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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想到的是要阐明圣人的思想,莫如替经典作注解了,可是过去马融、郑玄等学者已把圣人的思想阐发得够明白了,他就算有深入的见解,也未必能自成一家。于是,他想到了文章,并选定了文学批评的道路,开始了探索文心的事业。伴着青灯古典,六七个年头过去了,一部寄托着刘勰心意的巨著《文心雕龙》终于问世了!
《文心雕龙》共十卷,五十篇,分上、下部,各二十五篇,包括总论、文体论、创作论、批评论四个主要部分。上部,从《原道》至《辨骚》的五篇,论“文之枢纽”,阐述了作者对文学的基本观点,是全书的纲领和理论基础。从《明诗》到《书记》的二十篇,以“论文序笔”为中心,每篇分论一种或两三种文体,可称是文体论。下部,从《神思》到《物色》的二十篇,以“剖情析采”为中心,重点研究有关创作过程中各个方面的问题,是创作论。《时序》、《才略》、《知音》、《程器》等四篇,从不同角度对过去时代的文风,作家的成就提出批评,并对批评方法进行专门探讨,可称是文学史论和批评鉴赏论。下部的这两个部分,是全书的精华所在。最后一篇《序志》说明自己的创作目的和全书的部署意图。《文心雕龙》从内容上说虽然分为四个方面,但理论观点首尾一贯,各部分之间又互相照应,体大思精,具有严密的体系,在古代文学批评中是空前绝后的著作,是我国文学理论遗产的瑰宝,对于我们现在从事于文学创作、文艺批评等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对于研究由上古至南齐以前我国文学的发展,更是不可或缺的依据,值得我们重视和好好研究。其成就是杰出的、空前的、是举世公认的。
然而,由于刘勰身名未显,当时的学术界还不大知道他,《文心雕龙》问世后,这部心血的结晶却得不到文坛的重视,名流的首肯。当时沈约名高位显,在政界和文化界都具有重要的地位,刘勰想首先取得他的承认,却没有机会接近他。一次,刘勰把书背着,像一个卖书的小贩似的,在大路边等着沈约。当沈约坐车经过时,便拦住了他。沈约好奇地把《文心雕龙》拿来阅读,立即被吸引,认为此书“深得文理”(《南史?刘勰传》),大加称赏。后来又常常把《文心雕龙》放在几案上随时阅读。经过沈约的称扬,刘勰的名气才大起来,《文心雕龙》终于在士林中传播开来。同时,三十八岁的刘勰,也告别了居留十多年的定林寺,“起家奉朝请”,踏上了仕途。
出仕伊始,刘勰先被梁武帝之弟、中军将军临川王萧宏引为记室,开始了他的秘书生涯。接着,又调任车骑将军夏侯详的仓曹参军。天监九年(公元510年),在秘书岗位上工作了七八年的刘勰出任太末(今浙江衢州市)县令。他在太末虽然“政有清绩”,但他毕竟是一根难得的“笔杆子”,所以不久又被调任梁武帝之子、仁威将军南康王萧绩的记室,并兼任昭明太子萧统的东宫通事舍人,重新回到了秘书岗位。东宫通事舍人和中书通事舍人一样,在南朝都是颇为重要的职务,出身寒微的刘勰被委任此职,可以称得上是一种重用和殊荣。更值得一提的是,刘勰在兼任东宫通事舍人期间,得遇昭明太子萧统的厚爱,使他的文学才华再一次焕发出熠熠光彩。萧统是梁武帝的长子,自幼爱好文学,入主东宫之后,“引纳才学之士,赏爱无倦”,在自己周围形成了一个包括刘孝绰、王筠、陆陲、到洽等著名文人在内的文学集团,他们共同“讨论篇籍”,“商榷古今”,一时“文学之盛,晋宋以来,未之有也”(《梁书?昭明太子传》)。深得文理的刘勰加入到他们当中,当然更是锦上添花。萧统对刘勰“深爱接之”,对他格外敬重。萧统主持编选的我国第一部文学总集《文选》中所选文章,多与《文心雕龙》中论文体时的选文定篇相合,可见刘勰的文学思想对萧统有很大影响。天监十七年,刘勰升任步兵校尉,仍兼东宫通事舍人。至此,刘勰已走到了他的仕途的顶峰。之后,由于僧祐的死,为了整理编撰僧祐留下的大量经卷,梁武帝下令刘勰与沙门慧震到定林寺撰经。从此,刘勰便中断了在仕途上继续发展之路。经卷撰成以后,刘勰上表要求弃官为僧,并烧掉了胡子和头发自誓,得到了梁武帝的允许。刘勰从此变服为僧,改名慧地。但不到一年刘勰就死了。由此可见,刘勰从天监初年(公元502年)跻身仕途后,中间除担任过短时期的太末县令,其余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秘书岗位上度过的。
