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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好访问变成了沉痛哀悼。
我们进飞机不久便开始换衣服,所有成员全部穿上白色西装,扎上黑色领带。我穿好衣服后,走进后舱,总理和陈毅也已经换上了白色西服,我不由得为总理的安详、肃穆和英俊的风度而震惊。不知不觉举起了相机……“咔嚓”,总理没有抬头,视线在一行行文字里移动……我的镜头又对准了陈老总,我无声地笑了。他那已发胖的身躯罩着白色,愈加显得臃肿。不过老总毫不介意,也越发地潇洒,白色更赋予他诗人的气质。
飞机平稳地停在人群中央。我飞速地瞄了一眼窗外,心绪被机场上白花花的丧服晃得乱糟糟的。白色的列队,白色的礼花……舱门打开,我和以往一样先跑下舷梯,站在一旁等拍周恩来和东道主握手的镜头。一会儿,周恩来一身素装出现在机舱门口,他没有立即走下舷梯,而是在舱门外停立了片刻,他神情庄穆、凝重,迈着迟缓的步履走下梯阶。他的身后是陈老总,接着是白色队伍从机舱里蜿蜒而出……
立在舷梯旁的年轻王子,诺罗敦·西哈努克眼中浮动着闪闪的潮光。他十分感激中国政府在他沉浸悲哀时,在他的国家沉浸悲哀时,给予了最真诚、最难忘、胜似兄弟的友情。
我们代表团在金边市区访问时,没有想到被臂带黑纱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人们虽然穿着白色的丧服,可是友好热烈的情绪却像一团火,融化了城市连日的悲哀气氛,也融化了我们心头不安的担心。人越围越多,最后连我们的汽车也寸步难行了。尽管警察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无法将狂热的群众拦到车道线以外的地方。西哈努克亲王笑着和周恩来一起下了车子,走到群众中间,这时人们将早已准备好的用鲜花编制的花环戴在了周恩来的脖子上,不一会,周恩来的身上坠挂满了五彩缤纷的鲜花,没法靠近的群众就将花环远远地抛过来,顿时花瓣像飞扬的雪片,遍地开花似地撒了一街。
我被这意外的场景振奋了,也顾不上身上雪白的西装,挤在人群里抢拍这一幕幕感人的镜头……
到宾馆稍作休息,在取得西哈努克等人的同意后,周恩来于下午前往灵堂,向诺罗敦·苏拉玛里特国王的遗体志哀。他和陈毅在前国王的遗体前安放了两个巨大的花篮。随后,他又到国王御座殿拜会了西哈努克的母后和摄政委员会成员。当晚,柬埔寨摄政委员会主席西索瓦特·莫尼勒亲王(他是西哈努克的舅父,曾在西哈努克放弃王位时,投票赞成西哈努克的父亲担任国王)在金边克马林宫举行盛大的欢迎宴会,招待周恩来一行。柬埔寨王室虽然还处在国王辞世的悲痛中,但从中国总理的真诚来访中,得到了一些慰藉。
正是这样的亲密关系,60年代初,西哈努克把自己的三个儿子送到中国来学习,让柬埔寨驻华大使兰·涅特把他们交给周恩来和邓颖超。周恩来总理和邓颖超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亲自出面做三位王子的监护人。周恩来对有关部门交待:这是西哈努克亲王对中国的信任,要为三位王子找一个比较适合的学校,安排好他们的教育、管理以至生活。他还指示学校方面:对三位王子在汉语、英语、数学、纪律、品德教育方面要求严格,并指定专人予以帮助;但在意识形态、政治思想、劳动课等方面则不要像中国学生那样要求。三位王子中除了瓦纳王子因故中途退学外,其余两位一直到中国“文化大革命”初期还在学习,且成绩都很好。西哈努克对此很满意,并多次表示感谢。
尊重、理解、平等,使年轻的王子在以后几十年执政生涯里,无论太平盛世还是流离失所,他始终对中国一往情深,把中国看成可靠的大后方。
《共和国红镜头》第一部分第二章 第一次随周总理出访东南亚(3)
第三节 将援越抗美进行到底
尽管周恩来和胡志明各自代表自己的国家和党,但由于两人私交甚深、感情深厚,他们在一起就像老朋友那样自然、随意,没有拘束。
中国代表团访问了缅甸、印度、柬埔寨以后,再次前往越南访问。
