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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之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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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托马斯,”她说,“不用道歉。你真是太可爱了。你是个好人,虽然你自己并不总能意识到这点。”她面对着他,握住他的肩膀。就像往常一样,她深邃的双眼在他脸上搜寻着某个问题的答案。她向前迈了一步,踮起脚尖,深深地吻住他。这是一个长长的、热情的吻,使他对她的全部欲望都急切地想要钻出全身每一个细胞。    
    “谢谢你回来找我。上帝保佑你。祝你好运。”    
    这也就是他对她的最后印象。站在门边,赤着双脚,穿着晨衣,散发着睡眠和咖啡的香气,唇上仍然温暖地印着他们的亲吻。


第四部分 休战日33天后第43节 第二天情况则变糟了

    出现麻烦的第一丝迹象是一剂让一半人都躺倒的“巴士拉之腹”。厕所里臭气熏天,爬满苍蝇。艾伦拉了四次,肠子都快被拉出来了。他们还发现钻探队里的两名俄国人拿着枪威胁波斯厨子,很显然是指责他在进行阴谋破坏。只有乔治·雷诺兹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开始负责用山顶融化的雪水冲洗厕所,并保证钻井工作尽快保持进度。    
    因为雪水被引向了厕所,所以营地里的饮用水就得用厨房准备的水,那些水应该先被煮沸,但可能并没有。它应该远离任何食物或是从设拉子市场上买来的水,但它可能又没有。    
    **    
    咚咚咚还是嗡嗡嗡?    
    没有竞争。撞击的钻井方式比现代旋转方式要慢得多,也更笨重。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手头上的钱使他们没有任何选择余地。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所用的设备越是原始,修理起来就越是容易。    
    那些说英语的石油工人们很早之前就将他们那巨大的钻头取名为“哈伯德大妈”,而那些波兰队员则把它称作“该死的哈伯德大妈”,“哈伯德斯基母狗”或就是简单的“妈木修”。不管它叫什么名字,钻头已经被装上一个由巨大凸轮带动的滑轮系统,然后砸下。然后再提起,再砸下。再提起,再砸下。过了片刻之后,洞口底部的碎土减少了冲力,“哈伯德大妈”就会被提出洞口放到一边,而一个捞砂工具则会被放进去。捞砂工具将碎土清理出来,等到洞里被清理得相当干净之后,“哈伯德大妈”会再次起用。    
    进度很慢,但还算持续。他们现在已经挖了八百英尺,而被挖出来的碎土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下面可能没有石油。    
    “我闻到了,”雷诺兹说,摸了摸他那发亮的鼻子,“在这个山谷里我能闻到石油的气味。”    
    **    
    腹泻停止以后,出现了一天的正常。他们钻了八英尺。波兰人和俄国人成功地做到了不起争执地度过一整天。艾伦只是觉得头晕,但没别的毛病。从设拉子开来了两辆卡车,运来了一吨半优质的锅炉用煤,几只山羊,还有九十五捆干草,在夏草被吃完之后这些干草可以让营地的牲畜继续生存下去。    
    第二天情况则变糟了。    
    黎明时分,厕所门前又一次排起了长队,艾伦也是其中之一。他的腹泻非常严重,而且拉出来的全是水,但几乎没有痛苦。有两个人抱怨说他们还呕吐了,但普遍的症状还是腹泻。艾伦注意到,除了铁人雷诺兹和一名俄国人外,所有的西方人都病倒了,而波斯人的得病率则要低得多,可能只有百分之三十。    
    “觉得好点了吗,老兄?”雷诺兹问。    
    他们并不经常称呼对方为“老兄”,艾伦可以从雷诺兹的问话中看出他很担心。    
    “很好。就是不时得跑上几步。我估计是因为昨晚的羊肉。”    
    “可能吧。”    
    “真是让人讨厌。”    
    “对,我想也是。不过,你最好休息一下。”    
    艾伦摇摇头。锅炉有个安全阀,它好像很容易漏气,所以经常没有足够的压力去趋动举重机。艾伦和雷诺兹想出一个临时应急的办法让安全阀可以更好地保证压力,今天艾伦的工作就是开始装配。    
    “那小心点,老兄。这个毛病很折腾人的。”    
    这种说法太过保守了。到这天结束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得很显然:这不是寻常的腹泻。十四个病人每个小时都要失水两品脱。厕所又一次脏得令人作呕,雷诺兹的精力又一次投入到卫生清理工作中。    
