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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巧比大西洋那边的我们的朋友更幸运些。”
科学…伪科学:界限何在?
纪树立
中国当代学者。本文选自朱新民、申先甲主编《中
国兴起的潜科学》 北京,
, 光明日报出版社,1986。
在日常生活中,您也许会有这样的经验,有些东西本来似乎明明白白,毫无问题,但是
一经追问,反而模糊起来,说不清楚了。而且,越是深究,似乎也就愈是模糊,愈说不清楚。
科学是什么?伪科学是什么?可能就属于这一类的问题。无怪乎有位科学家谈到这个问题
时,竟然引用了老子的话:“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20 世纪以前,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不成问题的:科学就是经验的归纳或者理性的推论(最
后也要得到经验的支持);相反,凡是不符合经验或者违背理性的,就是谬误和虚构,就是
伪科学。科学…伪科学的界限,黑白分明,不容混淆。
这样的“两分法”,看上去简单明了,可惜实际情况却往往要复杂得多。立即可以提出
一个问题:什么叫做符合于经验呢?太阳每天东升西落,总是符合于人类从诞生以来几百万
年中所积累的经验吧,但是为什么反而不科学呢?而违反人的直接经验的日心说倒是科学
呢?“两点之间最短的是一条直线”,这总是人类理性所最易于理解、最清楚而明确的其理
了,但是现代数学为什么又偏偏反对这样的显而易见的真理呢?在这里,事情好象刚刚反了
过来:符合经验或者遵循理性的,恰恰是不科学的、逆情悖理的,倒是列学的。这又是什么
道理呢?
在原始的宗教世界中,只有“神”和“魔鬼”
。在小孩的眼里,只有“好人”和“坏蛋”。
人类对一切事物的认识,一开始往往先要“定性”:要么是白,要么是黑;要么是善,要么
是恶;要么是美,要么是丑;要么是真,要么是假等等。在科学的幼年时期,科学的各个复
杂的侧面还没有充分展开,人们只能笼统地看到科学…伪科学的基本区别,从而促使人们首
先寻求某种划分界限的简单的经验标准或理性标准。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也是幼稚的,反映
了神学的残余:要么是真理,应受赏赐;要么是邪恶,应遭天罚。尽管从十七世纪以后,科
学家逐渐代替了神学,科学家逐渐代替了神父和先知,却未能一下子摆脱这种神学的残迹。
于是,科学也成了绝对正确的教义,谬误尽管不一定再作为“异端邪说”或“妖术”送上火
刑场,却仍然要受到道德上的谴责。
到 19 世纪末,随着整个牛顿力学基础的崩溃,科学…伪科学这条绝对分明的界限也开始
松动起来,它们之间,除了“非此即彼”,还要适当承认“亦此亦被”。于是,廿世纪以来西
方哲学家也都断然放弃了科学绝对正确的高超理想,相应地也放弃了凡有错误就是伪科学的
严峻态度。他们把科学…伪科学的界限放松到达样的程度:凡不是纯粹的思辩而包含一定经
验内容的、因而可以受经验检验的,也即可以为经验所“证实”或“证伪”的,就是科学的;
凡是不经受检验的、即不可“证实”或“证伪”的,就是非科学或者伪科学。这就是说,科
学…伪科学的界限并不在于理论是否与经验相符合,而在于其中是否包含可用以解释某些已
知现象并预测某些未知现象的经验内容。即使后来有的现象它解释不了,或者预测错了,例
如亚里士多德力学、托勒密地心说、燃素说、热质说等等,但是这并不影响它们仍然包含一
定的经验内容,仍然可解释或预测某些经验事实,因而仍然是科学。而且,正由于科学理论
只能包含有限的经验内容,又总是注定了要为新的经验所否定,因而也可以说它们又总是具
有“潜在反证,或者潜在谬误。从这点看,这不仅不是科学理论的缺点,而且恰恰表明它的
