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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慕容公子已经完全傻在那儿了。
于是说，被我不小心吃掉的藏宝图，好像就是那个什么逍遥子留下来的吧？他自己做了个藏宝图让人来寻宝，然后又把宝贝给拿走还要用很大的字给标明在山洞顶上，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慕容公子好半天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眉心皱得就像八门金锁阵。他看起来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意，索性运起轻功，在山洞里开始来来回回地找了起来。本来瞧着这个山洞里空空荡荡的，被他这么一搜寻，竟然还真给乱七八糟地弄出了许多东西，又是箱子又什么的堆了一地。很多洞壁处都给打了窟窿，就像地鼠一样。
所谓地鼠就是从地里钻出来的老鼠。以前在少林寺的时候我和缘根师叔经常会去敲菜园子里面的地鼠，师叔说这样可以帮助锻炼手腕力道，有助于在秋天收获的时候拔萝卜和拽白菜。
恩公大人寻宝的时间大概持续了几个时辰，仔细数来我想应该是过了三个时辰才对，因为这期间我的头发又都掉了一遍，落了一地白毛，然后又都重新往外长。这回的生长速度就更慢了，半天才长到耳朵附近，慕容公子已经完全不肯把目光落到我这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怕看了以后晚上会做噩梦。
虽说光头的时候倒还没怎么样，但头发生长的中途瞧起来大概还真的满诡异的，有好几次我都注意到恩公大人脑袋偏到我这边时候神色相当扭曲。尤其在我冲他笑了一次之后，慕容公子差点儿从洞壁上掉下来，后来就死也不肯再转头了。
几乎把所有地方都敲了个遍之后，慕容公子终于重新回到了地面上。他在寻宝时用火折子把山洞内所有的火把都给点燃了，现在可以称得上是灯火通明，于是映衬得周围无数黑窟窿更加像地鼠打的洞。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堆了很多大盒子中盒子小盒子，以及木箱子铁箱子铜箱子，还有发黄发皱的卷轴以及古里古怪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慕容公子用后脑勺对着我，开始整理起地上的物品。我有些好奇，忍不住也跑过去看都有什么好东西。恩公大人冷冷地瞥我一眼，嘴角微抽，又抱起一只箱子背过身去了。
= =不就是头发像半块西瓜皮一样扣在脑袋上，您至于么？之前在不老长春山顶上的树林子里还有不少三只眼睛的猕猴呢，也没见您老人家这样……
仔细扫了一眼地上的种种堆积物后，参照恩公大人的脾气，我小心地绕过那些稍碰一下就可能散架的卷轴们，也绕开那些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旦出问题很可能会栽到我头上的不知名物品们。我的目光落到了那些盒子身上。
唔，身为一位极其富有助人为乐
精神以及誓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和尚……尼……额，身为有着以上这些精神的一位人类，帮助慕容公子开箱子自是我此刻必做之事！这绝不是因为我好奇心强并且呆着无聊手痒痒了，而是真心的，实意的想要为恩公大人做一点点事。
于是我嗖地从袖子里面抽出一根铁丝，弯□将它小心翼翼地捅进面前一只箱子的锁孔里，没几下便听“咔吧”一声，我面上一喜，却是箱子的锁簧弹开了。
这只箱子的锁并不精巧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因为很多年没有使用，里面生了大量的锈，恐怕就是拿钥匙来也不一定能打得开。但这么点儿小事却是难不住我，要知道当年偷农户家鸡的时候，哪怕是半斤重的木头门闩我也照样能拿铁丝撬开，唯一的问题就是被大哥发现的话会很生气就是了。
= =不过我什么时候去偷过鸡的？身为出家人的我怎么能随便偷东西呢？况且少室山周围有鸡这种生物么？
