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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博森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悦,今天是他的生辰,这些个人居然敢在他面前撒野?待到了戏台子那儿,趁人不注意,一把扯过梁晏,“你在搞什么鬼?”
“父亲的生辰,儿子能搞什么鬼?再说这戏班子也是母亲亲自定下来的,我不过是做个引宾的,父亲倒是怀疑起儿子来。”梁晏嘴角冷冷一笑,摊了摊手,“那也好,儿子也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剩下的父亲自己安排,儿子要当甩手掌柜。”用力抽回自己被扯着的胳膊,顿时拂袖扬长而去。
梁博森的眼睛一眯,看着前方那抹潇洒的背影,心中暗恨不已,总有一天会拿这小子祭旗,看到容公公前来寻他,这才摆出寿星公的样子前去见隆禧太后。
身为丞相夫人的谢氏在一旁侍候隆禧太后,礼数做得十足,看到丈夫前来,小声提醒一句,“娘娘问怎么还没有开戏?”
梁博森点了点头,没想到梁晏那人说得出做得到,真个甩手不理,目光睃巡了一遍,长子与次子都不见人影,不禁暗骂一声,这两个小子到又不知到哪儿去鬼混了。
这时候惟有上前给隆禧太后回话,然后吩咐人去开戏,戏开演了一会儿,他在那儿陪着长姐说了一会子话,后头心腹匆匆而来,在后面十丈处给他打了个手势,他这才没再看戏,急忙过去,只是耳语了几句,他就抛下这一群人匆匆到密室去。
一副谪仙模样正与一群贵公子说话的梁晏眼角瞄到,嘴角微微一笑。
坐在忠王李盛基旁边的纪妃表情严肃,身子的不适扩大了,静王妃见状,亲自去冲了一碗参茶暗自递给婆母。
纪妃的接过手小嗫了一口,赞赏地看了眼儿媳妇,还是她想得周道。
静王妃低垂着的头嘴角上勾,小心隐藏着,没让纪妃看到她此时得意的脸色。
戏开锣了。
李凰熙耳里听着那咿咿呀呀之声,目光却是看向纪妃,只见到这大伯母表情镇定,她正微微诧异,随即看到她的手紧紧地攥紧扶手处颤抖着,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挡,遮去自己的心思,目光溜回了戏台子。
戏台上演的那一折子戏,正好演到那枉死之人不甘大仇未报,不肯喝孟婆汤投胎转世,一身白衣戏服的女戏子正义愤填膺地唱道:“天啊,你任由好人枉死,由得坏人在世上做恶,你算得什么天公……”
指天骂地的唱词在戏楼子里面回响。
李凰熙差点喷了一口茶水,抬眼睃巡到梁晏的方向,这戏词太损了吧?今儿好歹是梁博森的生辰宴,居然唱这种戏,怕梁博森也要气得吐血。
梁晏轻摇了摇折扇,朝她无辜的一笑,然后扇柄一指向纪妃。
李凰熙嘴角抽了抽,收回目光看向隆禧太后,没见她有怒色,这才微微放心,随即又摇头一笑,这事情与她报备过,所以她没动怒也在常理当中。
纪妃的脸色却是苍白一片,两眼死死地盯着那戏台子,这枉死的女子是被人用计杀害的,那一身白衣飘舞,那阎王判官……都似有所指,这该死的戏码每词每句都在暗讽她。
一向高贵的面容不由得狞狰起来,手攥得紧紧的,她的眼睛似要通红起来,似看到了那冤魂索命。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一袭白衣向她飘来,那满头青丝覆盖着,声音似来自九幽。
纪妃的瞳孔睁大,身子往后靠近椅背,风吹开这人的长发,俨然有几分似户部尚书夫人,想来应是她的女儿,那个被她拿来利用死去的贵女,此时她色厉内荏地道:“你不是我杀的,滚……”
“是你,是你,我到了地府,阎王告诉我,让我阳寿提早结束枉死的人就是你……”白衣步步向她逼来。
纪妃的头皮发麻,不顾仪态地双脚缩到椅子上,四周黑了起来,两耳似乎听到了牛头马面的声音,天空似乎响起了阎王那如天雷般的声音,再加上那索命的冤魂。
怀恩那俊俏和尚的话在脑海里面回响,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前所未有的怕了起来,白衣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她跳下椅子,两腿往后跑,“你别过来,别过来……”
“什么狐精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你为了一己私心就要了我的命,我要你填命……”
白衣女鬼并不放过她,纪妃避无可避地背靠柱子,气息不均地躲避着,四周都是那地府的景象,油锅、地狱的红莲业火等等都向她而来,她尖叫出声,看到女鬼向她而来,下意识地一推,声音沙哑地道:“那是你自己撞到刀子上的……”她两眼发狠地看向那个女鬼,力辩道:“谁叫你要去园子里,谁叫你那个钟点去……这一切都是天意,是天意……”
“这么说你承认了什么狐精杀人是你故意嫁祸他人的?”
