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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的蓝绿色眼睛的眼角上,开始出现了几道皱纹,这似乎给他粗犷的面孔增添了几分刚毅。所有这些好像还嫌不够,他又在自己稍稍有点长的沙褐色鬈发中发现了一缕灰发。他嘟囔着把它们拔掉了。
德克尔想,对大多数人来说,星期六早晨是周末的开始,可对于干我这一行的人来说却不是。他甚至回忆不起来,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他有过真正的周末,感到轻松愉快过。不知怎么,他想起曾跟踪麦基特里克走下西班牙台阶,经过济慈去世的房子。他想象着济慈是如何一口口咳掉自己的生命,肺病挤压着他,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那么年轻,却已经取得了伟大的成就。
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德克尔穿上长跑运动衣,尽力不去理会汽车废气造成的薄雾,避开人行道上拥挤的人群,跑步来到他前一天曾去报到的跨国房地产咨询公司。他那迂回曲折的路线使得无论什么人都无法跟踪他,这一点使他很满意。出示证件后,他被让进一间办公室,里面有一部装有扰频器的防窃听电话。5分钟后,他与他在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城的主管通上了话。主管也是在这家跨国房地产咨询公司的一间办公室里,他那头电话的扰频器调到了德克尔的这个频率上。
持续15分钟的通话使德克尔愈发感到沮丧。他得知,麦基特里克的父亲听说了他的打算,也许是麦基特里克昨天深夜给他父亲打了电话吧(德克尔只能希望,麦基特里克使用的是投币电话,而且通话时比较谨慎)。他这位父亲不仅是情报工作这一行中的一位传奇人物,而且曾经担任过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主席,至今仍具有很大的政治影响,麦基特里克的父亲对德克尔本人的工作能力提出质疑,指责德克尔企图把麦基特里克调走,以便把麦基特里克找到恐怖分子的功劳归于他自己。虽然德克尔的上司声称,在德克尔和麦基特里克的冲突中,他个人站在德克尔一边,然而事实却是他出于对自身利益和退休金的考虑,被迫不理睬德克尔的警告,继续让麦基特里克留在岗位上。“照看好这个孩子,”上司说,“别让他出差错。核实一下他报告里的其余情报。我们将把这些情报转交给意大利当局,然后就把你们俩都撤出来。我向你保证,永远再不会让你和他共事。”
“眼下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德克尔一路跑回旅馆,怎么也无法减轻自己沮丧的情绪。他把浴巾铺在客房地板上,一连做了150个俯卧撑,接着又做了同样数量的仰卧起坐。汗水从他结实的双肩、窄臀和肌肉发达的双腿上滴落下来。他又练习了几套柔道动作,随后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牛仔裤和牛津布衬衫,最后穿上褐色皮茄克,遮住后腰上的手枪。他的胃依然很不舒服。
8
按照预定的时间,德克尔在中午12点整敲了敲麦基特里克的门。
没人答应。
德克尔又敲了敲,皱着眉头等了一会儿,然后敲了第三次,又等了一会儿,眉皱得更紧了。他往走廊两头扫了几眼,取出藏在皮茄克领子里的撬锁工具。10秒钟后,他冲进公寓,关上身后的门,拔出了手枪。是麦基特里克失约了,还是他出了什么事?德克尔开始小心仔细地搜查。
客厅没有人,浴室没有人,厨房没有人,卧室没有人,连壁橱里都没有人。德克尔最恨壁橱——谁知道那里面会隐藏着什么。他觉得胸口憋得透不过气来,搜查完之后,便坐到客厅的一把沙发椅上,思索着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公寓里的东西全都摆得整整齐齐,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呢?麦基特里克也许在别的什么地方遇到麻烦了。也许,德克尔又一次想到,这个狗杂种失约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德克尔又搜查了一遍麦基待里克的公寓。这一回他搜得更仔细了。他搜遍了每一只抽屉的里面、下面和后面,床垫的下面和床底下,沙发椅和长沙发后面,灯架以及浴室水箱的里面和后面。
