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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扶大哥回去上药。”
姜嬷嬷悻悻然地应声是,不太友善地一把拽着身体还没恢复的李茴去上药。
李凰熙摇了摇头,回头看到又打算抓起酒瓶子喝起来的父亲,沉声道:“父王,母妃呢?”
一提到妻子孙抚芳,李盛基就暴躁起来,一把钳住女儿的手意图将她丢出书房去,“你母妃访友去了,你赶紧回去休养,莫扰了你父王的清静。”
李凰熙却紧紧地钉在地上不让父亲将她赶到外头去,不顾手疼仰着小脸看向父亲,执意道:“父王,访友?母妃到哪一家去访友了?凰熙愚钝,还望父王明示。”
“小孩子家家,你哪有那么多话要问?”李盛基不悦地道,不自觉地打了个酒呃,此刻面对女儿他本能地心虚,所以用恶声恶气来掩饰。
李凰熙趁他酒意上来手劲略有松动,使尽出奶的力气在父亲的脚上一踩,李盛基不防女儿还来这一手,吃痛下不自觉地松开了钳制住女儿的手,恼道:“李凰熙,这是你为人子女应做的吗?”忙想伸手将女儿再度制住。
李凰熙却无惧地看着他,避开父亲伸过来的手,道:“父王,女儿只问你一句话,你要不要回建京?”
第五章 逼问答案
更新时间:2013…1…15 0:33:30 本章字数:4245
回建京?
李盛基一想到这酒醉顿时就醒了,这是他做梦都想要实现的梦想,在这个穷山恶水的湖州他已是待腻了,建京的繁华每每都在他的梦中出现,只是无奈母后却至今没有旨意下达让他回京。
“这不到你管?想回又怎样?不想回又怎样?你是我女儿,我是你老子,轮不到你在此大放噘词?乖乖地回去,不然莫怪父王要生气了。”他恶声恶气地道,长手一伸就将女儿擒住。
李凰熙看他真是铁了心要将她往外撵,这时候已顾不上要顺了父王的毛的想法,在他就要碰到她之际,她眼角一瞄看到父王挂在书案旁的宝剑,身子一矮,蹿了过去,小手利落地抓住宝剑,使劲将那有她一半多高的宝剑抽出,抵住欲要上前赶她的父王,沉声道:“父王,别过来,如果您有心要回建京,就请听女儿一席言。”
李盛基的手一顿,双眼注视着女儿那一双突然充满睿智的面容,这样的女儿很陌生,但目光一移到她握在手中威胁他的利剑,顿时就又恼羞成怒,“李凰熙,这是你能拿来玩的吗?听话,将它给回父王。”怕女儿拿着这玩意弄伤自己,遂不敢轻举妄动地站在原地。
李凰熙见到镇住了父亲,心中暗松一口气,与他对视着,“父王正用最蠢的方法回建京,若真用了那样的手法回去,您以为就真的能永生永世都掩得住这个不欲人知的秘密?父王,女儿不是在危言耸听,若皇祖母知晓了,这一世别说回建京,只怕这湖州您也别想待了。”
李盛基脸上的血色顿时全无,苍白着一张脸,女儿的话很激烈,但她的表情却是平静的,只是这么隐秘的一件事她是如何知晓的?吞了一口口水,他别开头去,不想看到女儿眼中的鄙视,“你听了谁胡言乱语?你母妃不过是出门访友,不是你口中什么不堪之事,看来你这段时日闲得很,等你的伤好了,就天天到地里去,别在这儿乱弹琴……”
李凰熙知道她捅破这件事会很突兀,但时间正在快速流逝,只怕迟了就来不及了,遂顾不上其他的,扔下宝剑,快步转到父亲的侧面,两手抓着他的手臂低声道:“父王,您看着女儿,到了这个地步您还要骗我?母妃并不是访友去了,而是为了父王去牺牲了,对吧?父王,您知不知道您这样会害死母妃的?”
