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些是你要了解任何一种实用性书籍,或是在作某种批评时的最高原则。在纯理论性的书中,相同或反对的意见是与书中所谈的真理有关。但是现实的真理与理论的真理不同。行为规则要谈得上是真理,有两种情况:一是真的有效;二是这样做能带引你到正确的结果,达到你的期望。
假设作者认为你应该寻求的正确结果,你并不以为然,那么就算他的建议听起来很完整,由于那个目标的缘故,你可能还是不会同意他的观点。你会因此而判断他的书到底实不实用。如果你不认同仔细、头脑清楚地阅读是件值得做的事情,那么纵使本书的规则真的有效,这本书对你来说还是没什么实用性。
注意这段话的意义。在评断一本理论性的书时,读者必须观察他自己与作者之间的原理与假设的一致性或差异性。在评断一本实用性的书时,所有的事都与结果及目标有关。如果你不能分享马克思对经济价值的狂热,他的经济教条与改革措施对你来说就有点虚假或无关197痛痒。譬如你可能和埃德蒙·柏克(Edmund Burke)一样,认为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策略,而且在全面考量过后,你相信还有比改变资本不平等更重要的事。你的判断主要是与结果达成共识,而非方法。就算
方法非常真实有用,如果所达到的目的是我们不关心或不期望的结果, 我们也不会有半点兴趣的。
※ 说服的角色
以上的简单讨论,可以给你一些线索。当你在阅读任何一种实用书时,一定要问你自己两个主要的问题。第一:作者的目的是什么?第二:他建议用什么方法达到这个目的?以原理为主的书要比以规则
为主的书还要难回答这两个问题。在这些书中,目的与方法可能都不很明显。但如果你想要了解与评论实用性的书,就必须回答这两个问题。
还要提醒你的是,前面我们讨论过的实用作品的写作问题。每一本实用的书中都混杂着雄辩或宣传。我们还没读过一本政治哲学的书—无论是多理论性的,无论谈的是多么“深奥”的原理—是不是想说服读者有关“最好的政府形态”的道理。相同的,道德理论的书也想
要说服读者有关“美好生活”的道理,同时建议一些达到目标的方法。我们也一直试着要说服你照某种特定的方式来阅读一本书,以达到你可能想要追求的理解力。
你可以知道为什么实用书的作者多少都是个雄辩家或宣传家。因为你对他作品最终的评断是来自你是否接受他的结论.与他提议的方法。这完全要看作者能不能将你引导到他的结论上。要这么做,他讨论的方法必须要能打动你的心智。他可能必须激起你的情绪反应,左右你的意志。
这并没有错,也没有恶意。这正是实用书的特性,一个人必须要被 说服,以采取特定的思想与行动。实际的思考与行动除了需要理智以
外,情感也是重要的因素。没有人可以没有受到感动,却认真采取实际
评论或行动的。如果可以的话,这个世界可能会比较美好,但一定是个不同的世界。一本实用书的作者认知不到这一点,就不算成功。一位读者如果认知不到这一点,就像买了一堆货物,却不知道自己买了些什么。
不想被宣传所困惑,就得了解宣传的内容是什么。难以察觉的隐藏式雄辩是最狡猾的。那会直接打动你的心,而不经过你的头脑,就像是从背后吓你一跳,把你吓得魂不附体一样。这样的宣传手法就像是你吞了一颗药,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宣传的影响力是很神秘的,事后你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感觉与思考。
一个人如果真正读懂了一本实用的书,他知道这本书的基本共识、主旨、论述是什么,就能觉察出作者的雄辩。他会觉察到某一段话是“情绪用字”。他知道自己是被说服的对象,他有办法处理这些诉求的重点。他对推销有抵抗力,但并不是百分之百的需要。对推销有抵抗力是好的,能帮你避免在匆忙又欠考虑的情况下买东西。但是,一个读者如果完全不接受所有内容的诉求,那就不必阅读实用性的书了。