1960年5月9日,当周恩来和陈毅乘坐的专机离开金边进入越南上空时,由于气候原因,飞机无法在河内机场降落。要选择另外一个气候稍好的机场。经越方提出,周恩来同意转降义安省省会宜安市机场,因为这里是胡志明主席的故乡,周恩来也想顺道去看看。
当天,周恩来在胡志明的故乡下榻休息。越南的乡村集镇显得格外自然古朴,大家短暂地享受了这里的乡野风光。5月10日上午,天气好转,专机再次从宜安机场起飞,抵达河内嘉林机场。走出舱门,范文同率10万市民夹道欢迎,并带来了胡志明的问候。
这次访越,周恩来还以中共代表团团长的身份,与胡志明为首的越南劳动党代表团举行了三次会谈。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向越南党的中央领导表示,中国党和人民坚决支持越南统一祖国的斗争,并在经济上提供尽量多的援助。在周恩来将要结束访问时,胡志明主席在主席府举行欢送仪式和宴会。主席府的院子里专门备下了露天座位。当胡志明和周恩来就座时,一群天真活泼的孩子戴着红领巾拥了上来,他们把手中的红领巾分别给敬爱的胡爷爷、周爷爷和其他领导人戴上,然后像在亲人面前一样,席地坐在胡志明、周恩来等人身边。更可爱的是有几个孩子干脆把手放在胡志明和周恩来的腿上。大家高高兴兴地坐下观看场内的表演,其情其景,宛如一个和睦幸福的大家庭……
周恩来和胡志明在一起,尽管两个都各自代表自己的国家和党,但由于私交甚深、感情深厚,双方感到自然、随意,没有拘束。
有一次,胡志明登门回访周恩来,谈话开始前,我们要拍照,只见胡志明和周恩来都热得满头大汗,但只好衣冠楚楚。刚拍完照,胡志明就一边脱衣服一边催周恩来:“太热,都赶紧把制服脱掉,我先脱。”若要在别处的外交场合,周恩来绝对是制服整齐、风纪扣严实的,既然是老大哥胡志明带头,他也毫不犹豫脱去制服,穿上了短袖衬衣。后来几次在胡志明的主席府,也是如此,只要我们新闻记者拍完照,胡志明立即把制服脱掉,他与周恩来都没有把对方当外人。
有一次,胡志明秘密来华,与周恩来商谈中国对越南的援助问题。周恩来专程陪同胡志明到武汉,在这里,他们又一起回忆起过去。1927年周恩来领导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之后,于5月下旬至7月下旬在武汉主持中央军事部的工作,这期间胡志明到过武汉,两人度过了一段合作共事的岁月。
那次两人再聚武汉,不免有些怀旧。周恩来设宴招待胡志明,饭后,胡志明习惯性地看看四周,想找个东西,可是,没有。这一细小的动作被周恩来观察到了,他早有准备,轻轻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根用纸包着的精制牙签,递给胡志明。胡志明惊喜地说:“你记性真好,还记得我要用牙签。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其实,这只是周恩来细微地关心人的一个很小的方面,对胡志明这样的老朋友,周恩来更是深知他的生活习惯,自然要照顾得更周到。但周恩来听了胡志明的夸奖,笑答:“我不过是中国的一个勤务员罢了。”
1966年7月,正是越南战火纷飞的时期。胡志明发表《告全国同胞书》,谴责美国轰炸河内、海防和扩大侵略战争的罪行,并指出:“对越南来说,没有比独立和解放更宝贵的了。”这句名言成为越南人民的座右铭。就在胡志明《告全国同胞书》发表的当天,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对越南驻华大使陈子平说:“不管美帝怎么办,中国将继续根据越南人民的利益和要求,随时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援越抗美到底。”
几天以后,首都百万群众举行声援集会,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中央领导人都登上了天安门城楼,参加了仅次于“文化大革命”接见红卫兵的盛大集会,以表示中国人民支持胡志明《告全国同胞书》,支持越南人民抗美的决心。
《共和国红镜头》第一部分第三章 “大跃进”之人祸天灾(1)
