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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怜满脸失望的表情,说道:“你一天到晚只晓得练武,从来不关心别的,爷爷不是说了吗,一张一弛,亦是武学之道,老是埋头练武,不观察和感受自然,武功练到一定程度就上不去了。爷爷就说从老虎扑食中悟到了掌法,又说从鹿的奔跑中悟到了轻功,你就不能说从熊猫醉水中悟一套‘熊猫醉拳’出来吗?”说着,真怜嘻嘻一笑,但随即收住了笑,只是凄楚而满含期待地望着张寻,希望他能再陪她一会儿。
张寻望着眼前这个女孩,是那样惹人怜爱,又显得那么柔弱。他知道真怜的父亲在她三岁时因诛杀了湘西“不二门”作恶多端的教主厉猛洞,而遭邪派劫杀。一次他们在贵州落单,不慎被“不二门”请来的“圣毒教”使毒高手乔谷西以镇教之毒“空山新雨”报了仇。爷爷因此决定不教真怜武功,让她可以不入天天腥风血雨,日日危急四伏的险恶江湖。所以真怜虽出生于武林世家,却是丝毫不会武功。可刚才那一席话,又分明切中要害。武功之道,只有顺乎自然,才能发挥全部的威力,若缺乏对自然的契合关照,绝对不能抵达一流高手的境界。
张寻不知她是自己接触多了而悟得的呢,还是听她爷爷说的。这时,一阵山风袭来,山洞里本就阴冷,真怜不禁打了个寒颤。张寻见状,忙脱下自己的长袍,递给真怜,说道:“真怜妹妹,快披上,别着凉。”
真怜顿时双颊绯红,羞涩地推托说:“张寻哥哥,我不冷,还是你自己穿吧,你也会着凉的。”说话间眼波流转,眉宇间尽是欢喜之色。
张寻见她这般模样,想起她虽有爷爷,却是父母双亡,自己虽有父亲,却是不知踪迹,都是孤苦伶仃。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假若自己真有这样一个妹妹该多好。
这时日已偏西,真怜在柔和的阳光中,犹如出水白莲,清丽脱俗,她的身躯微微颤抖,又如花枝摇曳,楚楚动人。张寻知道她是冷得发抖,就道:“你看,人都在发抖,还说不冷?”
说着,张寻抖开手上的衣衫,给真怜披在身上。真怜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颈,拼命地摆手想解释什么,但终于未开口,羞涩地低下头去,脸颊上的红晕鲜艳欲滴。随后又抬起头,幽幽地瞟了张寻一眼。
张寻并末多想,只是说:“ 真怜妹妹,听你的,我们再多感受一下,或许真如你说的会悟出一套‘熊猫醉拳’来呢,你不是好几次说这九寨沟的‘仙女池’特别美,又要我陪你去玩吗?走,现在我就陪你去。”
真怜又望了张寻一眼,柔柔地说道:“好,听你的。”
张寻不禁有些纳闷,这个向来活泼如小鸟的姑娘,怎么没有高兴得乱蹦乱跳,而是突然变得非常柔顺了。
那仙女池在九寨沟深处,沿途山林叠翠,峰回路转。山脚旁的藏寨,木楼错落,晾架高立,一道道篱笆,一面面经幡,绕寨环绕。悠悠忽忽的藏族民歌飘来,时而嘹亮,时而沉抑。越往前走,景色越加壮观奇丽,奇花异草不断地呈现在眼前。此处深秋,高处已是白雪皑皑,路边仍是红柔拂面。而浸透秋色的海子也不再是一抹冷色,它们经秋光映照,金林簇拥,碧波荡漾,令人眩目。终于,张寻和真怜来到了隐藏于原始森林深处的“仙女池”边。
“仙女池”湖畔修长,池水明净,宛如一个睡美人,静静地躺在密林深处。池边生有厚厚的青苔,树冠阔大宛似巨伞。一根长四十多米的浮木横置水中,将仙女池分为两段,浮木上杂生灌木花草。风定时,水中映着红、黄、紫、白的花影,仙女池的幽中又添了几分明艳。水面疏落地点缀着天然的景致,水底变得五彩缤纷,好像睡美人从甜梦中苏醒,换上了漂亮的彩衣,仙女池蓦然变得活泼而妩媚。
张寻望着眼前的奇幻景致,感觉自己已被美的利箭射穿了。不能退步,不敢出声,静静地感受这大自然的杰作。他生怕一走动,一喧哗,仙女就会责怪自己的无理而悄然离去。
过了良久,真怜深深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张寻哥哥,你知道这个海子为什么叫‘仙女池’吗?”没待张寻答话,她便又继续道:“藏族人传说女神丹娲腊膜战胜妖魔日格么后,带着众仙女凯旋,行过此地,发现了这个藏于林间的幽静的海子,后来,仙女们都爱上了这水柔地幽的海子,常来梳洗玩乐,仙女池也就由此得名了。
张寻听了这美丽的传说,微微一笑,打趣道:“那么池中横卧的这根浮木和点缀的花木,就是仙女放衣服和歇息的地方喽。”
真怜望着张寻,笑靥如花,没有言语。
当张寻和真怜走在回家的山道上时,暮已经披上了九寨沟的肩膀,真怜快活得像只小鸟,叽叽喳喳的,似乎要让自己的欢乐感染九寨沟里所有的动物。突然,她对着苍茫的翠山轻轻地唱起歌来:
“迷人的孔雀在高空飞翔,
找不到那棵檀香树,
它绝不会落在小树上。
活泼的小鹿在云岩奔跑,
找不到清澈的泉,
污水再多它一口也不喝。
美丽的姑娘有多少话要讲,
找不到英俊的小伙,
她不轻易吐露衷肠。”
真怜唱完转过头望着张寻,问道:“好听吗?”
