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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殿中轴线上由南向北,依次排列为正门、仪门、月台、八卦台、玉皇殿。
玉皇殿的东西两侧,竟然是二郎殿和关公殿。
玉皇殿又称灵霄宝殿,面阔三间,进深六椽,单檐悬山顶。
关公殿为西垛殿,面阔三间,进深四椽,单檐悬山顶。明间辟门,次间置窗。檐下斗拱五铺作,补间铺作一朵。
二郎殿为东垛殿,面阔三间、进深四椽,单檐悬山顶。明间辟门。次间置窗。檐下斗拱四铺作,琴面昂,补间铺作一朵。
虽然大门紧闭,但这不可能难住熊储,望气散人的轻功别具一格。
几个跳跃之间,熊储就已经到了大门顶上,然后就看清楚了整座小庙的总体格局。。
得到验证的结论,就是里面没人。
不对,应该是说里面没有活人。
熊储飞身上房,就是因为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所以才想上来弄个明白。
结果熊储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刘国雄也到了房顶上。
刘国雄到了房顶上,然后就发出一声惊呼:“全都死了,十二个道士全都死了!啊,他们全部都是咽喉中剑!”
十二名道士都在玉皇殿中轴线的过道上,而且整整齐齐。
整整齐齐躺成一排,每个人都是咽喉中剑。
本来熊储看见这个场景的一瞬间,脑袋嗡的一声就懵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但是刘国雄一声惊呼,熊储觉得自己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一下子全明白了,熊储心中就一阵发凉:十二个道士都是咽喉中剑,真是中的好!
让熊储心中发凉的,并不真的是十二个道士咽喉中剑,而是因为他现在站得高,自然就看得远。
其实也不需要看很远,只需要看见修建这座小庙的黄土台下面就行了。
黄土台东南方向,从汾河那边冲过来一批人,一批道士。
这里的十二个道士被杀了,而且都是咽喉中剑。
然后外面又来了一批道士,而且直奔案发现场。
说是来了一批有些夸张,其实也就三个人而已。
熊储心里发凉,并不在于人家来多少人,哪怕就来一个人,他同样会觉得心里发凉。
发凉的根本原因,就是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虽然这里距离黄河很近。
很简单的道理:锁喉剑八郎到了玉皇殿,然后玉皇殿里面的十二名道士就死了,而且凝固的血液还是深红色,说明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半天。
最要命的地方,这些人都是咽喉中剑。
锁喉剑八郎杀人,都是一剑毙命,当然是咽喉中剑,不然也没有锁喉剑的诨号。
现在这些人都是咽喉中剑,而且锁喉剑八郎刚好就在这里。
熊储不是初出茅庐的那个时候了,江湖风险也经历了不少。
这里分明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非常恶毒的陷阱。
必恶毒陷阱更加恶毒的,就是自己刚好一脚踏进了陷阱。
自己落入陷阱,当然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是毫无疑问的。
谁干的?
眼前的“平阳四猛吗”?熊储不敢肯定。
刘国雄发现熊储面对东方发呆,然后扭头一看,顿时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来的就是青龙观玄帝宫的外堂执事,清心道长孙傲。八郎兄弟,我们赶紧走吧?等会儿什么都说不清了。”
“走?往哪里走?”熊储看着三个人顺着坡道上来,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又没杀人,为什么要走?”
清心道长孙傲,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他身后的两个人,也就二十多岁年纪。
三个人都穿着相同的陈旧浅蓝色道袍,背后背着长剑。
仿佛没有看见熊储和刘国雄站在房顶上,三个道士直接把大门给推开了。
大门一推就开了,说明并没有上门栓。
“他们都死了,而且凶手心情不错,竟然把尸首摆放得整整齐齐。”
孙傲语气平和而低沉,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的事情。
但是熊储分明看见他的双眼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而且仰头盯着自己,自己就是和自己说话。
“是的,他们都死了。”
熊储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想喝水,因为嗓子非常干涩,仿佛一万年都没喝水了。
“他们从来不在外面走动,所以根本没有江湖恩怨。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死呢?”