李盛基想要呵斥女儿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两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那双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害死抚芳?他突然如霜打的茄子般抱着头蹲下来,两眼大张,“不会的,不会的,芳儿说过傍晚时分就会回来的,不会的……”
一想到就是在这间书房里面,他提出了那个无耻的要求,妻子睁大那双他爱极的美眸看着他,第一次愤怒地甩了他一巴掌,怒斥他不是人,为了荣华富贵就让她去做那么龌龊的事,用手用脚狠狠地打他,两行清泪就那样划下她的雪腮。
他跪下来求她,还说他这一辈子都会感激她的牺牲,将来会百倍,不是,千倍的对她好,求她帮帮他,他实在在这儿待不下去了,最后夫妻俩抱头痛哭一番后,妻子终点头应允了他非分的要求。
而他受不了良心的遣责,惟有在此买醉解千愁。
“不会的,芳儿会回来的,他没这个胆子要芳儿的命……”
李凰熙听到父亲仍然执迷地喃喃声,这一会儿,她是无比地认同皇祖母隆禧太后的,这样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这样一个空有外表的男人,也难怪她那个强势了一辈子的皇祖母会失望至极地将他贬到湖州来。
她也蹲下来猛摇着父亲捂住头的手,“父王,他不会要了母妃的命,但母妃却不会让自己活命,您让她往后如何面对您,如何面对我与芫弟?她只有一死才能成全了您回建京的梦,只有一死才能让那个人不得不倾尽全力地帮您回建京。您再不济,也是自诩才智不输开国太祖皇帝的皇祖母的亲儿子,他不怕您会将此事闹大吗?皇祖母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传扬开去,这就是母妃的打算。”
李盛基抬头看着女儿,茫然而无措,往日的脾气都使不出来,一时间书房里面只有呼吸声在响。
“父王,我问您,那个人是谁?”
李凰熙突然在这一刻知道父亲是指望不上了,他这一辈子到死都是这个样子,也难怪前一世他登基当了皇帝,朝政依然把持在梁家的手中,而他最后却是被迫自尽在金銮殿上,所以此时她咬牙低问。
“王祖业……”李盛基面对这突然一如母亲那般强势起来的女儿时,一时错觉,似乎看到母亲正在斥责他,在这么些年折磨下对母亲更为畏惧的心理冒出了头,立刻就将答案道出。
李凰熙一听到这名字,迅速想起此人的背景,梁博森最宠的侧室夫人姚氏的表弟,湖州太守,她还当是什么人在帮助父王,初时的目标锁定在目前在湖州巡视的御史大夫蓝耀宗,只因不确定才会前来找父王问询,哪曾想却是这个性好渔色的王祖业?
一知道是这个人,她就止不住地想要摇醒父王,但时间不等人,母妃已经去了有好些个时辰了,不能再拖了,遂站起朝她那个窝囊至极的父亲想要骂一句的,最后却只是恨铁不成钢地道,“父王,您真的是糊涂,王祖业那人除了好色外没其他的本事,您怎么还……”最后实在说不出口,叹息一声后急忙转身掀帘子出去。
正在心里天人交战的李盛基听到门帘响动,意识在这一刻回笼,妻子虽好,但湖州这块地儿他是厌恶透顶,想要回建京的心占了上风,忙大声喝住意欲走出书房的女儿,“回来。”
李凰熙回头看着父亲,咬牙道:“父王,您不去救母妃,那就我去。”
“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凰熙,回屋去,这件事你不要管。”李盛基这一刻又恢复了常态,那种懦弱的心理顿时又压到心底下去,没有什么比回建京更重要了,对,就算是抚芳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他握紧拳头道。
李凰熙的双眼几乎要喷火地看着父亲,这一刻他的面容是那般的丑陋,这一刻她为母亲不值,名满京城的第一美人却配给了这样一个男人,但冲动成不了大事,她努力地压下心底怒火,转身挺直只到父亲胸前的身板道:“父王,如果我告诉您即使不用牺牲母妃也能回建京呢?”
李盛基瞪大眼睛看着这女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此时的阳光正有一缕照射进来,而她的身影映在阳光中,看起来是那样的圣洁,他的眉头不禁蹙起来,“你有法子能让我回建京?要知道你皇祖母只怕早已不记得还有我这个皇子?”这就是他为什么会答应王祖业那人渣的原因,要找个人提醒一下母后,他还活着的事实。
李凰熙笑了笑,“父王,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您,到了年底必定会有从建京来宣父王回朝的旨意,皇祖母是不可能忘了父王的,尤其是叔父的身子每况愈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大伯父在太子位上就去世了,皇上叔父却是自幼身子赢弱,至今除了一女并无子,二叔父与父王您就成为了皇祖母心目中下一任帝君的最佳人选。”
李盛基听得眼睛一眯,他没有女儿想得深入,对于当不当皇帝他并不在意,只要能回京做个太平王爷就是他的最高目标,顿时嗤之以鼻道:“那不过是你的臆想而已,凰熙,你母妃之事你还是少管为妙……”
“父王,女儿还没有说完。”李凰熙突然笑得神密地走近父亲,忽而抬头看着他神密道:“父王,您猜猜女儿如何得知您盘算的这些个事情?”
