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她们连活都没好好活过,就死了——”
“是什么样的人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安德说,“要做出什么改变必须由他们说了算,而不是你们。不是你们这些被人类观念蒙住双眼的人,一心希望他们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跟我们一样。”
“你说得对。”埃拉说,“当然,你是对的。很抱歉。”
在埃拉看来,猪仔不能算人。只是另一种奇特的外星动物,她早就习惯了动物们种种非人类的生活模式。但安德看出欧安达大受震动:她早就将猪仔看作“我们”,而不是“他们”。她接受了他们以前的种种奇行,甚至包括杀害她的父亲,毕竟这些行为还不能算大异于人类。这意味着,她远比埃拉更能接受猪仔,也更能容忍他们。但同时也使她对他们这种残暴行为更为反感。
安德还发现,与猪仔们接触多年后,欧安达也染上了猪仔们的一种身体姿势习惯:极度焦灼时便凝立不动,整个躯体都僵了。他像父亲一样轻轻揽住她的肩头,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欧安达稍稍放松了一点儿,她发出一声神经质的笑,“知道我不停地想着什么吗?”她说“我在想,小母亲们没接受洗礼就死去了。”
“如果佩雷格里诺主教让他们改了宗,”安德说,“也许他们会允许我们朝母亲树的树洞里洒圣水,念祷词。”
“别开我的玩笑。”欧安达轻声说。
“我不是开玩笑。至于现在,我们应该要求他们作出一定程度的改变,使我们可以和他们共同生活。此外再也不能提更多要求了。我们自己也要作出一定改变,使他们可以接受我们。或者双方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或者我们重新竖起围栏。因为到那时,我们就真的威胁着他们的生存了。”
埃拉点点头,同意了。但欧安达的躯体还是那么僵硬。安德的手指在欧安达肩头一紧,她吓了一跳,点点头,表示同意。他放开手,“抱歉。”他说,“但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这么说,上帝就是这样安排他们的。所以不要按你自己的形象重新塑造他们。“
他转向母亲树。大嗓门和“人类”还在等着。
“请原谅我们岔开了一会儿。”安德说。
“没关系。”“人类”说,“我把你们说的话告诉她了。”
安德心里一沉,“你跟她说我们在说什么?”
“我说她们想做点什么,让我们更像人类,可你不准她们这么做,不然的话你就要回去重新立起围栏。我告诉她,你说我们应该继续当我们的小个子,你们也继续当你们的人类。”
安德不禁露出微笑。他的翻译很准确,而且这个猪仔相当有头脑,没有说得非常详尽。妻子们有可能真的希望小母亲们生过孩子后还能活下来,何她们却不知道这种看似简单、人道的行为将带来何等巨大的后果。“人类”真算得上是个第一流的外交家:说出事实,但回避了问题。
“好。”安德说,“现在咱们已经见过面了,该讨论些重大的问题了。”
安德在地上坐下。大嗓门蹲在他对面,唱了几句。
“她说,你必须把你们知道的知识全部教给我们,把我们带到星星上去,把虫族女王交给我们,还要把这个以前我们没见过的人带来的照明棍给我们。不然的话,到了黑漆漆的夜里,她就会把这片森林的所有兄弟派出去,趁你们睡觉时把你们统统杀死,高高吊起来,让你们碰不到地面,休想进入第三种生命。”
看到安德吃惊的表情,“人类”伸出手去碰碰他的胸口,“不,不,请你理解,这些话其实毫无意义。我们跟其他部落说话时一开头总这么说。你以为我们是疯子吗?我们永远不会杀你们的!你们给了我们苋、陶器,还有《虫族女王和霸主》,我们怎么会——”
“告诉她,除非她收回这些威胁,否则我们再也不会给她任何东西。”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代言人,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如果不收回这些j话,我不会跟她对话。”
“人类”告诉了她。
大嗓门跳起来,跑到母亲树跟前,绕着树身走着,双手高举,大声唱着。
“人类”朝安德斜过身子,“她在向那位伟大的母亲以及所有妻子诉苦,说你是个兄弟,却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她说你很粗鲁。简直不可能跟你打交道。”
安德点点头,“这就对了。知道这个就说明取得了一点进展。”
大嗓门再次蹲在安德面前,用男性语言说起来。
“她说,她永远不会杀死任何人类,也不会允许任何兄弟做出这种事。她说请你记住,你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高一倍,你们什么都知道,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她这么低三下四,你满意了吗?可以和她说话了吗?”
