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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子毕业后,顺利进入一家杂志社工作,杂志社的主编就是服部彻也。
当时服部彻也不像现在这样头发灰白,而是个三十六、七岁的壮年男子。因为战争
的缘故,他的妻子被疏散到乡下,只好过着鳏夫般的生活。
不懂世事的京子被服部彻也的甜言蜜语所骗,以为他还是单身,于是委身于他。等
她失身之后,才知道服部彻也早就娶妻,然而木已成舟,她只好认命了。
到了昭和二十三年左右,出版界的景况愈来愈差,许多杂志社宣告倒闭,可是服部
彻也是个不服输的人,他一看到杂志社的前途堪虑,便筹出一些资本,以京子为招牌女
郎,在银座的一条巷子里开了间酒吧。
京子深怕有辱门风,开始自称为“玉树”,当时美国士兵时常来这间酒吧饮酒作乐,
他们口里哼唱的爵士歌曲,不知不觉就被京子学会了;而且她的演唱还颇受大众欢迎,
没多久竟然红了起来。
昭和二十五年春天,京子俨然成为爵士界的女王。
如此一来,服部彻也更不可能放走她。他想和长期留在乡下的妻子——可奈子分手,
再跟关口玉树结婚,可是关口玉树不答应。
尽管关口玉树被大家哄抬为“爵士女王”,但事实上,她还是个保守的女子,根本
不想掠夺别人的幸福。
昭和二十五年秋天,服部彻也的妻子终于回到东京。她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的丈
夫和关口玉树之间的关系,为了报复,她故意毫不在乎地接受丈夫情妇的金钱供给,就
连她从家乡回来后住的房子,也是她硬要丈夫建造的;而盖房子的费用,不用说当然是
关口玉树拿出来的。
这种奇妙的三角关系持续很久,服部彻也依然在银座巷子里经营酒吧,并从那里获
取相当多的利润,后来那家酒吧的权力和名义就全部变成关口玉树所有。
也就是说,服部彻也到后来并不是为了一饱私利,而是真心喜欢上关口玉树;另一
方面,他憎恶可奈子,只可惜关口玉树迟迟不肯答应让他跟可奈子离婚。
可奈子或许也知道关口玉树这个弱点,尽管服部彻也和关口玉树依旧生活在简陋的
公寓里,她仍然毫不客气地住在经堂的豪华宅邸中,每个月除了固定的生活费之外,还
经常额外多要一些钱。
她也经常“红杏出墙”,就像去年春天,她把由纪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半个多月没
回来,关口玉树看不过去,就带由纪子回自己的公寓祝后来他们得知可奈子外遇的对象
是个舞蹈老师,两人亲热地去伊豆作一趟温泉旅行,根本不把照顾由纪子当一回事。
因此,服部彻也又跟可奈子提起离婚的事情,这回,关口玉树不再阻拦他了,不过
就在这时候,可奈子竟然吃下氰酸钾而死!
致命的氰酸钾
“吃下氰酸钾致死?”
听到这里,金田一耕助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是自杀吗?”
“应该是,不过她并没有留下遗书。而且,杀死可奈子的药,如今也用在志贺叶子
身上。”
金田一耕助注视着岛田警官那张满月般的脸,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正从肚子内部涌现。
“服部彻也和关口玉树正式结婚了吗?”
“是的,不过那是在今年春天,可奈子的一周年忌日之后的事。”
“那么由纪子呢?”
“以养女的身分入了他们的户籍。”
金田一耕助又沉默了,似乎有种阴暗沉重的感觉令他感到窒息。
岛田警官探身说道:
“金田一先生,你记得吗?当关口玉树看到你拿来那个信封时,曾露出惶恐的表
情……她好像很怕里面写的是有关她的事情。”
“有关她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害怕志贺叶子泄露她想杀害丈夫的事情,因此感到很害怕。”
“关口玉树会想要杀害她的丈夫吗?”