女儿不提,李盛基差点就忘了,她是从何得知自己这些个荒唐事的?
李凰熙也不跟他绕圈圈,揭开谜底道:“那是已故的皇祖父托梦给女儿的。”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一黯,心中朝那位已故的老人家道声罪,万不得已只能借他老人家的名号一用,表情突然哀凄道:“父王知道皇祖父生前最宠爱的是凰熙吧?就连女儿这名字也是他老人家取的。他对女儿说,必定会托梦给皇祖母,让她下旨宣父王回京,让父王与凰熙都不用再吃苦。”
她这也不算是胡诌,记得上一世时来宣旨意的公公是这样说的,“太后娘娘夜梦先皇,提及忠王,醒后即泪湿于襟,故而更为想念忠王,遂下旨宣忠王回京团聚,以告先皇在天之灵,太后娘娘也可安心。”
李盛基听到女儿的话,一时间怔住了,父亲真的在天之灵都还记挂着他?所以他做的荒唐事他老人家都知道?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悲屈处,再想到父亲在世时自己过的荣宠的生活,遂流泪跪地道:“父皇,儿臣不孝啊,累您老人家在天之灵还要忧心儿臣,儿臣愧对您,愧对列祖列宗啊……”
李凰熙看到父亲这姿态,就知道他已是信她所言,心中遂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不去管父亲的悲怆悔恨,眼角却瞄到开着的窗外有人影闪动,遂眼一眯,气势大盛地喝道:“是谁?”
第六章 虎落平阳
更新时间:2013…1…15 0:33:30 本章字数:4509
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哒哒”地走在被太阳烧焦的黄土地上,赶车的车夫每一扬鞭,马儿就跑得更快,因路面的不平,马车颠簸得厉害,车夫略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后头车蓬里坐着的人。
李凰熙的表情极其的平静,两手紧抓着马车的扶手不放,只听闻大哥安慰的声音,“凰熙,一定会赶得及的,母妃一定能安然无恙……”
她却想到上一世时最后见到的是母亲泡了水发肿的尸体,哪还有曾经倾国倾城的容颜?如那猪头般让人不忍目睹,轻闭上眼睛,希望这次重生能让她赶得及去救下至亲。
思绪慢慢地游走,似又回到了在父王那间没有多少阳光照进来的书房,在她的一声重喝下,父王的反应比她还快,迅速起身动如脱兔地冲到窗户前,她也极快地冲过去,会是谁敢在窗外偷听?府里的下人早已得到了父王的命令,所以并没有人敢靠近,即使父王落魄于此,但身为主子要他们一条命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只可惜等她也从窗口处爬出去时,与父王一般只来得及看到那人影影绰绰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前方的灌木丛中,她微眯然看了看那略有些瘦小的身影,在父王气急败坏的声音中,却能冷静地察看地面上可有那人匆忙中留下的珠丝马迹没有?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那人急切地要溜走之时,地下一颗不起眼长有小齿的矮枝上挂着一小块撕裂的粉红锦缎,小小一角颇为不起眼,她蹲下将那块布料拿在手上细细地端详,眉尖皱了起来。
父王转身狠声道:“可恶,看来要大搜宅子才行,居然将本王的命令当成了耳边风,此人绝不能留。”
一触及自身利益父王就会如变了另一个人般,上一世的李凰熙并没有发现父亲性格上的缺点,但重活了一世后,她就皱眉地发现了父亲并不如记忆中那般高大,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更是从高山直滑而下,原来父亲只是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甚至是令人鄙视厌恶的那种人。
“你看什么?”