“是啊,在下也正觉得奇怪。”
熊储觉得自己现在不光是嗓子干涩,可能整个人都干瘪无力了。
“所有人都是一剑毙命,而且都是咽喉中剑。江湖上采用这种方式杀人,好像并不多见。”
熊储艰难地点点头:“道长说得不错,到目前为止,传说的不是不多,而是只有一个。黄河两岸的武林当中,采用这种方式杀人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锁喉剑八郎。”
孙傲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几乎没有丝毫波动:“尊驾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熊储从房顶上跳下来,站在孙傲身前六尺的地方:“在下刚好就是锁喉剑八郎,跟着这四位到这里看看。”
口中说着话,熊储反手指着同样刚从房顶上下来的刘国雄。
“这四位看着有些印象,但是并不熟悉。”孙傲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熊储:“尊驾真是锁喉剑?过来准备看什么?看死人么?”
熊储只能摇摇头:“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来,更不知道要看什么,就别说死人了。”
孙傲终于动了,往后退了三步,反手把背上的长剑抽了出来:“是的,尊驾并不是过来看死人的,因为你过来了才会死人。”
熊储也动了,而且一个闪身直接退出去三丈开外,已经到了小戏台旁边:“看来你已经确认,这些道长都是我杀的了?”
孙傲右臂一震,长剑竟然发出嗡嗡声,然后指着熊储喝道:“不是你杀的,难道他们是自杀的么?”
熊储虽然全神戒备,但却并没有拔剑:“当然不是自杀的。因为就算十二个人都是自杀的,他们也不可能在自己死了以后,还能够把尸体摆放的这么整齐。”
“既然如此,你就给他们抵命吧!”
孙傲根本没有作势,身体已经化作一道流光射向熊储。
青龙观,不可轻侮。
孙傲的身体一动,熊储就已经明白,要讲单打独斗,自己还不一定能够挡住孙傲的这一剑。
好在九连环身法不是一般的武学,熊储一连换了六次位置,终于险之又险避过了孙傲的连环三剑。
“你为什么不拔剑?”孙傲毕竟是正派人士,看见熊储狼狈躲闪,因此也停了下来:“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惩罚?”
熊储喘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我只能说自己今天绝对没有杀人,所以要我抵命是不对的,信不信由你。我的剑只为敌人而拔,既然我没有杀人,和青龙观就不是敌人,我为什么要拔剑?”
孙傲仿佛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还有另外四个人,因此转头盯着刘国雄:“你们究竟是谁?是锁喉剑的手下吗?”
刘国雄低着头轻声说了句:“我们,我们是平阳四猛。”
“原来是你们四个!”孙傲突然发怒了:“十年前你们到玄帝宫要拜师学艺,因为我们不收俗家弟子,所以没有答应。原来你们怀恨在心,竟然勾结杀手锁喉剑屠杀我派弟子泄愤?”
“不不不,事情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刘国雄大惊失色:“我们以前根本不认识锁喉剑,还是刚才准备过河到这里的时候,在河边才第一次看见他。”
孙傲冷哼一声:“然后呢?”
刘国雄指着熊储说道:“我们知道恒山派可能还会像原来一样,每隔十年就过来找麻烦,所以就想过来看看。锁喉剑说一起来看看,我们觉得有这样的大人物一起过来,肯定不会再把我们赶出去了。没想到,没想到这里面的道长都死了。”
熊储一听刘国雄的话,就知道要糟糕。
刘国雄不解释还好,他这么一解释,自己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熊储心里明白,现在最糟糕的是,人家刘国雄没有说假话。
“平阳四猛”从县城出来,自己居然出现在人家前面。
反过来理解的话,就是自己刚好从玉皇殿出去,迎头就碰上了“平阳四猛”。
自己刚好从玉皇殿出去,而现在已经很明显,那个时候刚好就是这十二个道士被杀的时候。
自己跑出来杀人了,返回去的时候在半路上碰到了“平阳四猛”。
这根本不需要推理,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果然,孙傲还没听完刘国雄的话,就已经再一次盯着熊储:“尊驾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虽然可以找到很多理由为自己辩解,但是熊储不屑于这么做。
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非常诡异,没有任何证据的辩解就会显得苍白无力。
非但不能证明自己无辜,而且别人还会认为你是无耻狡辩。
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的事情,你做了也是无用功。
杀手不做无用功,熊储自然也不会。
“我无话可说,就目前这种情况,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些道长很可能就是我杀的。”熊储现在任何凭据都拿不出来,真是欲哭无泪:“虽然我的确没有杀人,至少最近三个月没杀人。”
熊储不给自己找任何理由,这不符合常理。
孙傲毕竟是正人君子,而且不是傻瓜,不合常理的事情,自然不能胡乱下结论,更不能胡乱杀人。
“什么平阳四猛,贫道没有时间和你们废话。现在赶紧下山,但愿今后能够找到这件事情和你们无关的证据!”
