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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插手?”
十三郎一时茫然,反问道:“什么意思?”
老祖宗神情淡淡,回答道:“意思就是随你们怎么样。”
十三郎呆了半响,再问道:“我死了怎么办?”
老祖宗漠然说道:“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办。凉拌。”
十三郎大怒,说道:“这叫什么话。”
老祖宗微合双目休养心神。连话都省了讲。
十三郎无奈,低声小意说道:“您不是让我进血域。杀妙妙”
老祖宗淡淡说道:“连他们都打不过,哪有资格诛杀妖妇。”
“”十三郎张口结舌。
可不是吗!假如他连三王都斗不过,哪有资格叫板法尊,哪怕只是分身。反过来想,三王看似名头响亮,但对老祖宗这类人而言,恐不比三只蚂蚁更出众,何须为之操心?
三王只想寻求大道,一不肯为魔宫效力。二不愿进入外域闯荡,空顶个魔修名头全无用处。可以想象,只要沧浪星不发生灵魔大战,他们甚至不会露面,与自生自灭的杂草没什么区别。
真正的上位者,讲究胸怀天下,一思一念均着眼全局。如果在乱世,三王这样的人可称之为魔族底蕴;眼下正值太平盛道,灵魔因外域走向联合。可预见的将来难起烽火;所谓三王,也不过三头稍稍肥壮一点的猪,杀之可惜,弃之不忍罢了。站在老祖宗的位置。三王白白消耗资源不干正事,如能拿他们作为磨刀石用一用,似也算得上物尽其效。为魔族、还有她尽份力。
片刻间想明白这些因果,十三郎连连苦笑。暗想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能看破。
“是我多想了。嗯,是我太蠢了。”
这是自污。非是十三郎不够聪明,只因为他的高度还不够。他忘记了老祖宗不单单是老祖宗,还是魔宫掌座,是领导魔王宫与整个灵域僵持数百年不落下风的绝顶人物。同理,老祖宗不在乎的人,撂他这儿关系到生死全局,岂能轻易罢休。
“不净是您的人,如今您对晚辈爱惜有加,他还敢”
“谁说他是本宫的人?”
“他您说什么!”
十三郎大吃一惊,追问道:“那他是谁的人?”
老祖宗神情淡漠,不屑说道:“三只蝼蚁,管他们是谁的人。”
十三郎正想回应,老祖宗接下去又说了一句话,令他彻体冰寒。
“也许他们真是不知轻重的野修,也许是灵域奸细,还可能是山君门下,有何不可?”
“我”
十三郎再也无话可说,心里想去你妈啊去你妈,这叫什么事儿!
老祖宗的身份决定了她不会对十三郎撒谎,不需要也不屑于那么做。既然她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问题在于其否决的方式,足以证明魔宫曾对三王做过调查,甚至怀疑过他们是灵修奸细!
更奇妙的是结果,魔宫的结论居然是,不知道!
老祖宗说道:“灵魔互斗了这么多年,总有些本族修士被对方蛊惑甚至策反。三王是魔也好,是灵也罢,就算他们是山君弟子、外域之修,都没有什么关系。”
连魔宫都查不出究竟,其背后如真有秘密的话,可想而知其隐秘幽深到何种程度。当然,隐秘深不等于实力强,三王终究只是三王,老祖宗只当他们是三颗弄不清来历的杂草,冷眼旁观懒得搭理。他们如是普通魔修,什么关系都没有;假如他们玩花样,魔宫自有无数反策等着,根本不担心。
十三郎呢,他该怎么办?
经历了这么多,十三郎一度以为自己弄清了因果。首先魔宫察觉到乱舞城有狂信之徒出没,遂派出强者、但又不至于让法尊警惕的强者坐镇于此;直到林家放逐,十三郎出现,老祖宗随之安排一切,顺势而为逼出妙妙。最终虽未得偿所愿,原因仅在于她对妙妙的实力有误判,非谋略之过。
一切都合情合理,从十三郎的角度,三王至少有一个是老祖宗的人,没有第二种可能。如今听她这么讲,内心顿起无边波澜,好生感慨无语。
左思右想仍无法理解,十三郎问道:“他们要去血域,您不担心?”