另外还有一个重点。因为实用问题的特性,也因为所有实用作品中都混杂了雄辩,作者的“性格”在实用书中就比理论书中还要来得重要。你在读一本数学用书时,用不着知道作者是谁。他的理论不是好就是坏,这跟他的人格怎样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为了要了解与评断一本道德的论述、政治论文或经济论著,你就要了解一点作者的人格、生活与时代背景。譬如在读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之前,就非常需要知道希腊的社会背景是奴隶制的。同样的,在读《君主论》之前,就要知道马基雅维里当时意大利的政治情况,与他跟美第奇家族的关系。因此,在读霍布斯的《利维坦》一书时,就要了解他生活在英国的内战时期,社会中充满暴力与混乱,使整个时代都沉浸在悲哀的病态之中。
※ 赞同实用书之后
我们确定你已经看出来了,你在读一本书时要提出的四个问题,到了读实用性的书时有了一点变化。我们就来说明一下这些变化。
第一个问题:这本书是在谈些什么?并没有改变多少。因为一本实用的书是论说性的,仍然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作出这本书的大纲架构。
然而,虽然读任何书都得想办法找出一个作者的问题是什么(规则四涵盖这一点),不过在读实用性的书时,格外是一个决定性的关键。我们说过,你一定要了解作者的目的是什么。换句话说,你一定要知道他想解决的问题是什么。你一定要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因为,在实用性的书中,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就等于是知道他想要你做的是什么。这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事了。
第二个问题的变化也不大。为了要能回答关于这本书的意义或内容,你仍然要能够找出作者的共识、主旨与论述。但是,这虽然是第二阶段最后的阅读工作(规则八),现在却显得更重要了。你还记得规则八要你说出哪些是作者已经解决的问题,哪些是还没有解决的问题。在阅读实用性的书籍时,这个规则就有变化了。你要发现并了解作者所建议的、达到他目标的方法。换句话说,在阅读实用性书时,如果规则四调整为:“找出作者想要你做什么。”规则八就该调整为:“了解他要你这么做的目的。”
第三个问题:内容真实吗?比前两个改变得更多了。在理论性作品中,当你根据自己的知识来比较作者对事物的描绘与说明时,这个问题的答案便出来了。如果这本书所描述的大致与你个人的体验相似时,你就必须承认那是真实的,或至少部分是真实的。实用性的书,虽然也会与真实作比较,但最主要的却是你能不能接受作者的宗旨—他最终的目标,加上他建议的达成目标的方法—这要看你认为追求的是什么,以及什么才是最好的追求方法而定。
第四个问题:这本书与我何干?可说全部改变了。如果在阅读一本理论性的书之后,你对那个主题的观点多少有点变化了,你对一般事物的看法也就会多少有些调整。(如果你并不觉得需要调整,可能你并没有从那本书中学到什么。)但是这样的调整并不是惊天动地的改变,毕竟,这些调整并不一定需要你探取行动。
赞同一本实用性的书,却确实需要你采取行动。如果你被作者说服了,他所提议的结论是有价值的,甚至进一步相信他的方法真的能达到目的,那就很难拒绝作者对你的要求了。你会照着作者希望你做的方式来行动。
当然,我们知道这种情形并不一定会发生。但我们希望你了解的是,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到底代表什么意思。那就表示虽然这个读者表面上同意了作者的结论,也接受了他提出来的方法,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同意,也没有接受。如果他真的都同意也接受了,他没有理由不采取行动。
我们用一个例子来说明一下。如果读完本书的第二部分,你(1)同意分析阅读是值得做的。(2)接受这些阅读规则,当作是达到目标的基本要件,你会像我们现在所说的一样,开始照着阅读起来。如果你没有这么做,可能并不是你偷懒或太累了,而是你并不真的同意(1)或(2)。
在这个论述中有一个明显的例外。譬如你读了一篇文章,是关于如何做巧克力慕斯的。你喜欢巧克力慕斯,也赞同这个作者的结论是对的。你也接受了这个作者所建议的达到目标的方法—他的食谱。但你是男性读者,从不进厨房,也没做过慕斯。在这样的情况中,我们的观点是否就不成立了?
