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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一色-杜公子系列-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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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们都轰出去了。人家文羽还好,有‘电视台’的事可以操劳,我呢?只好去漂流图书馆看侦探小说,直到阅览室沸腾了,说有死人看,我才也跟着去。下午才回来。你看现在我这么困,完全是因为睡眠不足,都要归罪于你不让我享受我眷恋的床……”
  “好了,算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徐宁危险地瞪了张平一眼,忽然凑近了问落寒,“这个案子……有什么线索吗?”
  落寒平淡说:
  “我也只是个证人,线索什么的怎么可能知道?”
  “我倒是认真想过了呀。是‘锐器’伤的吧?”徐宁为说个专业词陶醉了一下,“那距离一定很近了,是亲近的人。嫌疑最大的是……”
  落寒制止:
  “别说出让文羽生气的话。”
  “没有办法。推理起来确实是这样。再美的美人也有可能是凶手的。我也不想让文羽难受。我站在那女孩的尸体附近的时候……你看见那三个糙人了吧?他们对林雪……我当时立刻在人群中找文羽,怕发生殴斗。好在没看见他,我才松了口气。”
  徐宁话音未落,发现文羽可以改名叫曹操了,一说他他就到。
  徐宁盯着文羽衬衫肩部的一大块水渍:
  “怎么?外面下雨了吗?”
  文羽把衣服脱下来,回答:
  “不是,是阿雪没有面巾纸了。”
  “一直哭到现在?”
  文羽点头,自言自语:
  “幸好是学生会,不是电视台,不然,还有她哭的呢。”
  “什么意思?”其他三个人问。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碰上学生会长了。她通知我,明天去开会,哀悼我升官。”
  徐宁诧异:
  “升官是好事呀,干吗哀悼?”
  落寒用不太正常的声音问:
  “难道是……”
  文羽又点头:
  “我们宣传部的头儿--今天中午来的消息--抢救无效,已经在医院里去世了。以后宣传的工作就交给我负责。”
  “死人?”徐宁皱眉,“又是死人?”
  张平用一种耐人寻味的声音说:
  “被死亡笼罩……”
  黑夜里,像落寒他们就已经睡了,可是有些人还醒着。
  学校附近有些很窄的小路,里面隔极远才有一盏路灯。三个身影勾肩搭背地东倒西歪,在两边的墙上撞来撞去,终于瘫坐在墙边。
  “今天……真痛快,下次……去哪儿?”“大眼睛”喷着酒气说。
  “黑脸”低声笑着:
  “去……‘红灯街’……嘿嘿……听说那个……什么商场……旁边就有一条……”
  其他两个跟着吃吃笑起来。
  “黑脸”咽口口水,继续口齿不清:
  “听说那些女的……都漂亮着呢……将来老子……要是……有了钱,买那一条街……”
  “黑脸”的手还发奋似的向前指着。
  “胡子”迷茫地看着手里的酒瓶子,笑:
  “你……都买呀?……我……就……挑着买……”
  “大眼睛”骂了一句脏到不能写在小说里的话,然后说:
  “等你……有了钱?……你说话怎么跟……那个穷光蛋似的……他这么说……怎么样?……死了吧……”
  “黑脸”不悦地回骂一句:
  “你……提那个死人……干什么?他……都死……多长……时间了……”
  “胡子”把手放在眼前几公分的地方,一根根手指看过去:
  “他……死呀……死……一……二……三……三年了吧?”
  “大眼睛”嗤道:
  “别……说了!……晦气……站起来……走……”
  “胡子”试了试:
  “走不了呀……”
  “黑脸”也说:
  “谁揪着我呢……你吧?”
  “大眼睛”缓慢地歪头看了看:
  “不是我。衣服和墙……连到一块了……”
  “还……插着……什么……一条……”
  “什么……东西?……还发亮……”
  伸手去拔,完全没有反应。
  一个清晰的声音从他们对面响起:
  “使劲!把那个拔下来,在手腕上割一下,你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三个人一起向前看,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手里握着同样的发亮的条。
  “大眼睛”不在乎地喊:
  “敢挡……哥们们的路……那条道儿上的?!”