老祖宗轻蔑说道:“担心什么?担心他们摧毁飞升通道,还是摧毁整个空间?”
十三郎无言以对。
之前老祖宗主动要求十三郎这样做,假如他答应,非但能获其欢心,或许还能得到一些指点。如果其它人做成这件事,没准儿正遂了她的心意。至于摧毁整个血域,那根本是笑话;血域意志不准化神以上修士进入,凭几名大修想要摧毁空间,三十王、三百王也不行。
老祖宗说道:“灵修早就知道血域存在,一直试图将其摧毁。为此目的不知想了多少种办法,做过多少尝试,死了多少人;万年下来,结果通通徒劳无功。他们不明白,血域几乎算得上一个完整的界,其意志之强哪里是修士所能想象。既然他们愿意送人去死,本宫不会干涉。”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忽然想起一事,顿时如坠冰窟,为之不寒而栗。
蛊惑策反一名高阶魔修,不用想也知道其耗用无度,不但要用在刀刃上,还需考虑其意愿。对灵修来讲,血域无疑是最符合条件的一个选项。
之前十三郎曾有过设想,以灵修大能以死士身份进入血域,寻求与其同灭;此时想起来,十三郎忽然意识到这种想法是何等幼稚,何等可笑。
原因很简单,血域临近崩溃是魔修所言,谁能判断真假?
假如这是圈套呢?假如血域的确具有抹杀大能之力,但实际上很稳固呢?
假如是这样,灵修花费无穷之力培养出魔修,暗携手段进入血域,魔宫当然不会有意见。血域或许是一个完整的界,需要死多少人才能令其崩溃?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魔修越是宣扬血域不容灵,灵修就越是想进去看一看,看了就死,死了再去,只想看到血域崩溃。反过来讲,血域一日不崩,灵修不明就里,便只能源源不断朝火里添柴,每隔几百年就送些大能去死
这是真正的间!这才是真正的种族之斗!
无所不用其极,毫无怜悯仁慈可言。
思虑中,老祖宗的神情略显冷淡,缓缓说道:“怎么,你在替他们可惜?”
十三郎不知该怎么回答,敷衍道:“连您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替灵修办事,晚辈可惜什么。”
老祖宗淡淡说道:“假如是真的呢?身为魔修背宗忘祖,该不该死?”
十三郎无奈说道:“您要杀他们不过一句话,何苦非要问我。”
老祖宗望着他,神情渐渐变得失望,说道:“灵修对你就那么重要?别忘了,你身上也有魔族的血。”
同样的问题,早在二十几年前十三郎就曾面对过,当时的他不肯回应,未给木长老任何回复。今日从魔宫掌座嘴里听到这句话,意味有些不一样,十三郎无法再沉默。
“爹娘死的时候,我只有六岁。”
“本宫知道。他们是在灵域、被灵修所杀。”
“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哪个?”
老祖宗越发失望,冷漠嘲讽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难道你不打算复仇?”
十三郎神情不变,认真说道:“真要算起来,我的仇人多数都是灵修,将来自然会去报。可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一直想问一问魔修,但没有碰到合适的人。”
老祖宗体味着这句话的意思,说道:“本宫就是那个合适的人。”
十三郎默默点头。
老祖宗冷冷望着他,说道:“问吧。”
十三郎平静望着她,问道:“我娘是塑灵人,五大圣族之一,为何会流落到灵域?”
明知故问的一句话,让老祖宗无言以对
(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章:壮志
修士凡人,妖魔鬼怪,任何血肉之躯都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源自爹生娘养。
爹娘是最大的恩人,是最亲的亲人,是最重要、最无私,最最无可报答的人。假如连父母都不在意,连父母血仇都不想报,人不可以称之为人。
毫无疑问,杀死十三郎父母的是灵修,可若寻根究底,其身为五大圣族的母亲为何会沦落到那般境地?设想一下,假如他们夫妇不在灵域,而是在魔域被人发现,结果将会如何?
结果只可能更惨!
推展开想一想,父母的仇是仇,父母的父母的仇是不是仇?十三郎有没有外婆?有没有外公?有没有娘舅,表兄妹,有没有阿姨?