并不尽然。这正好显示出我们应该要提到的,区分各种类型实用书的重要性。某些作者提出的结论是很通用或一般性的—可供所有的人类使用—另外一些作者的结论却只有少数人能运用。如果结论是通用的—譬如像本书,所谈的是使所有人都能阅读得更好,而不是只有少数人—那么我们所讨论的便适用于每位读者。如果结论是经过筛选的,只适用于某个阶层的人,那么读者便要决定他是否属于那个阶层了。如果他属于那个阶层,这些内容就适合他应用,他多少也有义务照作者的建议采取行动。如果他不属于这个阶层,他可能就没有这样的义务。
我们说“可能没有这样的义务”,是因为很可能这位读者只是被自己愚弄了,或误解了他自己的动机,而认为自己并不属于那个结论所牵涉的阶层。以巧克力慕斯的例子来说,他不采取行动,可能是表示:虽然慕斯是很可口的东西,但是别人—或许是他妻子—应该做给他吃。在许多例子中,我们承认这个结论是可取的,方法也是可行的,但我们却懒得去做。让别人去做,我们会说,这就算是交待了。
当然,这个问题主要不是阅读的,而是心理的问题。心理问题会影响我们阅读实用性的作品,因此我们在这里有所讨论。
第十四章 如何阅读想像文学
到目前为止,本书已经讨论的只是大部分人阅读的一半而已。不过,这恐怕也是广义的估算。或许一般人真正花时间阅读的只是报纸与杂志,以及与个人工作有关的读物。就以书籍来说,我们读的小说也多于非小说。而在非小说的领域中,像报章杂志,与当代重大新闻有关的议题最受欢迎。
我们在前面所设定的规则并不是在欺骗你。在讨论细节之前,我们说明过,我们必须将范围限制在严肃的非小说类中。如果同时解说想像文学与论说性作品,会造成困扰。但是现在我们不能再忽略这一类型的作品了。
在开始之前,我们要先谈一个有点奇怪的矛盾说法。阅读想像文学的问题比阅读论说性作品的问题更为困难。然而,比起阅读科学、哲学、政治、经济与历史,一般人却似乎更广泛地拥有阅读文学的技巧。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当然,也许很多人只是欺骗自己有阅读小说的能力。从我们的教学经验中,当我们问到一个人为什么喜欢小说时,他总是表现出瞳目结舌的样子。很明显,他们乐在其中,但是他们说不出来乐在哪里,或是哪一部分的内容让他们觉得愉悦。这可能说明了,人们可能是好的小说读者,却不是好的评论者。我们怀疑这只是部分的真相。评论式的阅读依赖一个人对一本书的全盘了解。这些说不出他们喜欢小说的理由的人,可能只是阅读了表象,而没有深入内里。无论如何,这个矛盾的概念还不只于此。想像文学的主要目的是娱乐,而非教育。以娱乐为主的读物比教育为主的读物容易讨好,但要知道为什么能讨好则比较困难。要分析美丽,比美丽本身困难多了。
要将这个重点说清楚,需要对美学作更进一步的分析。我们没法在这里这么做。但是,我们能给你一些如何阅读想像文学的建议。一开始,我们会从否定的说法谈起,而不建立一些规则。其次,我们要用类推的方法,简短地将阅读非小说的规则转化为阅读小说的规则。最后,在下一章,我们会谈到阅读特殊形态的想像文学时所发生的问题,像是小说、戏剧与抒情诗。
※ 读想像文学的“不要”
为了要用否定的形态来作说明,一开始就有必要掌握论说性作品与文学作品的差异。这些区别会解释为什么我们阅读小说不能像阅读哲学作品一样,或是像证明数学理论那样阅读诗。
最明显的差别,前面已经提过,与两种文体的目标有关。论说性作品要传达的是知识—在读者经验中曾经有过或没有过的知识。想像文学是在阐述一个经验本身—那是读者只能借着阅读才能拥有或分享的经验—如果成功了,就带给读者一种享受。因为企图不同,这两种不同的作品对心智便有不同的诉求。