  舜一时失笑:舌头都打结了,还学人讲黑话。喜欢玩黑道是吧?陪你们玩好了。
  “我们的道儿,你们绝对惹不起就是了。今天听我的宝贝弟弟说,你们三个很嚣张呀,连我们老大也敢得罪。”
  “你们……老大?哪……颗葱?”
  “他呀……”舜的声音变得低沉,开玩笑中裹着正经,“我们兄弟在世上就崇拜三个人,他是其中之一。”
  舜深吸一口气:
  “他今天本来已经很不愉快了,你们让他的心情雪上加霜。你们自己说,是不是罪大恶极呀?”
  “他妈的……这算什……么理由?”
  “胡子”骂了一句,把酒瓶子狠狠扔过去。
  舜随意一挥手,瓶子在空中炸开,空气中立刻酒味弥漫。三个人看着那把在他们头顶颤动的飞刀,酒吓醒了一多半。
  舜一步步逼近他们,看那三个人,恨不得把自己镶进墙里以拉开距离,几乎又要笑了:干吗看见我跟看见鬼似的?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来的要是禹那个暴力狂,他们恐怕已经……反正禹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先贤生意好,不怕多负担几份医药费。
  舜到了跟前,把刚才那把刀拔下来,在衣服上擦擦,认为足够干净了,才用它指着“胡子”的鼻子:
  “知道你们的错误有多严重吗?他生活习惯那么规律的人,居然气到没有按时吃饭。长期这样胃就会坏掉,如果这样,他要怎么办呢?”抬头做冥想状,在低头看着“胡子”的眼睛,刀锋轻轻滑过他颈上的肥肉,“虽然也许用不着这样,医学上也不知道合不合理,但是,是不是把你们三个的胃剖出来,看看哪个合用?”
  “胡子”冷汗直下:
  “大……大哥,这个……过了吧?”
  “‘过了’?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吗?对着一个惨死的女孩还能嘲笑她的容貌,调戏她的同学,‘过了’?什么叫‘过了’?”
  “你……您是她什么人?”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问我了?”
  “我们……”
  “你们现在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刀尖上移到鼻尖,温柔地笑道,“来,告诉哥哥,三年前死的人是怎么回事?”
  舜在衣襟上擦着刚从墙上拔下来的三把刀,拐了几个弯,走到一盏路灯下。那里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在等着。
  舜冲那人笑笑:
  “解决了。还有意外收获。尧,你想不想知道?”
  “我都看见了。”唐尧严厉说,“你乱说些什么?什么‘换胃’?就算是开玩笑也要有分寸。”
  舜低下头:
  “知道了,大哥。”
  尧向舜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道:
  “他们也配!”
  星期五。
  第一节:物理课。
  落寒一直看着席老师,努力想把精力集中到课堂上,可惜成效不彰,思路还是会不知不觉转到案子上。这么听两耳朵课想一会儿案子,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时,完全靠身边的张平提醒。等课都下了,张平来找他,问“我问老师题都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他们才一起离开。
  第二节:英语课。
  英语小班上,座位是固定的。落寒这次是全神贯注地想案子,又少了张平的庇护,幸好林老师大概是顾念昨天照顾孩子之情,没把他怎么样。
  中午饭后,大家呆在宿舍,除了文羽不知干什么去了。
  “落寒,你今天够恍惚的。”徐宁说。
  “还好。”落寒笑。
  “在想昨天的事吗?也难怪,只要不是做特殊的工作,人一辈子能看见几具尸体呀?不瞒你说,今天我没听英语课,一直想这个。”
  “物理课呢?”张平问。
  “我好像答应过好好听的。”徐宁笑。
  “你想些什么?有结论了吗?”张平也笑了,继续问。
  “我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要杀她?动机是什么?结论嘛……就是没有动机。”
  落寒问:
  “什么意思?”
