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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叫道:
“阿弗雷德——阿弗雷德——”接着就住后一头倒在枕头上,一动不动了。
医生猛地一步跨到床前,抓住她的两臂,使劲把它们牵动着,我知道,这是在施行人工
呼吸。他对佣人们下了几道简短严厉的命令,专横地挥动着一只手,把我们大家都赶到了门
口。我们呆呆地盯着他,尽管我想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已经太迟了,现在已经毫无办法。
我从他脸上的表情,也可以着出,他自己也认为希望已经很小。
最后,他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急救工作,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门
外响起的脚步声,英格里桑太太的私人医生威尔金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这是个肥胖的爱唠
叨的矮个子。
鲍斯坦医生解释了几句,说是汽车开出去时,他恰好经过庄园的大门,于是他就尽快地
跑到这幢房子里来,而让汽车继续去接威尔金斯医生。他用一种无力的手势指了指躺在床上
的人。
“实——在——令人悲痛。实——在——令人悲痛,”威尔金斯医生咕哝着说,“可怜
的太太哟,老是得做那么多工作——实在大多了——不听我的劝告。我早就告诫过她。她的
心脏远不是健康的。‘不能紧张,’我曾对她说,‘不——能——紧张’。可是她没有办
到,——她对各项慈善事业的热情太高了。脾气又倔强。脾——气——倔——强——啊。”
我发觉,鲍斯坦医生一直严密地注视着这位本地医生。在他说话的时候,他仍两眼紧紧
地盯着他。
“老太太痉挛时的剧烈程度实在罕见,威尔金斯医生。我感到很遗憾,你没能及时赶到
来亲眼目睹一下。那在性质上完全是一种强直性的痉挛。”
“啊!”威尔金斯医生聪明地答应了一声。
“我想和你个别谈一谈,”鲍斯坦医生说。接着他转脸朝向约翰,问道:“你不反对
吗?”
“当然不反对。”
我们全部走到过道里,单单留下两位医生,我听到房门在我们身后锁上了。
我们慢慢地走下楼梯。我感到非常激动。我具有一种推理的才能。鲍斯坦医生的态度引
起了我脑子里一大堆漫无边际的猜测。玛丽·卡文迪什把她的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手臂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鲍斯坦医生的举动着上去这么——怪?”
我瞧着她。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呢?”
“听我说!”我朝四周看了看,别的入都离开一段距离,不会听见。我压低声音,悄声
说:“我认为她是被毒死的!我确信鲍斯坦医生对此已经有怀疑了。”
“什么?”她畏缩地倚在墙上,两眼慌乱地睁着。接着,她使我大吃一惊地突然喊了起
来,大声嚷道:”不,不——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那么回事!”并且从我身边跑开,逃上
楼去。我紧跟着她,生怕她马上会昏倒。我发现她靠在栏杆上,面如死色。她不耐烦地挥
手,要我马上走开。
“别来,别来——离开我。我宁愿一个人待在这儿。就让我安静一会儿吧。下去,到旁
的人那儿去。”我勉强地听从了她的话。约翰和劳伦斯在餐室里,我也走了进去。我们都默
不作声,可是当我终于打破了这种沉默开口说话时,我猜想我说出了我们大伙的想法。
“英格里桑先生在哪儿?”
约翰摇摇头。
“他不在家。”
我们的目光相遇了。阿弗雷德·英格里桑在哪儿?他的不在场是很奇怪的,也是令人费
解的。我想起了英格里桑太太临终时的话。那下面是什么?要是她还有时间的话。他还要告
诉我们什么呢?
终于,我们听到了医生走下楼来。威尔金斯医生看上去既沉重,又激动,可他还是试图
把内心的激动隐藏在有教养的镇静的风度之下。鲍斯但医生跟随在背后,他那张阴沉的、长
着胡子的脸没有汪河变化。威尔金斯医生是他们俩的发言人。他对约翰说:
“卡文迪什先生,我希望你同意进行尸体解剖。”
“有必要吗?”约翰严肃地问道,他的脸上掠过一阵痛苦的表情。
“绝对有必要,”鲍斯坦医生说。
“你们这样说的意思是——?”
