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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拆了城堡不就成了!”
也先苦笑:“要是拆得了,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你以为我也能拆?”
“若你不能,天下就没人能拆了!”
小邪调侃道:“我又不是你,大块头一个,我没那个本事!”
也先知道他故意为难,为了军队,只好委曲求全,歉然道:“本王实过于愚蠢,不接受你的妙计,现在方尝到苦头,在此向你道歉,还请你再次想想法子,时间已不多了!你也不想功败垂成吧?”
小邪白眼瞪向他:“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既然弄到这种地步我也没办法了!”
也先心急如焚:“难道就此撤退不成?”
“有何不可?”小邪悠哉而笑:“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攻了三四天,就此撤军?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难道要等救兵前来扯你后腿?”
也先含有失望:“你当真没法子?”
“法子不是告诉你了?撤军准没错!”
小邪口吻似有暗示什么?也先凝目瞧向他,不久忽有所悟:“你是说佯装撤军,等他们出堡之后再行围剿?°
小邪轻轻一笑:“有何不可!”
也先虽赞同此法,但他想的更多。”可是……时间短促,恐怕他们不会上当,等候救兵到来,再出堡也不迟!”
小邪道:“他不出堡,你不会叫他出堡?”
也先不懂其话中含意。
小邪自得一笑:“兵不厌诈,事情十分危急,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松弛双方紧张情势,才能骗王振出堡!”
“什么方法才能松弛双方!”
“很简单!和谈啊!”
“和谈?!”也先霎时欣喜若狂,为今之计,除了“和谈”一事,再也无更贴切的“谎言”了。
他道:“可是祁镇未必肯出堡,他可能只派其他人来洽谈!”
小邪道:“他不出来,王振一定会出来!”
也先又不懂了。
小邪笑的甚为得意:“到目前为止,军队还是被王振所控制!前夜有人建议要祁镇走往怀来城,王振却以军粮未到而停留此处,也因此被困土木堡,显然王振仍是十分自大,现在他被困,一定怒火冲天,不断想突围,尤其是此堡地高,取水不易,突然间又驻进数万兵马,饮水必不够用,所以在‘和谈’同时,王振可能会移军取水!我军若守住水源,那怕王振不就逮?”
也先闻言,不经考虑,立时点头:“好!就这么办!”
小邪疑惑:“哟!你倒挺乾脆的!”
也先笑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你的话就是事实!我全接受了!”
“最好不要如此!否则我可就变成奸臣了!”
“奸臣?!”
“对呀!”小邪轻轻一笑:“祁镇唯王振言听计从,你要是如此,我不就等于和那王八蛋大奸臣一样了?”
“噢……”也先恍然一笑:“有你这样料事如神之人,又怎会把自己搞成‘奸臣’呢?”
“说的也是!”小邪笑得更是得意。
也先已再度离去,照着小邪计策,撤走军队,并遣使请和。
在堡内大厅。
王振冷笑:“也先也只不过外强中乾,支持不了多久!”
祁镇道:“先生之意为何?”
王振道:“皇上不如敷衍,以让军队调往集水区,然后等待援兵前来!”
邝野立时奏言:“皇上千万不可将军队移出本堡,否则必陷埋伏!”
“你胡说!”王振厉道:“分明也先兵力已竭,才会请和,如若他仍有战力,何见久攻不下此城?而且援军随时会到,也先只有挨打的份!你不但腐,而且迂!”
邝野道:“就算也先战力已弱,大军未到之前,仍不宜出城!”
“你懂什么?”王振厉道:“要等援军,先得保住自己,时下本堡水源已断,掘井又无结果,若不找水源,不用两天就得喝死人血,怎能等待救兵?”
邝野道:“可以尽量节约,支持几天定无问题?”
“几天?你想支持几天?三天?十天?一个月?”王振冷笑:“士兵哪有你这份耐性?再等下去,说不定全死光,说不定冒险去盗水了!现在也先请和,正好赐予我军良机以反攻!你却一味贪生怕死?小心我拿你项上人头!治你延误军机之罪!”
邝野也豁出去了:“本宫奏的是皇上,干你太监何事?若非你一味孤行,何须丧失数十万大军而落到此种下场?先皇有谕‘内臣不得干预政事’,你凭什么指挥大军?”
