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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之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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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上帝啊,」安德丽亚的妈妈声音嘶哑地喊。老贾斯伯·博登的嘴角动了动。其他人都呆呆地坐着……
  在台灯的光线下,安德丽亚的嘴唇动了动,像她的外祖父一样,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后,出乎大家意料地,她迅速冲出侧门,离开了。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外面汽车的引擎发动,屋里的人还没从惊呆中缓过来。连埃勒里都呆呆地站在那儿。
  外面的汽车轰隆隆地开走了,速度一定很快。
  弗吕赫参议员叫喊着:「她都干了些什么,该死的!」冲到门口。他这一喊,众人才惊醒过来,纷纷跟着他挤到门外。一转眼,屋里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轮椅上的老贾斯伯·博登。他孤独地坐在轮椅上,用他唯一一只能看见的眼睛望着门外。
  在外面,每个人都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的车。在黑暗中,安德丽亚开的车的尾灯消失在兰伯顿公路上。
  一个声音高喊道:「我的车——发动不起来了……」
  另一个声音又起来了:「我的也是!怎么……」
  「汽油,闻到汽油味了吗?」埃勒里说,「有人把油箱排空了……」
  「一定是该死的安杰尔!」有人恶狠狠地说,「他是她的同谋!他们两个……」
  又有人喊道:「我的……还有一些……」
  来越大。前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安德丽亚处于惊慌的状态,她能够开车已经是个奇迹了……
  第二辆车嘎的一声刹了车,汽车晃动着停住了。惯性把开车的人撞到方向盘上。在公路的对面,方向盘后面安德丽亚的脸上一片污迹,她陷落在座位里,无助地望着夜空。她开的豪华轿车冲出了路面,撞到一棵树上。
  黑暗中只有遥远的星星提供了一点亮光。
  「安德丽亚!」
  她好像没有听见。
  「安德丽亚,你为什么要跑呢?」
  她现在有些害怕了,可以说是非常害怕。她慢慢地转过头,在黯淡的星光下,她的眼睛闪着光。
  追来的人平静地站在两辆车之间的路上。
  「安德丽亚,我亲爱的。你不用害怕我。老天知道,我已经厌倦这一切了。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两辆汽车已经完全地安静下来,「他们很快就要到了。安德丽亚,你真的记着那天晚上在桌子上看到?……」
  安德丽亚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声音。好像恐怖的压力使她的声带也麻痹了。
  公路的远处,一辆车正在黑暗中开过来。车的大灯照射出两道光柱,就像是昆虫的触角,照亮了黑暗的天空。
  「在他们来之前。」说话的人叹了口气,「我想要你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是指在你那天晚上意外地出现时,我打中你的头部时,根本不知道那会是你。然后,当你倒下去的时候……我不能杀你,安德丽亚。那将会是多么疯狂的事啊。我杀了肯特·金鲍尔,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才能弥补他所做的事,总会有人送他上西天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好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以为你跑出来是因为你杀了肯特,感到一种负罪感。只有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跑出来,安德丽亚——因为你刚才想起了你那天晚上在桌子上看见的东西……当然,我不能让你再沉默下去了,既然你受到了怀疑。我以为我很聪明,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牺牲我的生活来换取另一种生活。现在看来,我还不如简单地杀了他,不用这样计划,然后去自首。这样还清白一些。」
  在公路上站着的人脸上出现了扭曲的笑容。安德丽亚突然大哭起来,这不是因为恐怖,而是因为遗憾。