张寻正呆呆地听得出神,沉浸在优美的歌词和动人的旋律当中,忙答道:“好听,真好听,再唱一个好吗?”
真怜笑意盈盈,说道:“这歌我是跟一个藏族女孩学的,另外还学了好多呢。你想听的话,我就唱给你听。唱得不好可不许笑哦。”说着又轻轻唱了起来:
“虎背似的山坡啊,
虽然窄又小,
但土质还是肥沃的。
玉龙似的马儿啊,
虽然膘不肥,
但小跑还是可以的。
柯郁花似的姑娘啊,
虽然没有财产,
但心儿却是纯洁的。”(注:柯郁花即杜鹃花)
此刻,一轮新月如镰,照着山峦静穆的剪影,沁凉的晚风从冰峰那边吹来,白日里俏丽的红叶在风中沙沙低语,湖水是苍青色的,月光映照的水面泣出银波。月光随溪水颤动,随瀑布流泻,而每一个海子里的那一轮明月,却都是静静的。山林尽染月色,每一条幽静的山谷里都有斑驳的月影,每一座栈桥都铺着霜一般的光华。就在这遍洒清辉的山谷里,真怜轻柔的歌声,把张寻的思绪带到了远方。
突然,真怜停住了歌声,吃惊地说:“张寻哥哥,你看那是什么?”张寻回过神来,顺着真怜的指点望去,只见剑岩之下,一片红光冲天,隐隐有“噼啪”之声。仔细看时,浓烟阵阵,竟是“守残小筑”着火了,不禁大惊失色,说道:“着火了,我先赶回去看看。”说着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真怜急急地跟在后面。
奔回剑岩,只见“守残小筑”的四间草屋皆已烧毁,屋外空地上,庄守严倒在血泊之中,四周躺着八个黑衣蒙面人,
张寻赶紧抢到庄守严身边,见师父身受数处重创,血流如注,面色惨白,早已昏死过去。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此等阵势,不禁方寸大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是焦急地连呼“师父!师父!”
