!不然,倒是显得比我们更促狭了!”
冯柯叫她气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拂袖恨道:“放心,不会欠你们的一丝一毫!哼,别得意得太早!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哼!”
春霞笑道:“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有的人就是一辈子河西的命!”
冯柯只觉脑门一阵发晕,咬牙扭头不吱声只做没听见,心里不停的念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春霞却偏不放过他,追问道:“冯三公子,这账单到底有没有问题你得给我一句准话呀!”她心里暗暗呸道:装什么清高!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便不吃饭不穿衣服不花银子吗?
冯老头又不识字,更不会算数,冯柯没奈何,只得拿过去匆匆看了一回,胡乱道:“就是这个数,没有错。”说毕火烫似的赶紧还给春霞。
冯老头忙问他:“多少?”
冯柯一怔,有些尴尬:他只随意瞄了瞄,料想春霞她们不敢作假,至于多少?他哪里看清了啊。读书人学的是孔孟之道,讲的是君子之道,钱财这种身外之物,他怎么会放在眼里?岂不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要一书在手,那就是天下我有啊,别的,他是真的不在乎!
冯柯朝春霞望去,春霞假装没看见没搭理他。开玩笑,人家的爹问自己儿子话呢,与她左春霞何干?又没有人问她是不是?
“到底多少呀!”冯老头急了。他不会算账不表示他不关心账目,万一叫这一家子刁妇占了便宜那不是太亏了!
冯柯心里暗骂春霞没眼力界,心道到底是个乡下愚妇、蠢妇,一点儿眼色也没有,被自家爹问的没奈何,他只好硬着头皮问春霞道:“一共——是多少来着?我不太记得了……”
冯柯这话一出,冯老头差点没背过气去!
春霞心中暗笑,故意奇怪的瞅了冯柯一眼道:“冯三公子不是刚刚才看过的吗?这就忘记了?啧啧,就冯三公子这记忆力,不知道三字经背全了没有呢!一共是五十三两,冯三公子,要不要重新计算一遍啊?或者,你们请个会算账的人来算一遍也可以的!总不能让你们心里存着疙瘩觉得受了我们的骗对不对?我们杭家是最讲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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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杭东南遇刺(8000+)
冯柯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你”了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冷哼道:“不用了!我方才算过了,是五十三两没错!”
开玩笑!他还能不识字、还能不会算账?叫别的人来帮忙算一遍,这个脸他可丢不起!
“这么多!”冯老头肉痛不已,脸色大变。
冯柯既然说了账目没错,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勉强道:“是……这么多……凳”
“败家子!那两个败家子!”冯老头拍着桌子气急败坏,有种休了高氏、毛氏的冲动。
半响,冯老大、冯老二将银子磨磨蹭蹭拿来了,兄弟俩事先通了气,每人拿了三两。照他们看来,不过是几匹花布罢了,能值得了几个钱呀?
冯老二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恨得想痛揍自家婆娘一顿,跟冯老大说道:“我看——是不是二两就够了?”
冯老大到底是大哥,更有气魄一些,哼了一声说道:“不是有账单在吗?横竖她们就算想也占不了咱们家的便宜!哼,就拿三两出去,让她们看看咱们冯家的气度,岂不要愧死她们那副小心眼儿的嘴脸!娲”
冯老二想了想觉得大哥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便拿了三两银子,兄弟俩神气十足的出来了。
那一共六两银子拍在桌子上,两人都是一副傲然,冷眼睥睨。
叶氏冷笑起来,春霞眼皮子也没抬,眸光轻轻一扫,向冯老头道:“冯老爷子,这银子你们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呀?若没有银子,用别的赔偿也是可以的!房契地契什么的,我们也不嫌弃!”
“你眼睛长哪儿呐,这不是银子是什么?”冯老二按耐不住喝道。
春霞吃惊道:“这啊?这是给我们的吗?就算是个不会算账的也看得出来这么点儿远远不够五十三两吧!你们冯家又不是没有会算账的人,至于吗!”
冯老大兄弟齐齐变色不约而同:“多少?”
春霞没再答话,两人不由得朝老爹和冯柯望去,冯老爹有气无力道:“是,是五十三两没错……你们再去拿,再去拿!”
“怎么会那么多?这不摆明了坑人吗!”冯老二大怒。
春霞笑道:“这是你们三弟亲自算过的账、也亲口认了的,你的意思是他坑你咯?”
“我没有!你别挑拨离间!”冯柯不由恼火。
冯老二也哑口无言,他当然不能说自己的兄弟坑自己,但心里还是十分不痛快,不由得唠唠叨叨的抱怨着。
冯柯听了这些似是而非指向自己、怪怨自己的话不由得也火了,忍不住气道:“这都是大嫂、二嫂自找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什么意思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怎么不管好你媳妇!哼,还好意思说我,一个大男人,叫个娘们闹一场便和离了,你还真本事!”冯老二更气。
“二哥,你什么意思!”冯柯大怒。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合着你们两口子合起伙来坑我们呐!”