  这个人的手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这道闪光划过安德丽亚的车子。随之而来的还有平静的话语。
  「再见,安德丽亚。记住我——嗯,记住我。我希望……能记住我。」
  手中的东西又一闪,这次是向上的。
  安德丽亚尖叫着:「噢,不要!」
  车子后座传来比尔·安杰尔的吼叫声:「安德丽亚,快趴下!」
  从车子后面的路旁一下子钻出来几个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枪。车子的后门也开了,比尔·安杰尔走了出来。
  公路上那个人脸上的表情极为惊愕,一只手指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一缕青烟,一道火光。不过,身体只是踉跄了几下,并没有倒下。俊俏的脸上现出非常惊奇的神情,很快地变成了苦涩。
  「你出卖了我!」声音很小。
  然后,这个人向前一跃,扔掉手中无用的枪,和比尔扭打起来,凶猛地抢比尔手中的枪。他们在路中央搏斗着,第三辆车正在开过来,车灯照在他们的身上。路边的人跑上来,喊叫着奋力拉开他们。
  这时,又一声枪响,像是信号一样,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跌落在地上。黑暗的天空下一片寂静。第三辆车到了,里面的人冲了出来。
  这一次,杀死约瑟夫·肯特·金鲍尔的凶手脸上不再有惊奇的表情,只有宁静。这个人平静地躺在路面上,永久地睡着了。
  安德丽亚目光呆滞地说:「比尔,噢,比尔。你杀了……」
  比尔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往肺里吸气。他一边喘息,一边向下看着安静的尸体。比尔的手枪还在手上:「自杀。抢我的枪自杀,我阻止不了。死了吗?」
  德琼警长蹲在路面上,把身体伏下去听着一动不动的心脏。一会儿,他站起来严肃地说:「死了,好啦……奎因先生。」
  埃勒里跑过来。他立刻问道:「你没事吧,安德丽亚?」
  「没事。」她的声音很低沉,突然,她从前门出来,一下子扑在比尔的怀里哭泣着。     
  「奎因先生,」德琼警长又说,他好像有点尴尬,「我们把这一切都记下来了,速记员在路旁。凶手已经招认了,好了,你防止了……嗯,我想波林杰和我都应该向你道歉。」
  「应该祝贺的,」埃勒里轻轻地说,「是这位年轻的姑娘。」他用冰冷的手指拍了拍比尔的脖子,「干的不错,安德丽亚,真的不错,亲爱的。我唯一拿不准的就是我们的朋友对你逃离的反应。悲剧也有可能发生在你身上。我派了一些朋友预先埋伏在这个地方,而且把手枪里的子弹换成了空包弹,才制止了这场悲剧。安德丽亚,你完全按照我信中的指示去做,相当不错。」
  从第三辆车里出来的人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他们只是看着躺在路上的尸体。
  「当然啦,」埃勒里说,「尽管我很忙,但我不会错过的。」
  现在已经是星期一的上午,他们在默瑟县法院梅南德法官的办公室里。由于有一些手续要办,露西还不能在前一天,也就是星期天释放。但是,星期一一大早,比尔就向梅南德法官提议由于有了「新的证据」,希望重新改判。检察官波林杰自然也加入了进来。梅南德法官立即推翻了露西·威尔逊有罪的判决,波林杰也收回了起诉。比尔的提议通过了,他和安德丽亚手挽着手跑到旁边的监狱,向典狱长正式递交露西的释放书。
  现在,他们应老法官的要求回到了他的办公室。露西对于突如其来的自由感到欣喜若狂。保罗·波林杰则显得有些尴尬。
  「奎因先生,我听说,」梅南德法官在向露西为她所受的不白之冤道过歉之后说,「你破这个案子的过程是一段神奇的故事。我承认我有些好奇。年青人,我听说过你的事,这次你又用了什么魔法?」
  「魔法,」波林杰自言自语道,「真是可以这样说啊。」
  埃勒里看了看比尔、露西、安德丽亚,他们坐在法官的皮沙发上,手牵着手,像是三个小孩子一样。
  「魔法?对于老手来讲,先生们,这很简单。只不过非常古老的秘方:找到证据,再把它们串起来。不过这个串起来的过程需要严谨的逻辑推理能力,再加上一点想象力。就大功告成了!」
  「听上去不错,」梅南德法官说,「但是不够详细。」
  「对了,」波林杰说,「星期六晚上那场戏有多少是设计好的?我很生气你和德琼把我忽略了。」
  「所有的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波林杰,怎么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当安德丽亚告诉我关于六根火柴的事,我就明白了整个的过程。可是我虽然能够把整件事严谨地推理出来,但是无法满足你那该死的法律要求。所以必须精心策划,让凶手自投罗网。我很明显地看到这个罪犯一直有一种让我好奇的特点,那就是对安德丽亚异乎寻常的关心。」