1958年8月,毛泽东又一次批评了1956年的反冒进,并在南宁会议点名批评了周恩来,而且十分严厉。周恩来又一次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但他心里非常清楚,时间一到,滚烫的钢水会立即凝聚成冰冷而沉重的负担,压在中国人的身上,自然规律是残酷无情的。一向严于律己顾全大局的周恩来,又一次把自己违心的检查送给了毛泽东。
第一节 毛泽东点名批评周恩来
1961年,是新中国历史上不堪回首的三年自然灾害的第二年;也是“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下人祸的显露阶段。
从1957年起,神州大地开始发生政治大“地震”,先把50多万人打成“右派”。到1958年,一曲共产主义“狂想曲”,把一辈子受苦受穷的人民都鼓动了起来,梦想着早日走进粮食成山、食油成河、钞票作废的“神仙乐园”。一个比一个大的“卫星”从土疙瘩里升了天。毛泽东看到这一个个激动人心的“卫星”,由衷地高兴。他多么希望他的人民幸福富裕,一夜之间摆脱贫穷走进共产主义!“浮夸风”像一个巨大的磁场把毛泽东和其他中央领导人的目光紧紧吸在“卫星”的表层。在中南海肯定和赞许声中,一系列的“大”出现了:大办农业、大办水利、大办养猪、大办食堂……好像没有一个“大”字打头,就失去了人定胜天的力量。
周恩来不是三年“大跃进”中的得志者,却是“大跃进”后的苦行者。他在这场热闹非凡的大运动中,却一直处在挨批评的地位。这是他漫长的政治生涯里少有的长时间的失意。早在1956年,第一个五年计划还有一年就要完成,冒进的苗头开始显露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经济建设速度过快,突飞猛进的背后似乎预告着某种灾祸,惊人上涨的数字不一定是个好预兆。他开始考察、思考,进而感到不安。
这一年,我已经在新华社中央新闻组工作。一次我被派去拍摄毛泽东参观日本工业展览会。我第一次发现毛泽东会像一个孜孜以求的学生那样,对日本工业的各种展品表现了极大的兴趣,特别是重工业的展品,几乎每个都仔细询问,还亲自上去操作一番。但是走到轻工业展厅,他的目光就匆匆了许多,当他看见一个木头模特儿时,眼神是那样惊讶。
我当时就觉得毛泽东非常重视重工业,因为他的目光中透出那种渴望强大的信念。
一年后,就是1957年(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最后一年)开始研究设计第二个五年计划时,据说周恩来和分管经济工作的陈云一同磋商,提出控制建设速度,适当压缩基本建设规模,保证重点,提防脑子过热。当他把这个报告提交中央会议上讨论时,毛泽东说话了:劲可鼓不可泄,应当鼓舞士气。合作化一搞,有人叫得不得了,说搞多了,要砍掉10万个。经济工作有进有退,主要还应该是进……这话的含意非常明白,叫周恩来不要保守,不要反冒进。
在周恩来身边的同志都知道,中央许多问题上,总理都是高姿态,委曲求全。他虽然在意毛泽东含蓄的批评,但更关心为之奋斗了几十年的革命事业和老百姓的安危幸福。他曾经冷静观察形势,希望让时间说话。可是全国的经济建设不但猛烈过热膨胀,而且迅速演变成了全民性的“大炼钢铁”。到了1958年8月后,神州大地已经被星罗棋布的小高炉熏烧得滚烫滚烫,任何冷静的思考都会遭到无情抵制,甚至批斗。再说,在人们热情空前高涨的“熊熊烈火”中,很难有人能不受熏陶不被感染而保持冷静的头脑。
此时,中央在南宁召开了会议,总结第一个五年计划,讨论第二个五年计划和长远规划。
会上,毛泽东面对大好形势,又一次批评了1956年的反冒进,重提周恩来想压缩基本建设计划的往事。这次他的不满是显而易见的,毛泽东在南宁会议点名批评了周恩来,而且,十分严厉。周恩来又一次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但他心里非常清楚,时间一到,滚烫的钢水会立即凝聚成冰冷而沉重的负担,压在中国人的身上,自然规律是残酷无情的。一向严于律己顾全大局的周恩来,又一次把自己违心的检查送给了毛泽东。