“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是威尔主斯医生还是我本人,都不能开给死亡证明。”
约翰屈服了。
“既然是那样,我除了同意之外别无选择了。”
“谢谢,”威尔金斯医生轻松地回答说。“我们建议应该在明天晚上——或者就在今天
晚上进行。”他朝黎明的曙光瞥了一眼。“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看恐怕一场审讯几乎已经不
可避免——这样的手续是需要的,只是请你自己不要因此而悲痛。”
停了一会,接着鲍斯坦医生从口袋掏出两只钥匙。交给了约翰。
“这是那个房间的钥匙。我已经把它们锁上了。我看,暂时还是锁上的好。”
两位医生接着都离开了。
我的脑子里翻腾着一个想法,我觉得此刻可以把提出来加以讨论。然而,我又有点伯这
样做。我知道,约翰最怕的是把事情传开去。而且他是个悠闲惯了的乐天派,从来就不愿在
半路上碰到麻烦事。要使他相信我的计划是完善的,困难也许就在这里。另一方面,劳伦斯
又是个少循常规,多具幻想的人。我觉得,我可以算作是个助手。毫无疑问,现在得我来领
这个头了。
“约翰,”我说,“我打算问你一下。”
“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和你谈过我的朋友波洛吧?你记不记得这个比利时人就在这儿?他是一位
最有名的侦探呢!”
“是啊。”
“我要你让我现在就去把他请来——请他来调查这件事情。”
“什么——现在?验尸以前?”
“是的,假如——假如——这确实是一桩暴行,时间上愈快愈好。”
“胡扯!”劳伦斯生气地大声嚷道。“依我看,这全是鲍斯坦骗人的鬼花样!威尔金斯
并没有这种想法。是鲍斯坦把这塞进他的脑袋的。可是,象所有的专家一样,鲍斯但的神经
也是有点不正常的。毒药是他的癖好。因此在他看来到处都是毒药。”
我承认,我对劳伦斯的这种态度感到诧异,他是个对任何事情都难得这么动感情的人
呀。
约翰犹豫着。
“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劳伦斯,”他终于说了。
“我赞成让哈斯丁放手处理这件事,不过我宁愿再等一等,我们不要为此招来不必要的
流言蜚语。”
“不,不,”我急切地大声说,“这你用不着担心。波洛做事是非常谨慎的。”
“那很好,那就听你的便吧,我把这件事交托给你啦。不过,要是事情真象我们所怀疑
的那样,这可是桩十分清楚的案件。要是我冤枉了他的话,上帝会宽恕我的!”
我看了着表,已经六点钟。我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然而,我还是容许自己耽搁了五分
钟。我用这时间在藏书室里仔细寻找,直到找到一本叙述士的宁①的毒性的书。
注释:
①或称马钱子碱,一种烈性毒药,用极微量可以刺激神经。
第四章 调查
比利时人在村子里住的房子,紧贴园子的大门。沿着一条狭窄的小径,穿过一片长长的
草坪,不走那弯弯曲曲的车道,抄近路去,可以省下不少时间。因此,我就走这条路。当我
快到门房时,一个步履匆匆迎面而来的男人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来是英格里桑先
生。他一直在哪儿呀?他打算怎样来解释他的不在场呢?
他急切地朝我迎了上来。
“我的天哪!大可泊了!我可怜的妻子啊!我方才才听说。”
“你在哪儿呀?”我问道。
“昨晚上登拜留我耽晚了,我们一直谈到深夜一点钟。这时,我发现到底还是忘了带大
门的钥匙。我不想唤醒家里人,所以登拜留我过了夜。”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我问。
“威尔金斯敲开登拜的门告诉我的。我可怜的埃米莉!她如此舍己为人——有着这样的
高贵品质。她操劳过度了。”
一阵厌恶的心情直朝我袭来。这是个多老于此道的伪君子啊!
