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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埃德华·福劳比舍尔?我觉得他还可以。由于三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我和他相处得很谨慎。他特想当俱乐部秘书长,结果当上的却是我。他的会员资历
比我深,而且他的法律事务所还曾帮着俱乐部打过地盘方面的官司。但虽然我资历
不深,其他会员却认为我是个更合适的人选。这当然和钱毫无关系:秘书长绝对是
个名誉职位。大概一个主要原因是我的高尔夫球比埃德华打得好。”
他说得很谦虚,但仍掩饰不住他话里透出的扬扬自得。我暗想一个人自尊心受
到打击后,会不会演变成诉诸暴力,怀抱凶杀的仇恨。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但我
又意识到,这个奇怪的案子恐怕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演的。神经正常的人当然不会去
杀人。我拿着球棒口袋路过秘书长办公室时,从窗子外又瞥见了克里斯托贝尔·罗
斯女士妩媚动人的身影,于是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罪犯会不会是个女的呢?
我朝球重主管的小屋走去。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前一天曾对我们说过,他从
来都是自己扛球棒,但他建议我最好找个球童帮我扛。他说这话时瞥了一眼我的腰
围,让我很不高兴,不过他的用意还是好的,而且我也有我的打算。据我所知,球
童们爱喝酒,生活方式无规律,是一群盲流。人们都说这帮人风餐露宿,收入不定
;这种人总爱挺而走险。因此在所有俱乐部的成员中,他们是最可能走上犯罪之路
的。
但该着我处处倒霉,球童主管的小屋锁着,空无一人。我遇到一个球场管理员,
他告诉我球童主管还兼修理员,大概能在俱乐部会员修理铺里找到他。他还真在那
里,正将一个球把儿往一只4 号球棒上装。我问他要一名球童,他抱歉地摇摇头。
“这会儿他们一般不在,先生。我们有六七个常来的,但都在周六和周日,平
时他们有别的活儿干。下午可能会来两个,可已被别的会员包了。半个小时前有个
哥们儿要替人扛球棒,但他不常来,技术如何我没把握。”
“我敢打赌,他的技术再差也比我强!”我苦涩地笑笑。
在楼外我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人影,于是不情愿地自己扛上球棍口袋,朝
第一发球区走去。离目的地还有30码时,树丛里突然钻出来一个人,但衣衫槛搂,
戴顶破帽,提出要替我扛口袋。他的平头钉皮靴已磨损得不成样子,脑袋上缠着一
大堆破布,一直到眉毛,整个模样令我生厌。但俱乐部的成员都告诉我,布里莫尔
可是此地高尔夫球的泰斗,所以一想到即将要在他面前献丑,便特别发怵,因而有
个人帮总比没有强;于是我便雇了这个破衣烂衫的球童,付给他不菲的一先令六便
士。他操着浓重的苏格兰口音说这是时价。
“我先看你打一两次,再给你提建议,先生。”
他把球棍递给我,又把我的一个发黄的球摆在沙地上的球座上,便站在球棍口
袋旁边,俨然一名教练似的看着我准备击打多年没练过的第一球。
公平地讲,那家伙的报酬还真是拿得不容易。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在平坦球
道和球穴区里打得井井有条,而我却在该死的球场上险境频生。我的球就像一只猎
犬,专找难闻的味道似的,总往沙子、灌木丛、石南乃至冬天积水里钻。
我不能把我的背运归咎于我的球重。他两眼似鹰,我每击出一球,他都能准确
无误地将其重新找到。打了两个球穴后,他揣摩出了我的水平,便递给我适当的球
棍。一次我坚持用3 号球棍,想从一个难度大的角度挽回局面,他只好叹口气把3
号棍递给我。我气喘吁吁地打完后跑过去时,他正在等我。看着我一副气馁的样子,
他递给我一只9 号铁头球棍,告诫我说:“打得放松一点,先生,头部别乱动。”
我看了他一眼,照他的吩咐做了,结果球呈抛物线飞向蓝色的天空,差点儿就
落到了球穴区。在球穴区,我击球人洞之前照样先听取了他的劝告,球童从各个角
度对距离做了一番审视后,提出看法说:“基本是条直线,先生。”
我怀疑地朝他看了一眼,他的苏格兰式的脸蛋为抵抗寒冷裹着厚厚的围巾和帽
子,但却没有一丝恶作剧的表情。我击球后才发现果然是一条直线。
球童的建议大体都比较符合实际,我照他的话在下半场中成绩有所提高。但比
赛是输定了,在最后几次击球中,我的对手打得非常漂亮,技艺超群。阿尔弗雷德
·布里莫尔果然是高尔夫球的高手,以我有限的技术跟他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
而且他打起球来完全专注于自我。当我第三次因不能很好地与他配合而向他道歉时,
他只是轻率地将手一挥,说他轻易地赢球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如今他最关心的是
如何超越自己,并使技术保持稳定。那天晴朗的早上,他以两击的优势达到了每洞
标准数(我想现在的说法是规定击球次数),这意味着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这
样的成绩是令他十分满意的。
我开始琢磨这样的人有谁会讨厌呢?