——”大嗓门望着他。阴着脸,等着他的回答。
“是的。”安德说,“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谈判了。”
——”娜温妮阿跪在米罗床头,金和奥尔拉多站在她身旁。堂·克里斯托已经把科尤拉和格雷戈领进r他们自己的房间,在米罗痛苦的喘息声中,隐隐约约听得见堂·克里斯托跑了调的催眠曲。
——”米罗的眼睛睁开了。
“米罗。”娜温妮阿说。
——”米罗呻吟一声。
“米罗,你是在自己家里,躺在自己床上。围栏的能量场还没有关闭时你爬了上去,受了伤。纳维欧大夫说你受了脑损伤,我们还不知道损伤是不是永久性的。你也许会瘫痪,但你会活下来的,米罗。纳维欧大夫还说有很多措施可以弥补你损失的身体功能。你明白我的话吗?我把实话告诉你,一时会很难熬,但你的伤势是可以抢救的,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他轻声呻吟起来,不是表示痛苦的声音。他好像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你的嘴巴能动吗?米罗?”金说。
米罗的嘴缓缓张开,又慢慢合拢。
奥尔拉多把手举到米罗头上一米处,慢慢移动。“你能让眼睛跟着我的手吗?”
米罗的眼睛随着奥尔拉多的手移动着。娜温妮阿捏捏米罗的手,“你能感觉到我捏你的手吗?”
米罗又呻吟起来。
“闭嘴表示不,”金说,“张开嘴表示是。”
米罗闭上嘴,发出“嗯”的音。
娜温妮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尽管嘴里说着宽心话,但眼前的事,实在是发生在她孩子们身上的一场最可怕的灾难。奥尔拉多失去眼睛时她还以为最大的事故莫过于此了。可看看现在的米罗,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连她手的触摸都感觉不到。皮波死时她体会过一种痛苦,利波死时她体会过另一种,马考恩的死也曾给她带来无尽的悔恨。她甚至记得看着别人将她父母的遗体放人墓穴时,那种心里空无一物的刺痛。但是,这些痛苦没有哪一种比得上现在,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受罪,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站起来,想离开。为了他,她不会在这里哭,只会在别的房间无声地哭泣。
“嗯,嗯,嗯。”
“他不想让你走。”金说。
“如果你想我留下,我会留下的。”娜温妮阿说,“但你现在应该睡觉,纳维欧说你应该多睡——”
“嗯,嗯,嗯。”
“也不想睡觉。”金说。
娜温妮阿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厉声呵斥金,告诉他她自己明白米罗在说什么。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再说,替米罗想出表达愿望的办法的人是金。他有权利感到骄傲,有权利替米罗说话。他用这种办法表示自己仍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不会因为今天在广场里听到的事而放弃这个家。他用这种办法表示自己原谅了她。所以,娜温妮阿什么都没说。
“也许他想告诉咱们什么。”奥尔拉多说。
“嗯。”
“要不,想问咱们什么?”金说。
“啊,啊。”
“这怎么办?”金说。“他的手不能动,不能写出来。”
“没问题。”奥尔持多说,“用扫描的办法。他能看,我们把终端拿来,我可以让电脑扫描字母,碰上他想要的字母时他说是就行。”
“太花时间了。”金说。
“你想用这个办法吗?”娜温妮阿说。
我想。
三个人把他抬到前屋,在床上放平。奥尔拉多调整终端显示图像的位置,让米罗能看见显示在上面的字母。他写了一段程序,让每个字母高亮显示一秒钟。试了几次才调整好时间,让米罗来得及发出一个表示肯定的声音。
米罗则把自己想说的话用尽可能简洁的方式表达出来,这样速度可以更决些。
P—I—G
“猪仔。”奥尔拉多说。
“对。”娜温妮阿说,“你为什么要翻过围栏到他们那儿去?”