“我有事得赶紧去,”我说,感谢他没有问我到哪儿去。
几分钟后,我就在敲小别墅的门了。
没有回答,我急不可耐地反复敲着。我头顶的一扇窗户小心谨慎地打开了,波洛本人伸
出头来朝下面看了看。他看到是我,惊叫了一声。我三言两语地对他讲了发生的悲剧,并希
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等一等,朋友,我让你进来。我穿衣服时,你详细给我讲一讲这事情的经过。”
过了一会,他打开了门,我跟着他走进他的房间。他让我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接着
我毫无隐瞒地叙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即使是极小的细节也不遗漏。而他则一直精心细致地
给自己打扮着。
我给他讲了我怎样被唤醒,英格里桑太太临终时说的话,她的丈夫为什么不在场,前一
天的吵架情况,我偶然听到的玛丽和她的婆婆之间的那次谈话的片断,在此之前英格里桑太
太和伊夫琳·霍华德之间的争吵,还有后者的暗示。等等。
我讲得没能象我所希望的那样清楚。有几次我讲重复了。偶尔,我又不得不回头讲某个
漏掉的细节。波洛和蔼地朝我笑笑。
“脑子搞湖了么?不是这样的?慢慢讲吧,我的朋友。你讲得太急。你太激动了——一
激动就不自然。过一会,等我们镇静一点的时候,我们来把事实理一理,好好归归类,使它
们各得其所。然后,检查一下,剔掉一些。那些不重要的,卟!”——他皱起那张小天使般
的脸,十分滑稽地吹了一口——“把它们吹跑!”
“那样当然很好,”我表示反对,“可是你打算怎么来确定什么是重要的,什么又是不
重要的呢?那样做,我着始终是有困难的。”
波洛使劲地摇了摇头。这时他正异常仔细地在摆弄他那一抹翘胡子。
“并非如此。得啦!事实是一个连接一个的——因此我们得以继续下去。下一个和这相
符吗?好极了!好!我们可以进行下去。这下一个很少是事实——不行!嗨!那就难以理
解!就是缺了什么了——这根链条上有一环不对头,我们就要检查,我们就要探究。小小的
一件难以理解的事实,可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不相符,那我们就把它放在这儿!”他做
了一个放肆的手势。“这就值得注意!这就是异常情况!”
“是——的——”
“嗨!”波洛使劲地朝我摇着食指,我都在这前面给吓住了。“要当心!一个侦探如果
说,‘这是小事一桩,无关紧要。那一点不对路,可以忽略。’就危险了。那就糟糕!事无
大小,都很重要。”
“我知道。你一直就这样告诉我。所以我了解了这桩案子的全部细节,不管它们是否与
我有关。”
“我很为你高兴。你的记忆力很好。你已经如实地告诉了我全部事实经过。可是根据你
的介绍,我可无话可说——真的,这是可悲的。不过,我估计——你会为此感到狼狈。问题
是我认为你把一个最重要的事实给遗漏了。”
“什么事实?”我问道。
“你没有告诉我,昨天晚上,英格里桑太太胃口是否好。
我瞪眼直盯着他,想必是战争影响了这位小个子的脑子。他把外套穿到身上之前,小小
心心地把它刷了又刷,仿佛全神都贯注到这件工作上了。
“我不记得了,“我说。“而且,我无论如何都不懂——”
“你不懂?可这是头等重要的。”
“我不懂为什么,”我颇为恼火地说。“我只记得,她吃得不多。她显然心烦意乱,这
影响了她的食欲。那是很自然的。”
“是呀,”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那是很自然的。”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只小小的公文箱,然后转脸对我说:
“我已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去庄园吧,去仔细看着现场的情况。请别见怪,我的朋友,
你是匆匆忙忙穿的衣服吧,瞧你领带都歪到一边了。让我来给你整一整。”他用灵巧的手
势,重新给我结了领带。
“行了!出发吧。”
我们匆匆赶到庄子里,拐进庄园园林的大门。波洛停下站了一会,无限感慨地凝视着这