由于我的球童对我帮助甚大,力气也比我想象的大得多,于是我给了他报酬后,
又付给他六便士的小费。他把两先令银币握在手里,用苏格兰话对我说:“你能成
个好高尔夫球手,只要多练,准能特棒。”
我不想继续谈论我的球艺,而且突然又想起了我来布来克希斯之行的目的。衣
衫褴楼的球童拿到钱后显然想溜,但我拦住他,让他说说俱乐部球童们的情况。
他说他不常来,所以具体的不大清楚。但他操着浓重的格拉斯哥方言说,像布
里莫尔先生打得如此频繁的人每天都不雇球童,便使别人失去了赚钱的机会,所以
不会讨人们的喜欢。我又逼他多说点儿,他又勉强地说,虽然秘书长球打得没的说,
但因自己的球艺有点趾高气扬,而且对没钱的人不关心。他说多数球童都有这种看
法,至于谁对他有私仇,他无从知晓。我想他或许不愿意说。我只好放他走了,因
为我不希望他因说了秘书长的坏话而失去将来赚钱的机会。再说我也不希望暴露自
己,我眼前的苏格兰球童已经开始用怀疑的眼光打量我,让我感到很不自在。他一
猫腰,又以同来时一样快的敏捷速度和姿势钻进了树丛。
俱乐部的午餐时间似乎比上午活跃了许多。会员们的话也多了起来,我推托疲
劳,拿着一份《泰晤士报》和一杯浓烈的威士忌走到屋子的一角。但我却竖着耳朵
倾听会员们如何议论他们的秘书长。给我的印象是,他们对秘书长的尊重胜于喜欢。
他显然在履行职责方面很有效率,但有些人以为雇用罗斯女士纯属是讲排场,根本
没有必要。一两个还窃窃私语,猜测着布里莫尔和迷人的罗斯之间的关系,不过我
以为在男人扎堆儿的地方,这样的言论也没什么稀奇。布里莫尔的高尔夫球艺在他
的同行中是无可非议的。但我听到有人说他兴趣过于狭窄,而且缺乏幽默感。
按事先的安排,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进来把我领走去吃午餐,我觉得一两个
人向我俩投来疑惑的眼光,然而我却装出完全没听见他们谈话内容的样子。午餐吃
晚了,餐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于是秘书长谨慎地问我是否发现什么有意思的情况。
我说发现了一两样情况,但最好先不说,还是汇报给歇洛克·福尔摩斯,因为他毕
竟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点点头。
“我不明白他本人怎么不来,”他说,“我并非贬低你的能力,华生,而且我
相信你肯定在此次拜访中有所收获,但我仍希望福尔摩斯能亲自出动,而不是派助
手来。”
“福尔摩斯要是露面,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让你的隐藏对手起戒心,”
我指出,“他让我先来摸摸情况,因为我装成来打球的,谁也不会怀疑。再说我朋
友从没摸过高尔夫球,而我还稍有点经验,也许在你眼里我根本算不上会打。”
“你要是多练练,说不定能打得不错,”他屈尊俯就地说,“但作为侦探,你
的能力就有限了。”
此人说话也未免太率直啦!我冷冷地说:“我来不过是摸摸情况,调查一下。
大体上能了解的都了解到了。有一些情况蛮有意思。回到贝克街我就汇报给我的同
事。”
这时厨师马歇尔·勒布朗走过来,问伙食怎么样,其实他炒的菜很棒。他的出
现是一种打扰,就更加深了我对他缺乏礼貌的印象。由于我已经把这个法国人列入
书写匿名信及伤人的怀疑对象,当着他的面我只好改变话题。
虽然我的造访没有找到具体的线索,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却不显得十分失望。
他完全不像闯进贝克街我们住所时那样紧张忧虑。当然自那以后他已有足够的时间
使自己镇定下来。况且此时又在他的领地,无论在球场内外他都是个举足轻重的人