“你!”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
“都给我住口!”冯老头见自家儿子反倒窝里斗的吵闹起来气得一掌拍在桌案上,恨声道:“没出息的东西,不就几十两银子吗?也值得你们这样!让别人平白看笑话是不是?哼,有的人也别太得意了,老话说的‘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哼,我儿子还能一辈子不出息不成!”他所说的儿子,自然指的是冯柯。
春霞便道:“冯老爷子此言有理,我们不过是来拿回自己该得的东西,这不好好的在算账、好好的在说话吗?在你们冯家的地盘上,谁敢欺负你们呢?”分明是你们自个窝里斗!
冯老二也回过神来,不觉有些惴惴的瞟了冯柯一眼,刚才一时在气头上说话有点儿口不择言了些,竟忘了三弟如今可是秀才,没准很快就是举人了……将来要依赖他的地方还多着呢!回头得好好的跟他陪个不是,不能叫他记恨上了。
说来说去,还是大哥狡猾,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儿,却让我一个人出头闹,他倒好在一旁做好人,哼……
冯老二心中不由转而又怨上了大哥,脸色却不敢再摆出来,苦着脸道:“爹,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呀!再说了,这,我家那婆娘跟大嫂谁拿得多谁拿得少这也说不清嘛……”
“住口!这账回头再算!你们俩平分,再回去拿!”冯老头见这老二就是一根筋,说着说着居然又想挑起内斗不由大为光火,冷着脸赶了他们去,一边又高声叫着老婆子,让刘氏跟着去看看。
跟着去看看当然不是简单的看看,而是缺多少让刘氏先拿出体己将这窟窿补上,自家的账,当然是先打发了外人回头关起门来再算!刘氏心知肚明,只得怏怏的去了。
这回总算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叶氏和春霞点了银子收好,将嫁妆单子给冯柯看了,叫他们将剩下的大件东西都准备好,明天下午便派人过来拿。冯柯忍气吞声的答应了,一家人脸色黑黑的看着春霞婆媳几个
tang扬长而去。
春霞心里不由好笑,这冯家今晚只怕有的热闹了,这内部的账指不定算成什么样呢,高氏、毛氏,这两个恶毒的女人,肯定会成为冯家的出气筒,不被各自的男人痛痛收拾一顿那就怪了!往后就算是刘氏和冯老头,也断断不会待见她们!
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她们不如此可恶,以小蝶这般的简单良善的性子,和和乐乐的过日子有何不好?小蝶是叶氏杭赞的掌上明珠,杭东南和自己也甚是疼她,若将来冯家有事,他们岂会不帮一把?亲戚间本就该如此,可惜,有的人总是自作聪明,到头来却是自作自受。
回到杭家,叶氏少不得好生安慰小蝶,春霞也待她笑语温言,柔声宽慰,小蝶心里酸楚难当,倒是呜呜咽咽哭了好一阵才罢休。
这事后,叶氏仿佛吃错药,态度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春霞大为好转起来,倒令春霞十分意外,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婆婆不时不时的抽风,这日子她是真的满足了。
后来叶氏旁敲侧击的问她如果小蝶今后一直住在家她会怎么想?春霞诚恳的表了态永远都会把她当成亲妹妹,绝不会有丝毫嫌弃,这儿就是她的家。叶氏大大松了口气。春霞也才琢磨出点儿滋味来:叶氏和杭赞将来年事高了撒手西去,自己和杭东南便是这个家的主人,若自己想要刁难小蝶,小蝶是完全没有丝毫办法的!多半是看在将来自己能够好好相待小蝶的份上,她的态度才会大为改变吧?可对她来说,这仍旧是好事。
第二日一切事情安顿处理清楚,次日午后,春霞便回城去了。
进城之后,她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城里的气氛十分凝重,街上多了许多巡逻的衙役官差,仿佛在搜寻什么人,又像在戒备什么人,看得春霞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心中微微发毛。
回到居住的小院,杭东南自然是不在的。这倒不难想到,衙役们忙成那样,杭东南怎么可能在家呢?
可是,院子里、屋里的一切也令她觉得有种冷森森的异样感,家具上蒙着一层浅浅的灰尘,门窗紧闭,似乎这几日杭东南都不曾在家度过一样。
春霞站在屋子中间,心里有些怔怔的不安起来,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个混蛋,难道叫人勾着学坏了?留宿那种地方去了?哼,若真是这样,她非揍死他不可!
她胡思乱想还没理出个思绪了,只听见院子外头有人在高声喊道:“杭家嫂子是不是回来了?”正是邻居的林大娘。
春霞忙答应了一声出去,笑着叫了声“林大娘”,点头笑道:“可不是刚刚回来呢,大娘您有什么事儿吗?”
林大娘便笑道:“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衙门里的人叫我见你回来了跟你说一声,说杭捕头如今住在县衙里,让你回来了也赶紧过去!”