纪妃仍在喘着粗气,没听清楚这出声的人声音带着一股威压,尖声道:“这世上哪来的狐精……”
第140章 长乐公主(31)
更新时间:2013…5…12 0:10:43 本章字数:3893
梁博森气匆匆地走进密室,看了眼自己的幕僚,怒道:“怎么会损失如此惨重?”
“大人,我们正在排查当中,可是我们好几处秘密据点都被人捣毁了,这是刚收到的最新消息。爱虺璩丣”其中一名幕僚将资料上递。
梁博森急不可待地抢过来,深沉的目光看向手中的报告,他不但损失了金钱、人手,还有他私铸的武器,更可恨的是这些私密的事情却有人公然向官府呈报,八百里加急的文书此刻只怕已经进入了京城,只等明天早朝的商议。
今天还是他的生辰,来得真是巧,可见背后捣弄之人的恶趣味?气不过将手中的纸张狠狠撕成碎片。
“大人,今夜就派人去拦截那文书,至少不让它坏事。”有幕僚道,只要事情不闹大,以梁相的手腕区区几个地方官还真不放在眼里。
梁博森皱紧眉头,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喝了一句,“还不赶紧去办?”
有幕僚匆匆出去布置。
屋子的气氛还是那么沉闷压抑,梁博森再没有了之前的志得意满,此刻之前的那种人生尽在手中的感觉消失了,半晌,“赶紧去查一下三公子近日的行踪。”
梁晏是他第一个猜疑的人。
有人领命出去,但有人还是道:“最近府里监视三公子的人都说没有异常,想来三公子也不会这样自掘坟墓?那样于他有何好处?除非他打算永远留在这儿?”
这是大部他幕僚都想不明白的地方,按理来说梁博森所做的一切,表面上来说都是为了梁晏,梁晏是应该没那个能力知道梁博森所图的是什么,这个奇货现在看来可居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梁博森讥嘲一笑,“那小子现在是羽翼渐丰,所以想要与我掰一下手臂,也好,我自会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子?”养了这么多年居然是养了只白眼狼,他顿时心中充满了忿恨。
“相爷,现在大齐的局势不明朗,与三公子还是不要反面为好,年轻人总喜欢剑走偏锋,三公子虽不像是那样的人,但还是不要真正闹翻为好,毕竟现在我们还需要白家之财。”
一提起白家之财,梁博森的忿恨就收了起来,“此事我自有分寸,只要不是他动的手脚,我自也不会为难他。”唇齿相依是现在他与梁晏的关系。
“报,大人,八百里加急。”外头有人小声禀报。
这是梁家的私密暗探传回来的消息,还是那么急,梁博森的额头青筋都要凸出来了,抬手示意人进来,拿起线报看了起来。
幕僚看到梁博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遂小声询问出了何事?