物,因而他肯定会恢复自信。
我酒足饭饱,裹着一条小毛毯坐在马车的后座上,在哒哒马蹄声的催眠下,没
一会功夫就在回家的路上睡着了。这一天没有白过;在夜色瞑瞑中我暗忖,也许我
将来就坚持把高尔夫球打下去,对于进入中年的我来说,它不失为一项很好的运动。
我急于想和福尔摩斯讨论一下一天的收获,可他从他房间里喊道他要洗澡,因
为哈德逊太太说正好有足够的热水。瞧他早上火急火燎地催我上路的劲头,我以为
晚上他应该急切地等待着我的消息,没想到他的热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自从90年
代中期他得了一场重病后,我一直对他情绪上的突变感到担忧。这会儿看来没别的
办法,只能按他说的,吃完晚饭后再谈当天的事。好在还没有迹象表明他服用了我
强烈反对的可卡因。
通常情况下他胃口不佳,但那个星期三晚上他对哈德逊太太做的羊肉饼赞不绝
口,狼吞虎咽,让我怀疑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即使等我们的房东把餐桌清理完了,
他又提出要给屋子中央的煤气灯换个灯罩,而这种活儿过去从没见他做过。直到最
后我们手执葡萄酒杯坐下来,他又从一大堆樱桃本烟斗中挑出一个最大的,点上烟
丝后,才开口说:“华生,说吧,你有什么发现?”
我盯着他手中烟斗冒烟的一头愣了会儿神,决心像我的同伙似的索性慢条斯理
地陈述。
“我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可以汇报。因为你让我去布来克希斯打高尔夫球时,
已经给了我许多限制。我觉得作为初步的调查,应该了解的情况我都了解到了。”
“行了,华生,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又是你行医的那套习惯。别那么啰嗦行
不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在布来克希斯的观察肯定比从前仔细多了。说说看根据
你看到的得出了什么推理。”
他把两腿伸直,双脚搭在火炉围栏上,朝壁炉台和上面的装饰物上喷吐着烟圈。
“好吧,福尔摩斯。由于受到种种限制,我今天的任务不可能收获很大,这一
点你一定清楚。”
“当然,你是去打地基去了,然后我们才能盖房子。过去你就做过这种打地基
的工作,华生。比如那次在达特穆尔草原,你当时拟定了一个计划,定期给我写信
汇报。这次事情虽小,却很有意思,你可能已经打下了基础,所以请毫无保留地说
吧。”
“布来克希斯俱乐部以及那里的球场和我想象的没有太大的出人。俱乐部挺舒
服,设施不错,有一些固定的成员,他们对俱乐部及我们的朋友布里莫尔先生的情
况都十分清楚。高尔夫球场不算理想,尤其对我这样水平的人来说。”
福尔摩斯屈尊俯就地笑笑,但我没理会他,拿出了我的笔记本。
“至于我们要找的对象,大致可分为四类人:拿薪水的俱乐部雇员;俱乐部会
员;场地工作人员和为会员服务的勤杂球童。”
“华生,不用那么啰嗦,讲具体的。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饶舌起来?”
他的话虽让我觉得恼怒,但细想亦觉得不无道理,连我自己都感到有点别扭。
可谁让他让我等了这么长时间才向他汇报呢。“好吧,我觉得两个人值得怀疑。第
一个是厨子,叫马歇尔·勒布朗。”
“听这名字是个法国人,所以在约翰·华生的笔记本里被列为了怀疑对象。”
福尔摩斯腰板更平地仰在椅子里,冲天花板吐着烟圈,嘴角挂着笑容。
“对极了,福尔摩斯!我这儿写着,会员的球棍被折断时他正好在俱乐部;他
比任何人都更熟悉布里莫尔先生的活动规律;而且他有足够的力气将奥斯本上尉和
他的狗打伤。”
“机会和动机呢?”
