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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眼看已到了他胸口,突然有一个白色物件异常迅捷地飞来,“砰”的一声,将长剑撞歪,擦着张寻的左臂飞了过去,“当啷”一声落在山道上。
张寻死里逃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茫然四顾,见一个男子经山道由上而下疾速奔到。相貌威猛,气度不凡。方胜岳马上跪倒,叫道:“师父。”
原来,是黄龙派掌门人纪恩杰到了。
适才卞胜嵩掌伤张寻,方胜岳与卞胜嵩斗在一起,立刻有黄龙派人禀告了掌门人。纪恩杰正在喝茶,一听出事,不及放下茶杯就赶来了。待见到卞胜嵩飞剑伤人,便掷出手中茶杯,救了张寻。
随后纪恩杰的三个师弟屠恩敬、葛恩浩、成恩行也都赶到了。卞胜嵩随意出手伤人,见了掌门,竟不跪下谢罪,只喊一声:“掌门师伯。”便站到了自己的师父成恩行的身边。
纪恩杰见张寻满脸鲜血,站在那儿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摔倒,不明所以,问道:
“胜嵩,怎么回事?”
方胜岳定定神,将事情的经过简要地讲了,当众人听说张寻是张卓然之子时,都有些惊讶。纪恩杰更是心中一震,朝张寻仔细看了一眼,依稀觉得张寻有昔年张卓然的一些特征。又见他受伤极重,仍旧兀自挺立着,不禁大起怜惜之意,过去握住张寻的手。
张寻只觉手上微微一麻,随即一股热流由合谷穴流遍全身,知道纪恩杰正以深厚的内力为自己疗伤,心中大为感激,便欲开口说话,可是适才几番经历生死,心力交瘁,此刻松下一口气,刚说出一个“谢”字,便又晕了过去。纪恩杰伸手抱住张寻,对众人说道:“今日之事下次再作公论,现在救人要紧。”说罢便抱着张寻朝自己住的黄龙后寺奔去。
张寻整整昏迷了两天。上次他被卞胜嵩刺了个“卞”宇,受的是外伤,将养几日就会好的。只是他心高气傲,受不得侮辱,割去了那个“卞”字,差点危及性命。而这次他被卞胜嵩一掌击中,受的却是极重的内伤,不是武学高手已无法挽救。再加上张寻家传的《张氏梅花剑谱》只有外练功夫,他从未练习气功,没有内功根基,伤也就更难好转。
纪恩杰竭尽全力,为张寻灌输真气,护住心脉,再一处处地为张寻打通阻塞的经络。只是张寻不习内功,一掌打来时体内无一点反应,以致于这一掌的内力尽数打在他的身上,受伤实在太重,纪恩杰忙了一天,张寻仍未脱离危险。
纪恩杰万分焦急,但也无能为力,休息之时,他查看了张寻的背囊。按理纪恩杰作为一派掌门,自不该随意翻动别人的东西。但他受人重托,弄清眼前的张寻是否是张卓然之子至关重要,因此也就顾不得了。
纪恩杰在背囊中找到了那件张寻离开曲阜时最后放入的,(之前未有交代)袖口绣有一朵梅花的衣裳。纪恩杰知道,昔年张卓然纵横江湖,凭的是一手七十二式梅花剑。凡在张卓然梅花剑下刺出的创口,皆是梅花形的。朋友之中,都称张卓然为“梅花大侠张季布”。宓窈娘嫁给张卓然后,在张卓然每一件衣服的袖口上都绣有一朵鲜红的梅花,作为标记。看来这件衣服必是张卓然的了。
接着,纪恩杰又在背囊中发现了宓窈娘的日记,(日记也应该再前面提一下)在日记里自己邀请张卓然的事准确无误地记录着。他这才肯定,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的,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书生的青年,真是张卓然的儿子,心中不禁松了口气,觉得终于可向师父交代了。
纪恩杰提起背囊,想把衣裳和日记放回去,但一眼瞥见床上的张寻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想到张寻可能就此不治,那岂不辜负了师父的重托,只觉自己无计可施,不禁怔怔地呆了。不知过了多久,纪恩杰神游物外,手一松,背囊“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纪恩杰回过神来,连忙去捡。突然,他看到从背囊里滚出一颗红红的宝石,仔细一瞧,不禁惊喜得大叫起来。 原来这颗红红的宝石叫“空晶石”,是治疗内伤的至宝。他曾亲眼见到“七星派”掌门人卓正明用过,所以认识。这一下纪恩杰精神大振,忙将“空晶石”放入张寻口中,让他含于舌下,随后自己再用内力相助。有了空晶石,纪恩杰的真气犹如宝剑一般,在张寻体内无往不利,顷刻之间阻塞的经络皆被打通。只是张寻身体过于虚弱,仍然昏睡不醒,直至第二日下午才睁开眼睛。