喊了数声,庄守严悠悠醒来,看了看躺在周围的黑衣人,吃力地对张寻说:“快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活的!”随即伸手点了自己的伤口边的穴道,血流立刻减慢了。张寻见状,忙说:“师父,我去拿药。”庄守严摇摇头,道:“药在屋里,皆已烧毁,再说我这伤任何灵丹妙药也已无效。别废话了,抓紧时间,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活的。”
张寻初遇大难,早已失了主见,匆匆查看了那八个黑衣蒙面人,显然都已被庄守严以深厚的内力配合“三十六招大破敌拳”击毙在地。就回到庄守严身边,说道:“师父,他们都死了。”
庄守严叹息一声,说道:“可惜,否则可以问问他们的来历。今晚他们闯到这里,开口就问你的下落。我见他们来意不善,又这般无理,就没理他们。谁知这些人突然用暗器向我偷袭,拔剑围攻我。我来不及取剑,就空手和他们相斗。谁知这八个人竟然个个是硬手。我赤手空拳,一时倒也斗他们不下。他们仗着人多,分出一人去屋里搜查,出来说共有三张床,看来你一定在此,然后点火烧了草屋。这八人在江湖中俱可称高手,而且似乎很熟悉我的武功,又配合默契。我年岁已高,斗得良久,气力已然不支,眼见天色已暗,心知你与真怜就将回来。真怜不会武功,你又学艺初成,虽可与他们之中的一人打成平手,但经验不足,必将落败,那样我就得分心救你二人,反会被他们趁机占了上风。于是决定即便拼着受伤,也要早点结束了拼斗。
“擒贼擒王,我认准了发号施令那个蒙面人,逐开了六柄剑,不顾另一柄刺向大腿的剑,以一招‘瞒天过海’的拳意击向对方头领之人。我满以为拼着受了一剑,定能将敌人擒获。谁知这蒙面人竟识我拳意,巧妙地避了开去。我腿上中了一剑,敌人又没抓住,心下恼火,非看清对方是谁不可,就不顾背后三柄长剑,奋力将他击倒。”
说着,庄守严指着右边躺着的人道:“就是他。我虽然将他击倒,背后却中了三剑,刚想扯下他的黑布,剩余六人又已攻到,只能回首抵敌。他们少了领头之人配合大乱,已不是我的对手,只是我久斗之下,气力不支,背后受伤又重,眼看着性命不保,便重施故伎,拼着挨了几剑,使重手法将他们击毙。”说到这里,庄守严已是额上虚汗直冒,声音微弱。
就在这时,真怜气喘吁吁地感到,眼看此景,不禁急得大哭起来,扑在庄守严身上,连声道:“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你怎么了?”庄守严深深地吸了口气,艰难地对真怜笑了笑,安慰道:“爷爷没事,你放心。”说着又把头转向张寻,努力对他说:“你资质敏悟,用功又勤,黄龙派三样绝技皆以学通,不枉我教你一场,现在我时候已经不多,有件事必须讲与你听。”
张寻一听,忙道:“师父,你内功深湛,这点伤自然是能治好的。”
庄守严苦笑一下,并不多话,只说道:“你一心寻父,这件事与你关系甚大,你且用心听着。”
张寻只得点点头,庄守严讲道:“三十余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怪人,他在每隔三年的惊蛰那一日,必在泰山日观峰上出卖宝石,他的宝石没有一颗不是稀世珍宝,有奇妙的作用,但价格却不贵。而且他每次只卖一个时辰,时辰一到便会突然消失,不知所往。此后不久,江湖上便风传在西域有一个宝石谷,谷中遍地皆是宝石,而且都是能够疗伤解毒,增强功力的绝品,那个卖宝石的人便是宝石谷谷主石大王。再以后,江湖上更传出一句口诀,叫做‘西域宝石,神奇无比。一涉此谷,独霸江湖’。虽然人们知道去宝石谷一定危机重重,而且也无人知道是否真有宝石谷,也不知道为什么进了宝石谷就能独霸江湖,但许多人还是深信不疑,纷纷去西域寻找。那次我与你父亲切磋武艺,也曾谈到宝石谷,你父亲极为气愤,说宝石谷害人,让江湖豪士也丧失了理智,与邪派之人一样都涌去寻找,很多人再也没有回来。他说要去西域探个究竟。再回来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以免每年有那么多人去白白送死。所以我猜想,你父亲可能去了宝石谷。”
这时张寻突然想起了石娃娃。“宝石谷”,会不会是同一个“宝石谷”?只可惜后来再也没有见到石娃娃。可是父亲如果去了宝石谷,也该回来了呀。
庄守严看出了张寻的疑惑,又道:“你父亲如此地绝迹江湖,我想来想去只可能有两个解释:一是遭了邪派的毒手,二是去了宝石谷,且因什么原因而没能回来。而与你父亲有仇的‘圣毒教’、‘青龙门’等邪派我去探查了很久,却查不到一点线索,似乎不像被他们所害。那剩下的就只有滞留在宝石谷或西域这一种可能了。
“我曾两次前往西域,因不知去宝石谷的路径,均无功而返。我知你寻父之心坚决,若告诉你此事,定会不顾一切地前去寻找。你武功未至化境,西域一路太过险要,一般人根本无法通过,所以一直不敢对你言及。我去西域的两次只是因为运气极好,两次在沙漠中断水晕倒,均被贩运丝绸的骆驼商队遇上而幸免于难,现在却是不能不告诉你了。”
