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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婉依然看着这位暗卫。
暗卫继续道:“这封信是在大少爷带兵出发后,被三皇子截下来的,大少爷自然也知道了。不过,还是拓了一遍交到了淑妃手里,以免打草惊蛇。不过请大少奶奶放心,大少爷既已知晓此事,定当有足够的把握,将淑妃的人一网打尽。”
王婉点了点头。
暗卫下去了。
王婉盯着这封信看了又看,重重地捏了捏拳。
四月中旬,王婉的宝贝满月了。
一场满月酒办得极其隆重。除了宴请亲朋好友之外,朝中许多重臣也来了。甚至皇上也赐下了东西,派人自宫中送了过来。
一时间,京城之内谁人不知这安国公府的第四代第一位嫡子地位崇高,受人看中。
满月宴上,乐得几乎合不拢嘴的安国公老太爷,为他的第一位重孙取了名字:楚云帆。取自“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又是李白的诗!
王婉瞥见坐在高位上的老夫人脸都僵硬了。
王婉叹息,自此,她完全不指望老夫人会对她和楚凤歌的宝贝表示出“曾祖母的慈爱”了。这个老太爷!简直就是故意往老夫人心口插一把刀!见着老太爷自顾自地抱着小宝贝一个劲地“云帆,云帆”直叫,就是不瞧那老夫人一眼。王婉摇头,不免又是一声叹息。
老夫人很快就表示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了。方朴雨走上前去,搀扶起老夫人,一路将她送出了大厅,还细致地安排丫鬟们照顾好老夫人。而在往日,方朴雨对老夫人虽是尊敬有加,但是从未表现过亲热。毕竟老夫人这么多年不停往她丈夫屋里塞人可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实。方朴雨会把老夫人这样的婆母当作亲生母亲来看待才叫可笑。但是,就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下,达官贵人面前,方朴雨表现得无可挑剔,与众人眼中,方朴雨就是一个上敬老下爱幼的优秀主母。王婉讽刺地一笑,这个方朴雨,确实很会做人呢!
可惜,方朴雨在老太爷这里得到的是不冷不热的回应。老太爷对于方朴雨的殷勤根本就是视而不见,甚至,连方朴雨表示要替他抱一下手中的孩子,老太爷都沉着一张脸拒绝了。
众目睽睽之下,方朴雨尴尬了。接着,她忽的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她踉跄地退后了两步。
“夫人,你怎么了?”她的贴身丫鬟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众多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就仿佛被暴露在聚光灯下一般,一言一行都引人注意。方朴雨无力地摇了摇头,勉强地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头晕了一下,可能是太累了吧。”
于是,就有一位贵妇走上前来道:“世子夫人怕是为了筹备这场满月酒太过辛劳了,我看这里井然有序,您还是先下去休息吧,再不济,您的儿媳妇也能帮忙呢!”
一边的王婉忙笑道:“是呀!母亲,您还是去歇一歇吧!这里有我呢!”
方朴雨看了看王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在丫鬓的搀扶下向内院里走去。却是在离去之际,她偷偷瞥向了老太爷,只见那老太爷尤在逗着精神很好的小宝贝,一颗心全部放在那孩子身上,周遭一切好像都不在眼中。方朴雨重重地吐了口气,便就离去了。一直观察着她的王婉不免一笑。此时的老太爷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方朴雨多少也该察觉了。等这满月酒一过,估计就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正文 第111章
楚云帆小婴儿的满月酒一过;只在第二日,老太爷就将他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媳妇王婉;一起召集到了老夫人的安荣院正厅里。
只见厚重的厅门沉沉关上;服侍的丫鬟们一概被驱逐出去,厅堂四围,站了四个面如石头;毫无表情的黑衣人。
厅堂之内的气氛骤然严肃,空气几如凝滞,一种让人心跳不免加速的感觉环绕在大家周围。
老太爷严正地正坐于上;他的左边;是一脸莫名的老夫人。老夫人不时地瞥着老太爷;却是老太爷连个眼神都没有回她。
老爷站在下方,看了看四围的四个暗卫,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不解地朝向老太爷道:“父亲,您这是……”
而方朴雨,脸色煞白,她的身子有点颤抖,却是紧咬着红唇,眉间拧蹙,死命让自己镇定下来。
王婉只看着方朴雨。**裸的眼光中尽是讽刺。这个方朴雨,在那方毅失踪后,定是一直不安,但她肯定心存侥幸,想自己做事天衣无缝,就算因为刘桂香之事方毅落入他人之手,也不会将她供出,因此这府里的实际“最高统治者”——老太爷应该不会这么快知晓什么,便就是老太爷得到了什么风声,她也绝对没有料到,老太爷居然这么快就来清算了。见着方朴雨忐忑不安,却强装镇定的样子,王婉的嘴角微微勾起。这个方朴雨,恐慌到了如此地步,连她这样直接的目光都觉察不出了。王婉轻轻一笑,将视线移开,看向了高高在上的老太爷。
老太爷威而不怒,一双冰冷的眼角直直盯向了方朴雨。
方朴雨对上了他这样的目光,终于一个无法抑制的寒战。
老爷发觉不对劲了,他顺着老太爷的目光瞧向了方朴雨,见着方朴雨连唇色都开始煞白了,不免急道:“夫人,你怎么了?”说着,便要快步上前,想将她扶住。
却是老太爷突然冷冷一喝:“站住,谁准你动了?”