如果有,那些人去了哪里?是不是已经死光?
他们的仇,十三郎该找谁报?
若再往下面想,十三郎是塑灵人,整个塑灵族的仇都可以算他的仇,那么他该怎么做?是杀光为了保卫家园曾与魔族激战的灵修,还是杀光之后为夺取圣族之位谋算整个塑灵族的魔修?
不考虑能力,他该不该把整个沧浪星毁灭?
上哪儿说理,和谁去说理!
“没意思。”
老祖宗无话可讲,先开口的是十三郎自己,挥挥手拨开缭绕耳边的轻风,他说道:“这件事没意思,您只当晚辈发癔症,别放在心上。”
老祖宗神情有些落寞。深深叹了口气。
意思的确没意思,别放在心上却难以做到。沉默片刻后。她说道:“之前,我命陆默等人带来谕令。召你为第一圣子,可知道为什么?”
十三郎微楞,心里想提这个干什么,不如您出手把三王咔嚓掉,免费我费力想该怎么办。
老祖宗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又说道:“本宫坐镇魔宫数百年,一直没办过什么大事;除了寻找那名妖妇,最着重便只有两件。”
完全不相干的话,十三郎无从思索其用意。只好耐心听着。
老祖宗说道:“其一是血域,假如飞升通道再度打开,上界知道我们将三生与塑灵等圣族抹去,会作出何种反应。”
十三郎心中冷笑,暗想现在才考虑这个,晚了。兴许魔界圣族大怒,将你们通通杀掉。
这种话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讲且纯属意淫,即便魔域和上界恢复沟通。魔界也未必能够马上降临大批修士;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来了,首先考虑的肯定是平定灵域,而不是屠杀魔族子民。
老祖宗又说道:“第二件。假如飞升通道不能打通,或干脆点血域根本不存在,沧浪星上的魔族何去何从。将来会走到哪一步。”
十三郎依旧答不上话。他知道这个问题不单单老祖宗想过,也是每一任魔宫掌座必须面对的难题。从高位角度看。假如时间足够长远,沧浪魔修不能和上界联系。最终结局恐不见得好。
不知是不是猜到十三郎的想法,又或觉得前景悲观,老祖宗声音微涩,说道:“灵魔两域相持万年,机关算尽,彼此都难以奈何对方。如今你也知道,沧浪星被称为遗弃之地,四大星域并不认同此地灵修是他们的一员,处境未必好过魔修。”
这些都是事实,十三郎无言以对,连找借口自我安慰都不能。
沉默中,老祖宗说道:“思来想去数百年,本宫最终得出结论,沧浪星灵魔两域修士,只能有一个结果:融合!”
“你,您”
十三郎豁然抬头,直愣愣的目光望着这位掌座大人,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讲出这句话,老祖宗神情有些疲惫,又像松了一口气,微笑说道:“怎么,不相信本宫?”
十三郎老实点头,但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祖宗好奇问道:“似乎你一直在做这件事,为何不觉得高兴?”
十三郎苦笑回应道:“晚辈哪有那么大志向。”
老祖宗嘲讽说道:“四方联盟是你的主意,何苦装模做样。”
十三郎摆手说道:“一码归一码,晚辈从不否认自己有点小聪明,但说到这种大事,还是算了吧。”
老祖宗不以为然,说道:“你还年轻,可以慢慢想,慢慢做。如今的你,灵魔两域无人不知,且都小有威望;如认真算起来,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等等!”
十三郎听不下去,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讲,别戴高帽不要捧杀,晚辈不习惯绕圈子。”
“绕圈子应该是你擅长的事情。”
老祖宗先是失笑,停顿片刻整理颜色,正容说道:“本宫还有数百年寿元,假如你的成长足够快,完全有机会继我大位,成就无双伟业!”