    他亲自监督着造好大水桶,并确保水桶用沸水清洗过。然后他又命令厨房将锅炉里的水足足烧上十分钟,然后再将锅炉里的水倒进水桶。水桶满了之后他就叫来阿莫德,给他两支手枪,命令他击毙任何有可能污染这些水的人。阿莫德严格执行着他的命令,不止一次把枪对准那些走近水桶想要洗手或是洗脸的人。    
    到晚上的时候,艾伦的两眼深陷了进去。他的手指开始起皱,嘴唇也干裂得开始流血。虽然天气很热,但他不再出汗,最后只能让一个波斯男孩拿着风扇对着他的胸膛和脑袋直吹才能让他保持凉爽。雷诺兹取消了当天的所有工作,就像一个保姆一样在艾伦的帐篷里进进出出。    
    “拜托,老兄,我一点事都没有。”艾伦说,“我以前得过这病。”    
    “不,你没得过,老弟,这不是腹泻,这是霍乱。”    
    加利福尼亚的阳光和别处的阳光都不一样。    
    加利福尼亚的阳光是星期五下午的阳光。在这样的阳光下应该喝上一大杯杜松子酒和滋补剂,什么也用不着干,只需等着晚餐。等到太阳来到加利福尼亚的时候,它已经照过了澳洲、亚洲、非洲、美洲、大西洋和美国五十个州中的四十九个州。现在它只需照耀着加利福尼亚,而且除去小小的夏威夷岛和一些的岛民外,它一天的工作都已经结束。    
    当然了,就像别处一样,加利福尼亚的阳光并不意味着什么。如果你的运气已经用完,那你的运气就是已经用完。阳光带不来一丝区别。    
    **    
    一轮大大的红太阳正要沉入圣卡塔利娜岛那边的太平洋。汤姆走近钻塔的时候将帽沿往下拉到眼睛处。一个手写的标语写着“阿拉米托斯一号,锡格纳尔山。”,但钻塔一片安静,钻杆也毫无动静。锅炉出了毛病,它的内脏摊开摆在一张脏兮兮的棉制床单上,钻探队员正忙着修理它。    
    “它的O型环坏了,”汤姆指着那儿说,“我很乐意帮你去弄个新的。”    
    “我们不雇人,小子。对不起。”    
    “我在怀俄明干过,我会操作钻塔。”    
    “我知道你会,小子,可我们不雇人,对不起。”    
    “我不急着拿工资。”    
    那个钻探工——一个很有名的家伙,名叫O·P·“快乐”尤威尔——刚在一块油迹斑斑的破布上擦完手,然后低头看去,发现他的手上和胳膊上沾上了更多的油,他恼火地把布扔下。    
    “听着,小子。这里是壳牌石油公司,不是你那种才值两分钱的个人钻井。如果你想靠钻井挣点钱,去找那些要雇人的主。如果你在这附近闲逛是为了瞄一眼我们的岩芯,那就快滚。你看不着它们,任何人都别想看着。见鬼的,我发誓你是第十五个在这附近探头探脑的人。我们这是一口勘测井,小子。就这些。这就是又一头该死的井。”    
    汤姆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并不吃惊。当钻探队接近他们认为存在石油的地方时,他们就会花费精力去钻取岩芯。意思就是,粗略说来,他们会放下一个岩芯提取器,它的工作原理很像苹果去芯器。岩芯提取器会切割出一块圆柱形岩石,然后将它提到地面。通过这种办法你可以看到你所钻透的成分。如果你正在靠近石油,那么岩石里面会有迹象。    
    汤姆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钻塔,然后往下走向海滩。阳光斜斜照进他的眼里。他陷入沉思。    
    **    
    早在汤姆扎营在他的油罐旁的时候,他就把获取信息当作了自己的工作。不是大多数独立钻探工喜欢的那种垃圾信息,而是能够做出重大决策的那种实质性信息。    
    他买了很多地图,研究现有的油田,重新捡起地质知识。他把地图放在他的枕头下,享受着他移动时它们发出的沙沙声。他看图,思索,思索,看图——终于有一天他得到了一份太平洋海岸的地质勘测图。他把勘测图摊在膝盖上,终于看到了他一生寻找的东西。    
    两个并在一起的拳头。    
    指节在上面。    
    左拳的左侧:纽波特海滩。右拳的右侧:贝弗利群山。那一排指节则是一连串的地形高点:积贮山,锡尔滩,锡格纳尔山,多明格斯群山,罗森克朗斯,鲍德温群山,英格尔伍德。    
    汤姆原本觉得它们全都不值一瞧。这些都是较低的小山。几棵乱糟糟的棕榈树。满是太阳鱼和乌龟的小溪。黄瓜田,西瓜地,鳄梨林。房屋,道路,店铺,沙土。并不太多。    
    可这一线高点有一个共同点。每个指节都覆盖着一块著名的油田。    
    每个指节,除了锡格纳尔山。    
    汤姆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壳牌公司即将取出的岩芯。如果他们正在接近石油,那汤姆就得在地价狂涨之前赶快拿到一些钻探权。如果他们并没有接近石油,那汤姆就绝不会在那儿钻井,不管那儿的地质条件有多诱人。    
    从本质上来说,他的问题很简单。他必须看一看壳牌公司的岩芯。他必须。    
    可是怎么看?