五日后的上午,张寻和纪恩杰携手步出黄龙寺的正殿,往沟外走去。
这几日中,张寻一直躺在床上调养身体,问了纪恩杰许多关于父亲的事迹。纪恩杰款款道来,直听得张寻心神摇动,对父亲更为拜服,只盼能立刻与他见面。
可令他大为失望的是纪恩杰也只见过父亲两次,一次是父亲携母亲来此与黄龙派掌门庄守严切磋武艺,畅谈江湖事;另一次是纪恩杰找到了张卓然,传了封六大门派掌门人约张卓然合力围杀大魔头况寂的信。当时张卓然说这事为民除害,当然应该去,一口应诺。可是到得约定时间,张卓然却未赶到,此后便绝迹江湖令人感到疑惑。而张卓然向来极重信用,言出必行,江湖上常把他与楚汉相争时一诺千金的名将季布相提并论,称他为“张季布”,所以张卓然的失约就更让人感到奇怪了。
张寻听了这话,不禁急了,问道:“纪掌门,你也不知道我父亲的下落吗?”
纪恩杰点点头,说道:“是的,因你父亲消失得太突然,此后又绝迹江湖。恐怕已没有人知道你父亲究竟去了哪里。”
张寻一听,茫然失措,感到这半年来经历的种种辛苦皆已付之东流,从小就牢牢扎根于内心的寻到父亲的理想已经破灭,一瞬间,只觉得万念俱灰,不知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此念一萌,心中积累的悲苦便都奔涌而出,张寻再也忍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纪恩杰理解张寻此刻的心境,知道只有痛哭一场,他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只是扶住他,任他吐尽苦水。待张寻哭声止歇,才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张公子,你不必难受,在我这里问不到张大侠的下落,并不是说你就此找不到他了。在你父亲突然消失于江湖之后,我师父曾苦心寻找你父亲和母亲十年。他并不知你母亲已经故世。只知当时她身怀六甲,肯定有后人降生在这个世上。十年前师父传掌门之位于我,隐退江湖之时,向我万般交待,说是要在张大侠的孩子身上履行一诺之言,若是张大侠本人或是张大侠的后人来找他,务必告知他的隐居之地,而我师父的隐居之地,只告诉了我一人,即便是同门师叔,也皆不知晓。”
张寻听了这话,仿佛又看到了一线希望,如同一个绝望的人,即便是一根稻草,也会死命抓住不放。刹那间张寻极想知道庄守严答应了父亲什么,要对自己怎样,见到庄守严是否能知道父亲更多的消息,便急着问道:“纪掌门,不知庄前辈要在我身上履行什么诺言?”纪恩杰摇摇头,说道:“这我也不清楚。反正见了师父,你就会知道了。”
“那么庄前辈现隐居何处?”
“剑岩。”
“剑岩在什么地方?”
“剑岩在悬泉边。由此往北约二百里处有一山沟,沟内有九个族人聚居的村寨,人称九寨沟,其中最大的一个村寨叫树正寨。只要到得那里,你就能问到悬泉的所在。到了悬泉,你就能找到剑岩。”
“这九寨沟容易找到吗?”
“很难。九寨沟隐藏于川北高原的崇山峻岭之中,沟内沧桑变迁全随自然。花自开,果自落,水自流,山自青。沟内只有山间小道,仅有的九个村寨的六百余藏民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从不与外界交往。由于山高地偏,交通不便,这九寨沟一向不为外人所知。三年前我为了派中大事去找恩师,也是寻了大半个月才进了九寨沟。”
张寻有些担忧,说道:“不知道我是否能找到九寨沟?”纪恩杰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从九寨沟出来后,为了下次再去方便,沿路画了一张地图,你可以带上。另外,我还在每个关键处刻了标志,图上也已点出。”
张寻听了大喜,但又奇道:“庄前辈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的?”