到了1959年彭德怀在庐山会议直言“犯上”时,毛泽东却把周恩来架了起来,使他无法回到以前的观点上。毛泽东说:“在南宁会议、成都会议、党代大会上讲过,1956年、1957年的动摇,不戴高帽子,讲成思想方法问题。如果讲小资产阶级狂热性,反过来讲,那时的反冒进,就是资产阶级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泄气性、悲观性。我们不戴高帽子,因为这些同志和右派不同,他们也搞社会主义,不过是没有经验,一有风吹草动就站不住脚,就反冒进。那次反冒进的人,这次站住了。如恩来同志劲很大,受过那次教训,相信陈云同志也会站住脚的。恰恰是那次批评恩来同志他们的那一部分人,这次取他们地位而代之。不讲冒进了,可是有反冒进的味道……”
对周恩来的批评因为出现了彭德怀而转移了。但是,周恩来心里受压抑的滋味是不好受的。整整三年,他都被视为落后于时代的保守派。
没有多久,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大跃进”却没有把农民们带进“共产主义天堂”。冒进后的问题像“兵败如山倒”似地滚滚涌来。几乎一夜之间,宣传家们用最美的词句描绘的前景海市蜃楼般地不见了。外债、饥饿像瘟疫一样在全国蔓延,农村首当其冲。
心情一直郁闷的总理,无法在中南海里心平气和阅读下面反映的材料。他的心在颤抖、在滴血,成千上万的父老乡亲在新中国政权下并未完全摆脱旧时的窘境……他,人民的总理,怎能深居红墙视而不见呢?如果接受了三年挨批的教训,他可以不再出头露面,因为这种局面不是他造成的;如果他对不公平的批评耿耿于怀,他也有理由冷静旁观自然规律给予人类的报应。
然而,周恩来的记忆储库里没有“个人得失”这个信息,人民的得失就是他的得失,人民的悲喜就是他的悲喜。
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民领袖,可以从容地面对一切严酷的政治和军事斗争,惟独不能从容地面对百姓的饥号。从1960年到1963年,几年间,总理的足迹遍布中国的大江南北,工业、农业、军队、学校,每个行业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共和国红镜头》第一部分第三章 “大跃进”之人祸天灾(2)
第二节 吃不饱的大锅饭
河北有一个农民直言警告周总理:“你要是糊弄我们,再过两三年,你也会饿死!”
周恩来决定到下面去,要亲自视察农村的情况。在他还没有离开中南海前20多天,就已经派办公室主任和外事秘书到河北农村做调查研究,下面的许多情况就是他的“先遣部队”提供的。
这一次,邓颖超也带病和周恩来一同下去。我这个专职摄影记者当然不能落下啦。总理一般出访不和夫人同行,一方面因为总理不愿意让家里人涉及他的工作事务,另一方面邓颖超身体不好,患了严重的胃病。这次到河北,邓颖超的病情好了一点,总理有意让她出来换换环境,顺便做一些调查研究。但是总理在农村召开会议时,邓颖超一般都坐在外围的地方,她只用耳朵听而不插话讲话。以前总理曾说过,夫人有时出面讲话,别人会当是我这个总理讲话,这样不利于工作。
这是一次特殊的采访,以前跟随总理出访,看惯了总理一尘不染的笔挺衣着和潇洒的风度。这次出发时猛一看总理下农村的装束,觉得好笑:一身棉布质的灰色中山装,既不挺括也不合身,皱巴巴的;热了,干脆敞开怀,一手抓住衣襟当扇,呼啦呼啦地扇了起来。尽管外表如此“土”,却掩盖不住周恩来绝伦的儒雅之气。只是他眉宇间挂着的一丝忧虑,让我感到这次下乡并不是一桩轻松的事。
1961年5月3日,我们来到河北武安县的一个公社,住在部队的营房里,早晚回营房吃饭,中午就在视察的伯延村就餐。
伯延村是个公社,有十多个自然村落,人口2。7万,办公共食堂比较早。现在,受灾面大,饥荒严重。周恩来这次到农村是带着考察题目来的,主要有三点:食堂、供给制、包工包产。
周恩来在伯延调查了四天,先后召集了大小队干部、社员群众、农机站和修配厂的人开会七次,广泛听取群众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