刘国雄四个人走了,但是熊储知道自己暂时走不了,虽然现在已经太阳落山。
“锁喉剑,十二条人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刘国雄他们已经跑得没影了,孙傲这才对熊储说道:“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0226、密林斗智
熊储并没有抗拒跟随孙傲走一趟,他也没有准备抗拒。
孙傲也没有对熊储采取什么控制措施。
就算想采取措施也不行,因为采取措施不外两个方式。
要么能够制住熊储,要么熊储主动接受。
熊储不抗拒走一趟,并不代表可以让别人制住自己。
不抗拒的原因,就是他也想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给自己设陷阱。
让别人制住自己,不仅仅是尊严的问题,那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凶手。
自己分明什么都都没干,熊储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凶手,然后束手就缚。
从芮城大纯阳宫出来,然后来到洪洞县,这中间一共只有五天时间。
其中在襄陵县停留三天,接着就马不停蹄赶到洪洞县,然后就碰到这个陷阱。
毫无疑问,设置陷阱的人知道自己一行人一定会在洪洞县落脚。
不光知道落脚地点,而且还知道落脚的时间,所以才把时间拿捏得如此精准。
这个人究竟是谁,最终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熊储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就在于此。
熊储觉得自己唯一掌握的线索,就是“平阳四猛”应该属于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
如果没有这四个人出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玉皇殿。
如果不知道玉皇殿,自己今天晚上很有可能去看看苏三监狱。
想到苏三监狱,熊储心中马上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到底哪里不好了,熊储一下子也说不上来。
心中有事,所以熊储情绪很不好。
一个人的情绪不好,要么就会发泄,要么就会不做声。。
熊储没有发泄的对象,所以选择不做声。
熊储不做声,孙傲和另外两名青龙观的弟子自然也不作声。
世界上没有人会主动和一个杀人嫌疑犯说话,没有拔出剑来杀了嫌疑犯就不错了。
天擦黑的时候,一行四个人已经向南走出去十多里。
虽然没有全力施展轻功,但四个人的修为都不弱,速度并不慢。
熊储紧跟着孙傲,身后是另外两名弟子监视,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青龙观在玉皇殿南面四十里,现在还有一大半的路要走,所以带路的孙傲走得很急。
说来也是,三个人带着一个杀人犯,而且还要赶夜路,想不紧张都不行。
定更天的时候,一行四个人已经向南走出去二十里左右,完成了一半的路程,而且已经开始上山。
沿着一条小山冲上山,两侧山坡的灌木开始变得密集起来。
现在是初春时节,小山冲里面还有一些残存的积雪未化,所以两边的山坡上黑白相间,斑斑点点,让人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寒意。
山冲两侧的枯枝还没有抽出新芽,但是灌木丛越来越密集,让大山显得越来越阴森。
晚风吹拂四周的枯枝发出刺耳的吱吱声,仿佛鬼哭狼嚎一般,有些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嘣嘣嘣——咻咻咻——
进入山冲还不到两百丈,熊储突然听见右侧山梁上传来开弓放箭的声音。
熊储原来给问月山庄购买过弓箭,所以声音入耳,他很快就知道这是四石以上的强弓在射箭,而且至少八张弓同时放箭。
啊——啊——
熊储身后的两名青龙观弟子当即中箭,很短促的两声惨叫之后就已经无声无息。
孙傲武功高强,突变发生的一瞬间,长剑就已经到了手中,然后把射向自己的箭矢拨打掉了。
熊储的反应自然也不慢,比孙傲快了一瞬,青釭剑就已经到了手中。
古怪的事情再度出现。
熊储拔出宝剑以后,才发现根本没有一支箭矢射向自己。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向自己射箭,但并不影响他采取行动。
熊储采取的行动很简单,把轻功施展到极致,直接扑向射箭的地方。
“好贼子,想跑吗?”