庄守严气息已极微弱,休息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不过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待练好你父亲的两样绝技,再将黄龙派武功与你父亲的武功融会贯通,才可去那么邪派寻查。去宝石谷则更不可鲁莽,需得到去宝石谷的地图才可动身。据说宝石谷主与大魔头况寂交好,曾将入谷路线告诉了况寂。况寂被杀后,我偶尔发现七星派的高手,现接任掌门的卓正明在况寂的万灰山庄寻找地图。卓正明乃名门侠士,自不会贪图宝石,定是抱着你父亲那般侠义心肠才寻找地图的。只可惜当时他并未找到,如今过去了二十年,他昔年与况寂本为连襟至亲,交往甚密,现在已找到地图也未可知。你可去岳阳找卓伯伯,他若已得到地图,定会陪你前去,有他同往我才放心,切记,未得到地图之前,绝不可贸然寻找。”
庄守严讲完这些话,已是气力全无,只觉一颗心脏跳得极为缓慢,彷佛随时都可能停止下来。他充满怜爱地看了真怜一会儿,慢慢转过头,拼命又想对张寻说什么,但声音却极为微弱,张寻只得俯下头去,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才听清楚:“真怜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张寻闻言,鼻子一酸,不禁泪如雨下,颤声答应道:“师父,您放心,找一定好好保护真怜,即便自己性命不保,也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其实张寻并未领会庄守严话中的深意。
真怜一听张寻这么说,又扑到庄守严身上,哭得更加伤心了。这时,躺在庄守严右边五六尺处的那个黑衣蒙面人忽然呻吟了一声,动弹了一下。张寻吃了一惊,不知死尸何以会复活。而庄守严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蓦地伸出手,指着这个黑衣蒙面人道:“这些人这样来找你,定是对你不利,刚才我对他并未施重手,定是未死,你拖他过来,我要问个究竟。”
张寻立即过去,将黑衣人拖到庄守严身边,庄守严微微起身,又一把将他的蒙面黑布扯掉,朝他脸上瞧了一眼,突然浑身一震,极为惊讶地“啊”了一声,满脸皆是不信之色。伸出手指着黑衣人道:“你,你……”但他受伤太重,刚才又讲了这许多话,已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此刻气急攻心,再也支撑不住,胸膛里的那颗心猛地一跳,便颓然倒了下去。
张寻大惊,马上放开黑衣人,扑过去扶住师父,将手心置于庄守严的丹田上,全力为他灌注真气。但过了良久,庄守严仍是毫无反应。再去探他的心脏,竟早已停了跳动。
这一下,张寻和真怜都伤心地痛哭起来。真怜自小由爷爷带大,两人相依为命,感情极好,她抱住爷爷渐渐冰凉的遗体,竟哭昏了过去。
张寻正要救醒真怜,忽然瞥见那个黑衣人挣扎着爬开了很远,正想偷偷逃跑。不禁心头火起,一时间只觉所有的不幸皆因此而来,猛地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大喊道:“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师父?为什么要害我师父?”
但没喊几句,他便发现黑衣人眼珠突出,头一歪,面上一脸死相,原来张寻手上用力,不自觉地已捏碎了黑衣人的肩膀。这黑衣人原已被庄守严击成重伤,又怎经得起张寻的一捏,自然马上死了。这时张寻才想起本应留下这个活口问清楚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从师父临终前的表情来看,似乎认识这个人,那么他又是谁呢?
可真怜这时已经悠悠醒转,又伤心地痛哭起来,他不及细想,忙过去安慰真怜。
这一夜,他们是守在庄守严的尸体边渡过的。像是经历了千万年的漫长时光,又像只过了短短的一刹,第二日的太阳,又毫不迟疑地在东方升起了。
明媚的阳光穿过树林,有力地倾洒在这片躺着九具尸体的红土上,悄悄驱赶了弥漫了一个夜晚的阴森和凄凉。张寻和真怜脑子里空空的,双目红肿无神,怔怔地互相对望着,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突然,他们听到一阵脚步声快速穿过树林跑了过来,接着又听到一声惊呼。回头看时,却是泽仁布秋。泽仁布秋是来找庄守严的,他的老伴昨天半夜突然胸肋处疼痛难忍,这病庄守严以前给别人治好过,就是什么“六郁”中的“气郁”,只用手指在病人的胸口点会儿就没事了。所以没去喊藏医而是连夜赶了三十余里山路到剑岩来请庄守严,没想到却见到了这副惨景。
真怜见到泽仁布秋这个善良的长着,似乎在极端的无助中见到了希望,又仿佛一队被围困了很久的兵士终于看到了援军一样,一下子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