王振已然愕住,没想到他会如此厉言反驳,但只一愣,随即觉醒。厉叱:“就是朝中全是一些酒囊饭袋,贪生怕死之徒!大明江山才会落得一团糟,逼得我不得不插手!再任由你们作威作福下去,大明江山还想保得住?作梦!”
“好啦!”祁镇也着实觉得没面子,任由臣子在自己眼前吵嘴,不得不喝声阻止,“在朕面前大吵?成何体统?”
霎时王振和邝野已下跪,直叫:“臣罪该万死。”
祁镇长叹几声,道:“也罢!若非军事危急,你们也不会争吵!”他道:“如今部队缺水,该以找水源为重?等水源找到,再困守以对敌,方为上策!起来吧!”
一声谢言,王振、邝野已起身,两人心情也迥然不同,终究祁镇仍倚赖着王振,而接受了他的计策。
随后祁镇派出学士曹鼎以复也先。
不久,王振领着大军已从城堡后门渐渐移向山区溪水处,以汲水。
倏然──
一声“围上来”也先数万人马,山洪暴发般从四处杀出。那种猛劲,似乎整座山丘都将被踩平。
王振见状,双日尽赤,骇然之心已生,口中直叫:“赶快迎敌“,但这些曾受惊吓之残兵,再遭遇勇猛之瓦刺军,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只想逃逸以保命。
“杀──寸草不留──”
也先一把掌宽长剑,直如郭敬所言,横扫而过,连斩三人三马项上人头,势如破竹地斩杀下去。
不到盏茶功夫,已有一半军队被斩杀于地、于山、于林、于溪,清水已变红河,发着腥味地潺潺滚往下游。
祁镇此时才感到真正畏惧,阵阵蚂蚁般敌军已冲往自己,那股杀伐之声,似揪人魂般扣着他的心,人潮不断拥近,就像一把把锋利尖刀,不时准备刺往身躯五脏六腑,如此威猛而不可阻挡!
王振更形骇然,本立于皇上坐车,现已夺过一匹马,准备脱逃。
“皇上,咱们快走!迟了就来不及了!”
祁镇走出马车,望向四处敌军茫如巨海,惧然道:“要走向何方?”
啸声震天,跟着祁镇的军队只剩下百余人。突有一支利箭射向王振,咻然划过其发际,冷森森钉于车篷上,箭尾勾人魂的直抖着。
王振一颗胆已被吓破,两眼血红随着利箭震摆,再不走,下支前可能就穿心而过了!失魂之余哪还顾得了祁镇?
当下猛揪马,猛蹄马腹,狂喝:“快退!”也不管有无他人跟来,已疾往似乎较少瓦刺军处撞去。
祁镇作梦都没想到王振会在情急时丢下他?剩下他孤伶伶困在这冷冰无情无知觉的马车上?倒在他身边,正是一位位平常自己感到十分碍眼的人?尤其是邝野那白苍苍染了血的发丝,绉了皮的孤手,双目瞪大地抱着马车,车轮,临死的一刻,他还忘不了要推动车轮,而让自己快点逃离险境。
他们忠贞不二,以死殉君,而所得到的却是祁镇一次次的排斥和鄙视?
突然间,祁镇似乎感到亏欠他们太多了,然而想回报,又能拿什么回报呢?不禁已落下泪来。
车中此时钻出了一名小太监喜宁,默默地跟在祁镇身后,手里捧着一条丝巾,也许这是他唯一能为祁镇做的事了。
祁镇转过身躯,感激地注视喜宁,终究还有人陪他,纵使是十五岁不到的小太监.他也觉得不再茫然无依而孤单了。
敌军渐渐拥近,就快将祁镇给吞噬。混乱中,仍可听见也先狂妄之笑声。
祁镇仍默然立于车前,他已走头无路。
而王振呢?
他拼命地往前逃,藉着剩下不多之人手,窜往山区,一时之间也突破敌军,庆幸地躲向了山中。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隐密山谷,心情也随之放松不少。喘口气,喃喃而笑:“好险!也先这番种真够狠?全然赶尽杀绝,不留半点后路……还好我逃得快……否则老命不保已……”
“猜了十几次,这次你终于猜对了!”
王振忽闻声音已愕然惊骇:“谁?!谁敢在这里乱吼乱叫?!”