我们都是经由感官与想像来体验事情。我们都是运用判断与推论,也就是理智,才能理解事情。这并不是说我们在思考时用不上想像力,或我们的感官经验完全独立于理性的洞察与反应之外。关键在强调哪一方面的问题而已。小说主要是运用想像力。这也是为什么称之为想像文学的原因,这与理性的科学或哲学相反。
有关想像文学的事实,带引出我们要建议的否定的指令:不要抗拒想像文学带给你的影响力。
我们讨论过很多主动的阅读方法。这适用于任何一本书。但在论说性作品与想像文学中,适用的方法却不大相同。阅读论说性作品,读者应该像个捕食的小鸟,经常保持警觉,随时准备伸出利爪。在阅读诗与小说时,相同的活动却有不同的表现方法。如果容许的话,我们可以说那是有点被动的活动,或者,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那是带着活力的热情。在阅读一个故事时,我们一定要用那样的方式来表现,让故事在我们身上活动。我们要让故事贯穿我们,做任何它想要做的事。我们一定得打开心灵,接纳它。
我们应该感激论说性的作品—哲学、科学、数学—这些学科塑造出我们活着的真实世界。但我们也不能活在一个完全是这些东西的世界里,偶尔我们也要摆脱一下这些东西。我们并不是说想像文学永远或基本上是逃避现实的。如果从一般的观点来看,逃避的概念是很可鄙的。但事实上就算我们真的要逃避现实,应该也是逃避到一个更深沉、或更伟大的真实里。这是我们内在的真实世界,我们独特的世界观。发现这个真相让我们快乐。这个经验会深深满足我们平时未曾接触的部分自我。总之,阅读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的规则应该以达成某种深沉的经验为目标。这些规则应该尽可能去除我们体验这种深刻感受的阻碍。
论说性作品与想像文学的基本不同,又造成另一个差异。因为目标完全不同,这两种作品的写法必然不同。想像文学会尽量使用文字潜藏的多重字义,好让这些字特有的多元性增加文章的丰富性与渲染力。作者会用隐喻的方式让整本书整合起来,就像注重逻辑的作者会用文字将单一的意义说明清楚一样。但丁的《神曲》使用的是一般的诗与小说,但每个人阅读起来却各有不同的体会。论说性作品的逻辑目标则是完全清晰,毫无言外之意的解说。在字里行间不能有其他的含意。任何相关与可以陈述的事都得尽可能说个一清二楚才行。相反地,想像文学却要依赖文字中的言外之意。多重含意的隐喻在字里行间所传达的讯息,有时比文字本身还要丰富。整首诗或故事所说的东西,不是语言或文字所能描述的。
从这个事实,我们得到另一个否定的指令:在想像文学中,不要去找共识、主旨或论述。那是逻辑的,不是诗的,二者完全不同。诗人马克·范多伦(Mark
Van Doren)曾经说:“在诗与戏剧中,叙述是让人更模糊的一种媒介。”譬如,你根本就无法在一首抒情诗的任何文句中找到任何他想要“说明”的东西。然而整首诗来看,所有字里行间的关联与彼此的互动,却又陈述了某种完全超越主旨的东西。(然而,想像文学包含的要素也类似共识、主旨、论述,我们待会再讨论。)
当然,我们可以从想像文学中学习,从诗、故事,特别是戏剧中学习—但是与我们从哲学或科学的书中学习的方法不同。我们都懂得从经验中学习—我们每天生活中的经验。所以,我们也可以从小说在我们想像中所创造出来的经验中学习。在这样的状况下,诗与故事能带给我们愉悦,同时也能教育我们。但这与科学及哲学教导我们的方式不同。论说性的作品不会提供我们新奇的经验。他们所指导的经验是我们已经有的或可以获得的。这也是为什么说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