第四部分 休战日33天后第44节 保持着营地的运行

    在可怕的条件下,雷诺兹仍然保持着营地的运行。    
    那些波斯人中大多数在以前都经历过霍乱,所以他们的免疫能力更强一些。但那仍然击倒了十七个波斯人,还有三个波兰人,一个俄国人,以及艾伦。如果得到正确的治疗,这种病就能得到控制。如果没有正确的治疗,这种病通常会是致命的。    
    雷诺兹尽了全力。他把水烧开,在里面放上盐和糖,命令所有病员每小时至少喝下一品脱水,有时甚至是一夸脱。如果有人拒绝或是胆敢发出抱怨,雷诺兹就会让两个粗壮的部落男子把病人按倒,然后他会亲自把水灌进那人的喉咙。他忙了整整一夜,一直干到第二天早上。    
    这种病的破坏性非常强,但不再有新的病人出现,那些已经病倒的人病情也不再加重。    
    所有人,除了艾伦。    
    艾伦的胃一直就不太好。在战争时期,他经常会匆匆吃一些煮得很糟糕的食物,第二天他的胃就会提出抗议。此时,虽然他尽力去喝面前的水,但他的嗓子既干又肿,简直无法吞咽。当其他人都在成品脱的喝着水时,艾伦只能小口的啜着。他的虚弱越来越严重。雷诺兹非常着急。    
    他跑到一辆卡车那儿,在它的水力系统那儿埋头苦找合适的管子。他找到一根长度合适的橡皮管,将它用热水煮了半个小时,然后又用干净水将管子里面冲洗了二十分钟。完了之后,他回到艾伦的帐篷里。    
    “听着,我以前从来没干过这个,老兄,不过我想这正是我学习的时候。如果很痛的话那就对不起了。”    
    他将管子塞进艾伦的鼻子。    
    “里面有个地方应该有个孔,可该死的我不知道在哪儿。”    
    管子在艾伦的鼻子里四处乱走,寻找着出口。艾伦的鼻膜又干又疼,但他只是抓紧毛毯的边缘,什么也没说。雷诺兹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地方。管子突然滑进艾伦的鼻子,一直伸进喉咙。    
    “哈!你能呼吸吗,老弟?”    
    艾伦点点头。    
    雷诺兹很是得意洋洋。他在管口接了一个漏斗,然后将盐糖水滴进漏斗。开始的时候他一分钟才倒一茶匙,然后逐渐加快频率,最后每十秒钟就有一匙水流进漏斗。有两次艾伦开始作呕,但两次他都没有真正吐出来。    
    “哈!”雷诺兹又说一声,眼中开始闪烁着宽慰。    
    第二天早上,他走进艾伦的帐篷。    
    “你觉得怎么样?”    