八百道雷霆同时击中头顶,十三郎瞪着眼睛张着嘴,抖着肩膀抽着手,面目痴呆身体僵硬,再难说出一句应景的话。
“我认真的。”老祖宗望着他的眼睛,如是说道
谁说女子不如男?十三郎首先想到这句话。
把所有应该不应该、能与不能通通抛开,能有这种构想并把它讲出来,比较胸襟开阔志谋远略,老祖宗堪称十三郎遇所知所见之首,不做第二人想。
灵魔融合?居然是灵魔融合!别说她是魔宫掌座,就算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说这种话也是大逆不道,为任何一方所不能容。
先不谈灵魔之间的本质区别,万年血斗,彼此为仇的概念已深入到每一个人、甚至每只妖兽、每只牲畜的灵魂深处,怎么个融合法?
然而反过来想一想,老祖宗所讲何尝不是事实?其设想何尝不是唯一途径?魔族得不到飞升。灵修被人遗弃,难兄难弟谁都不比对方更惨。为什么不能融合成一体?
凭什么不能!
不融合,就只有一方灭掉另外一方。做得到吗?
灵魔两域底蕴深厚,双方均有极其完备的后续体制;在没有外力涌入的情形下,很难想象有一方会衰落到被另一方吞并的程度。这不是两个村子,不是两个种族,也不是两个国度,而是两个广阔无边的域!
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何况是两个大域。假如灵魔发生大战,死伤不是什么千万千千万,而是要面对亿亿万万拼死求活的修士与凡人。还有数之不尽的生灵异兽。
将这么多人杀光,将是怎样一番景象?
将这么多人杀光,需耗费多少时间?
将这么多人杀光冥界会不会直接开启,大地会不会塌陷,天空会不会塌陷?
将这么多人杀光,谁能做得到,做得出?真若是做到了,做出来,那他还是人吗?
杀戮魔头?不。真要是有那样的人,杀戮魔头给他做孙子都不配,连为其提鞋的资格都不会有。
越是想下去,十三郎越觉得可怕。脊梁骨阵阵发凉,身体上好似有千万只蚂蚁乱爬,冰冷酥痒还有剧痛。没有一种好过。
“晚辈不想讨论这个,我是个小人物”
“先不要急。听我和你讲些事情。本宫只是提一提,难不成你认为自己答应的话。就能稳稳当当坐上魔宫掌座的位置不成。”
“我”十三郎想说我压根就没答应好不好,不要什么帽子都往头上扣。
老祖宗说道:“灵魔互斗,除了要杀光对方的人,还要改变根本,将环境逆转为适合自己生存修炼的所在;这些道理,不用本宫为你解释。”
十三郎只能点头,心里想关我屁事。
“魔族要改变灵域环境,必须真魔之气才能做到;若不能与上界取得联络,根本无法做到。”
“这样啊挺好。”十三郎悄悄嘀咕着。
“反之亦然,灵修想改变魔域环境,虽不像魔修逆转灵域那么难,但也不是此界修士所能为,非千万年不可为。”
“比完全没希望强。”十三郎继续嘀咕。
竖子顽劣,老祖宗看不下去,怒叱:“不要阴阳怪气,本宫说的是正经事!”
十三郎不服,说道:“我也有要紧事办。”
老祖宗冷喝道:“弱如蝼蚁,你能有什么要紧事?”
十三郎扛着脖子叫道:“弱如蝼蚁,马上小命不保,哪有心情谈什么正经事。”
老祖宗轻蔑说道:“区区几个杂牌修士,非灵非魔非妖非鬼,修为一塌糊涂,神通乱七八糟,就能让你如此惧怕。”
十三郎目光微闪,说道:“什么叫杂牌?非灵非魔非妖非鬼,那是什么?”
老祖宗淡然道:“和你那个冥界朋友一样,不是人。”
十三郎目光再闪,问道:“既然是这样,您动动手指将他们抹掉,岂不皆大欢喜?”
老祖宗沉默下来,片刻后问道:“你就这么怕他们?”
听出其语气中蕴含的失望,十三郎神情不变,理直气壮回答道:“不怕。但我还是想请您动手。”
老祖宗为之一愣,说道:“你不怕?”
十三郎眼里涌出一丝桀骜,神情刹那间变得强大而自信,认真说道:“您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打算交出血鼎。”
不交血鼎,意味着与三王必有一战,何来畏惧之说。
老祖宗更加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