一大片园林的美丽景色,朝露还在放射出灿烂的珠光。
“多美啊,有多美!然而,这家可怜的人家却陷入了痛苦,沉浸于悲伤。”
他说话时,目光锐利地朝我注视着,我感到,在他的长时间的注视下,我的脸红了。
这家人家被悲伤征服了么?英格里桑太太的死引起的痛苦是如此强烈么?我感到空气中
缺乏这种感情。去世的女人没有博得家大的爱戴。她的死是打击和不幸,但是她将不会受到
深深的哀悼。
波洛仿佛尾随着我的思想。他严肃地点点头。
“是呀,你说得对,”他说,“他们不象有血缘关系。她虽然对待卡文迪什家的人仁
慈,慷慨,可是她毕竟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血缘——你千万要记住这点——血缘。”
“波洛,”我说,“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了解英格里桑大太昨天晚上吃得是
不是好呢?这问题一直在我脑子里祈腾,可我闹不清楚这和事情有什么关系。
他沉默了一两分钟。我们一直走着,后来,他终于开腔了:
“我不反对告诉你——虽然,你也知道,事情没有到达结局就作解释,这不是我的习
惯。现在的问题是,英格里桑太大有可能是被下在她的咖啡里的士的宁毒死的。
“真的?“
“是呀,咖啡是什么时候送的?”
“八点左右。”
“这么说,她是在八点至八点半之间这段时间喝的了——一定不会太晚。嗯,士的宁是
一种功效相当快的毒药。它的毒性很快就能感觉到,可能在一小时之内。然而,在英格里桑
太太身上,中毒的症伏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钟才出现。整整九个小时!固然,要是吃得很
饱,几乎在同时服下药,可以拖迟毒性发作的时间,可是不太可能拖得那么久。不过这种可
能性还是得加以考虑。但是,据你所说,她晚饭吃得很少,而中毒的症状竟到第二天一早才
出现!这是一个难以理解的情况,我的朋友。通过尸体解剖可能会得到某种解释。到时候,
你记着这一点。”
当我们走近房子时,约翰出来迎接我们。他的脸色显得疲倦,憔悴。
“这是一件极不愉快的事情,波洛先生。”他说,“哈斯丁已经对你说明了吧?我们迫
切希望不要把这事宣扬开。”
“我完全理解。”
“你知道,到目前为止这仅仅是怀疑。我们还没什么根据。”
“确实如此。这只是一种预防措施。”
约翰转脸朝向我,同时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
“你知道吗,英格里桑那家伙回来了?”
“知道。我碰到他了。”
“约翰把火柴梗扔到了近旁的花床上,这种行为实在使波洛感情上受不了。于是他把它
拾了起来,顺手埋掉了。
“难哪,不知道怎么来对待他。”
“这种难处不会太久了。”波洛平静他说。
约翰显出迷惑不解的样子,不十分理解波洛说的隐晦的预言,他把鲍斯坦医生给他的两
只钥匙交给了我。
“凡是波洛先生要看的,全部给他看着。”
“房间锁着的?”波洛问道。
“鲍斯坦医生认为这样为好。”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他是很有把握了。哦,对我们来说这使事情简单多了。”
我们一起走向发生悲剧的那个房间。为了方便起见,我附上下面这一张房间和房间中主
要家俱陈设的平面图。
波洛在里面锁上了门,对房间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他象蚱蜢一样灵活地从一件物品蹦向
另一件物品。我怕抹掉什么线索,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然而,波洛对于我的克制态度,似
乎并无感激之意。
“你怎么啦,朋友?”他大声嚷道,“你站在那儿象个——那叫什么来着?——啊,对
了,干么象根木桩子呀?”
我解释说,我怕抹掉什么足迹之类的东西。
“足迹?亏你想得出!这房间实际上就象来过一支军队了!我们还能找出什么足迹来
呀?别站在那儿了,来,帮我一起来搜查吧。在我要用它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