  「如果安德丽亚因为在凶杀案发生当晚在现场的桌子上看到了什么,而掌握了一些对凶手不利的证据,那么为什么凶手不像杀死金鲍尔那样取走她的性命呢?以后的那次警告,美味的氯仿!任何一个杀手都会使用最后的手段来对付安德丽亚,而这一个却仅仅是警告一下就满意了,缺乏力量的威胁是无用的。于是,我得出了结论。如果这个凶手这么关心安德丽亚,我的计划就要置安德丽亚于危险的境地。」
  「而做到这一点,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人觉得好像我认定安德丽亚就是凶手。这样,真正的凶手就有可能做两件事:杀死安德丽亚以阻止她说出她所掌握的证据;或者是招认所有的罪行以免把安德丽亚拖下水。后一种可能性——在当时的情况下来看——似乎更合情合理一些。从过去的表现来看,我不相信凶手会取安德丽亚的性命。然而,我也不愿冒险,就把凶手的武器做了一些手脚。当然,我还让德琼和他的手下事先埋伏在『逃跑的汽车』会『出事』的地方。比尔已经在屋外的汽车里待命了。他并没有去特伦顿,那只是让他离开屋子的借口。他开车在外面兜了一圈,同时德琼的手下把需要放掉的油箱排干,然后返回集合地点。我事先已经交待了安德丽亚所要扮演的角色,告诉她在小屋里该做什么,什么时候去做。还安排了不去动安德丽亚和凶手的汽车,以保证凶手能领先其他人追上安德丽亚,从而创造向安德丽亚坦白罪行的机会。」
  「那么你事先就知道谁是凶手了?」检察官问。
  「当然啦,如果不是事先就已经了解,这个计划就无法执行。要是不知道谁杀了金鲍尔,我怎么能知道不去弄谁的车?」
  「现在想起来真像是一场恶梦。」安德丽亚叹了口气。
  比尔对她耳语了几句,她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啦,奎因先生,」法官说,「我什么时候能听到完整的故事?」
  「如果法官大人愿意,现在就可以。我说到哪儿了?」埃勒里为老法官和检察官重复了星期六晚上在小屋的推理。
  「所以,你们看,安德丽亚在凶手烧软木塞之前看到的六根火柴棒毫无疑问是用来吸烟的。那么接下来的问题自然是:谁用这六根火柴吸烟?」
  「安德丽亚那天晚上8点钟第一次来到小屋时,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桌子上盘子里也什么都没有,而且很干净。那时候,金鲍尔的车子停在侧门外面的车道上。当安德丽亚8点35分回来时,车子还停在那个位置。又有一辆车停在房子前面,在主车道上。而且,在屋子里面,盘子里多了六根火柴棒。」
  「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六根火柴是在安德丽亚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被点燃的,也就是在8点到8点35分之间。在她离开这段时间里,谁在屋子里?金鲍尔,当然是回来了,而且被杀了。轮胎的印迹显示另一辆车,也就是福特车,是唯一一辆在安德丽亚离开后来到这里的车子。没有人走路来:因为在泥地中除了金鲍尔的,没有其他人的脚印。那么,既然金鲍尔是在安德丽亚的两次来访之间被杀的,这段时间只有一辆车来过,而且又没有人走路来,凶手一定是开着那辆车来的。那么,有可能使用那六根火柴的人就只有金鲍尔和杀害他的凶手。」
  「现在,如果肯定这六根火柴是用来吸烟的,我可以马上排除金鲍尔。他从不吸烟——许多证词和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那就只可能是凶手了……理论上来讲,当然这六根火柴也有可能是安德丽亚自己用的。但是,是她发现燃烧过的火柴棒,而且我的推论的整个逻辑基础都是建立在她的证词上的。如果我怀疑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那我就无法继续推理下去了。所以,以假设她说的是真话作为前提,我也排除了她。很显然,如果她走进来发现了那些火柴,那么用火柴的人不可能是她。」
  老法官眯起了眼睛:「但是,我亲爱的奎因先生……」
  「是的,是的,我知道,」埃勒里赶紧说,「法官会指出这一弱点。但是这一点并不是弱点,我后面会证明的。让我接着说。现在,我知道了凶手在安德丽亚8点35分回来之前,曾经在屋子里抽过烟,而且用了六根火柴。那凶手抽的是什么烟呢?我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多么的重要。」
  「重要?」法官笑了笑,「对我来说是有点莫名其妙。」
  「凶手抽的是香烟吗?不大可能。」
  「你怎么能,」波林杰问,「得出这个结论呢?」