梁博森这回没再大发雷霆,而是将那线报递了过去。
“北魏的完颜雄撕裂了与我们之前的协议,因为粮草还未到达边关,我们已有三座城池陷落。”他一抚额头咬牙道,他没想到完颜雄的胃口那么大,有隆禧太后的反间计,也因他的原因让萧太尉吃了败仗。
现在他连发怒的情绪也没有了,这封军报现在不知进了大内没有?不过没有实质的证据,这盆脏水也不可能泼到他的身上,遂心神定了定。
正待要布署之际,下人又急忙来报,戏台那边出事了。
等梁博森急忙赶到时,戏台这儿早已没了咿呀之声,他顺着人群的目光看向披头散发一脸阴鸷又神经兮兮的纪妃,而她的儿子正跪在地上道:“皇祖母,臣孙不知道母妃所犯下的罪,不过您也看到了,这都是她疯症发作的情况下所犯的,不是她的意愿……”
“一句不是意愿就能推卸责任了吗?”李盛基讥嘲了一句,“你们静王妃诬蔑本王的女儿的狐精,给我忠王府抹了多少黑,你们心里清楚。”
“忠王叔,这都是侄子母妃的不是,可是这疯症侄子之前没有察觉所以才会出了这么荒谬的事情……”静王李蒜急急解释。
静王妃紧紧地抱着不停地嚷叫的婆母,脸色是既难过又不忍。
“你还我女儿命来……”一声女人的惊叫声伴随着她的行动而冲了出来,俨然是户部尚书的妻子,她冲到纪妃的面前狠狠地捶打她。
这个女人怎么出了建京府牢没人知道,至于她怎么混进来知晓了真相,也没人有兴趣追究,只是那发泄的声音很是尖锐刺耳。
接着就是纪妃长长的尖叫声,一张曾经高贵典雅的脸扭曲起来,看来她真的是疯了。
站在隆禧太后身边的李凰熙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一幕,纪妃的疯颠之状落入很多人的眼里,有叹息的,有不屑的,有嘲笑的……林林总总的心思都映在每一双不同的眼睛里,她的眉眼自然看向梁晏之处,只看到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瞥了一眼纪妃。
她突然有了想笑的欲望,纪妃只是由幻觉而疯癫,而那幻觉只是每天静王妃在她的膳食里面一点一点添加的药物,积少成多,又在今天突然加重了份量,纪妃又受到台上所演的戏曲的影响,出入她家中的僧侣所弘扬的佛法加重了她心灵的恐惧与负担,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纪妃。
大堂哥只怕万万没想到静王妃会与她结盟,正在她思索之际,梁博森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面,“太后娘娘,此事还有疑点,不如押后早朝再议为妥。”
隆禧太后双眼冷冰冰地看向那丢尽了皇家颜面的儿媳妇,转头微微看了看自家孙女儿,这场用戏试纪妃的事情她虽早已知晓,但没有想到纪妃最终会变成这个样子,最后道:“准奏。”随即又道:“摆驾。”
隆禧太后起身摆驾回宫,李凰熙急忙扶她起身,所有人跪地相送,在走向皇辇的路上,她问:“你是不是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皇祖母明鉴,您又不是不了解大伯母防人的性子?就算臣孙想也没那个法子,所以才会不得不背负了一个狐精的传言。”李凰熙恭敬地道,“怕是这些日子她内疚了所以才会给我们一试就试了出来,只能说祖宗在庇佑凰熙。”
隆禧太后的目光一直定定地看着她,纪妃的性子看似冷淡,其实是阴郁,这样性子的人走极端从而得了疯症倒也不出奇,叹息一声,没再追问李凰熙,李氏嫡系一脉到底是受损了,她的心情沉重起来,又恨纪妃会来事,给她添乱。
她阴沉着脸由李凰熙扶上皇辇,最后道:“你代哀家去看看纪氏吧。”
“臣孙遵旨。”李凰熙跪地道,隆禧太后要维护皇家的脸面与尊严,这道理她懂。
戏台子那儿仍然有着不少的窃窃私语声,看到她回转,不但好事的妇人,就连那些自命清高的大老爷们也看向李凰熙,看她走向纪妃,众人都在猜想着她会不会是要怒骂一顿纪妃,遂都努力张望怕漏了什么没看。
四周一片静默。
李凰熙的目光与静王妃对视了一眼,然后蹲下来扶起了抱着头的纪妃,“大伯母,该回家了。”
“回家?”纪妃茫然地回头看向她,并没有认出李凰熙,而是顺服地被她扶了起来。
静王李蒜看了眼李凰熙,看她没有责骂他的母妃,嘴里说不出话来,目光暗暗扫了扫周围,顿时立定给李凰熙深深一揖,当做是给她的赔礼,“堂哥有愧啊。”
这是一种姿态,也是在为自己脱身,李凰熙自然明了李蒜心中在想什么,纪妃的疯症会成为他自保的借口,她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大度地说什么原谅的话,只是淡淡地重复了隆禧太后的吩咐。
静王看了好一会儿他这个以前他并不放在眼里的堂妹,随即上前替下她扶着母亲走出戏台子。
“还我的女儿……”户部尚书夫人被下人紧紧地拦着,哀嚎声仍然不绝于耳。
李凰熙充耳不闻,只是与静王妃走在后面,一路上无话。
梁博森看了眼自己这七零八落的生辰宴,青筋已是凸出,只是想到那两份于他不利的消息,这宴席拖久点于自己有利,至少大部份重臣都在这儿,他们还没收到那不利的消息,遂又扬着笑容朝来客道:“大家都虚惊一场了,本相还准备的歌舞招待,各位,请。”眼角朝谢氏看去。
谢氏也努力挤出一抹笑,“各位夫人还是到后院再用一碗茶水,大家再聊聊……”
这是不打算散席喽?