搜查的结果使他大为震惊。麦基特里克呈上报告后不仅没有销毁他的记录,而且把记录藏在一个并不难预料到的地方——厨房搁板的纸垫下面。除了德克尔前一天晚上所见到的那些人的名单外,他搜出许多地址,其中一个是麦基特里克和雷娜塔一起进去过的那座公寓大楼,另一个是一个叫做台伯俱乐部的地方。
德克尔在心里记牢这些情报,把记录放到一个托盘里,点燃烧掉后把纸灰碾成碎末。他从厨房的小窗往外望去,看到一条小巷的砖墙,便趁着一阵微风把纸灰洒落下去。他的胃饿得很不舒服。他从一条面包上切下一块,拿着回到客厅,一边慢慢咀嚼,一边皱眉盯着公寓的前门。
这时已经是下午3点钟了,德克尔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强烈。他想,自己应该怎么办呢?他可以再到跨国房地产咨询公司去,打一个紧急电话给他的主管,通知他麦基特里克没能按时碰头。但那除了使主管认为,德克尔一心要找麦基特里克的麻烦外,还能有什么结果呢?这家伙干工作马马虎虎——德克尔已经把这个问题报告上去了。所以,难道没有可能麦基特里克忘记这次约会或者故意失约吗?也许他眼下正搂着雷娜塔躺在床上呢。
德克尔想,要真是那样,他可比我聪明得多。上一次我搂着什么人躺在床上是什么时候呀?他记不起来了。他常年在外奔波,亲密的异性朋友为数很少,而且都是干他这一行的。偶然相识的女友根本不可能——即使在艾滋病蔓延之前,德克尔也一直避免过那种一夜露水夫妻的生活。他的理论是,做爱使人放松警惕,而跟一个自己丝毫不了解的女人在一起时放松警惕是毫无道理的。
德克尔想,这种鬼工作,它不仅使你成为偏执狂,而且把你变成个和尚。
他环顾这间沉闷的客厅,一股霉味直刺他的鼻孔。他的胃依然很不舒服。
他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9
直到德克尔把公寓里的面包全吃光了,锁眼里才响起拧钥匙的声音。这时已经是晚上近9点了。麦基特里克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看到德克尔便愣住了。
“关上门。”德克尔说。
“你怎么——”
“我们有一个约会,记得吗?关上门。”
麦基特里克关上门。“没告诉你吗?难道我父亲——”
“不错,他传了个口信给我,但这似乎并不是取消我们约会的理由。”德克尔站了起来。“你究竟一直在哪儿?”
“你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
“你没有跟踪我吗?”
“说明白些。”
麦基特里克冲到电视机旁,打开电视。“有三个电视摄像组在现场,肯定有一个频道仍在从现场报道——”他来来回回地选频道,手不停地颤抖。“瞧。”
德克尔起初没能理解他看到的情景。他盯着嘈杂而混乱的图像,一阵不祥的预感猛然掠过他的心头。滚滚黑烟吞噬了天空,烈焰从窗口喷出。在一片残垣断壁中,消防队员紧紧握住水龙头,朝着一大片熊熊燃烧的建筑物奋力喷射。越来越多的救火车一路尖叫着开到一片混乱的其他急救车辆、警车和救护车中间。德克尔心惊胆战地意识到,有些尖叫声并不是救火车的警笛,而是那些正在被抬上担架的伤员发出的。他们被烧焦的面部因疼痛而扭曲变形,已经不成人样了。还有许多躯体裹在毯子里一动不动。警察正在把人群往后驱赶。
“这是怎么回事?看在上帝的分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麦基特里克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视上一位记者就开始谈论恐怖分子,谈论“墨索里尼的孩子”,谈论迄今发生的最严重的反美暴力事件。在这次大爆炸中,有23名美国游客被炸死,另外43名受伤,他们全都是盐湖城一个旅游团的成员,当时正在台伯俱乐部出席宴会,庆祝他们在罗马的最后一个夜晚。
“台伯俱乐部?”德克尔想起他记在心里的那个地址。
“雷娜塔告诉我,恐怖分子常去那儿。”麦基特里克面色惨白。“她对我说,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决不会出差错。这件事本不应该是这个结局的!雷娜塔向我发誓说——”
“别啰嗦了,”德克尔一把抓住麦基特里克的肩膀。“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昨天夜里,”麦基特里克停住话,连连透了几口气,“在会面之后,在我们争论之后,”他的胸脯起伏着,“我知道,在你夺走我的行动指挥权、窃取我的功劳之前,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真的相信你告诉你父亲的那些混账话?你真的认为我嫉妒你?”