科学性之所在。总之,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科学也同样不是绝对完善的终极真理,同样
难免真伪混杂,是非难辩。它已永远失去了那绝对真理的神圣光圈。
那么,在这条界河另一面不受经验检验的东西,是否统统都是伪科学呢?20 世纪的哲
学家也不再那么绝对化了。他们之中,强调“证实”的所谓“证实主义者”认为,凡是不可
证实的就是没有意义的。例如说“世界的本质是水”就没有意义,因为这里的“水”并不是
实际存在的H 2 O,也无法用已知的物理化学手段加以测定。这类命题既然无法证明其真伪;
因而也是超出了科学范围之外的“形而上学”。至于它们是不是我们上面所说的那种意义的
“伪科学”,这些哲学家没有作正面的回答。在他们那里,科学仍然拥有自己严密的围墙,
但是围墙以外的东西就模糊了,成了无法判断是非真伪的模糊的一片。
另外一部分强调“证伪”的哲学家,也即所谓“证伪主义者”,则采取了不同的态度。
他们虽然也给科学筑了一道围墙——凡不可证伪的就不属于科学的范围,但对于围墙以外的
东西却不再一概斥之为“没有意义”。他们在这里又划分了两个不同的部分。一部分是有意
义的,如逻辑、数学、哲学等等,它们尽管不是经验科学,因而也不可证伪,但或者是经验
科学不可缺少的工具,或者作为认识的一种形式而推动了经验列举的发展。例:如“世界的
本质是水”,就有力地推动过物理科学对物质结构的研究。这一些,尽管不属于严格的自然
科学,但又是科学发展所必要的。另一部分是没有意义的,如宗教、占星术、精神分析心理
学,不仅不可证伪,如占星术士总是含糊其词以逃避经验的检验,而且对于人类的认识也没
有积极作用。只有这一部分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伪科学。在这里,伪科学也已缩小到一个很有
限的范围,使科学…伪科学之间已不只是一条几何学的分界线,而是一个分界域了,这里横
亘着一个尽管不属于经验科学、但仍具有认识意义的广阔的中间地带。
以上这些看法,都建立在一种对科学的共同基本认识之上,即科学是知识体系。随着人
的经验的积累,这个体系不断地得到调整,不断地用相对正确的东西代替相对错误的东西,
从而使人对自然的认识日益接近于真理。总之,科学总是在不断消除错误中前进的,因而总
是相对正确的东西。
但是科学的实际历史并不完全是这样。日心说早在古希腊时代就出现了,甚至还早于地
心说而出现,但它不仅战胜不了相对错误的地心说,反而被埋没了两千年之久。可见,历史
并不是一条真理战胜谬误的一往无前的康庄大道。反之,一种发展中的理论,尽管有反证却
并不一定立即遭到“证伪”。牛顿力学极盛时期就有许多反证;在天体力学中水星运动不遵
守牛顿定律;在光学中粒子说从一开始就解释不了光的绕射现象。但是它仍然巍然屹立,并
不为这些反证所动摇。可见,无论地心说或牛顿力学,在一定时期内还有其不可检验、不可
证伪的一面,说明科学也容许某种不可检验性,或者说不可证伪性。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因为,科学不仅是一种知识体系,还是一种社会活动,是人的自
觉的、有目的的、定向的集体活动。作为知识体系,它服从于经验的逻辑检验,即是否符合
真理;但是作为社会活动,就要看这种活动能否达到预定的目的,能否解决预定的问题,满
足预定的需要,或者说,在实践中是否有用、有效。在这里,科学还要服从于功利的需要。
认这一方面说,科学即使有错误,即使面对许多反证,但只要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它最能解
决问题,最能满足需要,就可以继续存在下去,直到更能解决问题,满足需要的科学出现时
为止。这就是本世纪中叶以来在西方科学哲学中所兴起的“历史学派”的观点。