  “我已经彻底地把文羽从林大美人那里得到的死者信息挖过来了,把动机列出来,一个个排除。情杀吗?应该不会。因为那个陆月从来没有过男朋友,所以就没有情敌。没有男生追过她,就不可能因为拒绝了谁而因爱生恨。或者……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被灭口?可是她是那种极少数的特别不爱打听事儿的人。要是同学有点新鲜事,比如交朋友了,一般人都特热衷,她不。也就是文羽和林雪离她太近,她才开开玩笑,要是别人,她才不关心呢。她的好奇心都用在学问的方面了,因为学会了一条不该学会的定理而被灭口,荒谬吧?还是……为了钱吗?她一个穷学生……那是仇杀?她一共活了18年,能把谁得罪到这份儿上呀?当时那一片血,我看了直犯晕。凶器是刀之类的吧?应该还不止一刀。一刀刀捅进去……”
  徐宁打个寒噤:
  “谁这么狠呀?一个那么矮小的女孩,怎么也得手软吧?没人性了,没人性了……”
  徐宁忽然灵机一动:
  “会不会是……变态?也就是说,就是想杀人,谁都无所谓。你们觉得怎么样?”
  张平想想:
  “杀人狂?会吗?”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吧。”
  文羽风风火火地进来,打破了酝酿着的思考气氛。
  “兄弟们,又有事了。”
  “学生会还是电视台?”
  “都不是。听说‘菁英教育基金’的人要趁这个周末来检查,有些活儿要干。咱们班主任想找个宿舍的人充当免费劳工……”
  “结果就逮着你了。”张平说。
  “唉……领导要来就大搞卫生,也没点新鲜的。”这是徐宁说的。
  落寒问:
  “周末来看什么呀?学校里都没人了。”
  “据说就是要看学校的建筑布局什么的,有学生在反而不方便。”
  “下午云小姐的上机课……”
  “班主任特赦,免!”
  “算了,”徐宁哀叹,“都有什么要做的?”
  “校门口的卫生,需要一个人。”
  “那就我吧。”张平预约。
  “领导检查,校门前的摆鲜花是少不了的。花房人手不够。”
  “我去。”落寒说。
  “展示厅需要更干净。”
  “我喽。”徐宁认领。
  “挂欢迎条幅,布置会议厅,这些杂事就我负责吧。任务分配完毕,解散!”
  为什么来花园工作?
  除了喜欢接近自然的个性外,倒也是别有用心的。昨天的命案毕竟发生在这里,花匠们如果巧合地正好在附近,会不会看到什么?‘五年前惨剧’的尸体发现人不也是个花匠?
  现在的花园很热闹,一群穿着“搬运公司”制服的人穿梭其中,抬着仿大理石的贝壳形状的大花盆,抱着具有希腊风格的矮立柱,还有大小不一的石球。有个没穿制服的,应该是学校内部人士,正“放这儿放哪儿”地指挥着。有些已经摆好了,使原本自然的花园多了几分欧式庭园的味道。
  花房的玻璃房顶凝着水珠,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鼻而来,夹带着花肥的不和谐味道。一个土色工作服的背影正在忙碌。
  落寒蹲到旁边。那花匠楞了一下,笑道:
  “哦……来帮忙的?!”
  “是啊。”落寒露出一贯的笑脸。
  “没办法,人手不够,还要你们帮忙……一定是被老师硬派来,其实自己挺想早回家的,是不是?”
  “还好,我倒是挺喜欢花的。”
  “男孩子爱花,少见!将来不要怕老婆才好。哈哈,开玩笑的。你自己养花吗?”
  “养了一盆吊兰。”
  “吊兰?可不错。能摆在家里的,就数它漂亮。”
  落寒笑望着花匠手里的活儿。
  “哦,差点忘了正事。来,先看我做。”
  花匠把花从一种黑色的,不知是胶皮还是塑料的花盆里挪到绘有漂亮花纹的瓷盆里。落寒也学着做。注视着花匠,别看就是装土拍土这么简单,人家的动作透着那么专业。
  落寒笑着感叹:
  “不太像样,到底是外行。”
  “你已经干得不错了。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没什么人愿意干这个。你其实根本不用上这儿来,说句不该说的话,都是学校没事找事。这么费心有什么用?我看这次那个什么教育基金是得不着的。”
  “这次是和同水平的学校竞争,应该不会差太多的。”
  “其他的学校,有哪个是两天前死过人的?当时一堆人看的时候,我也看见了。那一滩血!闹着玩的哪。”
  花匠回身,把装好的放到身后的手推车里,又扯过一个空花盆,接着说:
  “这两天……哪儿不对呀?犯了灾星似的,一个劲死人。”
  “一个劲?您……”
  花匠还没回答,外面发号施令的那个进来了:
  “小李呀,外面都已经弄好了,一会儿把花栽上,栽密点儿,别露着土那么难看。”
  李花匠等他走后,对落寒低声说:
  “你看,这才叫外行!就知道漂亮。花要是种不好死了,上哪儿找漂亮去?要是蔡师傅在这儿,非跟他急不可。”
  落寒还是更关心刚才的问题:
  “您说的什么死人了?”