“父亲?”老爷一脸的不解。
老太爷冷哼一声,道:“你可知你那宝贝夫人干的好事!”
老爷更加不解了,问道:“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着,看了看怒气显现的老太爷,接着又看了看浑身抖得越发厉害的方朴雨。沉默半晌后,终究大步走了过去,将方朴雨给环在了怀中。
王婉不觉得轻轻哼哧了一声,将头撇了开去,不去看他们。这个老爷,真的很爱方朴雨啊!就是不知待他得知了方朴雨处心积虑想弄死楚凤歌,想弄死楚凤歌的孩子,还有,曾经弄死了他的前任夫人后,他是否还会这样护着她?
老太爷一双厉眸微微眯了眯,继而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然后双目一瞪,神色骤狠,道:“我今日将你们叫了过来,还驱散了下人,就是想处理一下我们家里的败类!”他的目光直指方朴雨,这意思很明显了,所谓的“败类”就是指方朴雨。
方朴雨缩进了老爷的怀里。
老爷不悦了,皱起了眉头,道:“父亲!”
老太爷没理他,冷声命道:“把人带上来!”
离他最近的一个暗卫领命去了。
老爷和老夫人莫名其妙。
方朴雨躲在老爷的怀里,已经浑身上下抖得不能自已了。
王婉估计方朴雨可能以为老太爷抓了方毅,此刻想叫方毅上来了。却是那方朴雨双手抓着老爷的手臂,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还在努力地想要克制,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王婉不由地感慨,这个方朴雨,显然很信任方毅啊,认为方毅绝对不会将她供出,明明害怕成这个样子还在心存念想想要振作起来。
结果却是令方朴雨失望了。
被带上的人一进入大厅,老夫人先惊呼了起来:“铃兰!”
于是方朴雨双瞳陡然变大,身子顿时僵住,她几如机械人一般自老爷怀中将头抬起,一点点地转向铃兰的方向。待看清那个身穿粗布衣,一身简陋的女子确实是铃兰后,她倒抽了口冷气,难以置信地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颤抖着双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却见跪在地上的铃兰偏过头来,用那怨恨得好似地狱恶鬼一般的眼神死死盯住方朴雨,薄唇一张一翕,冷得宛如寒冰的话语瞬间将方朴雨刺穿得体无完肤:“夫人很惊讶?你是不是想说‘铃兰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的又会出现在这里?’”
“铃兰,你说什么?”老夫人也知晓不对劲了,她扶着拐杖,探□子,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与铃兰平视,“你不是病了出府去休养了吗?”