“我不得不采取行动。我不敢肯定我打给我父亲的电话能解决问题。雷娜塔和我一直在商量着一个计划,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我跟你分手之后,又回到了咖啡馆。雷娜塔和其他的人仍在楼上的单间里,我们决定把这个计划付诸实施。”
“竟然未经批准。”德克尔大吃一惊。
“我去找你批准吗?你会告诉我不许采取行动。你会想方设法把我从此地打发走,然后由你自己来实施这个计划。”
“我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德克尔说。电视屏幕上,烈焰从楼门口喷吐而出,又一堵墙倒塌了,消防队员们踉踉跄跄地倒退着。警笛的呼啸愈发尖利了。裹在烟雾中的救护队员把一具具躯体抬上救护车。“快给我讲讲这个计划,这个所谓完美无缺的计划。”
“这是个简单而绝妙的计划。”
“哼,我相信这一点。”
雷娜塔和她的人将等待时机,到那帮恐怖分子聚集在一个地方时——也许是一套公寓,或者是台伯俱乐部,雷娜塔手下的一个人将把一个装满塑料炸药的背包藏在恐怖分子出来的必经之处。他们一出现,雷娜塔就按下遥控装置的按钮,引爆炸药。这样看上去似乎是恐怖分子随身携带的炸弹因事故意外爆炸了。
德克尔惊愕地听着。房间好像在倾倒下来,他的脸直发麻。他怀疑自己的头脑是否清醒。他对自己说,这不可能发生。他不可能听到这种事情。
“简单?绝妙?”德克尔揉搓着自己疼痛的前额。“你难道就没想到你可能炸错人吗?”
“我绝对有把握,雷娜塔他们找到了恐怖分子。”
“你难道也没想到,在炸死恐怖分子的同时,你可能炸死许多无辜者吗?”
“我警告过雷娜塔别莽撞行事。如果有丝毫的怀疑,别的什么人也在爆炸区域内,她就必须等待时机。”
“她?”德克尔真想抓住麦基特里克狠狠摇晃几下。“你的常识哪里去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引爆炸药,为什么她会愿意?”
“我问过她。”
“为什么?”
“她爱我。”
“我肯定是在睡梦中,这肯定是一场噩梦,”德克尔说,“不一会儿,我就会醒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包括谋杀?”
“杀死恐怖分子不是谋杀。”
“那你到底把这叫做什么?”
“处决。”
“你真叫人吃惊,”德克尔说,“昨晚你把这叫做‘最终的否决’。你想把这叫做什么就叫做什么吧,可这仍然是杀人,当有人同意这样做时,你就应该问问你自己,是什么驱使他这样做的。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是爱情。”
“我不能相信,她这么做仅仅是为了钱。”
“他们使用的塑料炸药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我给的。”
德克尔感到好像被人猛击一掌。“是你提供的炸药?”
“这次行动一开始时,给了我一些塞姆特克斯炸药。雷娜塔的人向恐怖分子提供这种炸药以表示自己的诚意,从而打入了他们的内部。”
“是你提供的……?”德克尔愈发感到惊恐,呆呆地盯着电视上尖叫着的警笛,盯着浓烟、烈火、废墟和尸体。“是你的责任——”
“不,这是个错误!不知为什么,那个背包在错误的时间爆炸了!不知为什么,俱乐部里挤满了美国人!不知为什么——我……雷娜塔肯定弄错了。”麦基特里克说不出话来了。
他咧着大嘴,嘴唇翕动着,可是发不出声音来。
“你手里的炸药远远不足以造成这么大的灾难。”德克尔直截了当他说。
麦基特里克朝他不解地眨眨眼睛。
“你只有一份样品,”德克尔说,“这足够引诱恐怖分子上钩,使他们认为他们还能得到更多的炸药。雷娜塔必须设法搞到更多的炸药,才能炸毁整幢建筑。”
“你在说什么呀?”