岛田警官点点头回答:
“是的,关于这一点……昭和二十二年以来,关口玉树曾经怀孕过好几次,可是每
次都堕胎了。尽管她很想要有个小孩,却又不想生下私生子,所以每次堕胎的时候,她
都恨死服部彻也。”
“真复杂。”
“既复杂又奇怪,男人与女人的关系,第三者是很难论断的。”
“关口玉树没想过要跟服部彻也分手吗?”
“有过一、两次,可是每次服部彻也都不肯放手,他总是抓住关口玉树的头发把她
拖来拖去,一会儿对她又踩又踢,一会儿又跪下来哭着向她道歉。唉!这样的丈夫……
对了,金田一先生。”
岛田警官忽然想起一件事,接着说:
“你认为……会不会是关口玉树把志贺叶子的药掉包?而且十二月二十日晚上,她
去NHK录影之前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可是……”
金田一耕助一脸惊讶地说:
“你之前不是说,由纪子可以证明关口玉树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去录影以前,都一个
人在家看书吗?”
“但是由纪子很崇拜关口玉树,或许会替她隐瞒也说不定。”
“如果关口玉树已经把氰酸钾掺进志贺叶子的药中,她又何必跟着来,做出可能暴
露自己身份的举动?还有她为什么要把我家的日历撕掉?”
“这……”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又继续说道:
“志贺叶子带来的那张剪报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她大概是要来告诉你关于道明寺修二的事。”
“那她为什么不把照片完整地剪下来呢?”
“你所谓‘没有完整地剪下来’是什么意思?”
“喏,这是上个月十五日,关口玉树到达机场时的完整照片。你看,这里还清楚出
现‘柚木夫人’的脸。”
看着金田一耕助从抽屉里拿出来的剪报,岛田警官不禁瞪大双眼。
柚木夫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全身包裹在华丽的皮革中。虽然照片没有照得很
清楚,可是,她应该是个相当美丽的女子。
“报纸上竟然完整地刊出来了!”
“是的,但是志贺叶子却把柚木夫人的脸孔部份剪掉了。”
岛田警官喘着气说:
“金田一先生!这是不是意味着柚木夫人跟这次的案子有关呢?”
金田一耕助没有回答,只是猛盯着岛田警官的脸看。
第二起命案
圣诞夜当晚,金田一耕助的心情很不平静。
他到银座一家常去的料理店吃晚餐后,又到两、三间酒吧喝酒;本来他还想去关口
玉树那间“TAMAK”酒吧看看,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进去。
接近十二点的时候,他突然叫了一辆计程车来到警政署。
一进警政署,只见等等力警官正抓着桌上的电话口不择言地谩骂着。等他看见金田
一耕助,却又露齿一笑。不过却是一种十分“邪恶”的笑法。
“哈哈!金田一先生,这次你的预感命中了。走吧!”
“走?去哪里?”
金田一耕助不禁感到全身一阵瑟缩。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拜访关口玉树的豪华宅邸啊!”
“她家出事了吗?”
“嗯,凶手已经正式上演杀人戏码了。”
金田一耕助闻言,立刻紧张地看着等等力警官的脸。
“到底是谁被杀?”
“咦?岛田不是跟你预告过了吗?”
“是谁被杀?”
金田一耕助重复向了一次。
“关口玉树的丈夫——服部彻也!”
“被毒杀的吗?”
“不是,这次不是毒杀,而是用锐利的刀子杀死的。”
“咦?不是毒杀?”
刹那间,金巴一耕助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这是真的吗?”
“嗯,所以……我正想打电话给你。”
“那么,请你带我一起去。”
金田一耕助似乎松了一口气,态度也变得轻松起来。
“当然喽!”
两人到达关口玉树的新居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左右。
只见这栋光是建筑费就花了一千多万日币的房子,每一扇窗户都开了灯,此刻在门
口出入的,都是一些表情严肃的警官。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进入大厅,就看到约莫十个男女正沉默地聚集在一起;
特别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头上都戴了一顶三角形的尖帽子。
两人迅速地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却没看到关口玉树。
“夫人呢?”