熊储一动,前面的孙傲怒吼一声扑了上来,身剑合一刺向熊储的后心。
本来没有箭矢射向熊储,但是因为孙傲扑了上来,所以一下子所有的箭矢都朝这边射过来。。
射过来的箭矢依然不是熊储,而是他身后的孙傲。
熊储没有去管身后的问题,而是拿出全力扑向山梁。
现在又有两名青龙观的弟子被杀,而且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熊储终于生气了,因为他不能不生气。
如果所有的箭矢都射向自己,熊储还不会生气。
恰恰没有一支箭矢射向自己,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自己带出来的人都没有弓箭,所以射箭的人绝对不是自己人。
绝对不是自己人射箭,恰恰没有射自己。
这就不是要救自己,而是要进一步陷害自己。
熊储的身法施展到极致,速度自然快若闪电。
冲到山坡上的时候,他刚好看见十几个人冲下另一边的山沟。
其实熊储很少发怒,因为他是杀手。
逍遥子曾经说过:杀手最大的忌讳,就是轻易动怒。
熊储杀人不少,但是都没有发怒。
在今天之前,唯一要说发怒,那就是年前不久卜鹰传旨的时候。
那一天虽然发怒了,也不过是搅碎了一张圣旨而已。
但是今天,熊储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曾经被很多人伏击过,比如说唐锲就干过好多次;
也被人刺杀过,比如说益算星,比如说文杰,都干过不止一回;
还被人坑害过,比如说蒲昌年,同样不止一次;
更被官军围剿过,比如说火龙谷之战。
对于这些经历,熊储从来没有发怒,而是觉得理所当然。
杀手能够杀别人,自然也要有被人杀的觉悟,而且要随时做好被人杀的准备。
像今天这样并不是为了杀自己,而是当面栽赃陷害自己,熊储是第一次碰到。
要杀你就动手,不管是正面围攻,还是暗中设伏,甚至投毒下药都可以接受。
但是杀害无辜的人栽赃陷害自己,那就是卑鄙无耻没底线,所以熊储很生气。
身体宛若流星坠向山沟,熊储的目的就是要抓一个活的。
要想洗清自己身上的杀人嫌疑,弄一具尸体回来根本没用。
虽然现在漆黑一团,但因为多多少少有些没有融化的残雪反光,加上熊储目力过人,所以他还是看清楚了前面的状况。
飞速逃走的人一共九个,每个人都挎着一柄长剑,背着一张大弓。
因为敌人启动在先,熊储没有把握能够把那些人全部留下,所以他的目标就是最后一个家伙。
一口气追出去三里地,熊储终于绕到了九个人的右侧百丈开外,开始齐头并进。
江湖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月黑风高,遇林莫入。
这其实是兵法上强调过的,就是担心密林中有埋伏。
很明显,左侧的九个人并没有遵循这个规定,他们一路向北都是走密林。
而且经过三里地以后,熊储发现那九个人似乎知道“遇林莫入”的规定。
九个家伙认为身后的追兵应该遵循“遇林莫入”的规定,不敢深入密林摸上来了,已经松了一口气,速度有所下降。。
可是那些家伙根本没想到,熊储自从跟随逍遥子以后,就一直在深山老林生活。
后来逍遥子死了,熊储干脆就是一个人在深山老林呆了一年多。
对于密林,熊储简直太熟悉了,加上他的目力、轻功出类拔萃,所以没有丝毫顾忌。
发现敌人速度稍微降低了一些,熊储利用蛇行术缓缓靠近最后一人。
这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因为敌人走直线,熊储走斜线,路程就远了许多。
五里地以后,九个人开始翻越另外一条小山梁,机会终于出现了。
熊储突然加快速度越过了九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