铃兰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恭恭敬敬地向老夫人磕了个头,道:“铃兰对不起老夫人,铃兰死不足惜,可是,铃兰就这么死了,就没有人来告知老夫人真相了。”
“铃兰?”老夫人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老太爷声如洪钟,带着绝对不可抗拒的威严,只听他道:“铃兰,把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是!”铃兰应了一声,接着就开始哽咽着一一道来。
原来,这方朴雨在王婉临近分娩的两个月前找上了铃兰,要铃兰在刘桂香的膳食里下药,并要铃兰不断暗示刘桂香,有人要害死她,那个人就是王婉。方朴雨给铃兰的诱惑就是,事成之后,将铃兰弄去边关,让她去伺候楚凤歌。
“我本不想的,可是我真的很想和大少爷在一起啊!”铃兰掩面哭泣,“表小姐吃下了夫人给的药粉,就产生了幻觉,终日说大少奶奶要杀了她,结果就在那一日抓着剪子去了园子……”
王婉恶心地撇过头去,铃兰这种人,看了她简直就是侮辱自己的眼睛!
老太爷一茶盏砸在铃兰身前,力道之重,飞溅起的茶盏碎片割破了铃兰的脸。铃兰立即跪趴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继续说!”老太爷的声音带着威压。铃兰抖着身子抬起了头,满脸是泪继续道,“后来我去找夫人,夫人却不耐烦说等风声过了再送我出去,可是我等不及了,我怕啊!”她转过头去,愤恨的目光投向了方朴雨,“终于夫人答应送我去边关了,可是,她却派人来杀我!”铃兰一字一句,声声透着浓浓的恨意。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那方朴雨已经被铃兰杀了无数遍。
“胡说八道些什么!”却是方朴雨都尚未开口替自己申辩,抱着她的老爷就怒不可遏了,他向着铃兰喝道,“你这个下贱奴婢,满口胡言乱语,污蔑夫人,来人,还不快将她打下去!”
“青河!”老太爷怒吼,瞪着那老爷,骂道,“眼里只有那个毒女的混帐东西!你还有没将老子我放在眼里?!”一边吼着一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上好老紫檀制成的红木桌子“啪”的一声,居然有了一丝裂纹。
全场的人都心头一震,赫然间大厅之内一片寂静,连个声响都没有。老爷将头低了下来,紧紧地抱着浑身战栗不止的方朴雨,不敢再吭上一声。
坐在老太爷身边的老夫人浑身抖个不停,是气的。她盯着铃兰,一字一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铃兰低声抽泣道:“奴婢句句属实,绝无掺假!”
“贱人!”老夫人也将茶盏狠狠地砸向了铃兰,指着铃兰怒骂开去,“你这个贱婢,你自己扪心自问!这么些年来我对你好是不好?你、你竟将我的侄孙女儿给害成那副样子!你、你对得起我么?”老夫人痛心疾首,很快就呼吸不上来,一个劲地喘着粗气。
王婉可看不过去了。
厅里伺候的人全部被赶了出去,方朴雨躲在老爷怀里瑟瑟发抖。
于是王婉急步上前,摸着老夫人的背为她顺气,连声劝道:“老夫人您消消气,现在桂香妹妹的病因已经找到,多请些大夫总有能治的。”
却是老太爷冷冷瞥了老夫人一眼:“若不是你对自己的孙儿冷言冷语,不管不顾,那毒女能有这样的胆量?”
这个老太爷!
果然,老夫人的气喘得更厉害了:“你、你说……这都是我自作自受?!”
“……”这种场合不要吵起来吧!王婉觉得头有点大。
老太爷眼睛一瞪。
老夫人抓着拐杖的手背青筋暴起。
王婉有种无力感。
恰在这时,老爷的声音响起了,他很愤怒:“父亲,这个贱婢根本就是胡言乱语!我的夫人怎么会是这种人?!”老爷的愤怒很好的阻止了老太爷和老夫人之间可能爆发的战争。
老太爷将注意力从老夫人身上移开,牛眼转而瞪向了他:“孽子!”却是喝了一声后冷笑道,“还没完呢!这账可得好好算!”