“只有你敢在此乱吼乱叫!胆子倒不小!”小邪已含笑地出现他眼前,一把寒森匕首已亮森森地握在手中。
每次他抽出匕首,只有一件事──杀人。
王振见着是他,两眼珠简直就快掉落于地,不自禁地往后退去,混身中了邪般抖动起来。
“是你……你怎会找到这里?”
“不是我找你,而是你找我!”小邪轻轻一笑:“你找得很快,老骨头还挺管用的!”
“你……你早就在此等我?你知道我会躲在此?!”
“当然!”小邪自得而笑:“不然北边人马怎会比较少?不然你怎会杀出重围,不过你也真狠,连一向待你不薄的皇上,你都弃之不顾?你还算是人吗?”
小邪本以为他会与祁镇共同突围,届时自己就能够见着祁镇,也可以让他看清王振之真面目。
王振冷然:“当时情急,怪不得我!”
“哟?你这奴才丢下皇上而逃,还真以为理由充分呐?”
小邪黠谑直笑,已再往前逼近。
王振已退至山谷被洪水冲刷,如今水退而留下丈余高光凸之灰黑岩壁。背肩撞岩,已惧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小邪拭着利刀锋,轻轻一笑:“我要将你凌迟分身,你不是也时常下这种命令吗?”
王振栗然而吼:“你敢?”
“我不敢!我最怕人家吓我了!”小邪装出一副可怜样,蓦然匕首一挥,已斩下王振发髻,已然咯咯直笑:“这就是我被吓的正常反应,请勿见怪!”
王振吓得两眼发昏,再也不敢放肆,已然啜泣:“杨小邪、凉鞋!这全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要与你为敌!原谅我以前的过失,你知道我是个可怜的太监,绝子绝孙,死后都没人祭拜!杨小侠,杨帮主,求求你饶了我!我……我是可怜的太监……你饶了我吧?我……我向你下跪!”
说着王振已双膝落地,哭得更是伤心。
小邪冷冷一笑:“你下了跪又能代表什么?你已经不是人!你的跪,比一只狗都不如,别再说那些让人听了会心软的事!我听多啦!每个作孽的人要遭到报应之前都会说一大堆认错可怜的话,你怎么不想想你作孽时那种得意嚣张的程度?”
“杨小侠!我错了!请你高抬贵手……”
“放屁──”小邪怒意已起,匕首一挥,已切下他左耳,冷笑不已:“这只耳朵是替张克正张大人报仇!”
王振凄厉哀嚎,抓着掉落耳朵就想逃命。
小邪冷笑不已,匕首再挥,卡然一响,硬生生切下他落后之左足,冷残道:“这刀是替所有女性受你冤屈的申诉!”
王振痛得在地上打滚,平常看多了凌迟分身,如今也遭到了报应。
“这刀是替天下所有男性报仇!小邪猛一挥刀,已斩下他左手掌。
王振已痛得昏过去,小邪冷森撒泡尿,已将他浇醒,残酷而笑:“你有本事造孽,就该有本事承担!”
二话不说,匕首再挥,切下他鼻子:“这刀是为我自己报仇!”
王振已从哀嚎而转为喘息,目光充满祈求、怨恨、后悔、不甘和绝望、痛苦地瞧着小邪。
小邪对此恶人,从不手下留情,再划一刀,切下右大腿:“这是你临阵弃君于不顾的报应!”
“这刀是千千万万被你害死的索命仇!一条命换一刀,太便宜你了!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什么一刀?一千刀、一万刀──我斩、我挑、我刮!刮出你的骨头──”
小邪已无法自制地挥着匕首,刀光闪闪,血肉横飞,王振已然被剐尽血肉,留下一副白中透红还沾着血肉的枯骨──除了那颗头,缺去左耳和鼻子,仍可辨认他就是王振以外。
喘口气,小邪平静一番心情,啐口唾液在他脸上,厉道:“杀了你,手脏,不杀你又对不起良心!妈的!连死了你都要损人?”