把锁打开之后，我并没有急着去直接掀开箱盖，而是小心翼翼地把箱口面向没有人的空旷处，从地上抓起一根白色的长棍子，隔得远远的，迅速地一掀。
只听箱子里面咔吧咔吧一阵爆响，箱身也乱颤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箱子里出不来了。慕容公子被这声音惊动，回身出剑，一剑削掉了箱子的顶盖！
那些机关本来因为生锈被卡在了箱子里，正动弹不得呢，突然来了个人帮它们解除束缚，这敢情好，于是几簇毒针立即兴高采烈地朝那个好心人飞射而去。
慕容公子反应极快，顺势收剑，以剑刃将那些毒针统统格挡出去。问题是被封在箱子里的机关可不仅仅是这一个，于是毒针之后又喷了毒水，毒水之后又出了毒烟，偏偏还全部都是冲着慕容公子去的。后者被这一连串的攻击弄了个团团转，手中一把长剑舞得风车也似，竟然在一刹那间生生凭着自身功力挡下了毒针，躲过了毒水，逼退了毒烟，恩公大人果然好本事！
不过在对付完这么一堆毒物之后，慕容公子也发髻凌乱，满身狼狈。毕竟距离太近，突然钻出来的东西又太多了，想要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可是件难事。慕容公子身上虽然没有沾染毒物，衣服可是被侵染了不少，华丽裳服变得脏兮兮的，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小洞。
慕容公子脸色铁青，冷冷地转头看向我。
“这个，这个可不是我干的……”被他一盯，我的小心肝顿时又吊起来了，赶紧结结巴巴地解释，“箱子盖是你削开的啊，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就往你那边飞，箱口明明是冲着反面的……”
“这么说来，是我站的位置不巧了？”慕容公子冷冷开口
，声音宛似上古寒冰。
我赶紧点头，想了想又迅速摇头，这个怎么能怪恩公大人呢？明明是箱子不好，是箱子的错才对！
恩公大人却依旧不高兴。尽管我再三表示我并没有与箱子勾结，慕容公子这一次还是没有放过我，他表示我的擅自行动给他带来了非常大的困扰，并且说既然我喜欢开箱子，就干脆去把所有箱子都给打开算了。
好吧，我知道恩公大人的心胸本来就不怎么宽广的，俗话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如果迁怒能够让他的心情变好的话，那倒也没什么关系。
我把地上的东西大体清算了一下，共有盒子八只，箱子十二口，卷轴三个半，不认识的古怪物品四个。其中被我和慕容公子各打开了一口木箱，剩下需要开的箱笼共有一十八个。
这对我来说并不难，只不过打开箱子的时候需要小心些罢了。虽然看起来似乎很生气的模样，恩公大人倒也没刻意为难我，在我把锁全都弄开之后，他吩咐我躲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自己跃到山壁处，一手攀住被他自己打出来的窟窿，另一只手掌心里不知什么时候攥了许多石块，就这么远远的将所有箱子统统打爆开来。就见满地毒烟乱蹿，过了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地面上被腐蚀了很大一片，还在冒着诡异的绿色轻烟。
接下来的场面却叫人有些始料未及。
那些被打开的箱子里面，全部都是空的。
如果单单之前我们打开的那两只是空的，还可以算是运气使然。问题是现在地上一字排开的十八只，每一个里面都是空空荡荡。
要说里面的物品被腐蚀了，那也绝不可能，因为箱子里面完全连半点渣滓都没有。光洁的箱底仿佛一张咧开了的大嘴，正在阴森森地冷笑。
慕容公子的脸色十分好看。
他突地从山壁上直飞下来，抓起那些卷轴，一个个地翻开查看，手却最终无力垂下，神色颓然。
那些卷轴里面，自然也全是空的。暗黄的羊皮轴面上，全部空白一片，光洁如新。
所谓的藏宝图，不过是个笑话。
这一切原来都不过是一场空。
慕容公子颓然地望着我，掌中卷轴滑落到地上，神色间满是落寞和彷徨。我心里突然莫名有些难受，却听那人突然道：
“人人皆道我慕容复是天之骄子，缘何苍天却要践踏我至此地步！”
