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睹了的左眼,直达下颠,一付令人不敢恭维的尊容。简直要吓煞活人,手持一柄毫光四射的鬼头刀,阴侧侧的笑道:“莫邪一枭秦岛主属下,独眼龙张超,鬼斧田吉,黑面无常胡传海,白面无常胡传山在此。嘿嘿!原来是褚大教主驾到,怪不得有这一手高明的暗器,莫邪枭人算是有幸领教啦!”
独眼龙张超这连珠炮似的话语说完,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他那狂傲气焰,根本就没有把这位一教之尊的褚呈祥放在眼里。
须知褚呈祥身为一教主,身份地位自非等闲,这种以暗器偷袭的行径,目属有欠光明。他之所以如此,乃是以为对方业已得手玉狸,想一击成功,垂手取宝,却万难料到自己威震江湖的针雨暗器,被对手避开,于今又听张超如此讥讽,心中老大不是滋味。
黑衣教主褚呈祥微一犹豫,正要说话,身旁闪出了铁扇子冉道成,往前缓声道:“阁下在教主面前,说话可要当心一些,免失江湖和气!”
独眼龙张超,阴恻测的一笑,怒道:“黑衣教吓唬别人可以,可吓不往莫邪岛人!”
冉道成还未说话,牵魂铃箫志强一个箭步,便欺近张超,沉声喝道:“不叫你们这些海寇吃点苦头,是不知道黑衣教的厉害的!”
说著,人随声上,一连攻出了九掌十二腿,直似一气呵成,的是不愧为当年辨石矶上的强人。
独眼龙张超被他这一轮疾攻猛打,脚下连换了数种步法,迫退数步,才避过来势,怒叱一声,鬼头刀寒光四射中,也一连还击了十九招,刀法成凌,亦是名家身手!
黑衣教主想尽速结束战局,眼看到方仅有四人,自是不难取胜,随向冉道成逊了个眼色。
冉道成自是了解教主用意,铁扇一挥,向鬼斧田吉猝然出手。
何必璋的内伤,此时已在黑衣教主秘丹疗治下,痊愈了八九成,于是及环抖响,也扑向黑面那常胡传海,那白面无常胡传山,则由手使三尖两刃刀,名叫赛天王李高的护法缠上。
这时场上虽是一对一的打法,然而黑衣教除了教主之外,尚有十一名高手,环怖四周,虎视耽眺,只要褚呈祥一声令下,便可同时围攻上来。
这黑衣教有四大护法,三大堂主。四大护法,原是冉道成、马镇西、秦怀琼、李高四人。马、秦两人虽已死于铁臂魔君手下,但已由教中另两名高手补上来;这两人都是巾蝈英雄,一个是冷面金钩沈素,一个是肖菩萨杨金萍。三大堂主,除了何必璋、萧志强外,还有一位名堂堂主,绰号人面蜘蛛吴子都。
黑衣教此次行动,几乎是倾巢而出,除了人面蜘蛛吴子都留守总坛外,四护法,两堂主都已来了,另外还有三个分坛的香主,以及八名武功不弱的弟子,共是一十八名高手,其势力自属不小。
此刻,斗场中怒叱连连,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悦来居客机上上下下,以及投宿旅客,都从朦胧中惊醒,胆子大的人则由门窗缝隙中偷看热闹,但大多数的却都吓得魂不附体了!
且说斗扬中的莫邪岛人鬼斧田吉,他本为昆专门下弟子,只因违犯派规,被送出门墙,但其武功,已几乎尽得昆仑绝学,手中一柄板斧,又系一件削铁如泥的宝刃,七十二式“降跪斧法”,使动得神出鬼没!
冉道成铁骨折扇,虽然招数诡奇,焉能抵敌这种沉重锋利的神兵,是以卅几招过后,眼看就要败落下来。
那边的夺魂铃萧志强,和独眼龙张超的拚斗,也并未占到半点上风。
李高、何必璋力战黑白然常胡氏兄弟,半斤八两,堪成平手。
这些情形,一切都看在一旁掠阵的褚呈祥眼里,他心中不禁暗赞莫那一枭属下的人材出众,一面盘算著使用对付铁臂魔君的把式,忖念及此,抱抽一挥,各据方位的十一名所属,便纷纷加入了战圈。
原来是一比一的打斗,忽然变成了三五个人的联手围殴了。
不一刻工夫,战局大变,黑面黑常胡传海的大腿上已中了一刀,他惨叫一声,咬牙切齿的怒骂道:“褚呈祥你这老兔崽子,算得上是什么字号人物,竟使出这种下流手段来,老子们和你拚了!”