“嗯嗯嗯!”
“他是在问问题,母亲。”金说,“不想回答问题。”
“啊。”
“你想知道那些等着你翻过围栏的猪仔的情况吗?”娜温妮阿问。
是的。
“他们回森林去了。和欧安达、埃拉、代言人一起。”
她简单说了说主教办公室的会、他们了解的猪仔的情况,最重要的是他们决定怎么做。
“关掉围栏救你,米罗,这就意味着背叛议会。你明白吗?委员会的规定已经废除了。围栏现在只是几根栏杆。大门始终开着。”
泪水涌上米罗的眼睛。
“你想知道的就这些吗?”娜温妮阿道,“你真的应该睡觉了。”
不,他说。不,不,不,不。
“等一会儿,等他的眼泪干了再扫描。”金说。
D—I—G—AF—A—L——
“Diga ao Falante pelos Mortos①,”奥尔拉多道。
【①葡萄牙语:告诉代言人。】
“把什么告诉代言人?”金说。
“你现在该睡觉,以后再告诉我们。”娜温妮阿道。“他好几个小时以后才能回来。他正在跟猪仔谈判一系列有关我们和猪仔关系的条约。让他们不再杀死我们中的任何人,就像杀死皮波和利——你父亲一样。”
但米罗拒绝睡觉。他继续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拼出自己想说的话。其他三人则尽力猜测他想告诉代言人什么。他们明白了,他想让他们现在就去,在谈判结束前赶到。
于是,娜温妮阿把家和小孩子托付给堂·克里斯托和堂娜·克里斯蒂照看,离开之前,她在大儿子床边站了一会儿。刚才的工作已经让他精坡力竭了,他双目紧闭,均匀地呼吸着。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爱抚着。她明白他不可能感受到自己的触摸,也许她想安慰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他。
他睁开眼睛。她感到他的手指微微地捏了捏她的手。“我感觉到了。”她悄声对他说,“你会好起来的,”
他闭上眼睛。她站起身,摸索着走向门口。“我眼睛里进了东西,”她告诉奥尔拉多,“领着我走几分钟,一会儿我就能看见了。”
金已经奔到围栏前。“大门离这儿太远了!”他喊道,“你能翻过去吗,母亲?”
她翻过去了,不大容易。“我敢说,”她说,“波斯基娜以后会让我们在这里开一扇门的。”
已经快到半夜了。睡意袭来,欧安达和埃拉有点儿撑不住眼皮。但安德没有。与大嗓门的谈判激发了他的全副精力,即使现在就回家,他也得再等好几个小时才睡得着。
他现在对猪仔的想法和愿望有了大为深入的了解。森林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国家。以前,他们只需要这一种产业。但现在,有了苋田之后,他们明白了草原一样有用,想把草原也控制在自己手中。但他们却基木上完全不知道怎么衡量土地的大小。他们想耕种多大面积的土地?人类需要多大面积?猪仔们自己都不大明白自己的需要,安德就更难掌握了。
更难办的是法律和政府的观念。妻子们说了算——对猪仔们来说,就这么简单。
安德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他们明白人类的法律跟他们不一样,人类的法律是为了满足人类的需要。为了让他们明白人类为什么需要自己的法律,安德向他们解释了人类的繁殖情况。知道人类居然成年后才交配,而且法律规定男女平等,大嗓门惊骇不已。安德不禁暗自好笑。人类的家庭观念、人群聚合不依血缘关系,在大嗓门看来,“只有兄弟们才会这么愚蠢。”安德知道,身为“兄弟”的人类因为自己的父亲拥有许多配偶倍感自豪,但妻子们选择谁有资格担任父亲的角色时,出发点只有部落的利益。部落,谁当父亲对部落有利,她们只关心这两点。