  “嗨,瞎说的。两码事,挨不上。这世上哪天不死人呀?就是巧了点儿,其实也没什么。”
  花匠挥挥手,明显不愿意再说。
  “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呀,就喜欢这些事。死人有什么好说的?说的时候心里不怵吗?说多了,走夜路不怕碰见什么?”
  打个寒噤,继续说:
  “这不是,恨不得全学校的人都开始讨论五年前的事儿,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有什么可说的?死的要是个特好的人也行,大家怀念一下。那种女生……”
  他站起来,在工作服上擦擦手:
  “这些是差不多了,剩下的,栽到新来的花盆里吧。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好好个盆儿,弄得跟贝壳似的……”
  花园里的搬运工人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些学生在擦拭新的花园装饰,一边擦一边说笑。石球干净后更显圆润。
  落寒他们走过时,一个女生不知说到什么令人兴奋的话题,用力过猛,石球在顺手一推下直落下来。那花匠眼疾手快,弯腰接住,费力地放稳:
  “够份量!这要是不留神砸脚面上,非粉碎性骨折不可。注意呀。”
  走过后,落寒回头看:
  “从别的班抓来的壮劳力吧?”
  这时水池忽然喷出明亮的水柱,吓一跳过后,心情随之开朗起来。李花匠于是眉开眼笑:
  “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平时就我和蔡师傅两个人,每天就那么点事做。早上把花盆放到校园各地,晚上再收回来。其他时候就呆在这儿,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没新鲜的。自从出了事,花园就冷清了。”
  “出事?‘五年前惨剧’?”
  “就是你们说的这个。五年前呀,学生们一有空就上这儿来。哪儿像现在,都躲得远远的。”
  “那时人非常多?”
  “多着呢。还净是一对一对的。就有这么一对,生物学院一个班的,男孩--按现在的话说--小帅哥,女孩也特漂亮,他们老上这儿来,和我们就认识了。女孩喜欢花,整天问我们‘这种花怎么养’之类的。当时我刚到这儿,没经验,蔡师傅倒乐意教她。你看看,花坛那边的几棵月季,都是蔡师傅手把手教她种的。”
  花匠咽口口水:
  “其实……她就是后来上吊死的那个。这么说一个死人,是不应该呀,可是……她真不是……很好……”
  “有那么一天,她又来了,跟平时一样,帮我们干活。当时是什么领导刚来过,摆在学校各处的花都收回来。她也来帮忙,干的活和你现在一样。她和蔡师傅聊着天,看得出,心情不太好,沉闷。后来,她那么漫不经心地扒拉着土,忽然一缩手,把我们都吓一跳。蔡师傅这人,要说真好,立刻过去问她是不是被枝子什么的剐着了,伤着没有,她当时很……紧张?也许吧,攥着手说去校医院上点药。蔡师傅就说药这里就有,去医院还得花钱。瞧!人家对她多好!你猜她怎么着?她忽然转过身来,眼睛瞪圆了,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大声吼:‘不用你假好心。不就是钱吗?我有!’把钱包掏出来倒空,钱撒了一地,扭头就跑了。蔡师傅气得……当场就犯心脏病了。你说这姑娘,翻脸跟翻书似的,人家对她那么好,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后来,蔡师傅出院了。就在他回来工作的第一天晚上,看见女孩的男朋友摔在花园里,那一地血,我是没看见,但是跳楼死的,和昨天那个,说不定哪个更惨。第二天,在角落里发现了那女孩,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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