“动动你的脑筋!你招募的不是一伙愿意帮你找到恐怖分子的大学生!你这个白痴,你招募的正是那些恐怖分子!”
麦基特里克大吃一惊,眼睛都发直了。他使劲地摇着脑袋。“不,这不可能。”
“他们一直面对面盯着你呢!真奇怪,他们怎么能够忍得住不当面嘲笑你?传统的陷阱。你跟雷娜塔做爱时,她一直在向你提问,而你把我们的全部计划都告诉了她,把我们为抓住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告诉了她。”
麦基特里克的面孔愈发惨白了。
“我说得不对吗?”德克尔问。“你把一切向她和盘托出了。”
“天哪。”
“昨天夜里,当你告诉他们你可能会被调走时,他们认为,应该结束这场游戏,重新开始工作了。是你提议实施这个针对恐怖分子的计划,还是雷娜塔?”
“她……”麦基特里克咽了口唾沫,“是她。”
“为了帮助你事业成功。”
“是的。”
“因为她爱你。”
“是的。”
“这个计划是她首先想出来的?”
“是的。”
“现在,她已经使用了你交给她的塞姆特克斯炸药的样品。我敢打赌,他们已经拍了照、录了音,作为你卷入此事的证据。她把你的炸药样品和她自己的炸药混在一起使用,炸死炸伤了一个旅游团的美国人。你想要自己的事业成功吗?哼,小子,你的事业完了。”
04
10
“这真糟透了。”在跨国房地产咨询公司里,德克尔听着防窃听电话里上司疲倦的声音。“那么多人被炸死,太可怕了,真叫人毛骨悚然。谢天谢地,这不再是我的责任了。”
德克尔愣了片刻,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他坐直身体,握紧了话筒。“不是你的责任?那是谁的责任?是我的责任吗?你要把这个责任推卸给我?”
“你听我解释。”
“我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你是在最后一刻才把我派到这儿来的。我曾经向你报告,我认为这次行动要出麻烦了。你不理睬我的意见,而且——”
“并不是我不理睬你的意见,”德克尔的上司说,“麦基特里克的父亲接管了这项工作,现在由他负责。”
“什么?”
“这次行动由他负责。他一接到他儿子的电话,就开始动员每一个欠他情的人。现在他正在飞往罗马的途中。他抵达罗马的时间应该是……”
11
午夜刚过,表面上看起来像是私人所有的银河号八座位喷气式专机降落在达·芬奇机场。德克尔守在海关和移民局外面,等着一个高个白发、贵族气派十足的男人在里面和那些官员办手续。据德克尔看来,飞机上没有其他乘客。这个男人已经72岁了,身体却惊人地健壮,宽宽的肩膀,古铜色的皮肤,面部线条粗犷,仪表堂堂。贾森·麦基特里克身穿三件套的灰色混纺毛料西装。这套衣服,以及他本人,都看不出丝毫急匆匆长途旅行的痕迹。
德克尔以前曾三次见过这位传奇人物。麦基特里克朝他走过来时,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飞行顺利吗?我替你拿箱子吧。”德克尔说。
但是,麦基特里克紧紧抓住手提箱,从德克尔身边走过,一直朝机场出口走去。德克尔追上他,他们的脚步在空荡荡的机场大厅里回响着。夜这么深了,机场里几乎没有人。
德克尔已经租好了一辆菲亚特。在停车场上,麦基特里克看着德克尔仔细检查汽车,以确保在他进入机场的这段时间内车没有被人装上窃听装置。只是当麦基特里克坐进汽车、德克尔驱车穿过黑漆漆的雨雾朝城里驶去时,这位大人物才开口说话。
“我的儿子在哪里?”
“在一家旅馆里,”德克尔说,“他使用的是另一种身份的护照。在那个事件发生后……我想你在途中已经听说了?”
“你是指爆炸事件吗?”麦基特里克忧郁地点点头。
德克尔越过来回摆动的挡风玻璃刮水器朝前望去。“爆炸事件发生后,我认为你儿子再待在他的公寓里是不安全的。恐怖分子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你怀疑他们会袭击他?”
“不。”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