父王一触及她的眼神,瞬间就由凶恶转变成恼羞成怒,那种欲盖弥彰的样子让她看了心中更为不喜。
收回自己的目光,她只是淡淡地道:“父王息怒,女儿不过是在看那人逃走的方向而已。父王,大搜宅子不妥,这样只会闹得人人皆知,哦,对了,这块碎布是女儿刚才在地下拾到的,不知父王可还认得?去年来自宫中的锦缎中就有这么一块布料,女儿记得当时好像是二妹妹云熙拿了去……”话说一半即停,父王会明了她弦外之音。
父王一把就将那块布料从她的手中夺去,那双年少时桀骜不逊的眼睛在人到中年时变成了一双没有灵气的浑浊的鱼目,此时颇为不善地看着这块布料,心中的疑心越来越重,偷听的人会是庶出二女吗?
李凰熙早已从父亲的双眼看出他的心思,上前小声道:“父王不若亲自去查看一番?这种事若是从二妹妹的口中传出那就糟了,若是让外人知晓,父王的颜面何存?我们这些个儿女又怎能得以安生?”
父王果然被她几句话就说得脸色更为阴暗,她却只是微昂着头,那一世因为李云熙的出卖导致大齐彻底亡国的记忆仍历历在目,她可以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但不能不计较因她的出卖,在上一世里不知有多少李家的血脉就此断送,多少大齐的好儿郎就此魂断?
父王再抬头时的目光极为冷峻,李凰熙却是无惧地迎上去,不闪不避,“至于女儿自然要亲自到太守府去迎回母妃,父王放心,女儿是母妃的亲女,又怎么会将此事外传?怕只怕这宅子里有人心思不纯会不会另起歪心,那女儿就不知晓了。”加重语气危言耸听,就不信父王会无动于衷?
父王瞬间攥紧那条粉红布块,突然严厉道:“凰熙,别让父王发现你另有小动作,否则……”
否则如何?父王没有再说下去,她却是知晓他心意的,不知此时李云熙会如何为自己开脱?她真想亲眼看看,只可惜这场好戏她是注定要错过了,李云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不然上一世也不会隐得那么深让她着了她的道,只是此时母亲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微睁开眼,看到一旁的大哥极为忧心地看着她,她笑着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在得到父王应允之时她急奔出院子,却在拱形圆门那儿见到包扎好伤口的大哥等在那儿,一看到她急切的双眼,问也没问就急忙按她的吩咐去备马车。
“大哥,你为何还要对凰熙那么好?对母妃那么好?我一直在想,若是当年母妃若非一连小产后而听信化外高人的指点,非要在宗亲中过继一个孩子到膝下才能有所生养的话,只怕你现在还会是敬王府中的二世子,总比到我们忠王府里当什么小王爷强……”她幽幽地道,尤其是她的一家子并没有人真正地将他当儿子、当大哥来看。
“凰熙,傻瓜,大哥从来没有后悔成为父王母妃的孩子。”李茴道,他更没有后悔成为这从小小的人儿看到成长为亭亭少女的女孩的兄长,那是他心中永远盛开的牡丹花,没人能及,没人能比,没人能攀……
李凰熙隐下眼里感动的泪水,父爱并未如山,但大哥却给了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这个世上最不会背叛她的人。
马车在抵达了太守府门外的巷子时停了下来,车夫在外禀告了一声,李凰熙收起了所有脆弱的情绪,轻撩起车窗的纱帘子一角,凤眸看了看那厚重的朱红色的大门,端的气派是她家那个破落的忠王府不能比的。
从怀里掏出有父王名讳的拜贴出来,递给了外头忠心的老仆,“陈叔,你持着父王的拜贴就说忠王府有急事要接回忠王妃,还请太守夫人见谅,通传王妃一声,免得误了事大家都担待不起……”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李凰熙每交代一句心里的悲愤就更浓。
陈叔接过拜贴连连点头,没有多问,急忙下马车赶去找门房传话。
李茴皱眉看了眼陈叔并不太利索的腿脚登上阶梯,再看了看太守府的门房那高傲的嘴脸,不太乐观地道:“凰熙,怕是这样没有用,若是父王亲自前来,要接回母妃是易如反掌,但现在这样,只怕王祖业不会买这一张拜贴的账。”
李凰熙何尝不知道,只是可恨她的父王却不愿前来,只因看出他游移的心思,她更不放心让他来,谁知半路他会不会又弄出什么夭蛾子?压下心焦,冷静地道:“再等等看。”不行就得另想个法子进去,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带母妃回去,也不知过去的那几个时辰里母妃有没有让王祖业得手?
果然一如李茴所猜的那样,门房连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