老爷和王婉身边的老夫人俱是一愣。
而那至始至终一言未吭的方朴雨,几乎快要站立不住了。
很快的,一个体无完肤目光涣散的中年男人带到。本是形如死人的他,却是在见到方朴雨的时候,眼中突然迸发出生的光芒,只是,才一瞬间,这光芒就暗淡了,他几乎不敢再瞧那方朴雨,浑身战栗地跪在了大厅中央,头垂在了胸前,锁着手脚的铐镣随着他的颤抖轻轻作响,这样的声音,在这样鸦雀无声的环境里,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气氛,好似,令人恐惧的阎王殿。
王婉撇眼瞧向了方朴雨。
方朴雨根本也没敢看那男人,只紧紧拽着老爷,将头扭向了一边,死死咬着唇。
显而易见,那个男人就是方毅了。
“方毅,说吧!”老太爷的声音里含着一种警告之意。
王婉讶异地瞧向了老太爷。楚凤歌交给她的暗卫们用尽了法子都没法撬开那方毅的口,却是这老太爷一下就抓到了方毅的把柄?逼得方毅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供出方朴雨?王婉不太确定地看向了方毅。他会吗?
方朴雨依旧死死地咬着唇。显然她的心中存着希望。
可是,方朴雨的希望破灭了。只听方毅开口了,声音无奈又懊悔,只不知他是懊悔不该为方朴雨做出这些事,还是懊悔没有早一刻弄死铃兰和那卖药之人,以至于如今一切都暴露了。王婉冷笑着想着应该是后者。
“两个月前,我为夫人买了这的‘飘飘欲仙’,用这之药害那表小姐,利用她对付大少奶奶。”方毅艰难地道。
方朴雨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眼睛看向方毅,一脸的不可置信:“你……”
但是,还没有完。老太爷冷冷道:“一次性把话说完!”
“是……”方毅颤抖着道,“我……我……在二十年前就买过这‘飘飘欲仙’,用它迷惑先夫人,先夫人才因此而跳湖自尽!”
这句话才叫晴天霹雳,惊雷一般令在场所有不知情者脑中“轰隆”一响。老夫人震惊,一双老眼瞪得老大。而老爷,则震得大退了一步。少了他搀扶的方朴雨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老爷难以置信地一手颤抖指着方朴雨:“你……”继而又指向了方毅,艰难地自口中憋出了这几个字,问道,“他、他说的可是真的?!”
方朴雨坐在地上,无力地双手撑地,满脸是泪地看着老爷,拼命地摇头:“不……我没有!我没有!”
而这时,上方的老爷冷哼了一声,对着方毅道:“方毅,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话说清楚!用这药害人,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这毒妇的意思?说!”这最后一声“说!”充满了杀气,喝声似剑直接迎面扑来,令人胆战心惊。
方毅一下就将头磕到了地上,半晌才撑地而起,咬着牙道:“是……是她!”
“嗯?”
“是夫人!”方毅大声说道,却是只这三个字就几乎耗尽了他浑身力气,他无力地跪坐了下去,锁镣“哗啦”一声。
接着,在老太爷寒冰如箭的刺骨眼光中,方毅无力地道:“二十年前,她叫我帮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先夫人。我就帮她去找,后来在黑市里找到了‘飘飘欲仙’,她买通了先夫人屋里的一个贴身丫鬟,让她在先夫人的饮食中下药,果然,没过多久,先夫人就得了癔症,然后她就叫那丫鬟不断暗示先夫人死去就能去极乐世界,或许先夫人真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病,便就是清醒了时候也一副不想活的样子,于是,不到一年,先夫人就跳湖了。”
方毅说着,方朴雨一直在摇头,表示方毅说的都是莫须有的事,全是假的。
而老太爷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命那方毅:“还有什么?你还不快一一招来?!”
方毅咬着牙,瞥了那方朴雨一眼,一脸的痛苦,但还是接着说了:“九年前,大年初七,她命我利用大少爷出门为忠勇侯府方老夫人买寿礼之际,雇佣‘十殿阎王’的杀手杀掉大少爷,但是失败了,大少爷负伤逃掉。一年前,”方毅深吸了口气,一口气说道,“大少爷带军出发后,她命我去信淑妃娘娘,派人设暗桩在大少爷身边,伺机杀了他!”
“你撒谎——你撒谎——”方朴雨手脚并用,在众人都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几步扑到了方毅身边,哭喊着一拳拳砸在他的身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方朴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听起来霎似可怜。
却是突然,老爷的吼声令她的哭喊戛然止住:“够了!”
王婉看向了老爷。只见他一张脸涨红,原本翩翩君子模样全然消失,只剩下一身的煞气。“你!”他指向方朴雨,“二十年前……我都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啊?!”
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