只见他目眦尽裂,牙根咬得“格格”作响,像只负伤的猛兽,虽是腿上血流如注,却使出了不要命的打法,黑衣教一名弟子,微一凛怔间,被他一刀臂飞了左臂,紧接著一脚踢去,只听一声惨叫,摔出丈远,跌地,了帐!
鬼斧田吉力战四人,仍然攻多守少,奋起神威,一名黑衣教人,连肩带臂卸掉,死于斧下。
然而,这两名黑衣教人的死亡,莫邪岛人并不能板回败落的战局,相反的在兔死孤悲的心理下,更加强了黑衣教徒的同仇敌忾。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蓦然一声厉啸,自半空传来,院中突的泻落十数条人影。
“你们都给我住手!”
这如雷贯耳的一声大喝,似是俱有无上威力,果然正在拚斗的双方,突的中止了。
只见那沉喝之人,向褚呈祥行近几步,纵声笑道:“褚呈祥你这般群围斗的作风,是那门子行径,如非老夫及时赶到,我这四个手下,势必不明不白的断送了,哼哼!莫邪一枭可不是如此好欺的!”
褚呈祥那阴沉的面孔,微一扭曲,狡绘的一笑道:“原来是秦岛主驾到,来得甚好,本教为紫玉狸所付出的巨大损失,贵岛主谅必知道吧?”
“哼哼!贵教损失再大,怨得了谁,更找不到我莫邪一枭来偿还,铁臂魔君之宝物,人人可取而得之,难道说黑衣教有权夺得,我莫邪岛就该例外不成?”
莫邪一枭秦振东这篇话,自是不无道理,直把个黑衣教主说得一时无言可对。
这时双方人手,早已列开了壁垒分明的态势,剑拔拏张,战机一触即发。
忽然莫邪一枭若有所悟的向张超低低问道:“那两个男女娃儿可曾收拾下吗?”
张超回道:“我等手脚已做了,正待进房收拾他们,黑衣教主便来了……”
莫邪一枭急道:“如此说来,人未收拾,宝也没夺到,哈哈!褚教主,我们倒是光打了一场,真是有趣哩!”
莫邪一枭说时,向张超暗中做了个手式,张超令意,一拉鬼斧田吉,两人同时向著那两间已经开了的客房门前跃去。
黑衣教这边的冉道成、萧志强,也同时纵身跟上。
张超,田吉二人,眼看就要扑进房去,一见再道成、萧志强紧紧跟来,不由分说,回头又打将起来。
莫邪一枭成竹在胸,悠闲的对褚呈祥道:“褚大教主你看,这一对一的打法,才是英雄好汉呢,老夫倒有个提议,不知贵教主能否接纳?”
褚呈祥望了莫邪一枭一眼,莫可奈何的道:“秦岛主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莫邪一枭,略一沉思,缓缓说道:“贵教与莫邪素无嫌怨,如今只因紫玉狸之事,才刀兵相见,为了今后双方和平相处现下就由他们四人打去,谁胜了,谁到房中取宝,这是凭各人的真才实学,任何那方,应没话可说,不过本岛主有一个附带条件,那就是不管那方取胜,两个男女娃子,须由本岛处置,不知贵教主到此提议,以为如何?”
褚呈祥到莫邪一枭这一提议,心中老大不愿,他深知以适才之战来看,冉、萧两人,绝难取胜,但在目前情势下,莫邪岛人为数并不少于己方,倘若火拚起来,还不知鹿死谁手?因此,他只好寄望于冉道成的暗器,以及萧志强的夺魂魔音了。
他心念回转间,已然作了个决定,随到莫邪一枭颔首道:“本教主对岛主之提议,完全同意,那就如此吧。”
莫邪一枭之所以有此提议,乃是因为紫玉狸的夺取,对其本为次要目的,主要的他是要俘虏苏玉娇,提议既被接纳,那么不管已方胜负,而主要目的业已达成,因此,对褚呈祥笑道:“褚教主,我们就此一言……”
莫邪一枭话未说完,忽然一阵破锾似的怪笑之声,将他话头打断,两人都不禁为之一骇!
那怪失之声,中气充沛,历久不绝,似鬼哭狼嗥,凄厉刺耳,令人听来,汗毛倒竖!