  埃勒里叹了口气说:「如果抽的是香烟的话呢,六根火柴就会有六个烟头,香烟很少需要用一根以上的火柴来点燃。六根火柴,还都燃烧的差不多了,说明抽了好多支香烟。很好,那么吸烟的人把这些烟头弄到哪儿去了呢?我们知道凶手是把盘子用作烟灰缸,因为安德丽亚在里面发现了六根火柴。那凶手不会把烟头也丢在里面吗?但是安德丽亚没有看到盘子里面有烟头或烟灰。这时候,凶手并没有估计到会有人来打扰,所以也没有理由把烟头藏到别的地方去。如果凶手是在安德丽亚到来之前抽过香烟,那么烟头应该在桌子上的盘子里,或者是地毯上、壁炉里,再不然就是在屋外的窗子底下。但是,盘子里边没有这些东西。屋子的地毯上或是任何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一点烟头和烟灰的痕迹,甚至连一根烟丝也没有。如果有人用脚把香烟踩灭的话,地毯上会有烧焦的痕迹。甚至如果凶手这样把烟头踩灭后,再把烟头和烟灰扔到外面的话,也是会留下痕迹的。至于屋子外面窗子底下的地方,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我刚才也说过,屋子外面除了金鲍尔之外,没有任何人的足迹。说明凶手不可能把烟头和烟灰扔到窗外,然后在离开的时候再带走。」
  「那么经过这样的分析,已经很清楚了。尽管凶手在安德丽亚来之前曾经吸过烟,但绝对不是香烟。那只可能是,」埃勒里耸耸肩说,「雪茄或者烟斗。」
  「而且很明显,雪茄也会留下烟灰,可能没有烟头。因为对于香烟的烟灰的分析同样适用于雪茄的烟灰,所以这种可能性也可以排除。另一方面,烟斗就根本不会留下烟灰,除非把它倒过来磕,这样好像没有必要。除此之外,陆续使用了六根火柴也符合抽烟斗的特点。烟斗经常会熄灭,需要重新点燃。然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把它限定在烟斗或是雪茄的范围。只要把香烟排除在外就可以了。」
  波林杰说:「是的,是的,当然了。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事实上,我越仔细研究我的推论,就越坚信它是正确的。至少还有一个小小的细节可以从心理学的角度证实凶手的性别,就是由这个小小的细节产生了最令人震惊的发现。」
  「那是什么呢?」法官忍不住问道。
  「这一奇怪的现象就是没有使用口红。」埃勒里笑着说。
  他们全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波林杰用手托着下巴说:「没有使用口红?天哪,奎因,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多谢夸奖。当然,这能算是证据吗?我们知道这个凶手,我们先假定是个女人,需要马上给安德丽亚写一张字条。我们也知道在那个屋子里没有任何普通的书写工具——关于这一点我后边会解释——所以『她』就用烧焦的软木塞来写字。很麻烦的过程,是不是?那么,你们有没有想到过每一个女人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带着简单的书写工具?那就是口红!如果『她』只需打开包,取出口红就能写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去烧那个软木塞呢?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她』没有使用口红的概念。这也就说明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女人,是个男人。」
  「好,那么假设『她』真的是个女人,而又碰巧没带口红呢?」梅南德法官争辩着,「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非常正确,这的确是有可能的。但是安德丽亚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安德丽亚没有带包吗?安德丽亚,一个真正的女人,没有带着女人最基本的武器——口红吗?根本不用说,她当然带了。那么为什么这个『女人』没有打开安德丽亚的皮包用她的口红来写呢?答案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而任何一个女人,作为一个真正的女人,都会想到的。所以从心理学的分析显示凶手还是一个男人。」
  「但是如果用口红的话,以现代的科技水平,」波林杰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可以追查到化学成份。」
  「是吗?那很好。那么为什么凶手不能用安德丽亚的口红呢?如果可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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