于是,科学主要已不再是一堆现成的知识,而是一种探索的工具。作为工具,不光有理
论还有与理论有关的观点、方法、仪器等等。它们既是指导这种探索活动的武器,又是保证
这种活动取得成果的基础。正因为有了这套工具,科学才成为一种自觉的,有目的的定向的
活动,也就是说,科学才成其为科学。科学又找到了一堵新的围墙。在墙里面人们并不考虑
理论是不是正确,是不是符合客现实在,而只考虑它在实际研究活动中是不是行之有效,能
不能解决问题。这堵新的围墙,从根本上脱离了纯粹的认识领域,另外迁徙到实际的研究活
动领域。
让我们再来看看墙外的景象。我们将首先看到大量在历史上曾经行之有效、而现在却已
失效的科学形态。他们是不是都属于伪科学呢?比方说天文学发展的历程是占星术…地心天文
学…日心天文学…现代天文学;化学则是;炼金术…燃素说…氧化理论…现代化学。以今视古,不
管占星术、炼金术还是地心说、燃素说,都是荒诞绝伦的,理当戴上伪科学的帽子。但是不
要忘记,所有这些荒唐言论,在当时却都是风行一时地被公认为真理。而且更为重要的是,
正是由于它们才导致了今天的现代天文学、现代化学。如果我们数典忘祖,把它们统统打成
伪科学,历史岂不成了漆黑一团?历史学派拒绝了这种割断历史的做法,认为它们尽管过时
了,但仍然是科学。
在科学的塞外,我们还可以遇到大量随机的探索活动。正象恩格斯曾摘述的十九世纪的
电学那样:“只有许多孤立的学者在黑暗中胡乱摸索,从事毫无联系的研究和实验,他们象
一群游牧的骑者一样,分散地向未知的领域进攻。”这里充溢着胡思乱想、奇谈怪论,当然
不足以称为科学。这只能是一种“前科学”活动。但也不要忘记,正是在这些随机的探索活
动中,才逐步建立起一种足以指导一个时期科学活动的基础;科学正是这种前科学发展而来
的。如果把它们也统统抛进伪科学的垃圾箱,科学也势必胎死于母体之中,堵塞了任何新科
学诞生的可能。因此,前科学尽管不是科学,但仍然是科学所必需的史前期,当然也不应属
于伪科学的范围。
可以看到,伪科学已进一步缩小了自己的地盘;不管是出于推行时的理论,还是由于纯
粹抽象的思辨,它只能是在实践中毫无效果的东西,没有积极作用的东西,阻碍科学健康发
展的东西。在这以外,即使不是科学的东西,也未必就是伪科学。于是科学…伪科学之间的
分界域更宽了,腾出了更广阔的中间地带。也许这正是潜科学的广阔天地吧?
现在,我们也许可以比较全面地看待科学…伪科学的界限了。我们应当把科学的这些不
同侧面结合起来,而不应当把科学的正确性同有效性绝对地割裂开来。离开效用谈正确,也
就是离开人的实践活动去追求抽象的真理,这当然是不对的。马克思说得好:“人应该在实
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关于离开实践的思维是否具有
现实性的争论,是一个纯粹经院哲学的问题。”在这一点上,应当感谢历史学派的功绩,在
西方哲学中是它突出地把科学…伪科学的界限问题放到了实践活动的背景上进行考察。
但是另一方面,离开正确谈效用,科学纯粹成了应付目前困境的临时手段,没有目的,
没有是非,也没有自己连续的稳定的发展。这也同样不符合科学发展的历史。历史不管有多
少曲折,不管过时的科学可以怎样依靠自己固有的韧性暂时抵挡证伪的风暴,但是从历史长
河看,总是正确的东西战胜错误的东西,科学总是向着真理不断地迈进。历史学派完全抛弃
了对科学的逻辑检验,从而也就完全抛弃了科学的真理性问题,这就不能不重蹈实用主义否
定客观真理的覆辙了。
因此,在利学的围墙里,不只有较为正确或者较少错误的东西,而且它们还必然是通过
在实践活动中更为有效,更能满足实际需要而表现出来。这决定了这堵墙不那么坚固,不是
钢筋水泥的,它只不过是一圈松散的活动的篱笆,可以随时调整,随时搬迁,随时把篱墙以
外够得上科学的东西纳入自己的版图。篱墙之内的科学固然是好的,可珍贵的,但不能因此