怪笑之声,戛然而止,众人循声望去,惨淡的月光下,在那假山顶上,落下了两个似鬼魔般的人影。
在场之人可以说没有一个不是武林能手,因此,这两个突然出现的怪影,距离最近的人虽然尚有四五丈之远,但是大家都能看得清楚。
但见这两个怪影,一个是面黄如腊,瘦骨嶙峋,像根细长的竹竿,僵尸般的老翁;一个是鸠形鹄面,满头长发,手持拐杖的老妪。
此刻,打斗业已中止,全场里鸦雀无声,空气绷紧得似一张曳满了弦的弓。
忽然这两个男女怪人,身形微晃,似风吹柳絮,飘然落于黑衣教主与莫邪一枭两人之间。
只见那僵尸模样的老翁,嘴唇掀动了一下,面部冰冷而毫无人声的厉声道:“你们想不到吧?已经死了六十多年的‘苗荒二怪’,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嘿嘿!”
“苗荒二怪”四字出口,使全场武林豪雄,面色突然大变!
在一片噤若寒蝉的气氛中,那幽灵似的老翁又冷峻的接著说道:“不过‘苗荒二怪’,与你们素无嫌怨,今日至此,除了也要参与紫玉狸的争夺外,还要了断一宗六十年前的仇怨。”
说罢,双目微闭,对场里之人竟然视若无睹。
莫邪一枭略一迟疑,缓声道:“但不知两位老前辈要找的是那一个?”
只听那鸠形鹄面老妪,像枭鸟啼叫似的迸出了几个字道:“持紫玉狸之人!”
此言一出,莫邪一枭与黑衣教主,都以为他们必是要找那已死的铁臂魔君,然而紫玉狸的争夺,如今凭添了这两个六十年前就已震动江湖的老怪,事情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正在此时,前厅房上一片红光闪现,星飞丸泻般,落下四个头颅净光,身著大红架娑的和尚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西厢房上金光映处,也跃落两个金衣弥陀。东厢房上则跃下两名青袍飘飘的全真之后,又来了一位百多高龄的老尼。
这僧、道、尼的骤然莅临,使“苗荒二怪”也不禁面现惊愕,黑衣教主与莫邪一乌,则更觉得当前局势,已大出意料之外,更分不出何者为友,何者为敌?然而一个极为明显的事实,那就是可能都是为紫玉狸而来的。
只听一声佛号低喧,四名红衣和尚,当先一人道:“贫僧等少林掌门人净心大师弟子,四金刚——禅心、禅同、禅日、禅月是也。”
那两名金衣弥陀,也同样自报法号道:“昆仑派掌门方丈,空空长老师弟,无念、无量。”
那两名道袍飘飘的全真,则同声道:“武当开山祖师,十二代弟子,武当二真在此。”
那个满头银发,面目慈祥,身著玄衣的老尼,则道:“华山老尼黑尘。”
华山派老尼无尘,报完法号之后,只听一阵桀桀怪笑,那“苗荒二怪”中的瘦骨老翁安声道:“苗荒二堡,幸会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今日之局,彼此心里明白,我们就各凭本领吧!”
话落,人动,眨眼间两人便跃到那两间客房门前,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这时正然停身客房门外,彼此相互监视的冉、萧、张、田四人,一见“苗荒二怪”就要穿进房去,随不期然的放弃了适才的敌意,联手向二怪阻挡去路。
江湖上的利害,纠缠不清,而敌友之间,也更难以泾渭分明啊!只听那瘦骨老翁,沉声叱道:“无知小辈,敢尔!”
一声闷哼,冉道成被瘦骨老怪的倏然一掌,撞出了一丈多远,一屁股栽在当地。
鸠形鹄面老妪,出手之间,“当”的一声,便将独眼龙张超的鬼头刀挑飞。
黑衣教主与莫邪一枭同时一声怒叱,两派属下,一齐向二怪围攻上来。
于是杀声震天,兵刃交响,直把个悦来居偌大的一座后院,像天翻过来一般!
原来这“苗荒二怪”,一个叫哭丧棒谷一山,一个叫鸩面神婆巫风良。是苗荒异人——“苗荒一叟”之徒,也是一对臭味相同的夫妻。在苗荒一叟死后,专与中原武林为敌,终于触怒“字内四绝”,在六十多年前,上清真人与灵空大师,于十万大山中,将其击落于万仞绝壑,为中原武林诛绝一害。
世事出人逆料者极多,谁知这两个老怪,竟能大难不死,而于六十年苦练毒功复出后,为追踪铁臂魔君夺取紫玉狸,而探听出玉麟为上清真人之弟子,是想要在此后生身上以报当年一掌之仇。
试想以黑衣教与莫邪一岛的属下,即使再多再强,怎能奈何得这两个老怪呢?