纪恩杰答道:“恩师虽然身为掌门,却喜欢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时常独自云游江湖,也不知怎么的就发现了那个地方。回来后便数番提起,说待年老要去那里修炼,十年前终于了了心愿。”
不待张寻插话,纪恩杰又补充道:“不过那九寨沟却是人间仙境,天蓝,云白,水澄,山苍,端的是一个修炼的圣地。恩师结庐剑岩之下,自是更易悟道。比我辈这般凡夫俗子,不知高了多少倍。”说着叹息一声,悠然神往。
这纪恩杰虽是一介武夫,但受儒雅博学的恩师庄守严的影响,读了不少书,有时讲出话来,也不免文质彬彬的。
张寻与纪恩杰这般谈着,心早已飞到了九寨沟的剑岩之上。只要与父亲有关,再远他也会急着去。待第四日晚伤势初愈,他便无法再等,执意第二日便要出发前往九寨沟。
此时黄龙沟内阳光明媚,绿树浓郁,无数宛若荷花的彩池自然天成,摇曳多姿。张寻随纪恩杰走在山沟的山道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心神为之一爽。他似乎感到命运的青鸟已经飞临他的肩膀,他的生命,又已经开始发生令人兴奋的变化了。
张寻回望自己住了五天的黄龙正殿,只见该殿倚山而建,俯视黄龙金沟。殿阁高二十余丈,飞阁重檐,庄严肃静。寺门正中悬一匾额,上写“黄龙古寺”四个大字。两扇四条门上的门神像,重笔彩绘,威风凛凛。看到黄龙寺如此雄伟,想到黄龙派的武功又是那样高强。自己在黄龙后辈手下也走不了一招,张寻不禁黯然。但想到只要见到父亲,再学会父亲的七十二式梅花剑,就能将恶人卞胜嵩打翻在地,人生乐事,夫复何求,张寻心里又憧憬起来。
两人一路下行,走过黄龙寺的灵宫殿时,卞胜嵩对张寻恶毒而视,显是受了掌门处罚,对张寻怀恨在心。张寻对他毫不理会,只在心里说总有一天要报此辱。
待走过迎仙桥,张寻发现大约宽一百米,长三米的山坡上,皆是金黄色的岩石,宛如满地黄玉一般。其上浅浅流淌着晶莹碧透的清水,阳光照耀之下,波光粼粼,气象万千,实乃绝俗之美景。那山寺楹联“玉嶂参天一经苍松迎白雪,金沙铺地千层碧水走黄龙”中的“金沙铺地”定是指这个地方了。想来刚刚进谷之时,自己寻找父亲之念心切,如此美景,也末留意。
行不多久,两人来到了罗汉堂前,方胜岳快步迎出,陪师父一起送张寻出了黄龙沟。在涪源桥上,张寻与纪恩杰师徒依依道别,随后猛地转身,大步向北走上了通往九寨沟的道路。
一路上按照纪恩杰所画的地图,并不时搜寻着刻于树上与岩上的龙形标志。在川西北高原的崇山峻岭中跋涉了整整五日之后,张寻终于在第六日的清晨抵达了九寨沟的沟口。
从沟的深处有一条小溪流出,在溪流旁,依稀有一条小路,张寻顺着小路往里行走。行不多远,溪流拐了个弯将小路切断,溪水之上,横架着一块木板。张寻见那木板有削的痕迹,显是人为,心想此地定是九寨沟无疑。跨过小小独木桥,往里再行一程,一棵苍劲伟岸的千年巨松傲然独立于路旁,松枝松叶,舒展如伞,好象张开着手臂,迎接张寻的到来。
行了大约十里,有一浅滩,河水清澈,河中白杨、杜鹃、松柏、柳树等植物搭配得疏密有致,姿态自然,犹如无数水中盆景,一丛丛,一簇簇,天然浑成,仪态万方。比之人为培植的盆景,不知美了多少。
在这盆景滩的上面,有一个柔美的海子。(湖泊,当地人称海子)一袭清流蜿蜒其中,水中芦苇丛生,波光闪烁。青翠的芦苇之间,水禽时起时落,时鸣时寂,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望着如此美景,张寻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声。过了一会,张寻突然听到有人赞叹,声音就在耳边。心中大惊,忙四处查看,问道:“是谁?”过了一会,又有个声音问道:“是谁?”张寻心念一转,不禁哑然失笑。明白这里一定有块山壁能够回音。刚才听到的一声赞叹和一句“是谁?”,其实都是他自己发出的。自然之奇,无妙不有。
再往前走,张寻突见一个海子波平如镜。透过清澈的湖水,可见一条黄色长龙静眠湖底,龙头、龙身、龙尾,皆栩栩如生。当微风掠过,湖面涟漪轻漾,龙身栩栩蠕动,鳞甲幽幽地闪烁不定,而山风乍起,湖波动荡,卧龙则摇头摆尾,欲腾欲跃欲飞,张寻惊叹之下,正想走开,突然一阵疾风袭来,湖面被刮得波光迷离,龙影顿时消匿。张寻思忖良久,忽地明白,这卧龙海的卧龙乃是一条形似长龙的岩石。只因湖水至清,反光层次均匀,方演此奇观妙景,不由嗟叹不已。