而否定篱墙外面的东西。这里正象英国的著名物理学家芬恩所说:“某个东西算不了利学,
并不意味它有什么不好,只不过不算科学罢了。”科学家们所进行的隐蔽地、默默地探索,
往往更富于创造性,因而更能从根本上为科学扩展自己的版图作出贡献。
当然我们要警惕滑到伪科学的泥沼之中。历史教训已一再提醒我们,它往往借助于某种
超科学力量、政治权势或江湖骗术而逞凶于一时。我们应当继续保持警惕。
“潭州城廓在何处?东边一片青模糊!”正是这样模糊的界限,可能恰好比较精确地反
映了科学…伪科学的实际区别;相反你愈是追求表面上的精确性,倒可能愈是得到模模糊糊
的一片,表面精确往往只是内在混乱的一种掩饰。
(原载《潜科学杂志》1982 年第 1 期)
科学主义与科学精神
程亚文
(1972 ),中国当代学者。本文选自程亚
文《爱因斯坦:知识分子与人道主义者》,原
栽“世纪中国网”题目为编者所加。
世界无政府状态和技术的滥用,是对人类和平的重大威胁,但战争还是和平,毕竟是由
人来选择的,这两种威胁人类和平的事物,因此都还只是外原性的因素。除了世界无政府状
态和技术滥用,还有没有其他威胁人类和平的东西?爱因斯坦显然不满意于只从外在来寻找
原因,人类在他的心目中,主要是一种精神的存在而不是一种生物的存在,人所碰到的难题
和困境,因而也要从人自身的主观性上来发掘,有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就会有什么样的人类行
为。爱因斯坦找到了这样的内原性因素:人类自 19 世纪以来在对待真理、知识、智慧态度
上的转变,也深深地参与了严重威胁人类和平的军事主义的培养,是科学主义而不是科学精
神占据了人们的头脑,才使人类正在一步步走向极端。
什么是科学主义?什么是科学精神?爱因斯坦没有明说。然而,这并不影响爱因斯坦对科
学的看法。对一个“精神贵族”来说,科学的价值自然更多还是体现在对人的心灵的扩充上,
而不是在于其工具性上。爱因斯坦正是如此看待科学技术及其功用的,他对人类政治的现状
持批判态度,对科学技术的滥用同样持批判态度。我们将看到,爱因斯坦所反对的,正是科
学主义。
爱因斯坦对科学主义的批判,包含在他对科学与社会关系的思考中。这也是晚年的爱因
斯坦关切得最多的问题之一。他认为,科学通过两种方式影响人类事务:“第一种方式所有
人都很熟悉:科学直接地,更多程度上是间接地生产出完全改变了人类生活的工具。第二种
方式带有教育性质——它作用于人的心灵。”爱因斯坦满怀忧虑地指出:科学对人类事务的
前一种影响方式,在给人类带来功利的同时,也更给人类制造了无穷困难,“技术——或者
应用科学——却使人类面临极为严重的问题。人类能否继续生存,取决于这些问题的圆满解
决。”在他看来,科学技术的破坏性体现在三方面:首先,很大一部分人已不再为商品生产
所必需,并因此被排除于经济循环过程之外;其次,技术缩短了距离,并创造出新的具有非
凡效力的破坏工具,它们被掌握在主张技术不受限制的、行动自由的国家手中,这就成为人
类安全与生存的威胁最后,通讯工具——印刷文字的复制过程与无线电——在同现代化武器
结合起来时,就使肉体与灵魂被置于一个中央权威机构的奴役之下成为可能。爱因斯坦作为
一个伟大的科学实践者,对科技的实际应用始终保持戒心。科学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对
此做出取舍的是人的心灵。科学的善恶问题本来是不存在的,但科学一旦被应用于人间的功
利,就不得不被置于道德的天平。遗憾的是,正如爱因斯坦所说,人并不是从来和完全都是
凭借理性来做着一切,人也喜欢置本能于理性之上,理性的光芒因此常常被遮盖了,科学因
此常常被工具化了,而科学一旦被工具化,潘多拉魔盒也就不可避免地被打开,科学的魔性
一面也就统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