此时,除了后到的那几位信、道、尼而外,连莫邪一岛与黑衣教主也一起加入了战圈,合击二怪。
莫邪一枭虽然参加战斗,但他实另有打算,所以他在混乱中一味的向客房附近移动。
战圈中央的苗荒二怪,已被两派人马围攻得旧性复发,杀机暴现。
哭丧棒谷一山,面壁六十年苦练而成的“腐尸阴风掌”,已然施为出来了,骤然间,满场里尸臭难闻,阴风惨惨,当者披糜!
鸠面神婆巫风良,苦研而成的一百零八式“神龙杖法”,招数诡奇百出,锐不可当。
忽然半声惨嚎,一个莫邪岛的灰衣大汉,被鸠面神婆当头一杖,劈成两半,紧接著又是数声嚎叫,几个黑衣教徒,也中了谷一山的“腐尸阴风掌”,当场了帐!
然而老谋狡狯的莫邢一枭,却并不为此而有动于衷,他就在那惨嚎连连之下,一个纵身,穿进了一间客房,旋即跃出,高声喊道:“大家住手,点子早已溜走,我们在此互相残杀甚么!”
莫邪一枭这话刚刚说完,只听一声破空长啸,从那假山之后,暴射出一大一小的两个白影,一冲十几丈高,半空里兜了个圆弧,像两只白鸽,美妙的向斗中央飞来。
蓦然红影一闪,又是一只红色大鸟紧跟而至!
难道说这是和平之鸽吗?不然那惨烈的激斗,为何会突然停止下来?
所有在场之人,那不为这两个白色之鸽的美妙身法,而感到惊奇与羡慕,无形中自动停下手来,聚精会神的想看看那究竟是甚么?
呵!这两白一红的影子,对我们是多么的熟悉啊!
他、她、它,终于来了,谁说早已溜走?
※※ ※※ ※※
空气,在骤然间胶著住了。
大地,在黑暗之翼的拥抱下,又沉睡了。
适才的惨烈激战,似是根本未从发生,静极了,静得连人们微微的呼吸都可以清晰的听到!
多少双湛湛的目光,投射于这由地起而也似从天降的影子,就像那点点繁星,供托著一轮皓月!
这些武林枭雄,江湖豪士们,此刻都像是变成了骚人墨客般,陶醉于此静美的夜色中,捕捉著那稍现即逝的灵感,谁也不肯首先来破坏这静美的气氛。
然而这气氛终于消逝了——
只听一声爽朗的长笑,似春雷般震荡开胶著的空气。
啊!那如临风玉树的白影——新近倔起的年青俊彦,冠玉的面庞上挂著一片肃穆,宏声道:“在下玉麟,一介草莽,敢劳诸位武林硕彦,大骂光临,实乃三生有幸,不错,在下即是紫玉狸的新主人,不过此物既非在下横夺,又非巧取,乃系铁臂魔君唐松年临终之前所赠,此有黑衣教主可资为证,在下绝非有惧于任何门派,实乃不愿因此而引起一场武林杀劫,而染上血腥之手,在下话已至此,诸位有何见教?”
玉麟这篇不亢不卑,合情合理的言词,使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哑然!
他们何曾料想到,这位俊美少年,不但适才所露的一手轻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而且胸襟磊落,言词中肯入微,豪气慑人!
静肃中,您的一声狞笑,只见那苗荒二怪的哭丧棒谷一山,行前一步,喝道:“小子,你可是那个牛鼻子上清真人的徒弟吗?”
玉麟看了一眼这个僵尸模样的怪人,随也沉声答道:“老怪,问得不错,少爷便是,又待怎样?”
哭丧棒谷一山一听,那腊黄如金纸的面孔,微微抽搐了一阵,道:“小子,是就好!老夫夫妇,六十年来寝食难忘的怨仇,今天就要在你小子身上,连本带利索回!”
说罢,不待玉麟答言,便闪身欺近,一连攻出五掌十二腿,动作如一气呵成,威势骇人!
玉麟身形微晃,出手就还击了九掌廿一腿,较之谷一山的动作,更快、更妙、更狠!
他心知这谷一山既然提起六十年前的事,必是师父仇家,故而出手毫不留情。
谷一山轻“咦”一声,左掌虚晃一招“拨云见月”,右手五指箕张,掌心泛现出黑紫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