最后,他们明白了:人类居住区只应该采用人类法律,猪仔居住医则使用猪仔法律。至于怎么划分居住区域则是另外的问题。
经过三个小时的谈判,双方就一个问题达成了一致:在森林中使用猪仃法律。进入森林的人也必须遵守猪仔法律;人类法律适用于围栏里面的地区,进入这个地区的猪仔也必须遵守人类法律。星球的其他地区留待今后划分。
成果不大,但总算有了第一个成果。
“你必须理解,”安德告诉她,“人类需要许多土地。这方面的问题我们刚刚开始讨论。你想要虫族女王,让她教你们怎么开采矿石,怎么提炼金属,制造工具,但她同样需要土地。很短一段时问之后,她的力量就会比人类和小个子更强大。”他解释道,她生下的每一个虫人都会绝对服从她的命令,无比勤劳。他们的成就和力量将很快超过人类。一旦她在卢西塔尼亚重获新生,每一个重大问题都必须考虑到她。
“鲁特说我们可以信任她。”“人类”说。他接着翻译大嗓门的话,“母亲树也相信虫族女王。”
“你们会把自己的土地分给她吗?”安德坚持问道。
“这个世界大得很。”“人类”替大嗓门翻译道,“她尽可以占据其他部落的森林,你们也是。我们把那些地方送给你们。”
安德看看欧安达和埃拉,“这倒不错。”埃拉说,“可那些森林真是他们的吗?他们有权把那些地方送给别人吗?”
“回答是不。”欧安达道,“他们甚至跟其他部落开战呢。”
“如果他们给你们带来麻烦的话,我们可以替你们杀掉他们。”“人类”建议道,“我们现在已经很强大了,三百二十个婴儿!十年后,没有任何一个部落能抵抗我们:”
“‘人类’,”安德说,“请你告诉大嗓门,我们现在只跟你们一个部落打交道,今后还会跟其他部落打交道。”
“人类”急急翻译,话像滚珠一样倒出来。大嗓门的回答同样迅速,“不不不不不。”
“她反对的是什么?”安德说。
“你们不能和我们的敌人来往。只能找我们。如果你们找他们,你们就跟他们一样是我们的敌人。”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森林映出灯光。箭和吃树叶者领着娜温妮阿、金和奥尔拉多走进妻子们的空地。
“米罗让我们来的。”奥尔拉多解释说。
“他怎么样了?”欧安达问。
“瘫了。”金直截了当地同答,娜温妮阿倒不用寻思婉转的说法了。
“老天。”欧安达轻声道。
“大多数症状都是暂时性的,”娜温妮阿道,“我走之前捏了捏他的手,他感觉到了,也捏了我的手。虽然只是一下,但说明神经联系还没有坏死,至少没有全部坏死。”
“请原谅。”安德说,“不过这些话你们可以回米托格雷再说,我们这儿还有重要的事要谈。”
“对不起,”娜温妮阿道,“米罗有件事想告诉你。他不能说话,是一个字一个字拼出来的,我们串起来才弄明白了他的意思。米罗说猪仔们正准备开战,利用从我们这里获得的优势,武器和人员数量的优势,没有哪个部落抵挡得住他们。按我的理解,米罗是这个意思,战争的目的不仅仅是征服领土,还是一个基因混合的机会。可以散布本部落男性的基因。打赢的部落可以使用从对方战死者尸体上长出的树。”
安德看着“人类”、吃树叶者和箭。
“这是事实。”箭说,“当然是事实。我们现在是最聪明的部落了,我们当父亲比他们强得多。”
“我明白了。”安德说。
“所以米罗要我们今晚立即来找你,”娜温妮阿道,“在达成协议之前。谈判必须终止。”
“人类”站起来,上蹿下跳,好像打算飞到空中一样。“这些话我不翻译。”他说。
“我来。”吃树叶者说。
“等等!”安德大喝一声,比他平时的声音响亮得多。大家顿时安静下来,他的声音似乎回荡在森林中。
“吃树叶者,”安德说,“我只要‘人类’替我翻译,不需要别人。”
“你算什么?不准我跟妻子们说活?我才是猪仔,你不是。”
“‘人类’,”安德说,“告诉大嗓门,我们之间说的话,如果吃树叶者翻译出来,他肯定是在撒谎。如果她让他偷