关于刘勰的生卒年,诸家说法不一。关于出生时间,说法较为一致,认为生于宋泰始初年(公元465年),而卒年则歧说甚多。有的说是卒于梁普通元年(公元520)和二年(公元521年)之间,有的说是卒于梁大同四年(公元538)和五年(公元539年)之间。本文拟取后者。
除《文心雕龙》外,刘勰还写过不少有关佛理方面的著作,在梁代还有文集行世。据《梁书》卷十五刘勰本传记载,“勰为文长于佛理,京师寺塔及名僧碑志,必请勰制文”。然其文集在唐初已失传。今尚存《梁建安王造剡山石城寺石像碑》和《灭惑论》两篇散文。(本文史料主要引自《南史》、《资治通鉴》、《梁书》等)
文史足用廉白自居的裴子野(1)
在我国古代众多的秘书人物中,出类拔萃者不乏其人。南朝梁的裴子野,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位。
宦海沉浮,几起几落
裴子野(公元469—530年),南朝梁史学家、文学家。字几原,河东闻喜(今属山西)人。他的曾祖父裴松之、祖父裴駰都是著名的历史学家。受家庭的熏陶和影响,裴子野从小就对史学极感兴趣,三十岁左右,就将沈约写的史书《宋书》删撰为《宋略》二十卷。此书一出来,立即博得朝野上下一致赞赏,连和裴子野打过笔墨官司的沈约本人,见后也自叹不如。除《宋略》外,裴子野还有《众僧传》、《续裴氏家传》、《方国使图》等著作行世。可惜这些著作都已亡佚,未能流传下来。
裴子野虽然是以史学和文学成就闻名于世,但他一生所担任的公职,绝大多数却是秘书官职。他宦海生涯三十多年,其间只到诸暨任过很短一段时间的县令,其余所担任的参军、录事参军、记室参军、左常侍、尚书比部郎、中书通事舍人、中书侍郎等,都是秘书官职。当然,裴子野的仕途并不平坦,刚开始担任公职的十几年内,宦海沉浮,几起几落,得意时少,失意时多。只是在他生命的最后十几年,由于受到梁武帝的赏识和器重,他才得以充分显示和发挥自己的才干和作用。
才华初露,无不叹服
裴子野被任命为中书通事舍人,成为皇帝的高级秘书,是吏部尚书徐勉直接向皇帝推荐的。在此之前,尚书仆射范云、中书郎、国子博士范缜,也都推荐过他,范缜甚至提出将自己的职务让给他。由于裴子野官位低,资历浅,用人部门都没有同意。梁武帝对裴子野的名声虽然早有所闻,这次经徐勉推荐,也说得上是破格任用了他,但在使用上,起初却不怎么放手。后来由于裴子野在工作中显露了渊博的学识和非凡的才干,博得梁武帝高度赏识和器重,梁武帝才对裴子野刮目相看并予以重用。
有两件事给梁武帝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第一件事是裴子野担任中书通事舍人掌中书诏诰后,西北边界外有两个叫白题和滑国的小国派使者到梁朝来进贡,由于和这两个国家好几代都没有交往了,朝廷里无人知道这两个国家的来历,甚至连是否有这两个国家都不清楚。裴子野却引经据典道:“汉颖阴侯斩胡白题将一人。服虔注云:‘白题,胡名也’。又汉定远侯击虏,八滑从之,此其后乎?”其博识如此,众人无不叹服。梁武帝于是命令裴子野撰写《方国使图》,对邻小国家广述怀来之盛,“自要服至于海表,凡二十国”。
第二件事是梁普通七年(公元526年),梁武帝发动北伐战争,进攻北朝的魏国,要裴子野起草一份伐魏的檄文。他援笔而就,很快完成了任务。为慎重起见,梁武帝又把尚书仆射徐勉、太子詹事周舍、鸿胪卿刘之遴、中书侍郎朱异等人叫到寿光殿来,要他们认真斟酌修改这篇文稿。这些人既是朝廷大臣,又是公认的文书大手笔,他们看后,竟没有一个不说写得好的。这样,梁武帝自然放了心。他久久地注视着裴子野,深情地说:“看你的样子是这样赢弱,文章却写得如此雄壮。”接着,他又吩咐裴子野,赶快再去写一封信给北魏的宰相元叉,以晓喻大义。这时已是深夜,裴子野说天亮就可交稿。但还未动手,五更鼓声就已敲响了。而梁武帝这时又派人来催说:“赶快把稿子送去!”裴子野于是操起笔,黎明时就写好了。梁武帝读后,深为叹服。