说话间，他仿佛心中有无限怒气一般，狠狠将卷轴掷了出去，劲道极大，木制的轴棒撞在洞壁上竟是生生粉碎如尘！慕容复显然心情激荡，还在原地喘息，没有平复过来。
说实在的，我也觉得恩公大人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别的不说，从他拿到这个藏
宝图就一直挺悲剧的。费了老大力气从巨蟒那边抢来个藏宝的“碎金”，先是被西夏人给抢了，马上要拿回去的时候又被我给吃了。后来把我拐过来，费了好大力气研究怎么破解，上了这山洞，结果不老长春功早被那逍遥子拿走了，只留个能死人的长春泉。后来他辛辛苦苦从山岩里又翻出来一堆宝箱，花了好大力气打开，最后全是空的。
= =他运气得是有多背，才能连着串儿地碰上这么多倒霉事啊？
我觉得，我一定要为慕容公子做些什么才行。
于是我认真地向他建议道：
“恩公大人，要不然等回去后还是帮你立一个长生牌位吧。”
“……”
“我觉得，运道这东西是买不来的。恩公大人很可能是上辈子坏事干的太多，这一世才会噩运缠身。不过也不要紧，只要我帮你立上几个往生牌位……不对是长生牌位，并且每天帮你向菩萨祈祷，恩公大人的运气一定会慢慢变好的。就算这辈子不能变好，下辈子也肯定会变好的。”
“……”
“因为我现在不是出家人了，估计也不能再把您的长生牌位供在庙里面。”我微带着歉意道，“不过我想过了，虽然不能供在庙里，但可以供在灶房或者厨房里。而且这样还能省下很多的香火费用……”
慕容复：“需要我帮你往生么？”
我：“……”
“常言道‘一见尼姑，逢赌必输’。”慕容公子冷冷地看着我，“要我看，我的运道之所会变得如此糟糕，八成就是因为碰上你了！”
=口=
恩……恩公大人……
你你你你，你这话也太过分了！谁是尼姑？谁是尼姑了？
我明明都已经还俗了！
况且就算以前也不是尼姑啊，人家以前的身份明明是和尚！就算不是大和尚，那也是小和尚，不是真和尚也是假和尚！
你怎么能随便乱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呢？
第十六章
虽然长生牌位很重要，但是恩公大人再这么颓废下去，搞不好又该去跳崖了。他真要跳崖我也拦不住，所以跳就跳了。但主要是，没有他我一个人也出不了这山洞啊！
况且我总觉得，那位逍遥子前辈也不可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安放一堆空箱子在山洞里，搞不好这其中还有其它玄机。
听劫匪先生包不同说，恩公大人似乎有过多次寻宝经历，并曾经为此走遍了大江南北，名峰大川。武林间总是有着各式各样的神妙传说，绝世的武功，奇异的朱果，乃至种种神妙之物，数不胜数，只不过慕容公子所去的，统统是一场空。什么无量山剑影，又是什么什么的，反正力气花费了很多，基本都是一事无成。
后来慕容公子也对这些不怎么上心了，一心去弄他的复国大业，专心笼络江湖各门派，打探信息。这回得到逍遥子的“碎金”之宝实属偶然，恩公大人个性极是自负，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完成。或许他本身对于那个什么不老长春功并不一定十分感兴趣，但是这么多次的空手而归，再加上翻出一堆空箱子，慕容公子心胸本来就没那么宽广，现在自然是十分郁闷无疑了。
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诡异东西，我也看出是什么来了，却并非什么宝贝，而俱都是一些石化了的肢体骨骼。这些骨骼与地上那些散落的腐朽人骨不同，它们的材质看起来似乎经过了什么异变，非金非石，甚至颜色也古怪的很。我过去拿起一根棒槌一样的骨头，握在掌中之时，仿佛还能感觉到那里面有着什么在跳动一般。
真奇怪呢。
我试着把骨头往地上击打，用的力气还挺大的，但是后者却连半点要破碎的迹象都没有。反倒是我的虎口震得生疼。
慕容公子的目光终于被我吸引，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他大步过来，也不征求我同意，径自取过骨头查看。不得不说恩公大人对待我与别人就是不同，总感觉他面对我的时候更加粗暴些的样子……