梁博森可能要挽回些许面子,所以才会不打算散席,场面静了静,遂有人站起来笑着与梁博森攀谈,移步到了前院欣赏相府歌姬的表演。
梁晏勾起唇角笑了笑。
而此时的静王妃看到丈夫正扶着婆母上马车,抓住这机会与李凰熙密语一句:“那药我还要,公主可要记得了。”她今夜为了纪妃挨了户部尚书几巴掌,在众人面前当了一回好儿媳,赢得了丈夫愧疚又赞赏的一眼,可不能放任这婆母恢复神志。
李凰熙捏了捏她的手心,私语一句,“堂嫂放心。”在静王李蒜望过来之际,随即又扬声道:“堂嫂要节哀……”
静王妃这才哭着上了马车。
李凰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遂又转身回去,要告辞还得向谢氏告别一句。
走了几步却遇上了在幽静处等她的赵汝真,她皱了皱眉,这是她在那天之后第一次见她。
前院男人的饮宴气氛热烈了许多,那一桩意外之事没人再提及,相府的歌姬例来也是京城一绝,遂吸引了不少人猥亵的目光,色眯眯地看着那起舞的妙龄少女。
梁博森的脸色方才好看了些许,目光扫到梁晏正在全他的脸面尽人子的义务,气方才顺了一点,然后再看了看珊珊来迟的大儿子与二儿子,又怒上眉头。
歌姬正表演得精彩之处,其中一名正在腾跃的歌姬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手握利器向梁博森冲去,“纳命来。”
第141章 长乐公主(32)
更新时间:2013…5…12 23:52:13 本章字数:5845
赵汝真透过红灯笼看向对面少女绯红的脸色,她刚刚看到她洗刷了狐精的污名,虽然不知道纪妃发疯之事与她是否有关,但她去看到她即使因为名声被污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頽势,这令她既好奇又佩服。爱虺璩丣
这段时日她在赵家所承受的一切都让她五内俱焚,即使再怎么抗争,父母也要葬送她的一生来为家族添砖加瓦,父亲怒骂她说没有家族这个世上就没有她的立身之地,身为赵家的人就要为家族尽忠,她不免有几分动摇,思及此,她的目光幽深了许多,“你,为何不惧呢?”
李凰熙在看到她时本就不想搭理,赵汝真的恩将仇报她也算经历过,与她实在没有多少话好话,在听到她那句似自问的话,她与她擦肩而过的步伐一顿,侧身看向她,脸现讥嘲之意,“惧?难道惧了就能令生活变得更好些?”看到她的神情一怔,又笑道:“既然不能,为何不选择别的方式为自己争一个锦绣前程?”
从她重生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争,没有一刻会放松,只要输了,她就没有退路。
赵汝真的瞳孔瞬间睁大,就连她擦身而过的衣袖也没能让她惊喜,争?她也能为自己争一个锦绣前程吗?她不知道,只是那双瘦得皮包骨的手却是攥紧了起来。
当她再抬头看着那道背影时,她突然想到那天落水之事,她还欠她一句话,遂道:“长乐公主,臣女欠公主一声对不起,那天是臣女魔怔了才会做出那样不要脸皮的事情。”即使明知她不会转头,她仍屈膝给她道歉。
李凰熙的步子再度一顿,赵汝真居然给她致歉,确实令她意外,她以为她还打算一条道道走到尽头,死活要缠着梁晏那棵树不放,“如果你是真心的,那我接受,如果不是,本公主也不会再度容忍你的诬蔑,自己好好斟酌吧。”话落,她再度急步前行。
果然如她所料,李凰熙没有回头,赵汝真没有再说话,而是屈膝在那儿,直到好几名宫女走过去后,她方才起身,再抬头,只看到远处那一抹不甚清晰的背影,那背影称不上雄伟,却是那般异常坚定,不由得轻嘘了一口气。
“这公主太傲了,也没将小姐放在眼里,小姐巴巴地等在这儿真是自讨没趣。再者今日好不容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