骂了几句,才找了枝长竹竿,串着他枯骨头颅,缓缓走下山区,准备将他挂在土木堡上。
透着夕阳霞光,挟掺腥腻冷风,战后疆场上之情景,深深浮现山林那条红淋淋血河之中。
也先并没走远,他掳着祁镇之后,仍以礼待之,先送离战区,他在等小邪之归来。
甚早以前,他已认定能败他者,只有小邪一人,如今祁镇已掳,该是除去小邪的时候了。
对小邪之精明,他当然深戒于心,在未找出最好方法之前,他不会贸然下手,否则一次不能成功,将来可就后患无穷了。
他等到了小邪,也将王振头颅挂于土木堡城墙上,随后两人才返往营区。
营区外围黝黑森森,偶而可见几支火把闪动火花,而营区中央,也先起居处则烈火闪闪,亮如白昼。
他们正在开庆功宴。小邪当然是也先坐上佳宾。
一堆堆熊熊烈火烤着香喷喷山羊、山羌、野猪……豪迈大漠风光毕露无遗。
几张矮脚长桌堆置了无尽美酒和水果,更有欢场女子作陪,极尽欢笑。
小邪也在喝,从初夜到深更,狂欢仍不止。也先本想灌醉小邪,然后再下毒手,可惜小邪喝酒就像喝水,肚皮直胀,却一点醉意也没有。喝至后来,也先不得不放弃此项计划,只有等将来再说,心思已定也开始放情的为胜利而狂欢。
小邪呢?
他也居心叵测,一心想着该去看看祁镇,好歹也得向他打个招呼,是以三更已过,又见也先对他松懈,已然暗笑不已:“哼!想整我?我就给你乱搞!”
找到机会,他已溜进也先帐篷。
帐中喜宁与祁镇已发现小邪走近。祁镇诧然从堆满兽皮床上爬起,愕然道:“是你?!杨小邪?”
小邪拱手道:“小皇上,我们又见面了!你还好吧?”
祁镇整理那套从未弄脏之龙袍,喜悦地走向小邪:“你是来救朕的?”
“非也!非也!”小邪道:“我是来看看你,有无损伤,别忘了,我还是大明朝叛贼。”
“朕现在就赦免你……”
“来不及啦!”小邪得意道:“我已经以行动又证明了!”
祁镇愕然:“你投靠了也先?!”
“我哪有那么驼(差)!”小邪呵呵笑道:“我们是互相合作。他还得投靠我呢!”
祁镇脸色微变:“这场战争,你也参加了!”
“岂只参加?可以说全是我的计划!”小邪耸肩而笑:“我是最佳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祁镇连变数种表情,失望、惊愕、可惜与颓唐和不信,通通涌向心头。不久,长叹道:“没想到你连自己的江山都不要了!”
“谁说我不要?”小邪叫道:“小皇帝你也不想想,我的江山交给你,你又宠信王振这老王八蛋,我若不将他揪掉,我哪能放心交给你保管?你也真是,一个大男人还处处倚赖别人,我最看不惯了!老实说,王振早就该杀,我只不过想让你看看你所尊敬的人会贪生怕死,临阵变节,弃你于不顾而脱逃!你该对他满意了吧?”
祁镇每想及此事就懊恼不已,自己已待他如亲生父亲般尊敬,他却会如此不济而惧死脱逃?
长长一叹,他道:“也许我以前都错了……”
“不是‘也许’而是‘事实’!”小邪道:“我若不除去他,迟早江山还是会断送在他手中!”
“你杀了他?”
“岂只杀了?”小邪手比切刀状,“我把他凌迟分身,骷髅头还挂在土木堡上呢!”
“你?!……”
“我怎么样?很残忍是不是?”小邪瞪向他,“他能杀人,能叫人五马分,我为什么不能剁了他?就因为他是你相好的,所以你感受就特别深?”
祁镇不知该如何面对小邪才好,一颗心已被搅得乱糟糟。
小邪自得而笑:“这就是我们江湖人物和你这位绅士差别的地方!你对我感觉如何,就随便你啦!”一副老成持重模样,“等你受到了灾难,长大了以后,就会知道我是用心良苦!”
祁镇只有叹息,现在他也搞不清该不该怪他帮助也先而将自己军队打得七零八落。
“你……还要帮助也先吗?”
“只有笨蛋才会如此!”小邪自得一笑:“我利用他,只是想找王振算帐,若非他,我也不会变成叛贼,现在事情办妥了,也先早就害怕我比他聪明,所以他想计算我,我留下来,不就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