等等力警官询问最先抵达现场的辖区警局搜查主任——久米警官。
久米警官还来不及回答,正从门外走进来的妇人已经抢先说:“京子惊吓过度,刚
才医生为她打了镇静剂,现在正在二楼休息呢!”
这位妇人的年纪大约五十五、六岁,态度稳重,掺杂白发的长发往上盘起,给人一
种高雅、尊贵的感觉。
从她身上的服装看来,这位妇人似乎没有参加今天晚上的派对。
“您是……”
等等力警官问道。
“我是关口玉树的伯母,名叫梅子。”
“这样啊!你好,我是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
趁着等等力警官和梅子寒暄的时候,金田一耕助向四周张望。
只见对面的壁炉架旁,有位穿着晚礼服的少女正侧向这边站着,从她还不太成熟的
身材看来,应该是关口玉树的养女——由纪子,她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价值不菲的珍珠
项链。
“先让我看看尸体吧!尸体还保持原状吗?”
等等力警官向梅子问道。
“是的,仍保持被发现时的状态。这边请……”陈尸现场好像是关口玉树的起居室,
空间虽然不很宽大,不过东西倒是摆放得很整齐。
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进入房间的时候,服部彻也的尸体还俯卧在床铺的绒缎上,
一些鉴识组的人员正对着尸体咔嚓咔嚓地拍照。
金田一耕助从后面看去,发现服部彻也的头上也戴了一顶三角形的尖帽子,他身上
那件衬衫的肩胂骨下方有一道被利刀割裂的伤口,伤口附近还渗着血。
“久米,法医验尸了吗?”
“川上法医刚才验过了,死者是被利刀一刀刺死的”“那么发现尸体的人是……”
“是一位叫道明寺修二的钢琴师,他现在应该还在外面的大厅。”
“哦?他在什么情况下发现尸体的?”
“这点还不太清楚。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好像也被吓坏了,我想等他心情平
静点再去问话。”
没一会儿,救护车来了。
就在大家忙着搬运尸体时,等等力警官一行人已经将发现尸体的道明寺修二叫进陈
尸现场,开始针对这桩凶杀案展开侦讯工作。
陷阱
道明寺修二大约三十二、三岁,皮肤白皙,身高普通,但是身体看起来很有肉,尤
其脸上那两个漂亮酒窝,最让人印象深刻。
“刚才很抱歉,我的情绪真的很混乱……”道明寺修二进入房间,对大家行了个礼。
“没关系,你请坐。现在你的情绪平静一点了吗?”
“是的。”
坐在久米警官示意的椅子上后,道明寺修二似乎很不舒服,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这一切好像在作梦,服部先生突然就倒进房里……”他缩着肩膀,害怕地张望着
四周,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
“你说什么?服部先生倒进这里?”
久米警官惊讶地反问:
“根据你刚才所说,十一点左右,你一走进这个房间,就发现服部先生的尸体倒在
那里了不是吗?”
“真是抱歉,那并不是事实。刚才我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
说明才好。”
“那么这次请你说出真实情况吧!”
“嗯。”
道明寺修二稍微挺了挺胸,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才说:“十一点左右,我和玉树正在
这个房间说话,可是……”这时,等等力警官突然插嘴道:“等一下!我想请你将谈话
的内容一并说出来。”
“好的。”
道明寺修二眼神胆怯地看了大家一眼,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事实上,今天晚
上是有人故布疑阵,要让我跟玉树落入陷阱。”
“让你们落入陷阱?”
等等力警官皱着眉说:
“什么陷阱?”
“我想请你们看一下这个。”
道明寺修二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得皱皱的便条纸。
久米警官接过这张便条纸,只见上面用紫色墨水笔写着——十一点正到我的起居室,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玉树
“你什么时候收到这张纸条的?”