张寻一路行来,一路观景,还时不时被陶醉得停下脚步。待发觉将近中午,自己尚未到达图中所标志的树正寨时,才有些担心,只怕天黑前赶不到剑岩了。于是收了收心,加快步伐赶路。
行了约一里多路,忽闻前面水声轰鸣,猜想定是有瀑布落崖,转过山坳,果然看见一个巨大的瀑布由绝壁上倾泻而下,摔出无数细密的水珠,在空中拧成白雾,阳光照在这白雾上,画出一道彩虹。
大瀑之下,二十多个大小海子与碧树相环相绕,一道道叠瀑穿行其间,像银链将一个个海子连成串。远远看去,这许多海子宛如偌大的翡翠项链,挂在大海的颔项上。近看海子与海子连接的堤埂上苔草红柳丛生,水中红色的根须轻柔曼舞,茸茸密密的水藻随波招摇。离瀑布最近的一个海子,有一座栈桥伸入湖心,一座古老的石磨旁,一个藏族少女在洗衣裳。
这海子、浅滩、树堤、瀑布、栈桥、磨房和洗衣的藏家女子,以及瀑布的轰鸣声,水流的潺潺声,磨盘转动的咯吱声,构成了一幅极为古朴纯美的画卷,真正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
张寻走了半日,终于见到了一个人,有些激动,快步走上前去,礼貌地问道:“姑娘,树正寨离此还有多远?”
藏族少女抬起头,惊异地看着张寻,但不怯生,打着手势说了几句藏语,示意自己不懂张寻说的话。张寻刚才根本没想到藏汉间言语的隔阂,此刻一怔之下,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才好。
那个藏族姑娘见状,伸手朝张寻背后一指,张寻回头,看见有三、四十幢藏族木楼隐藏于一个山坳之中,显然是个村寨。寨前有几十面经幡迎风飘扬,猎猎作响。姑娘手指一幢木楼,示意张寻去那里。张寻猜测这村便是树正寨,便谢了姑娘,朝那幢木楼走去。
其时藏民大都住木结构的三层楼房,底层关牲畜,二楼住人,三楼设经堂。藏族以上为“净”,下为“秽”,认为“灵性”轻妙在下,“形体”重浊在下,所以将神圣的经堂设在第三层。张寻来到那幢楼边,见一楼皆养着牛羊,二楼关着门,便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敲了三下门,门内传出几句藏语,张寻不明所以,只能朗声问道:“在下路过此地,想问一下,这可是树正寨?”
门内那人“咦”了一声,随后用生硬的汉语道:“推开门进来吧,门没锁。”张寻推开门,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席地而坐,另有一个年岁相仿的妇人折腿跪坐着,正在吃饭。
那老人见了张寻,即刻起身,说道:“稀客,真是稀客,你是到我们九寨沟来的?”
张寻刚一坐定,女主人已端来了酥油茶,男主人笑着说:“你们汉人的茶喝着没味,我们的酥油茶才香美可口呢。哦,这里就是树正寨,公子找谁?”
张寻道:“在下姓张,想去悬泉旁的剑岩。朋友说在树正寨可以问到去剑岩的路,所以就找来了。”
“张公子原来是庄神医的朋友,那更不是外人了。庄神医可真神,身上会发出‘气’来,治好了很多人。我泽仁布秋也受过他的恩惠。庄神医在剑岩搭了一个草屋,离这儿大约有四十余里,待会儿我送你去吧。”
张寻想这庄神医必是庄守严无疑,他以内功给人治病,藏民便把他当作神医了。看来庄守严在此地威望极高,一听说找他,泽仁布秋就愿意走四十多里领他去。于是说道:“不必了,谢谢大伯,只要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泽仁布秋颇为得意,说道:“那你就找对人了。我年轻时曾偷偷跑去闯荡过几年,后来觉得外面的世界太凶险,还不如这里活得舒坦安心,便又回来。这九寨沟中的藏人,只我一人能说汉语。”
张寻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个藏族姑娘要把他指点到这儿来了。
交谈之中,泽仁布秋知道张寻还未吃午饭,便让老伴清炖了一碗牛肉,凉拌了一盘蕨菜,做了十个烧馍,又端上一碗青稞酒,连连让张寻喝。
张寻很少喝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