那骨头里面肯定有门道的。不过既然慕容公子拿去看，我便放弃，转而去研究箱子。我感觉这些箱子应该是被人做过手脚，因为与陈旧的材质和粗糙的手工相比，箱子上的锁有些过于精细了，感觉不像是出自同一个工匠之手。因为我曾经在少林寺里编过一些箩筐和簸箕之类的东西，虽然也能用，不过因为模样太难看，后来被一个师兄看到的时候觉得实在难以忍受，自己重新做了几个给我拿过来。
一般的好工匠总有些
强迫似的习惯，就像慕容公子不能忍受自己衣服上有破洞。能够做出那些精细铜锁的工匠，肯定也不能容忍自己手底下出来的箱子简直就像十几块胡乱钉起来的破木板。
这些锁，是有人后来特意安上去的，目的是为了混淆视听，隐藏真正的宝藏！
如果安锁的话，大家的思绪往往会被引到开锁上。但若是没有锁的箱子，里面没有东西自然就自然很正常，因为重要的东西定是在他处！
仔细想来，这里出现了十几只箱子本来就古怪的很，这山洞又不是什么大盗贼的藏宝窟，哪里会有那许多宝物要盛放的？
我微微抿唇，目光又落到了那些箱子上。它们每一只的材质都不同，大小形状也均有差异。慕容公子虽然武艺高强，却不喜多费气力，几乎每个洞都是差不多按照箱子形状挖的。
慕容公子天赋异禀，我略微一提他就了解到其间精要，并且很快根据洞口大小以及材质的金木水火土之类，推算出了五行八卦里面的什么什么方位。那位逍遥子前辈似乎也是精通这些奇经八卦的，不过几个箱子，里面的门道竟是极其之多，慕容公子随手抽出长剑，开始在地面写写画画。
我按他的指令，将那些卷轴放进不老长春泉里浸泡了一下，拿出来后发现每张卷轴的帛面上都出现了一个阵法图。
五张卷轴，五个不同的阵法，被慕容公子按照各自不同的方位，以剑尖在石岩上细细雕出！
于是大地塌陷了。
我恍然大悟。这就好像用刀在冰上画一个圆，只要你给镂空了，自然就会塌下去。不过当然我没有影射恩公大人是在做无用功的意思。
拨开坍塌的碎石，地下赫然埋着一只黄绸小包。慕容公子眼睛像狼一样闪闪发亮，他似乎对那块黄绸比对里面的宝藏更感兴趣。
黄绸里面包着一只檀木小匣，匣里铺了一层干枯的红色花瓣。匣里共有四样物品，分别是一本泛黄的书册，一只纯金凤凰钗，一只翠玉扳指，另外还有一块上面刻满了蝇头小字的白色玉璧。
慕容公子先抓起了书册，扫了一眼后不置可否，又拿起玉璧细细察看。那书册上隐隐可见“不老长春功”五个大字，我有点心痒痒，但是恩公大人手指抓得很牢，估计没有给我看的意思。
玉璧上的字俱都像是鬼画符，我根本就不认识，那只凤凰钗也被慕容公子收入怀中，只把翠玉
扳指放到我手上。
“玉璧上说，扳指要给有缘人。”慕容公子眉心微戚，“金钗要给……”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很快将这个问题跳过，继续道，“既然破解了此谜题，我们也可以下山了。”
他没有说“拿到宝藏”，反而说“破解迷局”，这话让我颇为不解。但下一秒却见慕容公子手一摆，将那不老长春功的书册重新扔回了檀木匣中！
“你可想练？”慕容公子回头望向我，“这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乃是是武林中绝无仅有的绝世孤本。修炼者每三十年便会返老还童，一旦大成，自会寿命延续，容貌不老。这虽是纯阳至尊功，却另有高人将其倒转为至阴内功。你若有心，配合这谷中不老长春泉一同修炼，自是可事半功倍。当然，一旦留下，有小成前却不得出谷，否则将会有走火入魔之虞。”
我闻言赶紧摇头。谁要修炼那什么见鬼的内功，那个泉水多可怕啊，我可没有恩公大人的高强武功，自己留下来岂不是找死？况且我觉得人活着还是自然些好，一切均都是因果注定，擅自更改命运的人通常都没啥好下场。
慕容复哈哈大笑道：“这世间女子皆都想着永葆青春，一辈子都有着年轻时候的美貌才好，想不到你看着冥顽，对这些倒是看得开。”
= =冥顽是什么意思？恩公大人这是在夸我聪明机灵？不过瞧着又不像……
“人生百年不过弹指，若不能闯下一番成就，实现祖宗遗训，纵是活得再久又有何用！”慕容公子豪气干云，正欲将那檀木匣扔入地坑，我却忍不住道：“恩公大人，你所说的祖宗遗训，可就是振兴大燕，中兴复国？”
“是又如何？”慕容公子高高地昂起下巴。
“不如何。”我道，“只不过一直听恩公大人将复国之言挂在口边，并且每日为了它四处奔波，觉得十分钦佩罢了。人之欲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