久米警官问。
“这我也不太清楚。”
道明寺修二一面思索,一面慢慢地说:
“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十点左右,当时大家都已经喝醉,所以马上就胡闹起来,
我也因此玩得满头大汗,正当我想从外套口袋拿手帕出来擦汗时,就发现这张纸条了。”
“于是你就遵照纸条上所说,来到这间房间?”
“是的,不过……”
道明寺修二还要继续说话时,金田一耕助插嘴问:“请等一下,你怎么知道这间房
间就是关口女士的起居室?”
道明寺修二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们一到这里,玉树就先带我们参观过整栋房子。”
“原来如此,请你继续说下去。”
“嗯,当时我跟玉树在谈话……”
“啊!等一下,你来这间房间的时候,关口女士就已经在这里了吗?”
“应该是吧……”
道明寺修二用手帕擦拭着手掌说: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整个房间一片漆黑,我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电灯,就在
这时,玉树来了,她打开电灯,确认我在这里之后,突然用责备的口气问我约她来这里
做什么?我这才知道,原来她也拿到和我相同的纸条,而且上面的署名是我的名字。”
金田一耕助一听,差点想吹起口哨。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借用你的名字,让你们两人在这里见面喽?”
“看来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然后呢?”
“当时我们俩都很惊讶,深怕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们。就在我们站着谈这件事情的时
候,窗帘里面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道明寺修二指着绑在三面镜旁边的后窗帘说。
大家这才看到三面镜旁边有一扇镶着彩色玻璃的门,装设窗帘的目的就是为了掩饰
那扇门。
女人的字迹
“原来如此。窗帘里面出现怪声,所以……”久米警官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窗帘是拉上的,我一时也没发现那里有一扇门,可是,玉树一听到窗帘里面
传出奇怪的声音,就走过去用力拉开窗帘,结果……”“结果怎么样?”
道明寺修二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玉树拉开窗帘后,我们同时看见有一道
人影靠在门的另一边;尽管玉树己经拉开窗帘,对方仍没有移动的意思。因此玉树连问
了两、三次‘是谁在那里?’对方都没有回答,玉树只好打开门,下一秒钟,服部先生
便整个人倒进这间房间。”
等等力警官听了,不禁和金田一耕助互相对望着。
久米警官惊讶得瞪圆了眼睛说:
“那么,被害人是靠在那扇门上的时候就死了吗?”
道明寺修二擦拭着滴落的汗水,眼神狂乱地猛点头。
等等力警官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表情,开口问:“当时你们马上就察觉服部先生已经
死了吗?”
“当然,因为他的背部还插着刀嘛!”
“是的,那是一把薄刃的利刀,我们赶到时,刀子还插在死者背上。”
久米警官补充说明。接着,他又转头对道明寺修二说:“接下来呢?”
“玉树见状,立刻就昏倒了,我也吓得大声喊叫。在大厅的人听见我的叫声全都跑
了过来,接下来的事不用我说,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金田一耕助听完道明寺修二的话,便打开镶着彩色玻璃的门往里面张望。
那是一条小走廊,走廊的另一边也有一扇镶着彩色玻璃的门。
“那扇门里面是什么?”
久米警官回道:
“是更衣间,也就是说,这栋房子的设计是可以直接从更衣间来到这间起居室,为
求隐密起见,关口女士才用窗帘把门遮祝对了,这些都是刚才那位梅子老夫人说的。”
“可是,道明寺先生。”
等等力警官露出一抹探询的眼神说:
“你刚才说,你和关口女士在这里谈话时,突然发现窗帘里面有声音。难道服部先
生是在那时候被刺杀的吗?”
“当时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等我冷静下来一想,如果服部先生是在当时被刺杀的话,
应该会发出呻吟或喊叫声才对,然而我们却完全没有听到。所以,我想他是在我们进来
这里之前,就已经被刺杀了,至于我们听到的,应该是尸体滑落而发出的声音吧?”
金田一耕助再度望向那条小小的走道。
由于走道实在太狭窄,死者即使被刺杀身亡,尸体也无法倒在地上,只能靠在某个
地方。如此一来,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