林大娘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春霞不禁疑惑,细问起来林大娘却什么都说不清楚,她只得道了谢,匆匆梳洗一番,锁了门往县衙里去。
东南好好的怎么会住在县衙里?让她回来了也赶紧过去,这又是为什么?
春霞百思不得其解。在进了县衙才知道,三天前,杭东南竟然遇刺了!
春霞顿时惊得脸色发白,拉着杭东南上下细看,紧张道:“怎么会这样!你伤了哪里?严重不严重?”
杭东南紧紧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下,柔声道:“肋下中了一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别担心,真的没事!”
春霞不信,解开他衣裳查看一番方松了口气,道:“究竟是什么人干的?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大的阵势?”竟然需要避住到衙门里来。
杭东南眉头轻轻挑了挑,说起此事他自己也觉十分奇怪。
凶手共有三人,就在三天前的深夜里,悄无声息的嵌入小院行刺。杭东南根本丝毫没有防备,而对方三人又是高手,按说是万万没有可能逃过一劫的。可是,正是那只小狗阿旺救了他的命。
阿旺虽然是只狼狗,却是黏人的很,从来不肯在院子里的狗窝睡觉,定是要在屋里睡的。那日阿旺也不知怎么搞的,一不留神钻进了他们两口子卧室中,在床前的桌子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懒洋洋的躺着不肯走了。若是春霞在,杭东南要抱着媳妇亲热,自然会把阿旺赶出去,可春霞又不在家,他也懒得去赶阿旺,反而还逗了它几下,便由着它了。
那三个刺客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家人养的狗不在院子里居然在主人家的卧室里。阿旺十分机警,及时厉声叫唤了起来,惊动了梦中的杭东南。而那凶手一听屋子里居然传来了狗叫,大惊之下立刻动了手,这就未免失于浮躁,电光火石一闪之间,杭东南得以迅速反应,堪堪躲过致命的一击,跟着三人就打了起来。
阿旺见自家主人受了欺负急得大叫,趁乱冲出院子大声叫唤起来,惊动了恰好从外头巡逻而过的一队捕快,那三名刺客不敢逗留便都退了去。
杭东南肋下这一剑就是这么中的,而那三名刺客也讨不了好,其中一人小腹也中了他的剑,且是致
命重伤。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第二天杭东南自然要向张县令禀报,并且叫衙门里专门验刀伤箭伤各种伤口的老吏检验伤口。
那老吏一看伤口脸色就变了,这伤口一看就是一流高手所造成,张县令听了这话也变了脸色。杭东南自己倒不觉有多吃惊,昨晚交手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对方绝对不是一般的小混混,那是真正的杀手。
与张县令书房密谈时,他便如实告知了。他没有什么仇家,自办差以来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且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这场刺杀来得就太蹊跷了。
不知是谁,竟如此大的手笔!
张县令不由也有些恼火,如今年大将军已经平反,他那颗原本不太安定的心也彻底的放了下来,那期盼升迁的心又红红火火的燃烧了起来。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在自己治下竟发生了公门捕头遇刺之事,若杭东南有个不测,这必定是自己政绩上的一大败笔污点,想要升迁至少这一次是不可能了!
想想吧,堂堂县衙里的捕头,居然在本县遇刺惨遭不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这个县令能力不够、失职啊!
而且,他突然就想到了去年剿匪的那群人,没准,这是无意中逃离的漏网之鱼回来报复了。杭东南已经出了事,没准下一个便轮到他自己!张县令跟杭东南一说,杭东南不禁也有些疑惑起来,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否则的话,他真的想不出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惹了这么厉害的仇家。那三个人的身手,根本就不是这附近地域的,还说不好是从哪儿赶过来的呢!
“这几日你出入小心些,你们家那一带的巡逻会加强起来!”张县令如是说道。
杭东南点点头,到了晚上的时候便加了点小心。若换了旁人,觉着刺客头一晚刚来过,今晚肯定不会再来自然会松懈下来。但杭东南走镖多年,素来谨慎小心,加之对那几人戒心甚重,岂能不警惕?谁知他还真就警惕对了,这天晚上,又来了两人,想必另一人重伤没法行动。
张县令次日得到消息,彻底的怒了,便命杭东南暂时住在衙门里,一来便于养伤,二来便于调动各方彻查此事。
于是张县令一声令下,便命捕快衙役们全城动起来,包括四邻八乡、进出城的各处通道、各处客栈酒楼妓馆、水陆码头、药铺医馆等等,所有的地方全部戒严,不但命各村各寨里正、保甲,县城中各处市坊的管事负责人,几乎全城都动了起来,尽全力搜捕这三名刺客。
因此,春霞今日回城,便看到满城的戒备和紧张。
“幸亏这几日你没在家!咱们的运气一向来不错!”杭东南握着妻子的手微微一笑,又道:“张夫人已经说了,这几日你便陪她一块儿住在后衙,咱们家那边,先别回去了,等这事儿了结了再回去!”
春霞听得心里一阵阵不安,说道:“东南,你心里可有底,这到底是谁呀,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下手这么狠,功夫又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