从此,朝廷所有的符檄文件,都由裴子野起草。
文史足用,廉白自居
说到裴子野学识的渊博,不能不再带上一笔。裴子野是一个著名的文人学者,因此同他交游的人,也多半是些学界名流。文人相轻本是中国古代的一个传统,然而当时那些博览群书,仕途比裴子野得意得多的学界名流如刘之遴、刘显、殷芸、阮孝绪、顾协、韦棱、张缵、肖劢等人,对裴子野却极其推崇和叹服。他们在一起讨论古籍时,每遇意见不合,“咸折中于子野”,也就是以子野的意见为判定是非的标准。裴子野博识的程度,由此可想而知了。
裴子野受到时人的推崇,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比如他文思敏捷,起草文书,倚马可待,一挥而就。还有他那简练朴实的文风,也是人们推崇的一个原因。南北朝时盛行骈文体,这种文体偏于形式,堆砌词藻,空尚浮泛,不切实际,过分讲究对仗和声律,表面上看十分华丽,读起来也琅琅上口,但很不实用。时人随波逐流,文风败浊。裴子野却不然,他作《雕虫论》,对文章的注重藻饰,表示极大的不满,主张作品应做到“劝美惩恶”、“止乎礼义”;对繁文要“删撮事要”。他不仅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对《宋书》删繁就简,压缩成二十卷的《宋略》,是他实践中的一个大胆的尝试。后来他成为皇帝的秘书,起草公文也是直陈政事,不尚丽靡之词,摒弃形式主义。他写的公文虽然首尾贯通,颇具气势,深得梁武帝的赏识,但由于与当时的文风有明显的差异,因此还是招来不少人的非议,有的甚至为此而指斥诋毁他。裴子野全然不顾,坚持走自己的路,到最后,就是指斥诋毁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公文应当这样写,于是更加敬重裴子野。
更难得的是,裴子野的个人品德和修养,也堪称古代秘书人员的楷模。
南北朝时期,中书通事舍人这一官职,是十分重要的。朝廷的事权可以说大都落在这些人身上。他们在皇帝左右,可以直接代皇帝发布诏令,有的甚至分别担任各部门的政务,尚书反须受其指导,因而“势倾天下”。裴子野在中书省工作十几年,一直担任中书通事舍人这一官职,后来梁武帝又很赏识器重他,说他是个大权在握的人,应不为过。但他能正确对待和使用手中的权力,从不用它来谋一己之私利。据史书上记载,他为官清正廉洁,不谋私利,从没有向组织上提过什么要求,或请求解决什么困难。他的外祖母家里和表兄弟家里生活十分穷困,他就拿自己的俸禄接济他们。由于俸禄大都给了亲戚,自己家里的生活也就过得相当艰难。他生活俭朴,淡泊自守,终身“饭麦食蔬”,以致妻子“恒苦饥寒”。对于妻子的叫苦,他总是温言劝喻。说来更让人难以相信,他在朝廷里当这么大的官,家里却连住房都没有,后来借了两亩官地,建了几间茅屋,才得以栖身。他的孩子和侄子,对他“奉若严君”,十分敬畏。他去世前,还反复告诫子女,要“俭约,务在节制”。其高风亮节,连梁武帝都十分感动,闻其死讯而流泪,下诏即日举哀,赞誉他“文史足用,廉白自居”。
文史足用廉白自居的裴子野(2)
清高自爱,堪称楷模
像裴子野这样清正廉洁的官员,不要说在南北朝这样一个生活奢侈腐化,官吏贪污成风的社会里不多见,就是在整个封建社会,也可以说是凤毛鳞角。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大概有三个原因。一是他信佛;二是家庭的熏陶和影响;三是他注重自我修养。