    艾伦试着挤着一丝微笑。这个动作非常无力,但仍然牵动了嘴唇,一小滴血从深深的裂纹中流出来。    
    “好吧,我马上送你去阿巴丹。英国波斯公司在那儿有家医院,里面有专业的医生和其它所有东西。一路上恐怕会非常难熬,但我们别无办法,只有一试。”    
    艾伦点点头。阿巴丹离他们有很远的一截路,而坐着卡车过去将会是极为可怕的旅程。如果他能活着抵达阿巴丹,他会很有希望恢复。如果不能……    
    艾伦就像写字那样动着手。    
    “你要写字?别担心,你走之后我会管好营地的。”    
    艾伦闭上眼睛,攒了一点力气,然后摇摇头。他又做出写字的动作。    
    “哦,别,老伙计。我确定你用不着……”雷诺兹顿住。他现在已经很了解艾伦,知道最好别再争辩。“我去拿纸笔。纸,笔,还有见证人。”    
    艾伦点点头。    
    雷诺兹带来写字的材料,还有身体状况相对最好的两个波兰人。他们将艾伦扶靠到麻袋枕头上,然后把纸放到他膝盖上的木板上。在现场所有人的注视下,艾伦用颤抖的手写下,“最终遗嘱。神智清醒。用地权留给雷诺兹。还有钱。其它的一切(并不太多)留给母亲和父亲。爱留给所有人,尤其是夏洛特·邓洛普。艾伦·蒙塔古。”    
    艾伦被送上卡车的时候营地里的所有人都沉默无声。波兰人和俄国人摘下帽子,将头垂向地面。艾伦还有意识,但仅仅是有意识而已。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参加他自己葬礼的主宾。    
    下面的海滩上有一个男子带着两只狗,两只非常可爱的杂交狗,脏兮兮的白毛和粗粗短短的尾巴。那人不仅是在跟它们玩耍,他是在训练他们。起来——趴下——坐起——躺下——站直——不动——翻滚。两只狗迅速做完动作,完成这些程序之后它们开始兴奋地吠叫。汤姆喜欢狗,他一看到这两只狗就很喜欢。    
    然后那人换成另一个游戏。他从兜里拿出一个褐色的纸袋,然后打开。汤姆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看上去像是一小块牛肉或是猪肉。那人在海滩上转了转,收集了一些石头。然后游戏就开始了。那人把那块肉在其中一块石头上擦了擦,然后把这块石头和其它两三块一起扔进沙丘上的高草中。他一声令下,那两只狗立刻跑到沙丘上寻找那块石头。随后是二十秒钟的绝对安静,然后突然有了动静。其中一只叼着一块石头跑向主人。另一只很恼火地追在那只后面,狂吠着想让它放下嘴里的珍宝。    
    游戏重复了几次。    
    汤姆走近观看着。在那人扔出擦过肉块的石头时,汤姆仔细地看着它的落点。每一次它们找回来的都是那块石头,而不是别的石头,有时是这只狗,有时是那只狗。它们从来没有找错石头或是没有找到石头。    
    那人玩得厌了,把最后那些石头全都扔进海里。两只狗追进海里,因为水中的一块浮木而大打出手。    
    汤姆走近那人。    
    “不错的狗。”    
    “对,确实是。”    
    “你把它们训练得很好。”    
    “它们多少都会训练自己。它们还是小狗。”那人吹声口哨,两只狗向箭一样射向他,海滩上留下它们整齐的小爪印。“好小伙儿,科林。好丫头,皮帕。”    
    汤姆弯下身抚弄着较小那只狗的耳后。他收到一阵咸咸的乱舔作为回报。    
    “这个玩石头的游戏不错。”    
    “对,严格说来它们并不是那种会叼回猎物的猎犬,但我从没见过比它们更好的猎犬。“    
    “我也没见过。能让我试试吗?”    
    “你想扔东西让它们捡?”    
    “这个怎么样?”汤姆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一把袖珍小刀,然后把刀打开,在刀身和刀把的连结处有一小圈灰色的石油。他从海滩上捡起两块石头。两块都很平滑,但其中一块的中间有一片铁锈红。汤姆把刀上的油抹到红色的石头上,然后让两只狗把刀上上下下闻了一遍。“准备好了吗,伙计们?”他问。两只狗往后跑出十英尺,开始兴奋地吠叫。“那就开始了,伙计们。”汤姆将石头远远扔到沙丘之中。他自己想要找到那些石头恐怕都得费上好大一番工作。只要能找到其中的一块石头,那都会是一只很特别的狗,更别说找到正确的那一块。    
    “你用的不是肉,”那人说,“我一般都用肉。那才是他们想捡的东西,明白吗?他们想要吃肉。那是天生的。”    
    “没错,”汤姆说,“我应该想到这点的。”    
    两只狗不见踪影,悄无声息。沙丘上的草不时会被海风之外的东西搅动,汤姆有一次还看见一只白色的短尾巴在绿色的草丛里不停摇摆。    
    “看,我说过了吧,”那人说,“那是他们的本性。在石头上抹一点肉,起作用的是它们的动物本性。”    
    汤姆没有听他说话。他的目光凝聚在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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