“这个我还没查到。我注意到的就是我们吃午饭时,他走进餐厅所表现出的态
度。我觉得他对布里莫尔先生缺乏应有的尊敬。”
“因此就是个杀人犯?啊,我知道你的意思,对雇主无理,又是个法国人,已
足以让人怀疑。那还有必要怀疑别人吗?”
“福尔摩斯,你要是不认真,我就不说了。”
我朝他瞪了一眼,但他不看我,两眼兀自盯着煤气灯上方天花板上的玫瑰图案。
“当然还有别的值得怀疑的对象。不过你只是让我摸摸情况,深人不到哪儿去。
比如还有一个女人,就在布里莫尔身边工作。她年轻,很有魅力。”
“啊,好极啦,华生!我发现怀疑对象名单里但凡有了女人,立马就能出彩。
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更是如此了。大概她已经打动了喜欢向女性献殷勤的华生医生的
心了吧?”
“福尔摩斯,你要是再耍贫嘴,我就……”
“约翰·华生是个极冷静客观的人,要是他的判断力都被这个女人破坏了,那
么年轻冲动的小伙子们将被她搅得多么神魂颠倒啊!快往下讲吧,否则我也该激动
得无法自持了。”
我开始想我去布来克希斯进行专心致志的调查时,我的这位同伴到底在干些什
么。也许趁我不在,抽屉里的吸毒针管又被他拿了出来。他现在显然处于一种调皮
的状态,那种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说的得意。但就此案而言,他知道的显然超不过我。
我慢条斯理地说:“那个女人叫克里斯托贝尔一罗斯。我跟她没怎么说话。她
是个年轻的寡妇。就我看,她不仅漂亮,还很腼腆。我得告诉你,会员之间传说她
和布里莫尔之间有暧昧关系,不过男人们在一起喝多了威士忌,这种话也不能当真。
男人们只要闲着没事,话题总离不开男女之事,说点粮亵的话,满足欲望。”
“但愿如此,华生。可此案令我的助手十分迷惑,所以最好方方面面都不要放
过。”
“我也是这么想,福尔摩斯。也许我说的都不是线索,但万一是的话……”
“所以,华生,那个女的值得我们继续调查。还有别的线索吗?”
“再有就是会员了。即我见到的所有男士们。当然一到周末去的会员就更多了。
可我觉得布来克希斯俱乐部是有身份的人去的地方,而且高尔夫球本身也……”
“不是没钱的人和设身份的人玩的。说的对;除非打得特好的人。那样他们就
是职业球手了,可以教别人怎么打。”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阿尔弗雷德·布里莫尔可不是职业球手。可他的
球打得的确特棒。”
“棒到在他的会员中可以引起嫉妒的程度,是不是?”
“一些会员的确有点烦他,没错。但情有可原。他虽球打得好,但因此而沾沾
自喜,而且也自我为中心,可以说已到了自我迷恋的地步。”
“那是因为你今天的表现助长了他的扬扬自得,我的朋友。”
我没敢把我当天的惨败告诉福尔摩斯,只是说:“我打得不太好。但与我的汇
报无关。”
“这太遗憾了。我正想听听你们打球的详细经过。但你本性过于谦虚,不想多
谈。你说会员们对他们的秘书长不大喜欢,是吗?有没有发现什么人对他有特别的
反感?”
“倒不至于那么严重,但有几个人对他有所不满。”我在笔记本上瞟了一眼,
“第一个人是赫伯特·罗宾逊。他觉得俱乐部发生的事应该保密,觉得像我这样一
个偶然去俱乐部的人居然知道这些事,他感到奇怪。”
“这种观点很普遍,尽管不对。英国的绅士们特别爱掩饰丑闻,所以常使丑闻
发展到令他们震惊的地步才找我们帮忙。你佯装到那里去打球,对此罗宾逊有没有
怀疑?”
“我看没有。我没敢一个劲儿地问他问题z 他害怕警察到俱乐部乱查一通,却
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查不出来。”
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