南朝佛教流行,很多人相信“因果报应”,迷信“来生”。认为今生多受些苦难,死后就不会被打入地狱。裴子野笃信佛教,于是“持其教戒,终身饭麦食蔬”。裴子野的父亲裴昭明,是一个当官清勤、不置产业的人。据《南史》记载:裴昭明历郡皆清勤,甚贫罄。齐武帝曰:“裴昭明当罢郡(太守),还遂无宅,我不读书,不知古人中谁可比之。”裴昭明自己也常对人讲:“人生何事须聚畜,一身之外亦复何须。子孙若不才,我聚彼散;若能自立,则不如一经。”故终身不置产业。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裴子野为官清正廉洁,受其父的影响无疑也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他注重自我修养。《南史?宋本纪》载:南朝宋文帝元嘉二十二年(公元445年),一次宴会前,宋文帝“敕诸子且勿食”,说是到时将赐给他们丰盛的肴馔。天色已晚,而“食不至”,皇子们皆面露饥色。宋文帝这才告诉他们:“汝曹少长丰佚,不见百姓艰难,今使尔识有饥苦,知以节俭期物。”裴子野在《宋略》中也记了此事。但他不是记罢了事,而是借此大发议论:“善乎太祖(宋文帝庙号‘太祖’)之训也!夫侈兴于有余,俭生于不足,欲其隐约,莫若贫贱!”(《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四)。言为心声,从中不难看出裴子野之为官清廉,乃是有其思想基础的。
裴子野的品德和修养好,还表现在他对待朋友和同事心胸宽大、气度恢弘方面。梁天监初,裴子野步入仕途不久,在他担任右军安成王参军时,曾兼任过廷尉正这样一个司法官职。当时的诉讼案件,必须三官署名才有效。有一次裴子野不在,同事就把他的名字签在狱牒上,报上去没有得到批准,怪罪下来,把裴子野的所有官职给免了。有人劝子野去说清楚,就会复职的,他一笑置之,不去解释,情愿为同事朋友分担责任。这次免官,使他赋闲了很长时间,但他对同事始终不抱怨恨。
裴子野还是一个清高自爱的人。梁代齐后,和沈约齐名、时人号为“任笔沈诗”的南朝著名文学家任昉,时任义兴太守等职,颇负盛名。有意仕途的年轻人经常出入其门下,希望得到他的引荐。任昉也是个奖掖后进、爱才如命的人,对来访者,只要有才学,堪任用,他一概向上推荐。而经他推荐的人,又都受到任用。任昉的母亲是裴子野的堂姑母,两个人是堂表兄弟,裴子野当时没有工作,却从不去拜访任昉,求其推荐,使任昉感到非常遗憾。裴子野的所作所为,在现今的某些人看来,也许会觉得他太清高、太要面子了,殊不知正是他的清高自爱,才使得别人更加尊重和佩服他。(本文史料主要引自《南史》、《资治通鉴》、《梁书》等
阿谀取宠害国害己的朱异(1)
梁太清二年(公元548年)的侯景乱梁事件,使“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繁华都城建康被焚掠一空,东晋以来江南所积累的财富毁灭殆尽,出现了千里烟绝、人迹罕见、白骨成堆的惨象。造成这场大灾难、大破坏,年迈昏庸的梁武帝当然逃脱不了历史的责任,而深受梁武帝宠信的中书通事舍人朱异,罪责也是十分深重的。如果说,在我国古代众多的秘书人员中,确实有许多杰出的人物,那么,在他们当中,同样也有不少奸佞小人。朱异便是这样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几十年恩宠不衰
朱异(公元483—549年),字彦和,吴郡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其父朱选之在南齐做过吴平县令。朱异少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经常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聚在一块,玩一种类似后代掷色子的游戏进行赌博,成了地方上的一个危险人物。成年后的朱异才改变志向,立意进取,发奋读书。他遍览《五经》、尤明《礼》、《易》,涉猎文史,兼通杂艺,博奕书算,皆其所长。他对名儒明山宾衷心信服。二十一岁那年,梁武帝下令求异能之士,五经博士明山宾推荐了他,因而受到梁武帝的召见。梁武帝听他讲述了《孝经》和《周易》后,很高兴,对左右说:“朱异实异”。后来见到明山宾,还说:“你所推荐的朱异确实是个异能之士”。
梁武帝对《五经》也很爱好,而且相当精通。共同的兴趣爱好,使这对君臣很快就建立起了相当密切的关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